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愛成珠》目錄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二)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二)

父親剛剛壓在他肩頭的手好像並沒有移開似的,肩上仍然有沉重之感。
崇碧說:「我跟你一起。」她說著,將自己的手放進瀟瀟的手中,緊緊的握著。兩人腳步緩慢的沿著廊子走著。院子里極靜。上房裡更是寂靜無聲。家裡的氣氛,此時是安靜的有些異常。崇碧默然良久,才說:「真想象不出,湘湘都受過什麼樣的苦。」
「大哥……」邱亞拉剛開口,邱亞非便抬了下手。
「一定要這樣?」郗廣舒背對著丈夫,問。
走在他們兄妹身側的崇碧聽到瀟瀟這不容商議的語氣,不禁、看了看他。瀟瀟只看著腳下。
此刻像有什麼在撞擊著她的頭,讓她的頭部劇烈的疼痛。她抬手用力的按著額頭,壓制著這讓她幾近難以忍受的疼痛,嗓音沙啞的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儘快和湘湘離開這裏。」
董亞寧笑了。
郗廣舒握起來的手,放在膝上,不言語。
「姥爺還沒休息吧?」董亞寧拿過茶几上的碗,勺子攪著碗中的紅薯和圓子。
「我說,回房休息去。」邱亞非說。
他說:「爸,我明白。」
「媽,」亞寧將碗放下,他轉過臉來,看著母親,「媽,湘湘今天差點兒把三叔撞死。」
邱亞拉忍耐著。
邱亞非則與兒子長久的沉默對視。
他從浴室里一出來,便聞到一股甜香。抬頭看看鏡子上方的掛鐘,凌晨一點半。他換了家常的衣服,趿拉著拖鞋,開門出來,對著坐在他房中沙發上的董夫人叫了聲「媽」,便坐到了她對面。
邱亞非走到妻子身後,看著她花白的頭髮,說:「廣舒,你的頭髮,都是這幾年白的……」他一隻手搭在妻子肩頭,只覺得妻子因為他這句話,身子微微一顫。
董亞寧回到外祖父的居所,並沒有按照老人家的要求,立即去見他,而是先進了自己的房間。李晉見他襯衫壞了,已經給他拿了新的準備好讓他換,可新襯衫讓他不對勁。從後背到脖頸,奇癢難耐。他回房三下兩下將襯衫脫了扔開,只見自己的一雙手臂已經起了紅斑。他將手臂移近了看,手指抓撓了一下,手臂上立即跳起了幾道紅痕。癢,癢的鑽心。
董亞寧大口的吃著碗里的甜品,有點兒燙口。圓子咬開,裏面的餡兒更燙。他卻吃完了一碗,又將盅子里剩下的盛出來,再吃了一碗。沒有問身邊的母親要不要吃。好像餓了很久的人似的,胃裡空空的,必須有什麼東西填滿。可是把這些吃下去,他仍覺得胃裡還是空的。
郗廣舒沒有回頭,只是抬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丈夫手背上。
「都回房休息吧。」邱亞非終於發了話。
董夫人不動聲色的,伸手抽了他搭在肩上的毛巾,給他擦了擦耳下腮邊的水。
「你不在家,我會照顧她的。」崇碧說。
「當然三叔沒生命危險。」亞寧語氣淡淡的。一場通透的冷水浴,把他澆的徹底冷透了。「您都知道了吧?」
瀟瀟關了門,再轉過身來,仍是那副平板的面孔,只是眼睛里,露出不再掩飾的寒光。
「我當然會這樣。」董夫人說。
瀟瀟握緊了崇碧的手。
他將屹湘安頓好,對等在一邊的崇碧說:「你先回房休息,我上去看看爸媽。」
也不知過了有多久,邱亞非問:「你是早班的飛機回烏市?」
亞寧拿著空碗已經坐了有一會兒了。
「亞寧。」董夫人叫了兒子一聲。
郗廣舒見邱亞拉臉色已經非常的難看,轉頭對瀟瀟和崇碧說:「陪姑姑回房去休息。你們倆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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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廣舒看向他們,瀟瀟說:「湘湘睡下了。」她便點了下頭。
邱亞拉果斷的站起來。崇碧陪著她出去了,瀟瀟卻站在原地沒動。郗廣舒看向兒子,說:「還有事?」
瀟瀟停下腳步,在崇碧額角吻了一下。
邱亞非又抬了下手,表示他同意。並沒有多餘的話,也不需要有多餘的表示。
瀟瀟將她背穩了,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跟爸媽說。」
兩人敲門進去,廳里三位大人呈三足鼎立狀坐著,看到他們倆,誰都沒有反應。空氣凝固了似的,讓人覺得又緊張又壓抑。崇碧和瀟瀟站在門邊。
「哥,」屹湘輕聲的叫瀟瀟,「我想去見爸爸。」
董亞寧看著,說:「糖水紅薯,湘湘可喜歡吃了。咱們家阿姨做這個拿手,做的比他們家自己做的好吃多了。我說過一回,說湘湘來的時候,讓阿姨給做這個。可是她來過幾次,都沒吃到。我那時候就知道,我喜歡的,您真不一定支持。我還抱著希望,您能因為我喜歡而接受。」
「是。」瀟瀟回答。
「按時回去銷假吧。」邱亞非說著站起來,踱了兩步,走到瀟瀟身前的位置,站定了。兒子比他高了很多,相對於他這敦實的身材,修長挺拔的兒子像妻子多一些。他雙手抬起來,握著兒子硬實的肩膀,很用力的壓了壓,又拍了兩下,才說:「回去,做好你分內的事。」
瀟瀟望著父親的眼睛。
他進浴室開了花灑。
「在等你。說等你收拾好了再過去見他。」董夫人說。
董夫人正在出神,被亞寧冷不丁的一叫,回神,目光迅速的在亞寧周身一掃,將面前茶几上一隻盅子打開,動手舀給亞寧一碗糖水紅薯圓子,說:「餓了吧?你空著肚子總睡不著,吃點東西,快去休息。」
「你想說什麼?」董夫人語氣也淡淡的。只是手裡的帕子被捏緊了。
董夫人沉默著。她右手裡拿著帕子,這時候擦了一下左手心。
董亞寧微低了頭,手從後到前迅速的捋著極短極硬的頭髮,水珠雨霧似的落在地上,腳下濕了一小片。
屋子裡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邱亞非將瀟瀟送出去,回身。
冷水從頭到腳的澆下來,難耐的奇癢暫時被壓制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