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愛成珠》目錄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四)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四)

邱亞拉等瀟瀟走遠了,才翻看報紙。翻的迅速,報紙被她撥的嘩嘩直響。越響越讓她心煩意亂。她終於將報紙翻到了底,對沉默的兄嫂說:「難怪湘湘的臉成了那顏色。我看她倒不是在乎自己名聲多臭,在乎的是你這個父親會更沒臉面吧?」
她食之無味的將面前的一碗粥吃了,沉默的坐在那裡,在想著怎麼開口說自己要出門去——外面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明天就是瀟瀟結婚的正日子,她本打算今天多花些時間在家裡——她看了看瀟瀟。這幾天瀟瀟忙的,顯得清瘦了很多。發覺她在看自己,瀟瀟抬眼。她咳了一下。
父親在早餐桌上看的通常都是最新的英文大報……屹湘看到父親在母親提醒他說開飯了別再看報的時候,將手裡的報紙一疊,放到了一邊去,似是不經意的,在說開飯的同時,看了她一眼。
「那您別老擠兌我爸。他好不容易盼著您回來……」
邱亞拉盯著兄長。
邱亞拉並沒有因為兄長的沉默住嘴,她繼續說:「你現在也知道心疼這孩子了?還是只能用這樣隔靴搔癢的招兒。我告訴你,晚了!你現在做什麼能減輕這孩子受的苦?」她話里的每個字都在發著狠,會咬人似的。「可這樣一來,人家更會說,邱家縱容女兒,湘湘不知自愛。」
屹湘沒有避開父親這一眼。
「亞拉。」郗廣舒隔了桌子,握了邱亞拉的手,緊緊的握著,「亞拉,湘湘是我們的女兒,沒有人比我們更難過。」
邱亞非那冷靜自持的面色,和深沉犀利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表露出他情緒的變化。
邱亞非注視著妹子,問:「這樣的保證沒意義。」
「有事就去忙吧。」邱亞非溫和的說,「車子修好了沒有?沒修好的話用我的車。」
「您一回來,這家裡誰還能教訓您,全都聽您的了。」瀟瀟笑著說。他看到父親正往辦公室走,他忙叫了一聲「爸爸」,回頭對邱亞拉說:「姑姑我先過去。」
邱亞拉臉色更難看些。
瀟瀟笑了,說:「姑姑,注意和諧、和諧。」
「湘湘。」邱亞非在這個時候開口叫了女兒一聲。
邱亞拉仰頭望著廊上的滴水檐,再遠一點,是勾心鬥角排列的五脊六獸。這老屋子年前剛進行過修繕,屋雖老舊,琉璃瓦、彩繪圖卻是極新的。她出神的看了一會兒。
「太小瞧我了,怎麼可能被比下去?起碼我在白頭髮數量上能勝過她的。」郗廣舒開玩笑說。
邱亞非將手邊的報紙推了下,說:「去處理一下——別讓湘湘知道。」
「好了好了,亞非,少說一句……亞拉,你時差還沒倒過來吧,回房間休息下。」郗廣舒忙說。
邱亞拉看看嫂子,又看看兄長,說:「我知道這些年你們不好受。叫我說,也都是你們應得的。她不怪你們是不怪你們,你們要心安理得了,還怎麼配做人父母。」邱亞拉手背抵住鼻尖,抑制著自己激動起來的心緒,「當著湘湘的面,我總是維護你們的。我自己都覺得可恥。如果我當年在……」
「亞拉。」郗廣舒叫了一聲。
邱亞非點了下頭。
「這雨老這麼下下去,明天可挺麻煩。」
「亞拉,我保證。」郗廣舒說。
「都這個年紀了,還是照樣任性。你這樣,日後,讓我怎麼放的了心?」邱亞非問。
「亞拉!」郗廣舒拽著邱亞拉的手,被邱亞拉掙開了。
「在湘湘的事情上,最難過的就是亞非。他曾經以為我們已經失去了這個女兒……還好湘湘回來了。沒有比這更讓他高興的了。湘湘回來,他精神都好多了。」
「有什麼麻煩,又不是戶外婚禮。」邱亞拉終於心境平和的說,她側臉看了下郗廣舒——她那與面容和年紀並不太相符的灰白頭髮,顯示了她的思慮過度和操勞。邱亞拉有些心疼,想到自己剛剛發那通脾氣,免不了有些懊悔,可嘴上卻說:「怎麼也不讓人好好弄弄頭髮?明天跟劉迎霞坐到一起,不要被她比下去。」
「難過?」邱亞拉冷笑了一下,「該難過……哥,嫂,她能回來不容易。你們跟我保證,以後,誰也不能再那樣傷害她,可以嗎?」
「就是說嘛。多笑笑,亞拉,回家來了,多笑笑。」郗廣舒溫和的說。
邱亞拉想,就在昨晚,兄妹倆多時不見之後照例的爭執中,也是她點燃戰火、繼而一通亂吵,兄長的態度總是克制的,像戴了一副人皮面具似的——她嘆息一聲,說:「算了,說了也沒用。我不說了。我再說最後一次:但願不會再有這樣一天,但如果有,不管誰說什麼,我是不會忍氣吞聲讓人欺負湘湘的。」她站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遇到回來的瀟瀟。
屹湘起身出去。聽媽媽囑咐她早點兒回來,她點點頭。
邱亞拉看著院中積下的雨水,低聲說:「好……我盡量。」
她一離開,瀟瀟便問父親:「怎麼了?」
瀟瀟聽到父親罕見的讓湘湘用車,笑著說:「本來這幾天人多事雜的,您車出去也太惹眼了——車早修好了。我昨天就是用它接的姑姑。」
屹湘忙轉頭看父親。
瀟瀟看到姑姑面有慍色,悄悄的站住。他看了眼餐廳的方向。
「更狗屁了。他那樣子,我看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的。你沒見他教訓我時候那精神頭嘛?」邱亞拉板著臉說。
邱亞拉笑出來,「是啊,還有個設計師女兒,早給你打點的好好兒的了。」
瀟瀟打開一看父親摺疊報紙的位置,立刻明白父親的意思。他起身時順手要帶走報紙,卻被邱亞拉一把摁住。瀟瀟見狀便沒再耽擱,匆匆走開了。
「狗屁。」邱亞拉說。
明明父親目光中應是沒有明顯探究的意思,她卻覺得自己受到了一種無言的責備。這讓她特別的難受。飯桌上慣常的安靜,也讓她難受。
「幹嘛?」瀟瀟問。
邱亞拉說:「你保證沒用。」她轉向了邱亞非。
邱亞非臉上微微變色,沒有立刻出聲。郗廣舒看了看丈夫。
邱亞拉瞪了他一眼。
「那天,也是下著雨。」邱亞拉忽然說。
廚房勤雜從裡間出來,剛踏進餐廳一步,見這裏的氣氛不對,急忙又退了出去。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