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把她帶到凌記老地方。一個流氓把他車停在計程車上下客區。我請客人等一下，我可以把那車弄走。但是她不肯等，她出來。所以她必須走過那流氓停得不恰當的車，她還是繞過了那輛車，走進蘇百利大廈。一個傢伙出來爬進那泊著的車。我曾想敲他一兩元錢，但是沒有成功。我反正已拿到五元錢車錢，事實上這點車程一元錢也不到。所以就不與他計較了。」

善樓突然把警車車門打開，繞過來，用寬大的體軀站在計程車門旁，一手把計程車門拉開：「給我出來！」他對計程司機叫著。

「長得不錯。」司機很欣賞地說：「很美的腿，很美的臀部，很好的膚色。牙齒大了一點，就只有這缺點。笑起來像馬牙。」

「她到哪裡去？」

善樓現在開始注意了。

「這些和我逮捕你們有什麼衝突？」宓警官問。

「一塊石頭？」善樓在那人猶豫的時候問。

「女的。」

「一把鐵錘或是一把小斧頭？」

「你這個龜兒子。」白莎低低地說，把車鑰匙放回鑰孔去。

這是極不適合靜思的地方，但是我一定要用腦子，而且要快快的用腦子。只要我們一到警察總局，做什麼事都會太晚了。

宓善樓只浪費了極少數時間，把我的車鑰匙試試是不是配得上我們的公司車。然後他把我們統統裝進他的警車，發動引擎，開動閃光燈和警笛。

「好傢伙。」白莎低聲地叫著：「他奶奶的。」

善樓說：「昨天到下午公園大道和蒙特卡羅路口，出了個車禍，你知道嗎？」

宓善樓坐著不動足足三十秒鐘。然後他發動引擎，吃上排檔，在路中央左後轉彎。警笛響起，紅燈一閃一閃。

破鼻子看著他，露出欽佩之狀。「她有件很重的東西在皮包裡。有點突出來。我想可能是……」

宓警官用驚奇的眼光看著她。

「之後怎麼樣？」警官問。

「有沒有看到那女客人的皮包有什麼不尋常？」善樓問。

我說：「善樓，聽我說。我是為大家好。你不要一衝動把我們帶過去，最後報紙上真相出來，把自己臉丟掉。」

我說：「唯一可能出現在我車裡原因，是被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車──車主是誰的人放進去的。」

「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子？」善樓問。

「不像石頭。」

「你馬上接到個客人？」

計程司機乖乖出來，突然對宓警官尊敬起來。

善樓把車一直開到和計程車平行。一腳煞住。

破鼻對他看了一下，猶豫著。

「宓警官！」我叫道。

「善樓，請你聽我說。」我說：「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我一直在想，兇器怎麼會到我車裡去的。我回想過每一個步驟，除非魯碧蓮在騙我，否則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為了有人知道這是我的車，所以故意把兇器放過去陷害我的。而我真的相信她沒有欺騙我。另外還有一個方式，兇器會跑到我的車裡去。」

「別笑死人了。」宓警官說。

「他這個混小子，」善樓說：「他目的是拖延時間，想辦法逃掉，你跟我都知道他的老毛病。他很快會想到點謊話，騙得你要死要活……」

「宓警官，停車！」

「你除了查到一些偶然巧合之外，你什麼也沒有查到她的。」我繼續說：「碧蓮和我在我當兵前就互相認識。她知道我要回來了。我又不能住到她公寓去，因為凌弼美會把我宰掉。她在福祿公寓租個房間，我們可以在一起。這是一個愛窩。昨天晚上我就在那裡，所以白莎找我不到。」

閃動的小眼睛看了宓警官一會，把眼光移開。

「車子從十字路口過來後我們就跟上去。我發現另外有個第二輛車在跟蹤第一輛車。我告訴我的客人。她叫我不必管第二輛車，跟住第一輛車就好。只有三條街，他們停在一個公寓前。那個男人進去了。在第二輛車中的女人把車開走了。我的客人坐在車裡叫我等。我們等了十多分鐘。」

破鼻子想了想說：「跟你有關嗎？」

「謀殺蘇百利的兇手。」我說。

「你還看不出？」我說：「想想全盤的棋。你想想發生在花園大道和蒙特卡羅路的車禍。想想時間因素。現在你想做個聰明偵探──就聰明點。想做個笨偵探──就裝傻。要好要壞都在你。我反正什麼都告訴你了。白莎，把車子鑰匙還給他。」

「說呀！」

「混帳！」白莎向他吼著：「把車靠邊！」

警笛猛叫，沿路暢行無阻，我們的車子正在加速。我們閃著燈很快通過一個十字路口，我注意到我們目前在走的街，是蒙特卡羅。在我們左前有一個豪華的公寓旅社。

「不是已經在我們車上了嗎？」

「講下去。」宓善樓說。

「聽說。」

「你的客人，什麼人？去哪裡？」

我叫聲中有什麼打動了他的心。他把油門鬆了一點。「這次又怎麼啦，拖延一點時間？」

我靠前把我的左手放在宓善樓肩上，我的右手是和碧蓮銬在一起的。

兩輛計程車泊在前面。有一個駕駛聽到警笛聲好奇地向我們注目。我匆匆可以看到他扭曲，破裂的鼻子。

他猶豫著。

「而且，」我說：「只有一種情況下才有這可能。就是，我的車正好在兇手最順手，最方便的地方──當然是指便於兇手拋棄兇器。而且只有一個時間有這個可能。就是當我的車停在凌記老地方的時候。我自以為可以投個機，我把車倒頂著一部大車，希望他不致先我要離開。但是後面車的車主不像我所想，他簡單地把車吃在低檔，把我的車鏟到計程車停車區，而自己開走了。一個計程車司機在我出來時幾乎要修理我──那個破鼻子司機現在正坐在剛走過的大旅社門口車裡等生意，就在二三條街後，蒙特卡羅路上。那可能是他等客人的老地方。另外件事，手斧的柄被鋸短，為的是女兇手可以把它放在皮包裡帶出來。」

「男的還是女的？」

駕駛露出突然明白的眼神：「對呀！我還一直以為是把槍。」

數秒鐘後，他說：「我無所謂，我帶你們三個進去。」

「不必擔心我的臉。」善樓說：「告訴我兇器的事。」

「不是，善樓。拜託請你把車停路邊，在他逃掉之前聽我給你講清楚。」

我們從公園大道轉入蒙特卡羅路。破鼻子司機仍在他計程車方向盤後面。

白莎說：「善樓兄，拜託。」

白莎向後對我說：「你不要以為他不會這樣做。假如你要說什麼，現在好好說。我希望你說得有道理。」

「有什麼公幹嗎？」司機問。

宓善樓說：「我可不願讓自己變成天下第一大傻瓜──有了我已經查到魯碧蓮那麼許多資料，我夠了。」

車子引擎熄火。宓善樓靠了車子向前衝的功能，硬使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

破鼻子兩邊兩隻小眼睛閃閃地看著我們。

宓警官手把方向盤一動不動坐著。過度的激怒，使他臉像紙一樣白。

車又平衡直行。

善樓的手一下向前，一把攫住他的襯衫和領帶，重重的拉了一下：「我叫你──出來！」

白莎把身子前傾，一扭把打火鑰匙向外一拿，拿在手中伸出車窗之外。

「一個女人從公寓出來，跑進一輛車開走。我的客人緊張了，她從車中出來，給我五元錢說是要我等的保險費。她走進公寓，在裡面耽了十分鐘。然後她出來，要我把她帶到凌記老地方。」

「你想要做什麼？」他問。

「一個女人，」他說：「她叫我跟蹤一輛車──她說就會從街角過來。」

下一條街是公園大道。宓善樓踩下煞車，車吱吱叫地轉了個彎。

他甚至連頭也沒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