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女人》目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說說看。」
我說:「你把手錶泡進一杯可口可樂加琴酒,讓它泡一到二分鐘,拿出來匆匆地用手帕擦一下,這隻錶當然會黏黏的──可口可樂中糖分可不低呀。」
「是的。另一個理由是為死掉的律師曲保羅。」
她怒視著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掉。「一定是女人。」她說:「一定是個把你騙得團團轉的賤女人,靠在你肩上,湊在你耳根說她看到海莫萊進那個公寓,但是你要保密,不能告訴別人。而你……你背棄了你的合伙人──為了一個新近釣上手,不值一分錢的馬子。哼!」
「沒錯,我一時還不會走。」白莎說:「從此之後我要跟定你,直到這件案子弄清楚。必要的話我可以用手銬把你和我銬在一起。現在,你給我打電話到新奧爾良告訴海先生你在哪裡。告訴他你來洛杉磯找我會商。告訴他你沒有通知他是因為事情太緊急,太重要。告訴他你才到達。你想辦法減少你自己和我們社裡的損失。」
她站著向我望了一會,突然說:「好,乖一點,不要這樣。白莎太激動了,但到底總是因為關心你的緣故。你突然不見,白莎還怕有人給了你一顆子彈呢。」
「也許。」
「為什麼?」
我說:「一切偷偷進行,直到葛依娜發現了。正當她要有所反應的時候,海莫萊出現在我們面前要我們找方綠黛。我們很快找到,是出他們意外的。事實上本來她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的,也許在大街上她會巧妙地出現,也許我去賈老爺酒吧,她正好進來。」
「曲律師有什麼關聯?」
她笑著對我說:「這是我最好的蜜月旅行。」
「海莫萊希望聽什麼話。」
「至少你對我已經十分好。你不像別人,你當我是正經人對待我。你使我對人性的看法恢復信心。我第一次使我自己失蹤,是因為混進了一件醜陋的、殘忍的、怕死人的事件裡去。我不能告訴你。我不要你知道。但的確這件事使我對人的本性信心全失。我的結論:人──尤其是男人,他們……」房門門把很快一轉,有人用肩輕頂房門。
「不知道。」
「為什麼?」
「什麼也不做,我們看看『被人利用』有多少收入,也看看這件事是否尚有發展。」
「說完了?」
「因為他要我和他一起去。」
「有事?」
「什麼?快講!」
「你現在知道了。」
「當然。金錢處理也許我不在行,但不會那麼笨。」
「還沒有!」她完全「交戰狀態」地說:「我甚至還沒有開始說呢……」
「她現在不在。」
白莎說:「怎麼不是說謊?」
我也花了十多分鐘才入睡。一睡睡了二小時,我醒來立即掛電話找白莎。
「哈囉,白莎,我是唐諾。」
她突然狂喜,貪婪地逼視著我:「嘿,我還以為你不會理財!」一度我還真以為她會吻我。
「他希望方綠黛證明她和葛依娜間是有勾結;依娜知道丈夫要離婚;知道法院會送傳票給她;故意請方綠黛住在公寓裡;目的就是要等傳票送錯人。」
「你幹什麼?」
敲門聲激怒地響起。
我繼續吸煙,一點也沒有打電話的企圖。
「辦好了。」
「我們先從一個角度來看,海莫萊從紐約來。他從洛杉磯把我們請到新奧爾良去找一個女人,一個很容易找到的女人。」
她偏不坐。我走過去,又一次伸展到床上半躺著,移過一隻煙灰缸放身邊。顯然,白莎完全不知方綠黛就在鄰室。
她靜默了幾秒鐘,她說:「我相信柯白莎一見我就會見恨於我。」
白莎看看我,又眨眨眼說:「是的,現在知道了。」
「找到她呀。」
「那你為我們自己想想。」
「你怎麼知道?」
「他把杯子拿到桌子下面,把兩個膝蓋夾住杯子。手在桌子上面把玩著溫瑪麗的手錶。表演開始,燈光暗淡。他的右手拿了錶,帶到桌下數分鐘。之後他用手帕慌亂地擰了兩次鼻子。於是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一面把手錶放在手帕裡。再把手錶還給瑪麗,溫瑪麗戴回了手錶後,先是用餐巾紙在錶上擦了一次。而後又用紙巾沾了水,擦抹手錶背面和錶下皮膚的部位。
「為什麼?」
「這話怎麼說?」
「什麼地方?」
「老調。」
「酒錢是他付的吧?」
「另外還有一個人證實我說的沒有錯。」
「當然我懂了,馬科是有錢人,假如他來聘我們為他做事,白莎當然會好好的給他定個價錢。除此之外只為了他欺騙我們,我們也該好好敲敲他。他請個紐約律師來聘雇我們,因此我們老以為幕後老板是紐約人。」
敲門聲又從房門響起,而後柯白莎的怒聲叫喊著:「唐諾,開門。」
「假如這支槍和兇殺子彈配合得起來,方綠黛就逃不了要定罪。」白莎確定地說。
「看你還是坐下的好,白莎。」
「你太激動了。」
「用你的姓來掩護我。你知道,警察正在找我呀!」
「你聽到我說了沒有?」
「是的,先生。我想她今天很早去釣魚,她說早潮是七點半。我想她也快回來了。」
「為什麼?」
「我懂了。」我說。
「我以為你急於和她交換意見。」
我說:「到了,我們先找旅社,我好和合伙人聯絡。」
我等著,直到她把煙頭拋掉為止。
我輕輕地把話筒放回原處,把白莎的吼聲切斷。
「老樣子。」
「嗯?」
「好,等你說完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好男不與女鬥。」
「怎麼可能。」
「那麼方綠黛是殺死郜豪得的兇手,而抽戀愛稅,搶劫殺人都是假的?」
「抽一根香煙,」我說,「可以使你輕鬆一點。」
「之後我們……我們……我們拿獎金結案。」
我呻吟一下,拿起電話,報了電話號,開始等待。
「我認為我們應該會談一下。」
我們又一次起飛,高頂積雪的大山就在眼前。飛機飛進兩個大山前,沙漠就再也看不到,地下是柑橘與檸檬的天下。紅瓦灰泥牆的田莊分布在綠野中。田莊變成小城市,小城市集成大城市,洛杉磯就在眼前。
「你用賴綠黛的名字登記。」我說:「我用我自己名字,現在開始我們改為兄妹。我們的媽媽有病,我們急著回家。」
「她去哪裡?」
她笑道:「說可以這樣說,實際行不通的。假如你不知道警察在找我,又何必帶我躲躲藏藏,用假造的姓名,假造的關係呢?」
「我不喜歡你說謊,要你講實話。」
「葛馬科以為離婚案成了定局,沒有等到最後判決,他和一個有錢但很計較的女人結了婚。也許因為當時不得不結婚了,葛依娜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堅持她沒有收到開庭傳票,根本不知離婚這件事。這是一個成功的詭計,葛依娜完全把她丈夫套牢了。除非葛馬科能證明這是欺騙,這是勾結,這是律師想出來的陰謀。」
我說:「你最好先坐下。看來你一時還不想離開。」
「是的。」
「他可能會試。」
「他怎麼啦?」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唯一真正能確定槍擊時間的證人,是個女的叫溫瑪麗。她是個夜總會女侍,她正要回公寓的時候聽到槍聲,幾分鐘後,她看她的手錶。後來她把槍響時間定為二點三十分。」
「方綠黛。」
「他奶奶的。」
她坐在那裡,眉毛蹙得緊緊的:「這一切想來都起自你對金錢的用法──不當一回事,你從來沒有管理事業的責任感。即使我們合伙後,開始接的幾個案子辦得不錯,這也並不意謂著……」
她靠在椅背上,開始試著放鬆自己,但眼光仍強硬,而且怒氣未消。
「為什麼?」
「好,」她說,「我們來談。」
「我是的。」
我把她輕推,讓她坐在地上,我椅子旁邊。
星期天清晨破曉時,我們正掠過亞利桑那州上空。腳下的沙漠漸漸遠去,模糊,變成灰色,像個海洋。而且形態和顏色不斷改變。較高的山脊上隆起的石頭先得到太陽的光輝。下面深的峽谷和乾的河流仍在陰影之內。星星已退縮到遠處,大小如針尖。雙引擎的響聲,在地下錯綜岩石裡引起很大的回音一路向西。東方出現玫瑰紅光,山脊巨石像美酒裡的冰塊。我們在沙漠中全速西飛,像是不想讓太陽追上。但突然太陽自地平升起,晨曦照亮了一切。向東的岩石已起了反光。加強了峽谷內黑暗的神秘性。太陽爬升快速,不久我們就見到沙漠上我們自己飛機的影子。影子掠過科羅拉多河,我們進入加州上空。雙引擎隆隆的聲音一變,我們停在沙漠中一個小城市加油,機上旅客都准許離機,免費的早餐在機場餐廳供應,有熱咖啡、火腿蛋和麵包卷。
我自管抽煙。
「不要緊張,」我打斷道,「他不是用言語來告訴我的,他是用行動告訴我的。」
「我們登記──是不是用自己的姓名?」
「喔。」
「這又有什麼關係?」她不耐地說。
過了一小時左右,綠黛過來說:「我沒有聽到你起來。」
她溫暖的嘴唇停在我唇上一段時間,突然她淺褐色的眼珠凝視著我雙眼,把頭移後說:「我就知道你早晚會來這一手。」
方綠黛的眼睛像雞蛋一樣大。我看得出她的懼怕。
「有所有剪報了嗎?」
「有什麼鬼理由,他要到方綠黛的公寓去?」
「這些都是背景的可能性,不必太浪費時間,快說下去。」白莎急急地說。
「你還不了解?方綠黛只知他的名字是王雅其,方綠黛一見海莫萊,第一句話:一定是:『嗨,王先生,你怎麼來了。』如此,把戲豈不立即露餡。海莫萊當然清楚,要是他認為方綠黛在家,怎麼說也不會要我一起去看她。」
方綠黛打開二房間的交通門,進入我的房間,把我吵醒。但我太睏了,等她把交通門關上才張開眼來。
她湊前注視我手中報紙上一段消息。我感到她頭髮輕刷我面頰。我拿住報紙讓她看完這一段,把報紙放置地下,她坐到我腿上,我吻了她。
「那還不快動。」
我笑向白莎說:「這種小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她絕對不會再被別人找到了。」
「你好像不願意。」
「這就是事業。」
「做什麼事?」
「她說什麼?」
「為什麼?」
「是的。」
「為什麼要把她藏起來,為什麼不告訴海先生我們又找到了她,也許我們可以把整個事情弄清楚。」
「答案非常簡單。」我說:「你是我接辦案件中的重要證人。我想有你作證可以幫我偵破一件謀殺案。我當然把你當作禁臠。除了書面向柯白莎報告外,我正在把你帶到她那裡去,要你口頭親自說出整個故事。」
「方綠黛本身是一個?」
「你為什麼離開新奧爾良?」她休息了一、二分鐘說。
「就是不能告訴你,是個機密──暫時的。」
「你怎麼知道?」
「唐諾,你為什麼急著要知道那件舊的謀殺案。」
「那件舊的謀殺案,你找到了什麼?」
「在那個時候,他在喝可口可樂加琴酒。」
「我也不放心,我耽心他不付我們獎金。」
「等你真正享受你的香煙時,我們來談。」
「不會。」
我說:「當他今晚打電話給你,你告訴他,你不知道我現在在哪裡。」
「兩個理由。」
「我還沒有得到那件案子的一切,我已經有好幾個人在做這件事了,明天中午就可以知道了。」
我指了指連接著的房間。
我說:「還發生了一些事。」
飛機突破雲層,一面跑道清楚在前,不斷接近,終於機輪著地,洛杉磯到了。
「我對海莫萊有點不放心。」
「我知道,她現在很生氣,火冒三丈。但她也在好奇。好奇心慢慢會上升,慢慢飽和。盛怒會漸漸滅退。我對付白莎有獨到的經驗。看看報紙?今天有漫畫。」
「人總是要爭的。不爭這個爭那個。」
「因為我到機場去查問了,那個用海莫萊名字,飛到紐約又立即飛回新奧爾良的,體重一百四十六磅。」
「方綠黛管我屁事,我只關心我們自己。」
「你想她會喜歡我嗎?」
她憂慮地笑著說:「你真有意思。」
「你怎麼辦?」
「什麼人見到他?」
「你仔細聽我說,賴唐諾,我們不是靠批評我們雇主動機吃飯的,我們開的是偵探社,我們目的賺鈔票。假如顧客上門要找一個人,我們就找到這個人,有錢的是大爺。」
她的笑聲不高,帶點神經質。「現在不看,」她說,「這是什麼?」
「不能確定,我只是給你線索,是推理的。」
「他和溫瑪麗談起她聽到槍聲的時間,究竟她能確定二點三十分還是二點三十到三點之間。」
「說說而已。」她說,只好回自己的房去。
「是太累了。」
我說:「有人見到海莫萊二點二十分進入這個公寓。」
「唐諾,你為我得罪人?」
「怎麼不會。」
「好,我們不談這個,換一點別的。」
「什麼辦好了?」
「她告訴他,確是二點三十分──她的手錶,於是海莫萊突然讚賞她的手錶,要求讓他看看這隻錶。」
白莎皺眉說:「那就變成我要向海莫萊說謊了。」
「也在做事呀!」
「海莫萊本人。」
「之後呢?」
「她會嗎?我看這樣她更生氣。」
「她最不喜歡漂亮的年輕女郎──尤其是她以為我喜歡的。」
「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激動。」
「你想……我會不會殺人?」
「不見得。」
「我不能確定。」
「那方綠黛怎麼辦?」
「你不再找她了?」
我說:「有人給你一副做好記號的牌,我們不知這是副有記號的牌,但我們的指令是把這副牌放上賭桌。我們把它放上去,收取了約定的錢,一切到此為止。但是,假如我們把這副有記號的牌,放在口袋中,忘了拿到賭桌上去。可是賭桌上賭注越來越大了,又該如何?」
白莎的小眼眨得更厲害。「好小子。」她說。
「這樣一來,帶這隻錶的人,在出庭作證她聽到槍聲正確時間的時候,一被盤問,她只好承認數天後她發現錶壞了,她曾拿到什麼錶行去修理。」
「請不要這樣。」
她一句話也不說,我也不說,我們兩個默然相對十五分鐘之久。終於白莎又拿支香煙,深深地吸著第一口。
「不願意。」
我點起一支紙煙。
我撥白莎不登記的電話,沒人接聽。
「哪一手?」
「可是唐諾,你……」
「只是因為這個。」我說:「她可能什麼原因也沒有。」
「唐諾,你幫我太多忙了。」她現在坐在我腳背上,手肘放我膝上:「我想你是個好人。」
她像小鳥出籠飛回自己房中。門被小心地關起。
我說:「我想這與發生在新奧爾良的事有關。」
我說:「海莫萊改稱王雅其去和方綠黛接觸,自稱在芝加哥做保險生意。他要使方綠黛說話,結果有兩個可能:一是方綠黛不願講;二是方綠黛講的不是海莫萊願聽的話。」
「第二天上午,他出現在新奧爾良,我告訴他我找到了方綠黛,他要我一起去她的公寓,但是他知道她不在。」
「哪一個?」
她臉垮垮地問我:「什麼意思不能告訴我?」
「是的。」
「方綠黛在逃避現實,她跑到新奧爾良。葛依娜那時正在新奧爾良,葛依娜是葛馬科的太太。馬科計畫令她十分難看地和她離婚,依娜不能面對現實,她跑到新奧爾良,正好見到方綠黛,就請綠黛做她的替身。當離婚案開庭傳票送達到公寓時,就送到了方綠黛的手上。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因為手錶是黏黏的。」
我搖頭。
我說:「這不是勾引你,是吻你。」
「不行,不是現在。」
她走向椅子,坐下。
「是因為你睡著了。一定太累了。」
「哪個私家偵探?」
「別自作聰明,這些正是海先生一開始受不了你的。」
她笑了:「你包汽車,搭飛機,老遠趕過半個美洲,為的是要和她洽商,而你現在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
「是的。」
過了一陣,她說:「錶的事你能確定嗎?唐諾?他把它泡進可口可樂裡。」
「但是我仍對海莫萊不放心。」
方綠黛懼怕地看我,輕聲說:「警察?」
我沒有接電話的樣子。
「再來支煙。」
我說:「他非常渴望要和溫瑪麗見面,我安排帶他去夜總會,我們每人乾了四、五杯酒後,他想知道我知道多少,我想知道為什麼他急於見溫瑪麗。」
「我們。」
「我是賴綠黛?」
「我不知道,也許他不要我們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上,也許他不希望把自己的金錢,浪費在這種笨想法上。」
「你還是要我說謊?」
「她什麼時候回來?」
「是不是怕她會失去你?」
「懂了嗎?」我問。
「嗯。」
「請私家偵探。」
她坐在我椅子把手上,手靠著我肩。眼看我手中報紙。
白莎有了不吉的感應了,靜靜地說:「你再說下去。」
「唐諾,你把你自己也牽進去了。」
「她回來,請她回電……不,告訴她賴唐諾有來電。我每隔一小時打一次電話,打到她接聽為止。」
「想勾引我。」
「對不起。」
「喜歡。」
「但是海先生不知道容易找呀。」
「千萬不要期望她會歡迎你。」
方綠黛低聲說:「萬一是的話……謝謝你,再見。」
「我找到過她一次。」
「你說他應該在紐約的時候,實際上他去了方的公寓。」
「指白莎。不爭口氣,她就爬到你頭上來。倒也不是存心的。她天生這脾氣。非先下手不可。我要睡覺了,不要吵我,你也睡一會。」
「為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坐在那裡,讓她靜思。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說什麼,改變意見,把嘴唇緊閉,拉成一條縫。
我站起來走向門口。
我來到自己房中再找白莎。這次一個黑女佣來接話。
「等一會兒再找。」
白莎說:「為什麼有人要把手錶泡進一杯可口可樂加琴酒?」
「假使葛馬科想離婚,又假如他知道太太葛依娜會和他官司打到底。葛馬科不願意不斷對簿公庭,這會損及他自己形象。有人給他出了鬼主意,他們找到方綠黛合作。方綠黛被他們差遣到新奧爾良,是方綠黛找到了葛依娜得到她信任。那時葛依娜正十分低潮,方綠黛小心地把概念灌輸她,正是這個時候失蹤似乎是個好主意。依娜同意了,依娜失蹤後,綠黛通知馬科,馬科通知律師進行離婚訴訟,把開庭傳票請新奧爾良的專人送達,當然送到了方綠黛的手中。而葛依娜的確是被害人,的確不知離婚訴訟,亦不知開庭傳票。葛馬科把她掃地出門,她一點機會也沒有。」
「等候白莎冷靜下來。」
「也有可能這件事是更妙的陰謀詭計,我們的出現,只是被人利用來增加真實性及可信度的。」
「誰?」
我說:「桌底有支點三八口徑左輪,郜豪得當初也是被點三八口徑子彈打死的。」
「你這個無知無識的小流氓。你……」她的聲音升高到喊叫的樣子哽住在喉嚨裡。
我爬進舒適的大浴盆。泡在裡面十到十五分鐘。起來用冷水淋浴。用毛巾好好把身體都快擦紅了。刮了鬍子,穿了衣服。斜靠在椅上閉上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方法,你喜歡捕風捉影。你開一個偵探社,可以自封為圓桌騎士。你愛上每一個有困難的女孩子,她們也愛上你,於是……」
「不一定。」
「不用。」
「對這件事我們怎麼辦?」
「釣魚。」
「你現在只好去說謊了。」我說:「要是你不那麼能幹找到我,你不必說謊……你不知道我在哪裡。」
「請坐,白莎。你可用那隻椅子。想來你已見到報紙。你能從第二次電話追蹤到這個旅社,的確很不容易。花了一點小費吧?」
「你不是和他有合同嗎?」
「對不起!你連電報、電話都不給我一個。你看,白莎不喜歡這樣。你實在太使我生氣了。」
白莎走向電話,拿起話筒對總機說:「賴先生要接新奧爾良的海莫萊先生。你可以接夢地利旅社找到他。是叫人電話。人不在消號……什麼……是的,我是……是,我知道。這是賴先生的房間。是他要講話……是,當然他在這裡。」
「不要用那些事情來擾亂我的心,」白莎說,「這些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擰多少次鼻子,和我有什麼關係?只要酒錢是他付的,他把鼻子擰掉,我也不關心,他……」
我把門打開,向她噘噘嘴。「可能,」我說,「那個時候,你也不可能知道我到哪裡去了。」
這次白莎在家──電話中傳過來放下東西的聲音,她是才進屋,聽到電話搶著來接的。我也聽到黑女佣叫她的聲音,跑向她的聲音,而後是白莎經過電話刺耳的喊聲:「唐諾嗎?老天!你為什麼屁股上長瘡,總不肯留在一個地方。要跑來跑去。你以為我們社裡鈔票多,自己會長出來?你要找我商量事情可以打電話,我告訴過你一千次,一萬次……」
「什麼地方?」我問,乾脆倒到床上去休息。
「合同是有,只是在技術上有時咬文嚼字,只是技術性的……你知道,你對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白莎說:「有你這個合伙人真倒了八輩子的霉。突然失蹤,誰也不知你在哪裡。海先生自新奧爾良來電話。他很不高興,他認為你在欺騙他。說再也沒有獎金,不給出差費,可能要告我們毀約。」
「他為什麼要特地指出?」
我對她笑笑。
「我說不上來,很多地方。你喜歡我嗎?唐諾?」
「我過二鐘頭再給你電話。」我說,掛斷電話。
「你指什麼?」
「我把海莫萊放在我租的公寓裡,沒多久他就在那只舊寫字桌背後,找到了一些和郜豪得兇殺案有關的舊剪報。剪報說到郜豪得和方綠黛遊車河的時候,那個抽戀愛稅的突然出現,不但取了郜豪得的皮夾,而且想占方綠黛便宜。依據女郎的供詞,郜豪得是為保護她而被殺的。」
「我已把她藏起來了,這次我藏得很好。」
「他能證明嗎?」
我說:「你曾經打電話到紐約找海先生,你沒找到他,但海先生倒找到你。他說他從紐約或什麼中間站打給你,你當然無法得知,也不會有人知道。其實有可能他就在離你一條街的地方,他的方法只是請個女人說:『紐約在找柯白莎太太,你是嗎?請不要掛,來了。』白莎,是不是?」
她把話筒抓得很緊,我可以看到她指節變成白色。她說:「很好。」把話筒向我方向搖一搖。
「葛馬科未等最後判決又結了婚,假如葛依娜來到法庭,聲稱她從未收到開庭傳票,根本不知她丈夫想離婚,又證明開庭傳票確實送錯了人,會有什麼結果──她仍是合法的葛太太,葛馬科犯了重婚罪,她也許尚可告葛馬科和現在的葛太太。當然每件事情有兩面的看法,假如葛依娜真不知離婚這件事,我們就變成了標準的助紂為虐,被人利用了。
我說:「對方安排的是讓我們找到方綠黛,她非常友善合作。甚至還可以讓我占點便宜,而後由她告訴我『一切』。這『一切』當然指葛依娜主動奇怪地要她使用葛依娜的名字。引導我們想到全案是個葛依娜發動的詭計,目的使她丈夫陷入陷阱,葛依娜想提什麼訴訟都無用了。」
「柯太太?」我問。
「為了他沒對我們實說,」白莎說,「害我們猛兜圈子,我要給他們一個可觀的價格。喔,一個真正的好價錢,至少比不出差工作高二、三倍。老天,我不知道……」
「怎麼為自己想法。」
「談些什麼?」
白莎說:「和你這個沒有根的做伙伴就是這點不好。你餓到肚皮碰到脊背骨的時候,我收留你。給你吃飯,給你工作。不到兩年你翅膀硬了,你要做我的合伙人。你現在有全權處理業務。我看再過幾天,我就要變成你的雇員了。」
「等你靜下來,我會告訴你。」
白莎真的發生興趣了,「還有什麼不正常嗎?」
我走過房間,把門打開,一面說:「你來得好快!」讓她進來。
「之後這鬼律師又自稱姓王,找到了方綠黛,想從方綠黛嘴中找點證據,但沒結果。他沒有辦法才來找我們。他早就知道他要我們查什麼,但不說出來。他差我們去新奧爾良找方綠黛,這只是個幌子。他真正希望的是讓我們來查方綠黛的過去,把她過去醜事部挖出來,他再來和她談,威脅她說出葛依娜的詭計。他騙我們方綠黛會有遺產什麼的,還不是想大家聽到飛來錢財都會張口。」我停了一下,又說,「這些雖是推理,大概和事實相差不遠。」
「之後呢?」
「唐諾,你是不是說你已經和他本人談過這件事?你竟然敢……唐諾,事先我們和他有過約定,在任何情況之下,我們不能管他到底做了什麼,我們不管閒事,他要我們……」
她把話筒砰然擲回電話上,我都認為這下子話筒、電話都會摔成粉碎。
她坐在那裡一會,向上看著,笑著說:「你真有意思。」
「喔!不必那樣自鳴得意,你有什麼要說的,說呀。」
「所以你臨崖勒馬。」
「很多,很多。」
「還是不懂。」
「快,都講給我聽。」
「我怎麼會知道警察正在找你?你又沒有告訴我。」
「坐下來,你就不會那麼激動了。」
「是不是我們又要再來一遍?」
「繼續講,你推理得不錯。」
「我勒馬了嗎?我也沒有臨崖呀。」
我笑著對她道:「不是。」
我說:「我要你坐在辦公室,不知道我在哪裡,我自己也馬上會失蹤。」
「聽到了。」
她再向我搖著電話:「你來說好!」
「好小子,」白莎說:「我們怎樣辦?」
她兩步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突然回來,伸手摸到我的臉,摸到下巴,把我頭抬起。在我明白她要做什麼前,她用嘴唇吻了我的。
她開始從椅中站起,而後突然半途停止,坐了回去。
「也許體重登錯了。」
「之後呢?」
「已經請卜愛茜去圖書館從舊報裡把有關的都影印下來。唐諾,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
「那就再找到她第二次。」白莎賭氣地說。
「你沒捉到重點,」我說,「瑪麗為什麼用紙巾沾了水擦手錶,和手錶下的皮膚──是一個重點。」
「你說過的柯太太?」
「他可能兩邊都有陰謀。」
白莎坐在那裡,兩個眼皮向我扇呀扇的,好像我閃了她一次強光似的。
「也許沒什麼重要。」她說。
「現在說,唐諾。」
我說:「我們找到方綠黛,你準備第二天一早去拜訪她。海莫萊那時應在紐約,但他不在紐約,他在新奧爾良。」
我們走進一個旅社,櫃台職員知道了我們將死的母親故事之後,我告訴他我急於用電話。他指給我看電話亭。
「我每小時打一次電話。告訴她我說的。每小時一次。」
「鬼才信他不知道,海莫萊知道她住在哪裡,他任何時間都可以自己找到她。事實上海莫萊來找我們的前一晚,還和要找的女人在一起。」
「你這個自以為了不起,應該殺一千刀的小混蛋,你不聽勸總會吃大虧的,你竟敢掛我電話,我要教訓你,你……我要……」
「慢慢來。」我說。
「這有什麼關連?」
我轉向方綠黛:「快到了。」
「他們要你說電話是你要的。」
「也許。」
「該是打電話的時間了。」
「你想我也許有?」
「你又打電話了?」
「她在哪裡?!」
「怎麼試法?」
「你看到什麼?」
「是的。」
「我們一定要找到方綠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