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霜縞紅綃的碎片（四）
「等一下。」葉崇磬按著堂哥的胸口。
「你還當不當自己是葉家人？」葉崇磬問。
「那就別說了，大哥，你醉了。」葉崇磬沉聲道。
此處雖然不高，只三層，且這石欄雖是花崗岩的，寬闊厚重，擋不住這位醉醺醺的行動沒有準數。
董亞寧說：「任何人都休想在我面前侮辱她——我敢說，今天晚上在這兒的，沒有人有這個資格。你葉崇磐更沒有。」他說著鬆了手，抬眼看看葉崇磬，「不好意思，老葉，我先走一步。」
「啊！」一聲女子低低的驚呼傳來，最近的葉崇磬和董亞寧都紋絲不動的站著、看著。
葉崇磬幾乎和董亞寧同時的出聲，只是一個叫著「大哥」一個斷喝「葉崇磐」，都是聲色已厲。董亞寧比葉崇磬出手快而且更重，他沒費什麼力氣，揪住葉崇磐的衣襟兒整個兒的將葉崇磐從石欄上扯下摔在地氈上，發出一聲悶響。
葉崇磐看向他，笑著：「你呢？
「已經去了的那個，我就什麼都不說了。待好不好的，小磬你心裏自然最清楚不過……」葉崇磐身子旋轉了，腳下柔軟的皮鞋就像是練功穿的軟底鞋一樣，他在二人之間撥開縫隙，手臂一撐便上了石欄。
葉崇磬靜靜的瞅了崇磐，兩人的目光膠著，從未有過的冷靜相對，也是從未有過的氣氛僵硬。
禮服胸襟上一枚金晃晃的胸針，是恆泰的徽記，特地為創立百年而設計的紀念品。
葉崇磐對著天空吐了口氣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眼角的餘光瞥一眼葉崇磬——比他沉穩的多的葉崇磬，此時也就比他更鎮定沉著。只是那垂在身側的手，拇指與中指一捻，唄兒的一聲細響，幾近於無……顯然心裏也起了小風暴。
剩下葉崇磬和堂哥在當場。
「承你半師之誼，待你總有份尊重。可你今晚實在是過分。就算她已經跟我恩斷義絕，就算她有些旁人口中的污點，她對你我，至少曾經是朋友。她待你不薄，你卻如此口沒遮攔的詆毀她，我瞧不起你。」董亞寧冷冷的說。
崇磐笑了笑，「是嗎？」
董亞寧飛起的眼角明顯的顫了下，頜骨微微一動。他已經相當不悅。若遇了別人，或是在別的場合，他早就翻臉不認人了。可今天，他不給誰面子，也得給葉崇磬面子，何況葉崇磐，這是醉
崇磐哼了一聲。
「你知道邱湘湘跟董亞寧是什麼樣的關係？青梅竹馬！她是他的青梅，他是她的竹馬……十五六歲吧，她跟亞寧一起來找我學戲。那時候她乾乾淨淨、清清靈靈，身邊的那個傻小子也懵懵懂懂，可看她的眼神里已經是脈脈含情。當初那一段《四郎探母》雖唱的說不上郎情妾意，但一對小兒女情竇初開，從那時起便有風花雪月的事，也不足為奇……後來，我只道是有緣無分的，那麼一個張揚秀麗的好女孩子，說墮落起來墮落到驚人的地步……可多年後再見她，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他仍逃不過；不但他逃不過，世上的男人，少有逃得過的……」葉崇磐捻著腕子上的珠子，「小磬，你是男人你知道……她，太危險。」
他轉了轉臉，看著那些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的人，叫了聲「崇岩崇碁過來」，又對著崇
「你TM給我閉嘴！」董亞寧硬邦邦的罵道。
「是。你的志向不在恆泰，我的野心不止恆泰。你想達到什麼目的，儘管施展你的招數兒……但眼下，別拖我下水。在公在私，我都不吃這一套。」葉崇磬聲音壓的更低，沉的若水銀墜地。他撣了撣禮服，往前走了一步，看看前面的家人，又回頭看堂哥，說：「還有，自我認得她，就是郗屹湘。」
葉崇磬將他拉了起來，看到祖父跟叔伯他們早就過來了，不用說，都是臉色難看。
他的冷眸子對上葉崇磐如水如絲的眼，崇磐笑的更厲害。彷彿是惡作劇得逞的頑童，只是那眼中殊無笑意。
「亞寧！」葉崇磬拉住他。董亞寧用力一揮。
「不愛聽的就說人醉了？」葉崇磐笑著，眉眼輕斜，身子往後一仰，險些要翻出去似的，忽的又直起身，說：「……酒後才吐真言不是？我就奇怪了，你今年是走了什麼背字
董亞寧巋然不動。
葉崇磐坐在那裡，晃著，笑著。
他低聲的對葉崇磐說：「我知道你想激怒我。告訴你，這招兒沒用。」
葉崇磐雖然沒哼出聲，被這重重一摔，仍含笑望著董亞寧，「怎麼？」
崇磐一使勁兒沒起來，心臟咚咚咚跳的猛烈，在他手下。他拍了拍崇磐的胸口。
「打住！都別過來！」葉崇磐抬高聲浪，「我話還沒說完，你著什麼急？！」
葉崇磬忍著。
「……我的話……難聽是吧？」葉崇磐微笑著，一對媚眼目光如絲。他在台上柔媚起來比女人還女人、威武起來比男人還男人，台下魔怔起來比仙還仙、比妖還妖。「……小磬，你吧……說你什麼好呢？」
葉崇磬還是沒動；董亞寧原本是靠著石欄的，此時竟也轉身退了一步，瞅著葉崇磐。
葉崇磬臉上發熱，只見董亞寧抱著手臂冷眼立在一邊，看上去比他冷靜多了。他便又壓了幾分火。
「你還攔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