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霽月光風的輝映（四）
瀟瀟是何等聰明樣的人，屹湘一個字說不出來的時候，他卻像是從她眼裡鑽進心裏去似的，懂了。他只輕輕的將妹妹擁抱，說：「行了，我懂你的意思。」
瀟瀟沉默著。妹妹的側影，顫的令他的視野中出現了唯一一處模糊。
屹湘又摸摸Allen的耳垂兒，崇碧走到她們身旁來，邱亞拉才掙了眼。
「還是崇碧細心。」邱亞拉笑著，沒起身，翻了下，說：「這兩天嘴裏苦，是要點兒什麼刺激下味蕾。」
「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有什麼想說的，哪怕是想罵的，沖我來。」瀟瀟伸手扶著妹妹的肩膀，用他溫暖的手。「湘湘，很多事情表面上過去了但心裏沒有過去。沒過去就必須過去。對我來說，我也不能想象，後面幾十年，要背著一個包袱過日子。」
「你在什麼在啊，你們在這兒我反而睡不好。」邱亞拉皺著眉，Allen膩著她。
瀟瀟站下，跟屹湘說：「有什麼要問的，問吧。」他看了眼崇
「湘湘！」
「怎麼回事？」屹湘問。
屹湘跟姑姑小聲的說著這些天的經歷，邱亞拉聽著，不時的點頭，過了不久，便覺得累。躺下便合上眼。
屹湘眼裡充著淚，極力的忍著。她還記得自己跟母親說過，別告訴哥哥，什麼都別告訴他。對她來說像皎皎白月一般的哥哥，她最不想因為自己，把他變的冷酷而殘忍。這冷酷殘忍，去往的方向，也讓她難以接受……
「沒事兒，我這性子，在家悶著，還不悶出毛病來？我還琢磨著下周開始回去上班呢，壓了那麼多案子，再不回去處理，人家都要告我了。」崇碧臉紅了。
屹湘看看病房裡，有摺疊床和沙發，都是湊合著過夜的，她不忍讓Allen也留在這兒，但看著Allen的眼神，她說好那咱倆留下來，不過你在這裏陪Mummy，我
Allen安靜下來。
兄妹倆站在走廊中央，時間不早了，廊上空蕩蕩的，除了崇碧窈窕而遙遠的背影。日光燈投下的影子均勻的籠在他們身上，兩人從臉色到眼神，如出一轍的都有些淡淡的冷意。
「就算假公濟私怎麼了？」邱亞拉瞅著崇碧笑，「她要想吃，那肯定是寶寶想吃了嘛——我說碧兒，湘湘回來了，你就別老往醫院跑了，我這怪不落忍的。」
屹湘先走出去，瀟瀟兩口子跟邱亞拉道別花了一點時間，出來的時候，兩人似乎是有了什麼默契似的，崇碧走在了他們前面，漸漸拉開了距離。
「讓吃，姑姑還至於這樣？」瀟瀟說完，又央及姑姑道：「您老人家且忍忍，才能幾日不吃那重口味的東西，就這樣？您出了院，我帶著您一早上換三家兒的吃，行不行？」
瀟瀟無聲的笑了下。
「哥，我真的看夠了。」
起初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屹湘以為Allen聽錯了，便笑笑
瀟瀟看著她，半晌，才說：「起碼我們的目標，並不是他。」
「這小子，耳朵可靈了，可惜了兒的不喜歡樂器。」邱亞拉在這時候接茬兒說，眼睛依舊合著，原來並沒有睡著。
「不是毫無關係私人恩怨，但肯定並不全為私人恩怨。你不是不懂，不用我給你分析。」
邱亞拉轉眼看看臉色發白的屹湘，睫毛都在簌簌發抖，便說：「給我倒杯水吧，說這半天，口都渴了。」
「那董亞寧呢？哥，董亞寧呢？」屹湘追問著。
屹湘看看時間，Allen說：「瀟瀟回來了。」
屹湘心裏頓時明白了。她看看哥哥說：「那還不快點兒回去？今兒我在這兒陪著。」
「傷口疼的睡不著吧？」崇碧輕聲問。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屹湘問是什麼，崇碧便笑道：「早上姑姑說想吃山楂糕，我讓瀟瀟帶著我去找。他還不樂意。」
「我不知道！」
「哥，我不是沒有想到，我只是不願意……真的這樣。」她的聲音輕的像吹出來的氣泡，瞬間就會破滅。也許曾經有過的那些花團錦簇和喜笑顏開，都是這樣的氣泡——有著七彩的外表，卻是極致的脆弱和不堪一擊，存在的作用，不過是粉飾太平。她心裏也真的就像被戳破了的氣泡，空空的，「哥，我已經是這樣了……」
「湘湘，」瀟瀟攔住她的話，沉穩而冷靜的說：「別說了，別問了，我明白。我想你也已經很明白，情勢就是這樣的了。」
「我想在這兒陪陪您。」屹湘說。
「嗯，我知道。」Allen應聲。
「我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屹湘轉過臉來，盯著瀟瀟，問：「什麼時候？還有，這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都想知道。」
「怎麼回事，你該知道。」瀟瀟回答。
「
「誰也別在這兒。我有事會叫護士的。」邱亞拉說，「明兒一早給我帶豆漿油條來。我想吃那一口兒。對了，那牛肉泡饃也行。」
她從看到報紙大標題的那一刻開始，腦海中不斷回放的，是那交替出現的一幕一幕的花團錦簇、喜笑顏開——各種各樣的笑容，真的、假的？到現在，哪一樣是真的、哪一樣是假的？也許真的假的事到如今已經不太重要，可為什麼她對著哥哥，甚至想到她要對著父母親的時候，會身上不住的發冷？
「我也在這兒。」Allen也說。
屹湘給她倒了杯水。
「還不讓人說，說說就連哄帶趕的。」瀟瀟樂了。
「那別人呢？」
「醫生讓吃這個？」屹湘問。
「哥！」
屹湘驚奇的看著Allen，問：「你聽到？」她可是什麼都沒發覺。
「我以為她假公濟私。」瀟瀟說。
邱亞拉咂巴咂巴嘴，見Allen瞅著她呢，頗有點兒無奈的端著，咳了一下，說：「都回去吧，讓我清凈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