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靈精探」林方曉（十三）
「林方曉。」白春雪聲浪一般的都沒什麼起伏。聽不太出情緒變化。
陶主任不理會他這沒上沒下的死樣子，他們兩家子是鄰居，看著方曉長大的。他撇撇嘴，說：「你等到了五十多歲看看……你過來這是做什麼？」
白春雪「嗯」了一聲，說：「沒吃。我一看號碼是值班室就知道是那個啰嗦老頭……」
陶主任微笑，說：「進去問問她早飯吃了沒，我讓食堂給她送飯。」
「你給自己弄飯吃啊？陶主任讓問你早飯吃了沒，打電話你都不接。」林方曉靠著窗下的暖氣片。陽光雖好，可這些日子也許是要變天，他腿上的槍傷酸痛。滾燙的暖氣片熨著，讓他覺得舒服。
白春雪是和他一年畢業的，兩個人是校友。那一屆他們學院就是他們倆進了市局，從培訓開始，倆人總是一起。白春雪性格淡定，乾脆利落，他們倆聊的來，也算是很有緣分。
白春雪在的實
「嗯。」方曉知道她不愛聽了。
他抓住的東西是一件一次性防護服。他一邊說，一邊撕開包裝，抖了一下，穿在身上，從門邊取了鞋套，套在腳上。
方曉笑呵呵的，竟然伸手過去，拍拍他那大肚腩，「倒是您！瞧瞧，每天做那麼多事，怎麼一點兒都不消耗！李阿姨最恨您這『八個月』了……」
林方曉哈哈一笑，轉身往樓上去了。
方曉看進去，有限的空間里，沒看到人影。他剛要推門，突然的，門被拉開，照準面門撲過來一樣東西，方曉「呀」了一聲，說：「你們法醫中心的人怎麼都是練小李飛刀的呀！」
「小白在嗎？」方曉問。往一邊吐了一口煙。他是來找法醫白春雪的。
陶主任倚在椅背上，雙手一扣，扣在他肥肥的肚腩上——薄薄的毛衫下，像藏了半個大西瓜
「找她？」陶主任問。
「在。我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她就在了。打電話進去她也不接，不知道她是一早來的呢，還是昨兒就乾脆沒下班。死丫頭……」陶主任皺了皺眉。
白春雪抬手，小手指戳了一下眼鏡，又撓了一下耳朵。隔著口罩，問林方曉，道：「什麼事兒？」
林方曉趴在窗台上，也不待陶主任讓，伸手從桌子上拿起煙盒，抽了一支出來。陶主任點著他，把手邊的打火機遞過來，說：「你看你的臉，瘦的都成什麼樣兒了。別太拼了……案子破不完，身體垮了怎麼行？」
門「吱呀」的開了，裏面也是暗暗的。
「嗯。有個案子，找她了解點兒情況。」林方曉直起身子，「電話借我用下？」他伸手進去。
白春雪抬了下下巴。
「你這樣還打不打算嫁出去了？你看看你，人一聽你一女法醫已經開始嘀咕了，你再把臉弄的不像樣……」
林方曉撥了四個號碼。
陶主任把電話對著他掉了個個兒。
林方曉點點頭，說：「好。那我先去。」他晃了晃手裡的煙。陶主任拿起桌上的那盒子煙，手指一彈，煙盒對著方曉飛過來，方曉「啪」的一下子接住，「謝謝！」
周六上午，林方曉開完了會，往4號樓去。他腳步匆匆的。穿過警局大院。今天的太陽很好。這樣的天氣，如果能帶著他的百佬去沙灘上跑跑步，是件很愜意的事情……百佬已經老了，估計到了沙灘上，也只會慢慢的走兩步趴下，不會像子桓家的Lucky，追著浪花，撲進水裡去。
方曉走進這個乾淨的實驗室。來了很多次了，還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肩膀。滿是頭骨和臟器標本的屋子。這就老讓他想起大學里修的法醫學課。
林方曉走到窗邊，先問她：「窗帘可以拉開吧？」隔著厚厚的窗帘，這實
「吃了吧……不知道多久了，沒睡……」白春雪側頭看了一下顯微鏡，又扒過面前架子上的一個量杯看了一眼，低頭繼續切片，問：「你找我啥事兒？」
實驗室門邊掛著名牌，林方曉看了一眼。白春雪的名字赫然在上。
林方曉吸了吸鼻子，聞著這有些像醫院的味道。
「難怪人家說你最近變媒婆了。」白春雪說，「你找我到底啥事兒？」
他進門的時候，發現今天值班室里坐著的是鑒證中心的陶主任。正在看報紙的陶主任一眼看到林方曉，推開值班室的窗子，拿下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笑眯眯的問：「又加班？」
林方曉哈哈一笑，心知陶主任極疼這些個手下愛將。
門開著，他抬頭，看見白春雪正坐在一排瓶瓶罐罐前面，切著什麼東西。聽他低估，頭都沒抬，說：「滾進來吧。」
「小白！」他沒敲門，而是站在實驗室門口大聲叫。叫的
響了半天，對方才接起來。
辦公樓是近百年的德式建築。這是當年德佔時期警察署所在地。地板還是深紅色的松木，走上去，響聲悠遠。
「小白，我林方曉……」他剛開口，那邊就說了倆字，立即把電話扣了。林方曉把話筒放回去，「嘖嘖。」
白春雪穿著雪白的大褂，裏面是白色的襯衫，藏青色的制服褲子，戴著膠手套，拿著鑷子和手術刀，切著熟透了的豬肝色的東西，軟軟的……
林方曉笑，「那你昨兒晚飯吃了沒？在這兒熬了一宿啊？睡覺沒？」
林方曉把窗帘「嘩」的一下拉開。頓時滿室陽光。屋裡的一切全都亮了起來。
「年紀輕輕的，老煙槍。去去去。」陶主任把眼鏡重新戴上，低頭繼續看報紙。
方曉把打火機放回桌上，笑笑，說：「身體好著呢！您也知道，我們這一派，平均壽命才幾歲？誰知道什麼時候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