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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閃,一閃,亮晶晶(一)

番外 一閃,一閃,亮晶晶(一)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鐵河起腳過去就踢翻在地上。
進了更衣室,葉崇磬笑著說,也別說,這回募捐的事兒明明是你牽頭,風頭幹嘛又讓我們出?你連個名都不掛。做了好事兒不留名兒啊?
焰火笑的就差在地上打滾兒了,說哥哥你這是拉倆證人回家報備吧?才能多會兒啊就得解釋清楚去向?端端姐姐的名聲生生的就這麼讓你給毀了。
佟鐵河笑罵了句德行。
從體育館出來,天已經黑透了。外面只剩下他們三人的車子並排停在那兒。
下半場打的比上半場艱難的多,還是贏了。
葉崇磬本來也想就那麼走的。
佟鐵河卻說:「不是說好了嘛?反正你一個人也是隨便哪兒湊合一頓,不如跟我家去吃,我還有事找你談。」
本來招呼人聚一聚也是可以的,他還愈加的討厭聚眾的場合。偏偏年底最多各種各樣名目的party。往年不喜歡也要去的那些,今年他通通都省了——這天早上Sophie給他送文件進來,問他,葉先生,您還記得嗎,那天我們在茶水間里聊天,您經過的時候問我們聊什麼呢笑的那麼歡實?
是呀,緣分真的說不清。Sophie眨眼。當了媽媽的Sophie還是那麼幹練,卻比從前更加細心些,也寬容些。崇磐偶爾過來,還是要拿蘭花指點茶杯里的茶,故意挑剔一些有的沒的,Sophie也已經能應對自如。
佟鐵河笑笑,抖著手裡的球衣,說,家訓,財不露白。
葉崇磬也笑,說阿端再不是這樣的,你現如今真是想盡了辦法兒的毀她啊。
當然在他這樣獨處的時候,也偶爾會有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未必不受歡迎,得看是誰。
有一天晚上焰火忽然打電話給他,說葉哥叫上鐵子,咱打球去。
確實有點兒腿軟,不過他撐著沒承認,借力使力的起來,板凳上有一圈兒水印。全是汗。
那回頭瀟瀟也可以這麼練。他說。
羅焰火是一個。佟鐵河是另一個。
鐵河問焰火等下有約沒有,沒有的話一起家去吃飯,說,我讓人去請師傅來家做牛肉麵了。天兒冷,想吃面了。還有好酒,不來後悔。
對手是醫學院的幾個博士生。
葉崇磬倒也確實想好好運動下。恰好那天開了個其長無比的會議,說是馬拉松一般也不過分,他迫切的需要從會議室出來之後換個狀態。運動一下是最好的選擇。
葉崇磬忽然的就有些來氣,突然的一抬腳就踹,佟鐵河素來敏捷,躲的快極了,看著他仍是似笑非笑的,讓他的脾氣沒地兒發——這個人,真是反應極快,無論在哪兒。
葉崇磬簽了最後一個字,說,去。他那兒,我不只是得錢到,人也得到。
葉崇磬哈哈一笑。笑出了這些天以來最大的聲量,他這間大辦公室都有點兒裝不下了的感覺。他說,你以為我是佟老二啊,愛錢如命。
安安穩穩還可以當倆啞鈴練臂力。鐵河笑著,做了個舉啞鈴的動作。棉T恤裹著手臂,看上去就很有力。
佟鐵河卻始終不肯打這個賭。
再上場,他們跟對方的分數咬的很緊,分差總在一兩分之間。
上衣一脫,露出漂亮的肌肉來。見佟葉二人看他,故意的一轉身,胳膊一收一放,上半身的肌肉線條全都亮出來了。
閑下來之後他又得想著怎麼打發時間。而且他發現,除了和毛球一起跑跑步、玩玩飛碟,從前那些消磨時間的招兒忽然間都不太管用了。
Sophie笑笑。老闆沒往心裏去。這點她心知肚明。
夏威夷四季如出一轍的溫度,他本是最不喜歡的。但看在空氣澄凈到不用像北京的空氣都分辨的出前中后調的份兒上,也足以讓他接受。
佟鐵河聽了,果然又踹了兩腳。
你們在聊什麼?葉崇磬問。手邊一杯咖啡,香的讓他很想趕緊簽完了這些文件,趁著溫度正合適喝幾口。天氣冷的很,他剛剛在地下停車場從車子里出來,短短几步路,都覺得冷。
鐵河收了手機笑笑,說,不。她做的飯哪兒能吃啊。也就是我吧,不嫌棄。
托羅焰火這小子的福,他們心情都不錯。
我們那天在聊,若是傳說中瑪雅人的那個預言其實是真的,我們會怎麼做,還有葉先生您會怎麼做。Sophie笑著,說,我們也挺無聊的吧?
葉崇磬是知道焰火會定期打打籃球。這是焰火從上中學開始養成的習慣,後來留學去籃球文化底子深厚的美國,也一直堅持打球,一度進過校隊,位置當然是後衛。雖然跟美國人打,多數華人在身體對抗時都不佔優勢,會有一撞便被撞飛的尷尬,但是焰火僥倖不屬於這一類。他想想,他也不算。打球嗎,焰火是頭腦佔便宜,他是身高佔便宜。跟焰火一隊打球,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佟鐵河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們倆。
他怎麼不知道,當然見過那陣勢。鄧老四說的「狗園」,名不虛傳。他也和他的毛球玩,每次等到毛球玩的盡興了,他也累的想倒地不動了——毛球可是一頭一旦撲過來就能把他推一個大跟頭的大狗啊。
佟鐵河上來先照腦袋瓜後頭給了羅焰火一巴掌,說你小子,鐵子也是你叫的?
平時正兒八經的掄著高爾夫球杆,球風再漂亮精緻,怎麼也不如打起籃球來瀟洒。高對抗性的運動玩兒起來,雄性荷爾蒙的味道充斥在周圍的空氣里,讓人熱血沸騰。
焰火嚷嚷,說你們今天都來無影腿嘛?
我先生,我兒子,我父母。Sophie笑著說。
葉崇磬和焰火開起玩笑來,說要等下這場球贏了,晚上讓自端下廚吧。
從前怎麼忙,他都不覺得有問題。一旦覺得有問題,他也就得想辦法讓自己閑下來。
他倒是對進來之後,就站在場邊觀察對手熱身的佟鐵河有點不放心。沒見過鐵河打籃球怎麼個樣子,好像聽都沒聽他提起過。問他,他就一句湊數還是可以的。焰火聽見就笑了。上場他才明白過來焰火的意思,也明白過來為什麼焰火電話里就指明要鐵河來——他以為亞寧嘴裏那撥兒Eton小子,總湊在一處兒打馬球的,籃球不該上手是這麼熟練,但不是的。一上場三個人從手感生疏到配合默契只用了半節時間。若不是焰火常打球,發揮也沒有鐵河好。他反而是三個人里最弱的。實在是有幾年不打籃球了,手感一時半會兒真找不到。不過也還好。頭頂上茲茲冒汗,身上散出來的濕氣……其實還蠻痛快的。
焰火齜牙咧嘴的忍著疼把球衫給他倆,說,葉哥你嘴怎麼那麼快,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鐵河待人都散了才伸手拉他一把,問:「怎麼著,腿都軟了吧?」笑微微的。
這一回,換了葉崇磬,照著羅焰火的屁股狠踹了一下……
巧的是鐵河那天也剛好有空。三個人在北體體育館外碰頭,才知道是打三人籃球。
他笑。
尤其看著上半場球打完,那幫博士生三個人里有兩個臉都白了——和每周都打高強度的高球、每天都堅持運動保持身材的他們比起來,看來住院醫生們顯然處於下風——這麼想想,就更讓人愉快。
半場休息的時候焰火去打電話了,葉崇磬和佟鐵河坐在場邊閑聊。
葉崇磬簽一份文件,Sophie拿好一份在手上。又問他,那過幾天佟先生推的慈善舞會您也不預備去?
葉崇磬手中的犀牛角鋼筆是新換的。用了沒幾天,可能筆頭還有點澀。這會兒筆尖頓了一下,還是沒說什麼,只嗯了一聲。
佟鐵河哈哈一笑,沒說什麼。
他不知怎的也就變的特別想贏下這場比賽了。
但他從來也不是會在乎傳聞的人。
葉崇磬近來時常覺得自己忙的有些離譜。
當然知道越是不露面,各種各樣的傳聞就會愈加的多起來。
焰火和他差了十歲,性子也南轅北轍,唯獨在一起打球的時候,這種差異會忽然消弭。
小P孩兒不知道存了什麼心,今兒這球打的跟拼了命似的。葉崇磬說。
葉先生,昨天的花,索小姐滿意嗎?Sophie問。
葉崇磬也哈哈一笑。
比如打球的地兒,他喜歡去的遠一點,再遠一點。
焰火笑著說,也奇了怪了,端端姐姐怎麼就跟你過了這麼些年的?你可知道,當年和我一般大小的那些,都恨不得快點長大是為了什麼?你們倆結婚的時候,我們恨不得是去砸場子的!雷子說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羅焰火回來了,坐在他們倆旁邊。
羅焰火電話一響,他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兒,掛掉就說要先走,也不解釋為什麼,臉色有些難看。然後他果然風風火火的就走了。就像他今兒說風就是雨的說要打球就一定來打球一樣。走之前焰火把一個袋子交給佟鐵河。讓他轉交他的端端姐姐。
他笑出來才想,他們早前聊天的時候也說到過這個。雖然誰都沒當真,倒也一一的琢磨過到底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麼。佟鐵河說要是說現在有什麼不滿意的,那就是倆雙胞胎兒子居然身高不一樣,安安比穩穩個子能高兩公分呢,可是穩穩比安安還胖半斤……這是什麼「不滿意」呢?分明是跟他曬幸福
眼見著小P孩兒都長大了。當年挨羅叔叔一頓胖揍,往我們家一躲就是一禮拜,好吃好喝伺候的這小子就跟一大爺似的。現如今做事情,手起刀落,眼都不帶眨一下兒。鐵河說。對著焰火的背影。鐵河眯著眼笑,優哉游哉的,一點也不像打了半場激烈對抗的比賽——原本說好了就是友誼賽而已,不知道為什麼上場焰火就拼的很兇。焰火把節奏帶起來,他們倆也只能控制一下。對方雖也算是高知,球風卻也很街頭。
鐵河一本正經的掏出手機來把四周圍拍了一遍視頻發出去,問,少廢話等下過來不過來?
好在現如今像這種類似的行為,有個蠻好聽的名頭,叫做低調——他葉崇磬果真低調的起來?才怪。無論公事私事可留給人嚼的話頭太多了。而且恐怕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他也只能在高調的氛圍里,繼續低調下去。
誰也沒想到只交外國男友、有時候中文都講不利索的Sophie,會閃電嫁給一被她婆婆形容成「三錐子扎不出一個響屁」來的男人,還閃電般的生了一個兒子……
可不是嗎。看他做事兒,痛快。葉崇磬說著,斜著眼看了看佟鐵河,說,你體力還不錯嘛。說著一拳頭打在肱二頭肌上,堅硬而有彈性。他就笑了。
何況這樣的空氣里並不飄著各種各樣的雜質呢?
小P孩兒嘛,能存了什麼心?鐵河笑著,臉上是那種看的通通透透的表情。說完了,也斜了葉崇磬一眼,雖沒說什麼,那種通通透透里,卻應該也把他包裹在內了。
那照哥哥你這意思,是讓我們露白,你不露,合著陷害我們呢?得虧我們兜里這倆鋼鏰兒還經得起光。羅焰火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沒等著佟鐵河再踹他,早蹦到一邊兒去換球衣了。
Sophie一樂,說,我們那天都猜您會說,趕緊給我把放出去的貸款都收回來。
每天都健身嘛。鐵河笑仍舊眯眯的說。你知道每天早上帶四個狗玩尋回遊戲是多麼大的運動量?
葉崇磬笑眯眯的,說你小子口無遮攔,就是欠鐵子踹你兩腳。
一包一天的場地,連球童都不讓跟的太近。這樣他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用講話。
幾位醫學博士走的時候特友好的說下回遇到再大戰一場。
葉崇磬笑著點點頭。Sophie去年出嫁,他坐在娘家人那一席。生平第一次做證婚人,跟在男方證婚人之後講話。Sophie的先生是公務員,男方證婚人是領導,高級公務員。他現在想起來那證婚詞都覺得好笑……於是他笑著搖了下頭。忍了忍,還是說出來,說Sophie,人的緣分真的說不清。
冷不丁的招呼人打球,還沒說是打什麼球。卻好像非要打成了這麼一場球似的,志在必得的樣子,從電話里那簡短的幾個字兒里就聽的出來。
葉崇磬問鐵河,難道阿端親自下廚?
葉崇磬想想鐵河這話說的有點兒不對勁兒。又讓他立時三刻的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勁兒來。而且他也確實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馬上去辦,打這半天球,肚子也有點兒餓,也就跟鐵河回家去了。這樣也挺好。好就好在跟這一家子熟不拘禮。更好在這麼幸福美滿的一家子,卻從不會給他這個單身漢任何壓力。去別人家,哪怕再不愛嘮叨的,也愛察言觀色半晌之後,拐著彎兒的試探著說一句「我認識一個挺適合你的」,或者聽聞了什麼,也拐著彎兒的試探著說「那誰還挺不錯的」……諸如此類的話。
這是最難打的比賽,也是最好看的比賽。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體育館里正在運動的其他人都停下來看他們這場三人籃球賽。沒有裁判卻有觀眾的比賽異常精彩。
他抬起頭來看著Sophie,想了一會兒才說,我會說你抓緊催一下秦先生,那《心經》他可得給我送回來。說是拿去賞鑒一陣子,這一賞鑒,可就賞鑒了小半年兒。別一陣子賞鑒成一輩子,我可受不了。
哪兒有不去的道理。翻身坐起來的焰火笑。
嗯,對你來說什麼最要緊?葉崇磬翻了翻手上這份文件。
Sophie笑容明媚,說,愛錢怎麼了,怎麼著也得抓著最要緊的在手邊兒。
體育館里零零散散運動的人不少。不是周末,看樣子學生居多。
怎樣,怎樣,怎樣?焰火眯著眼睛問。
羅焰火卻立馬兒就像只被逗弄的舒坦的小狗崽兒似的,蹭過去說,哥你儘管踹,只要待會兒你把那幾個小子修理好了就成!回頭那慈善舞會,我簽張空白支票給你……
焰火從地上爬起來,說他捨得讓端端姐姐做飯?要做也只做給他一個人兒吃。咱連嫌棄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