第十五章 依依沉默的康橋（四）
葉家兄弟就算是嘴仗正酣，也被他這一下子逗樂了。
「嘿，人就不能說點兒實話，什麼叫『這東西』呀！」葉崇岩就說：「亞寧你要不別打了吧。我跟他較較勁，你今兒這爛球，回頭我也打不過癮。」
崇岩作勢躲遠兩步，剛剛說了一長串子，好像也怕堂哥翻臉似的，但見葉崇磬臉上依舊淡淡的，倒真的嘆了口氣，說：「二哥，真是好性子。菁菁已然是去了，你還真的當她父母依舊是……我呀，算是服了你。」
董亞寧又扛了球杆，搖頭，指著葉崇岩說：「都TM是你這嘴碎糟糠的東西，打球就打球，哪兒那麼多廢話？」
崇岩被崇磬那一問噎了一會兒，才說：「你甭跟我來勁，別人我不知道，反正小貓能進恆泰，家裡肯定就是有人首肯的。這人是誰，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哇？」
「崇岩，」董亞寧在一邊聽著，「你差不多行了啊。」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在了葉家兄弟前面。站住，仰臉看看前面球洞的位置。
「滾遠些。」葉崇磬拄著球杆。回頭見幾個球
崇岩愣了一下，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咂摸葉崇磬剛剛這話里的味道呢，說：「不是吧，二哥，你……」
董亞寧一本正經的問，粟孟華則笑著說：「我們這把老骨頭，來打一趟就很不錯了。哪兒還架得住再來一趟？改日、改日。不過，」側臉對著葉崇磬問：「小磬今兒是沒有施展開。你們年輕人，多玩兒一會兒吧——我跟你二叔晚上還有約。」他沒有下車的意思，也沒有看坐在旁邊的粟仲華，而是對著葉崇磬說話，滿面的慈和，言語間，已經安排好了。
董亞寧笑著回答：「是啊，粟伯伯。您這就回？不如跟我們再來一趟吧？難得跟您討教。」他深知粟孟華是極好打高爾夫的。這話說出來，就見葉崇磬低了下頭。
粟茂茂看看葉崇磬，見葉崇磬接了球童遞過來的包，知道葉崇磬是不會跟他們一起先回去的了。她又瞅了瞅董
葉崇磬高而挺拔的身姿，也因這輕輕的一下，軟和了些。
從水裡救回了球，葉崇磬續上亞寧的路線，跟崇岩小斗一局。許是他狀態更好，也許是精神更集中，安安靜靜的，幾桿下來，跟崇岩的差距就縮小了，崇岩更是來了勁。只是打來打去，兩人都是越來越出彩兒，但還是葉崇磬佔了上風。
「知道。」葉崇磬比劃了一下，球杆呼呼帶風。「剛沒打痛快。」
董亞寧懶洋洋的，球杆橫在肩上，他手臂兩頭一搭，抻著腰，沒做聲。
董亞寧脫口就來了句京罵。
葉崇磬看看形勢，問：「怎麼著，你們倆這是打到哪份兒上了？」
他背對著亞寧和崇岩，他們倆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看粟孟華那表情，也知道他必然是哄的老頭兒高興了。
「這事兒，你聽誰的意思啊？」葉崇磬抽了球杆出來，夾在脅下，整理了下手套。擦著桿頭，對董亞寧說：
粟仲華微笑著說：「還不快上來？」
葉崇磬待車子離開，還沒轉身，就聽後面葉崇岩先笑了出來，問：「怎麼著，可是要跟你攤牌了？怎麼連粟伯伯都出山了。我看這回你是孫悟空難逃如來佛的掌心嘍！」
葉崇磬面色沉沉的，對著亞寧和崇岩，他便不再那麼繃著勁兒的不出聲，瞪了崇岩一眼，說：「瞎說什麼呢。」他拎著包袋，推到身前來拄著。
就在葉崇磬預備著最後一擊的時候，崇岩忽然問了一句：「二哥，你是不是有狀況？難道是看上誰了？」
董亞寧今天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這會兒更是無可無不可的，晃悠著。
聽粟孟華問他們：「我們打算上去坐會兒，喝杯咖啡就走了——你們才開始吧？」
「就那素質——這不就是少爺看上的地兒，要不我才不來呢。」葉崇岩笑著說。
葉崇磬看了眼沉默不語的董亞寧，由著堂弟調侃他，淡淡的說：「沒有的事。茂茂小孩子，不懂事。」
粟茂茂要說什麼，看看大伯，又看看她父
崇岩明知道堂哥有意岔開話題，卻不打算放過他，接著說：「我們倆打哪份兒上先不說——那什麼你什麼意思嘛？看這意思，可不單單是小貓自己個兒的小心眼兒了啊；要是粟家大伯的意思都明朗了，你不幹，可挺難辦的。我聽那話兒的意思……」
葉崇岩見他怎麼也不接茬兒，氣的扭了扭脖子，說：「打的痛快才怪。我說，你是欠他們家還是怎麼著啊，當初又沒結婚又沒生子的，都這麼久了，還當你是他們家女婿似的，什麼事兒的，都得牽上你……」他就見堂哥臉陰了一下，收了下話，說：「我說的是不是吧？粟伯伯整天的見了二伯也一口一個小磬的，當不成女婿當兒子是吧？這會兒好，當不成親女婿，當侄女婿？要不是他們這樣，我看你也不至於說到這會兒了，人都去了那麼久了，還……」
葉崇磬被他一問，擊球的動作稍慢了一下。再看了眼球洞，球杆重新歸位，輕輕的一下擊出去。
葉崇磬順著他的意思，點了下頭。
葉崇磬擦著桿頭，說：「明明是你今兒打的臭，罵這
粟孟華爽朗的笑著，說：「過兩天家裡去，葉媽媽老惦著你——家去，讓她給你做好吃的。她總和我說，都說上電視人臉都往胖了去，怎麼小磬還是那樣子，不見胖……看看，我體重上升幾兩她都嘮叨說要控制飲食，偏就心疼你長不胖。」
「瞎說啊？不見得吧。要不是碰到我們，你還不得陪著喝完咖啡吃晚飯，吃完晚飯又……」葉崇岩舉著手，拇指食指一次合了，說到這兒他都綳不住笑了，說：「你瞅著小貓那表情，我們拉著你打會兒球，都跟搶了她蛋糕似的。你這是被鎖定了啊！」
小球緩緩的往球洞那兒滾去，「咕嚕」一下洞。
葉崇磬站在亞寧身後側，看他那準備動作——有點兒懶散，擊球的時候，動作有點兒變形，可是散漫中自由那麼一種不在乎的瀟洒勁兒……「錚」的一聲擊球，球直接就落了水。
粟孟華吩咐了一聲「開車吧」，電瓶車便沿著蜿蜒的小路走了。
葉崇磬正站在車邊，粟孟華說著，便拍了葉崇磬的肩膀一下。極細小的一個動作，卻顯出格外的疼惜和愛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