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潘曉輝（五）
蔣長治說還得過段日子才收成呢，不過到那時候你們又未必來……
他跟西溪絮絮的說起來。其實不過是閑置的土地，他無事撒幾顆種子……要不然都做些什麼呢，鄉下的日子比城裡要清凈多了。
恩窈抬手背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天氣真熱了。
蔣長治就把大門給推開了，果然沉重的大門只開了幾十公分，蔣家的那三隻毛色混雜的土狗就撲了出來，對準了陌生的西溪和恩窈狂吠。蔣長治呼喝著狗，裏面蔣曉琪的媽媽聽到動靜，也從正房裡推門出來，看到西溪和恩窈，先是發了一會兒的呆，直到兩人叫她，她竟然一把抱住恩窈，使勁兒的拍著，猛然間淚流滿面……恩窈到此刻反而鎮定下來，她緊抱著曉琪媽媽，輕聲安慰。抬眼看見曉琪爺爺顫巍巍的從正房出來，見到她，張口竟然是「曉琪回來啦？」
曉琪媽媽一直點頭說好。挺好。
西溪小心的躲著腳下的各類「陷阱
蔣長治安頓好老父親，給恩窈和西溪端茶倒水，曉琪媽媽讓二人坐了，出去一會兒，拿回來一個白瓷的小食盆，矇著雪白的籠布。還沒有打開，恩窈已經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恩窈聽不出蔣叔語氣里有多少喜悅，但是他一說「我女兒」，她立即覺得，蔣叔那頭灰白的頭髮在顫動。卻其實是她的眼睛蒙了一層水。恩窈咬著牙根。
「駱駝，那位是不是蔣叔叔？」恩窈眼尖，看到站在村口的一個瘦小的男人，忙問到。
恩窈轉頭看著鄉間路邊的麥田，綠油油的，正是抽穗的時候。車窗一開，全
「再走大概五六公里就到了。」西溪看一眼指示牌，說。
恩窈笑。她瞅著西溪的樣子，心想西溪是這樣，林方曉又該怎麼個厭棄黑玉虎呢？
蔣長治忙著解釋，這不是曉琪這是曉琪的朋友，從市裡來看咱們的；老人家反反覆復的，還是那句話，「曉琪回來啦」？
西溪一看，說：「還真是。我電話里說了，等咱到了就打電話，蔣叔怎麼出來了？」車子又急劇的顛了幾下，西溪也顧不上心疼什麼車子不車子的了，就在路邊樹下找了個合適的地兒，停了車便招手，催著恩窈先下去。
衚衕很安靜。也很乾凈。偶爾有狗吠聲，還有溜溜達達的雞鴨。肥壯的耕牛甩著尾巴……牛糞的味道蓋過了春末夏初的青草味。恩窈覺得這個味道不算難聞。
蔣家的大門朝西開，是墨綠色的大鐵門。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了狗叫。蔣
蔣長治笑著要幫西溪拎東西，西溪不讓，塞到恩窈手裡去，蔣長治還是接了幾個袋子過來，一邊說著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一邊在前頭帶路，直說阿姨知道你們來，一早就去剪麥穗了……恩窈愛吃煮麥穗是不是？
西溪直說叔叔，恩窈只怕狗不夠多。
「開玩笑的。」恩窈擺手。想想黑玉虎的那個樣子，搖頭，說：「其實黑玉虎本人並不像是十惡不赦的人。」
恩窈有點兒躊躇——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曉琪的家人了——她走到曉琪父親蔣長治面前的時候，蔣長治瘦削蒼老的模樣，讓她幾乎愣在那裡、忘了應該開口叫人。蔣長治先說的，說你是窈窈嗎叔叔眼神不太好使了好幾年不見你了都要認不出來了……
西溪咳了一下，「我知道唐叔不是那樣地人。而且，以唐叔現在的江湖
恩窈忽然想起媽媽有一次和她說起過，蔣曉琪火化那天，曉琪媽媽哭的死去活來，反反覆復就是那句話「曉琪你讓媽媽以後怎麼活」……她扶著阿姨往屋裡走，輕聲問：「阿姨您這幾年身體還好？」
恩窈一腳踩在尖利的石塊上，險些歪倒。西溪手快，扶了她一下，倒是笑著說叔叔阿姨還記得這個吃貨好這口兒。這會兒麥粒還沒長實成吧？
一簇簇的麥穗是新出鍋的。那股子香甜讓恩窈幾乎落淚。
西溪的車子在水泥路上晃著，這村村通的公路，只管村外不管村裡。坑坑窪窪的，顛的西溪忍不住吸口涼氣，要為自己這車子擔心一點點。
恩窈笑道：「那你肯定是不知道我爹的收費標準。」
每年這個時候，舅舅都會給她送來煮熟
「壞人臉上又不會寫著『我是壞人』。」西溪撇嘴。
西溪拿了手帕去擦臉。不知道擦的是汗還是淚。恩窈只覺得心酸，臉上卻是木然，眼淚竟然也是沒有的。只聽曉琪媽媽跟她說，爺爺糊塗了好幾年了，見到年貌相似的女孩子就叫曉琪。
西溪從後面追上來，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先和蔣長治打了招呼，又借故的「罵」恩窈：「你又偷懶，都是你買的，下車還不管拿……快快，接著……叔叔您別動手，唐恩窈最懶了，不治她不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