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吹毛求疵」沈明斐（三）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再講話。氣氛沉悶。
恩窈低聲咕噥了一聲，末了兒說：「你跟我說這個啊，明知道說了白搭還說；原先就是你和曉琪最能說上來……」
恩窈扒拉開袋子，又拿出一個梨子來給西溪，「沒吃早飯吧？」
「你幹嘛還這麼跳噠著？」庹太正從外面進來，看著西溪從飲水機接了大杯水在喝，西溪那站立的動作看上去怪怪的，很不協調，問。「又疼了？還是又不小心崴了？」她把手上的菜籃子放下，皺眉。
恩窈吸了吸鼻子。
恩窈順手把副駕位子上的布袋子拿過來。
出了市區，霧漸漸的小了些；經過了車流擁堵的重慶路，前面也開闊了些。
「恩窈還沒來呢。」庹太讓開點兒地方，看著西溪穿上一雙平底鞋，「外面霧大，你跟恩窈說開車慢著點兒。」
西溪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聽到連璧城說：「今天不能去看你了啊，我得去拜我爺爺奶奶
西溪把收音機開了，廣播也應節。她不停的換著，好容易換到了音樂台。西溪愣了一下，正在播的歌，是奶茶的《後來》。她的手按在旋鈕上，那旋律就像是纏在了她手腕上。
「我有很久都不敢聽奶茶的任何一首歌。」恩窈說。
「嗯。」西溪應著。抽出濕紙巾來，仔細的擦著手。心想恐怕自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昨晚輾轉反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你臉色本來也不算好。讓你好好兒捯飭捯飭臉、養護養護皮兒，你就是不肯。」
他收線收的那個快，西溪一個字都沒能插上。
西溪還沒等到恩窈把那個「啊」字咬死，便已經將電話丟到了床上，被子是絕顧不得去收拾的，她踮著那隻好腳，直接踮到衛生間去，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臉收拾利落——比起平常來程序是省減了很多道——
「你扔那兒就行了……我臉色很難看啊？」
恩窈不說話了。手心冒汗。真皮的方向盤，濕漉漉的。
霧太大，西溪覺得空氣過於厚重，很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看著手機，半晌沒動。直到恩窈把車停到她跟前，按了兩下喇叭。她快走兩步上車。
西溪吃著梨，「你怎麼什麼事兒都記那麼清楚。」她從儲物盒裡抽了一條紙巾，擦了下崩在下巴上的梨汁。
庹太點頭，又問：「這是打算出去了？」
西溪呵呵了兩聲，笑的很乾。
「等會兒我就和她說。」西溪低著頭，錯柔著濕紙巾。原本潔白的一片，擦過了手之後，泛了灰。
「洗過啦，我媽洗的。」恩窈把布袋子放到後面去。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真假。」恩窈搓了搓手。手心冒
「腦子太好使了。罪過。」恩窈語氣盡量輕鬆。她車子開的極慢。在大霧中行進，感覺像是進了一個迷陣，沒的讓人心底生出幾分緊張來。
西溪拉著安全帶，皺眉道：「還讓我十五分鐘。你拿的那是什麼？」
恩窈鬆了口氣，車速漸漸提了起來。
西溪放下手來。
西溪接過來，「我以為你會給我個雞蛋……咱倆碰個蛋。」她看了看梨。
「嗯……」西溪抓了拎包套在手臂上，拿著手錶，往腕子上扣，「您上來的時候看見恩窈了沒？她過來接我，說十分鐘……我走了啊，媽，午飯我不回來吃了……」
西溪被恩窈的電話一打，整個兒人一激靈，差點兒滾下床來——她電話里跟恩窈說「起來了起來了……」她還沒說第三遍呢，恩窈便在那邊打斷她，說：「算了吧駱駝，我還不知道你。我給你十五分鐘。等下我到樓下鳴笛，你必須下來。我過時不候啊……」
「嗯
西溪清了一下喉嚨，說：「有什麼不敢聽的啊。」她的喉嚨不幹，可是聲音干。澀的像是拉不動了似的——有什麼不敢的？她不也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在電視新聞里、報紙上看到這個女子那純凈柔美的模樣、清亮雅緻的一把嗓音，都會突然的一顫？
「不疼。」她用了一下力。傷腳還感覺有點兒軟，但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打算假期過後回去上班了。醫生看過，說已經沒事了，還誇她恢復的快。再說老悶在家裡，她覺得自己要長毛了。
「昨兒晚上沒睡好吧？」西溪用紙巾包了梨核，裹在塑料袋裡，放包里了。
靜靜的，兩個人聽完了後半首。
西溪被媽媽一說，踮著的腳放下來。這些
「嗯。」恩窈轉了彎，看西溪一眼，「我去年就跟媽媽說過了，曉琪從來不吃梨。她不記得了。上年紀了，記性變差了……」
西溪眉頭一皺，連璧城借給她輪椅的時候，可是說那個輪椅是從奶奶那兒借來的。這怎麼回事……她還沒問出口呢，連璧城就說：「我趕著出門。我奶奶和爸媽在催了——你明兒上班是不是？明兒見啊。」
「行，沒問題。」西溪說完開門出去，下樓梯她特意放慢了腳步，走了幾下之後，沒有不適的感覺，便加快了速度下樓。手機在拎包里響，她顧不得接，看了下時間。等她穿過院門站在街邊，正好十五分鐘，霧大，馬路對面的房子看起來都影影綽綽的，西溪左右仔細看看，並沒有看到恩窈那星光閃耀的大S。她剛鬆了一口氣，手機又響，拿出來看看，是連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