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邸屏藩的風雷（十八）
屹湘獃獃的看著父親。
瀟瀟開玩笑說：「這會兒把他賣哪兒去都成。」
「你去了我都還沒去。有你這麼損的嘛？」董亞寧一坐沒能坐起來，靠在沙發扶手上，昏沉沉間，仍不忘還嘴。
時鐘響了六下，屹湘回神，手機鬧鈴緊接著也想了起來，她順便開了機。有位護士經過她身邊，輕聲提醒她：「請關掉手機。要打電話出去打。」
「當然得看她恢復的狀況，還有她個人的意願。如果不適宜移動，就留下來。另外，湘湘，如果多多離不開姑姑，也留下來吧。」邱亞非說。
瀟瀟懷抱著的Allen仍然沒醒。
清晨的陽光散下來，她站在陽台上，沐浴著清涼的空氣和光芒。
邱亞非側了臉，等著女兒往下說。
瀟瀟答應著離開了。
邱亞非走到瀟瀟跟前，摸了摸沉睡的Allen額頭，也輕聲說：「怎麼不趁著睡覺把他送回去？小心感冒了。」
邱亞非點頭道：「我不放心，得過來看看才行。你媽媽呢？」父女倆走進去，邱亞非沒看到郗廣舒，便問。
屹湘
邱亞非待要說什麼，看到Allen動了一下，只點了點頭，便踱著步子走到一邊去。屹湘見父親盯著「手術進行中」看了一會兒，轉身去給父親倒了杯熱水，端到他面前。邱亞非依樣摸了摸屹湘的頭，無聲的說了句謝謝。屹湘陪著父親坐下來。醫生說的半小時就快過去，手術室門還沒開。
「到了我這個年紀、這個地步，最擔心的，無非是這種情況。」邱亞非說著，轉頭看著女兒，「最高興的，就是你們都沒事，而我又有這個能力，保證你們都沒事。」
崇磐也「喲」了一聲，說：「病了？叫醫生來吧？」
汪陶生的語氣和帶給她的消息，卻與這天氣的狀態恰恰相反。
屹湘被父親的沉默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說著，也不管董亞寧同意不同意，伸手將他的手臂拉起來，單肩架住他。
「讓她去病房休息一會兒了。等了那麼久，身體不太舒
「哈，還知道回嘴，一時半會兒是沒事的了。」崇磐說。
Allen跟姑姑的感情深，她明白。如果姑姑不走，她硬要帶Allen離開，恐怕也不合適。這情形，父親看的清楚。但是，如果不帶Allen走，她總擔心，會有很多的麻煩。她不知道父親是不是已經聽說了昨天發生的意外，她只知道這樣的意外，意味著什麼——不止是Allen，不止是她，而是全家人，都將再次面對一些他們不想面對的人和事。而這些，還不是她最擔心的。
「姑姑這樣，是不能按時啟程的了。」屹湘說。她沒有看父親的表情。
屹湘看著父親。
身後腳步和器械聲音清晰的傳來，邱亞拉被送出來了。
「爸爸。」屹湘低著頭。
邱亞非沉吟片刻，點頭，問：「你是想，多多還是應該及時返回，是嗎？」
邱亞非看看Allen秀氣的小
「亞寧？亞寧你醒一醒……亞寧？」葉崇磬拍著董亞寧的臉。董亞寧半睜了眼，但沒有做出反應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滾落。葉崇磬透過薄被都試出來他渾身發燙。
再一次的，父女倆用這樣沉默的方式交流著彼此的想法。
邱亞非默默的看著女兒。
崇磐抓起一旁的座機，正要打電話，就看見董亞寧翻了身——汗淋淋的一張臉上，細細的眼睛里，看向他的目光沒幾分善意——他故意的說：「你鬼樣子，等下別直接給你送殯儀館去。」
她說：「Vanessa，Vincent過世了。」
「爸……」屹湘跟在父親身邊。
「這小性子，真叫倔。非要來這兒等著。反正咱們都在這兒，就一起來吧。」瀟瀟說。
屹湘跟著往ICU走去。她邊看著醫護人員忙著將姑姑安置好，邊不時的看一眼父親和Allen那親昵的狀態，父親剛剛說過的話卻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沉重的壓在心頭……
邱亞非又點點頭，說：「也
「等姑姑醒過來，徵求她的意見。不過我想，她應該會同意這個安排。多多還要上學，不能耽擱太久。」屹湘繼續說。聲音很輕。
屹湘只聽到醫生說姑姑的手術十分成功，只要度過危險期醒過來，就能順利恢復，心便安了一些。
邱亞非瞪了瀟瀟一眼。
手術室的燈滅了，屹湘心一寬，臉上露出放鬆的表情來，說：「好了！」她扶著父親站起來。等著醫生出來的工夫，她能感覺到父親有一點緊張，輕聲說：「會沒事的。」
「送醫院。」葉崇磬說。董亞寧似乎是聽到他們說話，低低的說了句什麼。
屹湘忙回頭，看到父親，點點頭，說：「您來了。」只知道父親在外，牽挂姑姑的病情，不想這麼快回來了。「手術還沒結束，不過剛剛有醫生出來說再有半小時差不多了——您是直接過來的吧？」
屹湘要把Allen接過來，卻被父親搶先了一步。
葉崇磬皺眉，看董亞寧鬢邊的汗水順著往下淌，知道不
她忙道歉。就在要再次關機的時候，有電話進來。
邱亞非敲了敲女兒的額頭。
醫生出來了，見到邱亞非，先過來問了個好，詳細的解釋著手術過程。
屹湘看了那三個依偎在一起的人一會兒，慢慢的遛達出去，站在外面的平台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碧空如洗，絲毫沒留下昨日那陰濕凄涼的痕迹……
屹湘靠在牆上，又看一眼手術室緊閉的玻璃門。隔著毛玻璃，連個晃動的影子都沒有。手術仍在繼續，而此時已經清晨五點，外面的天空已經亮了。對面長椅上，Allen緊靠著瀟瀟的身子，在有限的條件下，保持了個舒服的姿勢——不讓他來醫院，非要來，到了沒多久，就地睡著。
邱亞非對瀟瀟說：「去看看你媽媽和崇碧，告訴她們一聲。」
「出來透口氣嘛，湘湘？」
邱亞非溫和的跟醫生們道謝，感謝他們的及時救治。
葉崇磬示意崇磐搭把手，兄弟倆將董亞寧一起架穩了，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去。
「……去什麼醫院吶……」董亞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