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豈是好惹的》目錄

第八章

第八章

我點點頭。
「這要看你合作的定義。」我說。
「他準備搶它過來。」我說。
杭珈深幾乎看不出地微微地點一下頭。
「看吧,看吧,」善樓說:「只要你給這小子一點機會,他就會馬上爬到你的頭上去的。」
善樓說:「你這樣想?你越是不願意,想掙扎,我們越覺得你有問題,越要關你。」
他自口袋取出一張名片,寫了幾個電話號碼給我。他說:「最後一個號碼非緊急不要用,但是這個號碼二十四小時全通,絕對可以找到我。老實告訴你,我真的希望早日能把這件命案結案。我甚至在想,放你走,說不定可以起死回生。對你這種人,我本該是把你按在大腿上打屁股,教你一點對公民衛士的禮貌的。你懂了嗎?」
我說:「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你怎麼知道他自己沒有換箱子?為什麼一有人換箱子,他就立即被殺了?」
「賴,你是在說謊。」他說。
「什麼?」
他轉向我說:「賴,你留在這裡,別亂動。」
「也許,但也許不對。」杭珈深說。
我說:「我倒不是掙扎。我也不想你們覺得我有問題。不過為我自己利益,我會請個好律師,我要把我的故事告訴律師。請他舉行記者招待會,我會說你們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故意陷害我。一定會有人相信的,這是可以大炒特炒的新聞。」
我對他說:「你犯了一個好偵探不該犯的錯誤。你一開始就有了成見,於是專門去找適合你成見的證據。」
我說:「這傢伙是從背後被刺的?」
「說到現在,你還沒有說出什麼名堂。」善樓說。
「有可能。」我同意。
「怎麼樣?」
「童達利到了舊金山。他要每一個人相信,他把五萬元弄丟了。所以他想辦法把我的衣箱掉包掉了過去,這一招很有用。童達利騙過了你,騙過了每一個人,但是,有一個人他沒有騙過。」
杭珈深的眼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我。但是他說:「善樓,他講得也有道理。」
「你說過,」我說,「你在跟蹤蒯漢伯。蒯漢伯開車去悅來車人餐廳,買了兩份漢堡三明治,要他們用紙袋裝了給他。於是他坐在車裡吃了三明治,把紙袋放進垃圾筒。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善樓問我:「你怎麼想出來的,小不點?多多少少應該有些我不知道的事實依據吧?」
「你還是多想想怎樣救自己的命吧,」善樓說,「我的事我自己會辦。」
「你得原諒宓警官,他情緒不好,那也可以說是警察的職業病。他急著想偵破本案可以挽回自己的聲譽。我個人認為你給了他一個建議,使他可以開始走上正途。
善樓臉紅了,向杭警官很快地瞥了一眼。
「我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是我們知道你做了什麼。你把自己的衣箱去換了童達利的衣箱回來,你在他的衣箱裡找到了夾層,你摸到裡面的五萬元。也許更多一些,但五萬是最少的估計。
我說:「說這種話,實在是沒良心。我哪一次騙過你?到目前為止你總是受益者。」
我說:「假如你的說法可靠,姓蒯的和姓童的弄到了鈔票後有很多時間,已經分好贓了。所以當童達利知道你逮到了蒯漢伯,他相信蒯漢伯會守不住口,所以他拿了五萬元,匆匆就跑了。」
「你這小子,我要不給你──」
他倆離開偵詢室。
我說:「假如你說的沒有錯,蒯漢伯和童達利是聯手去偷運鈔車十萬元的,是嗎?」
「他們可能有內幕消息,也可能是碰巧。」
「等一下,賴,」我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杭警官說:「你對宓警官有什麼想法。那兩記耳光你還耿耿於懷嗎?」
「我已經騎虎難下了,」善樓說,「我想用謀殺嫌犯收押他。」
宓警官的聲音開始時充滿信心,說到一半有點不能肯定,最後漸漸自動靜下。
「好!你這小混蛋!你──我要把你關起來,不准你見客,慢慢剝你皮,我還要抽你筋!」
「是的。」
杭珈深用大姆指向門一指,說:「你可以走了。記住兩件事:第一,我有一件命案待破,不能招呼你,你也少找麻煩。第二,你只是個問題重重的私家腿子,我可以叫你問題更重。萬一你七搞八搞,搞到了一些和這件凶殺案有關的消息──」
我保持靜默。
杭珈深搖搖頭,「當他一個重要證人,最多了。」
善樓故示大方地說:「好,小不點。我現在反正在聽廣播,你有什麼高見都搬出來好了。那個合夥人又是誰?」
善樓說:「好吧!你沒有成見,你又怎麼想?」
我說:「所有的線索一開始就在你眼皮底下,只是你不會用腦子。你知道用燻鯖魚改變獵犬嗅覺的故事嗎?姓蒯的放了半條燻鯖魚,你這隻笨──」
善樓說:「也許他不知道另外有個人在他房裡呢?」
我說:「等一下,我倒不是老和你唱反調,警官。今天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而且,假如杭警官不肯照我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我也不會幫他這個忙,剛才你要我講話,我已經講完了。我現在有權請一個律師。」
「那麼,他們怎麼知道那輛車裡面有錢,他們怎麼會知道有十萬元,而且是千元大鈔?」
「好吧,現在你告訴我,童海絲的皮包裡,為什麼會有你的名字?」
兩個人坐在那裡,大家不出聲。他又深深地吸口煙。他說:「我不吃你這套的原因,因為我始終感到你是和我們站在同一邊的,但是因為你自己現在身在水火之中,你不敢依靠我們,怕我們一切套在你頭上。老實說,我覺得你拿到過五萬元,但是又弄丟了,目前你在想法弄回來。
「最後給你的都是你最需要的。」我說。
「不可能,」我說,「這裡是舊金山,不是你管的洛杉磯。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困難在,他們不會為了你在洛杉磯弄砸的事替你背黑鍋。杭警官自己手上還有個謀殺案要解決。」
「有什麼可證明的嗎?」我問。
「我告訴你我要對你怎麼辦,我要讓你大模大樣離開這裡,我要送你一把舊金山之鑰,使你在舊金山哪裡都通行無阻,讓你能盡力去挖掘。只有一點,你要是出了毛病,千萬別說今天你來過這裡或是見過我,一切由你自己負責。我自然也不會再見你,我會叫最凶的兄弟招呼你,我自己到時會在家裡休假看電視。你懂我意思嗎?」
「你不是已經找到凶手了嗎?」善樓指指我說。
我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說:「假如有人在向童達利興師問罪,童達利會把背對向他嗎?」
「我也許有了。」我說。
「我看你最好想一點東西出來說說。因為,照目前的情況,我們有證據把你釘在謀殺案上,你怎麼甩也甩不掉了。
「是的。」
杭珈深想了一下,說:「我是不太贊成的,但是,假如這樣做對你個人有幫助,我們就支援你到底。」
杭警探也坐了下來。
善樓惱羞成怒,突然出手。他用右手手掌打了我一個左耳光,接著又用右手手背打了我一個右耳光。
「你有答案嗎?」杭問。
善樓盯著我說:「我不喜歡別人認為我是傻瓜,我會對你說的展開調查。我也會仔細回想每一個細節。不過你今天又唱又跳地『秀』了半天,卻沒有太多『牛肉』,所以我只能喝倒彩。我還是要把你放在鐵窗裡面去。」
善樓生氣地說:「別讓他把你騙了。這個渾蛋,小聰明多得很。你一定得相信我。」
善樓露出牙齒向杭珈深笑道:「聽到沒有,比爾,他開始要教你,怎樣可以偵破凶殺案了。」
善樓說:「你至少可以說他是嫌犯,先留幾天再說。」
善樓一腳把一把直背硬椅蹬得離開桌子遠遠的,向它一指,我就坐了下來。
「他既然知道這不是他的箱子,又何必要打開它?」杭警官問。
「其實你也明白,真正有用的方法是找出來什麼人拿走了那另外的五萬元,把贓款追出來,然後蒯漢伯又多了一條偽證罪,說什麼都沒有人相信了。」
善樓的臉開始漲紅了,說:「你帶我們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你連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裏?」
「惡有惡報。有人來了一個黑吃黑,這是你整個演出中的弱點。你沒有時間把你尾巴藏起來,所以只要有人盯上你,你就溜也溜不掉。
「從什麼人那裡去搶?」
「我怎麼和你聯絡?」我問。
「她沒有我的名字。她有柯白莎和賴唐諾兩個人的名字。事實上,她知道,童達利和一個贏過好多次選美、名叫連愛玲的常在一起。她想知道,童達利有沒有對她變心。海絲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愛情危機。所以她決定請個人來跟蹤童達利。她找電話簿黃色分類廣告,我們的名字柯賴二氏看起來很響亮,她自己用筆抄在一張紙上。她準備要雇用我們來盯童達利,看看自己的地位會有什麼改變。」
「好吧,」善樓對我說,「小不點,你說下去。儘管說,反正我聽到你說完的時候,希望你有值五萬元的東西,否則你會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喜歡的朋友。」
「由於我們知道了童達利拿到的是你的衣箱,當然我們也想到童達利的衣箱到了你的手上,那些簿冊和卡片很可能是童達利手寫的。目前西海岸一位最好的筆蹟專家正在研究這件事。假如,結果證明出這些簿冊或是卡上的筆蹟,真是童達利的筆蹟,那就直接把你和失蹤的童達利衣箱牽在一起了。也直接把你和失蹤的五萬元牽在一起了。也把你和謀殺案牽在一起了。
「我和善樓都知道目前和你為敵,對我們不利。我們沒有把握可以把凶殺案釘在你頭上,但是我們留下你,你會亂吠,這裡又不是宓警官的權力範圍,會有新聞記者加油添醋的。舊金山的記者會向洛杉磯的警察臉上抹泥巴的。
「不會。」
「只要你完全說真話,」他說,「我們就好好地調查。」
善樓開始用他的右手手指摸自己的下巴。
「你把你自己放在蒯漢伯的位置上,你是一個老手,你在這一行什麼都懂,你在電話亭打電話,你看到兩個條子用望遠鏡在觀察你,你會拋下電話筒,和警車在都市裡玩賽車嗎?
我在總局足足等了四十五分鐘,善樓才回來。然後,我被他們帶到總局典型的一個偵詢室。
「悅來車人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問。
「假如我相信你這些亂謅,又怎樣?」善樓問。
「我看他是一點也沒有,」杭珈深說,「不過我自己幹這一行太久了。有人在說謊,或是說實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傢伙兩者都有。有些是編出來的謊言,多半是他說得真有其事的部份。有些是真的,他知道一說你就會相信,不必去描的。這小子滑得很。」
「你會這樣對付我?」善樓問。
我一個人被他們留在裡面十五分鐘。杭警官一個人進來,拖了一把椅子到桌子邊上,他坐下來,打開一包香煙,遞一支給我。他自己也拿了一支,替兩支香煙點火。他向椅背一靠,深探吸一口煙,自口中吐出來,好像他要說的話在煙霧騰騰中比較容易出口。
「信不信由你,」我說,「我只是把我的看法說出來而已。」
「我們發現不少事,」善樓說,「我們發現一包簿冊和卡片,是你自己寄給自己的。你知道我們有什麼想法?我們認為,這些簿冊和卡片是你從童達利衣箱裡弄來的。」
「你懂不懂?」
宓善樓叫他為比爾的便衣,其實是警探杭珈深。他不喜歡父母給他起的珈深這個名字,每個人都知道,為了禮貌,叫他比爾。
「除非想藏東西,一個人不會在衣箱裡裝一個夾層的。所以我們可以確定童達利的衣箱裡是一定藏有什麼東西的。由於我們已經知道一切資料,我們當然知道這裡面藏的是五萬元炙手錢。
善樓又疑問地看向杭珈深。
「吹破牛皮!」善樓說。
「昨天,」我說,「你還在想這是栽贓,你還在想照相館裡的事是煙幕。是什麼使你們改變主意的?」
他繼續道:「可是也說得真像。你真真假假說到哪裡算哪裡。我看得出你眼睛閃爍不定。你有的是推理,有的是瞎編。我也分不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說說看,」善樓說,「你是推理專家。」
「我想幫你一個忙──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以表示你的清白。把真相說出來讓我們對照。假如能令我滿意,我們不把你當凶手辦。要知道我一直替你說話,說謀殺案不是你做的,但是我可以以十賭一,五萬元是你拿到手了的。」
杭警官對善樓說:「善樓,這傢伙是對的。你只要證明姓蒯的有一個合夥人,你自己就脫險了。我則不行,要找到凶手我才能脫險。」
「什麼叫故意陷害你?」善樓說。
我站起來,走向門口。
我點點頭。
「從蒯漢伯的合夥人。」
「你現在唯一能自救的,是證明童達利是蒯漢伯的另一位合夥人。即使你追回了五萬元,交回去,說是從童達利,或是從我那裡拿回的,人們仍要笑你。大家會說你本來想吞掉這五萬元,所以你把它藏在一個地方。由於形勢對你不利,所以你把它拿出來,交回去。」
「會想方法報復嗎?」
「唐諾,我倒並不認為你拿了這筆錢會自己吞掉。多半你是準備和保險公司討價還價弄點獎金的。我告訴過你不可以插手,我告訴過你這件事我要自己處理,但是你不肯聽話。所以你活該,該你自行負責。你牽涉進謀殺案,有誰能救你?
他說:「煩人的是,善樓說得對,你老以為警察是蠢材。跟了你的方法去做,要知道,很有可能把別人牽進更尷尬的局面。」
我說:「這是一件經過長久計劃的竊案。而童達利從一開始就在裡面玩的。出事之前童達利知道某一位私家偵探反正會追他的蹤跡,因為他太太──你喜歡稱她龔海絲,曾經找過那個偵探。童達利知道:海絲知道他有一個藏東西的地方在衣箱裡。所以,這個地方再也不安全了。當然童達利不會再把鈔票放衣箱裡,他是把鈔票放在錢袋裡帶在身上了。
我繼續說:「我們再假設你的推理是正確的。我們先來看看,他們怎麼會知道這十萬元會在這輛特別的運鈔車上。然後再想想他們怎麼會知道,在什麼特別地方他們可以對這輛車下手。」
我說:「假如你不這樣疲勞轟炸,也許我們可以理智地談談。」
「誰?」宓善樓蹙起眉頭來問。
「每件事都指出這一點。譬如蒯漢伯慌了,就打電話找童海絲──當他知道我們在跟蹤他的時候──」
「那個凶手。所以,假如你想要別人對你不疑心,你只要證明蒯漢伯實在是有一個合夥人,別人就不會對你起疑了。」
杭警官笑笑,說:「走吧!少在這裡淘氣了。」
「假如你要關我,我只能這樣對付你。」我說。
杭警官大笑道:「善樓,你是一定要我發表意見的了。據我看這傢伙一半在唬人,一半在說實話。唬人的地方當然希望他自己能脫險,至於開車進去吃飯的餐廳裡發生的事,他倒是給了你極好的一個建議。」
「會影響你和我們合作的情緒嗎?」
宓善樓站著向下看我,點點頭。那樣子好像在說,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原形畢露,你是個壞胚子,我一點也沒看錯。
善樓看向杭珈深。
「邢多福,那個悅來車人餐廳的老板。我正準備回去調查他一下,你們就跑來用暴力把我帶進來了。」
「因為他發現我們跟上他了。」
「沒有。」
杭警官說:「假如他是那麼聰明,他有各種辦法找我們麻煩的。假如他是那麼聰明,他也可以幫我們一點忙的。我有個主意,你跟我來,我們倆談一談。」
善樓大叫道:「蒯漢伯的合夥人!你說什麼鬼!童達利是蒯漢伯的合夥人。」
「不可能,這種事你不會做。你會把背對著他們,使他們看不到你撥什麼電話,對方有回音時,你會快快地說,『我被盯上了,一切拖一拖再說。』然後你掛上電話,假裝把硬幣收回來,再投幣、撥號,等候,掛電話,收回硬幣,表示電話一直未打通。然後,打個呵欠,伸伸賴腰,離開電話亭。你總不會給他看到你撥什麼電話號碼吧?
「你怎麼如此肯定?」
「其實,」他說,「有意思的是,我根本不吃你那一套。」
善樓說:「別急,我們正在找。別催我們,要花點時間。還有一件事我們也知道了,我們找到了那個替童達利衣箱做夾層的工匠。這件事你不知道吧。
那警官把手舉起來,掌心向善樓,阻止他說下去。道:「你是指什麼樣的線索,賴?」
「顯然對方用了一個女人來跟蹤你,跟進了照相館。有人又打開了放大紙紙盒,把你的五萬元抽了出來。也許這東西在離開店裡的時候,已經動過手腳了。我對那個日本店主也還沒有完全相信他是無辜的。」
杭警官的聲音又冷又堅決,「不可以,警官。」
「間接的。」
我說:「我們假設童達利在一隻衣箱裡做了一個夾層。他本來目的是要藏五十張新千元大鈔進去的。你們看,他從什麼地方可以得到這種鈔票?」
「我來告訴你,是什麼使我們改變主意的,」善樓說,「我們找遍了所有舊金山的貨運、託運公司和郵局,看有沒有什麼包裹是寄給洛杉磯賴唐諾大偵探的──你想我們發現了什麼?」
「向前倒,臉向下的?」
「好,就算你說的是對的。蒯漢伯買兩份三明治,要裝在口袋裡,目的是要帶走吃的。但這之後,他發現了你們。假如他慌了,他就不會吃三明治。但是他坐下來吃了一份又一份,悠閒得很。吃完了他把紙袋拋入垃圾筒,還用紙巾擦手,所以我斷定他是在做戲。他又爭取了一點時間,他要把姓童的拋給你,做一條燻鯖魚。
「不是用他對付我的方法。」
我根本不理會他所說的,我自己說下去道:「你偵破了一件裝甲運鈔車失竊十萬元的案子。你交出去了五萬元。那個賊硬說應該是十萬元,於是你吃不完兜也兜不走了。你希望證明這傢伙是騙子,反過來證明你只拿到了五萬元。
「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當然絕不是幫我破謀殺案。我認為你現在比你表面做給我們看的,要難過得多,有可能除了我們白道外,黑道也在找你麻煩。
他看向我,獰笑一下。
「我不相信他開車進餐廳,或是買漢堡三明治之前,會知道有人在跟蹤他。」善樓說。
「這些你都已經說過了的。」善樓說。
「我在想,」我說,「那個蒯漢伯,也許比你想像的要聰明得多。」
「不要又來老掉牙的這一套,」善樓說,「你在想溜掉的時候,總是用這一套氣人,可以多爭取點時間想怪點子。我有什麼錯誤自己會檢討。你有什麼證據說邢多福拿了這筆錢?」
「因為他需要一隻袋子,可以把合夥人應得的五萬元裝在裡面,拋進垃圾筒,邢多福在你們走後可以撿起來。當你不久捉住他之後,他可以咬你一口,影射你侵吞了那五萬元,主要目的是刺激你,激怒你,讓你急於自辯,沒有機會仔細想當時情況,回去搜邢多福。其實,當時你仔細回想還來得及,現在慘了,五萬元一定是在很安全的地方藏好了。」
我說:「你說的一切,哪一項可以證明我有謀殺罪呢?」
「你也許會上去逮捕他,你也許暫時決定不逮捕他,他反正不能反抗,驚慌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他做出吃驚的樣子,那是做戲,目的是不要你回悅來車人餐廳去搜。那隻垃圾筒裡有一個特殊的三明治,夾的不是漢堡肉,而是五十張千元大鈔。
善樓說:「你說,你是聰明人。你告訴我們,他想從什麼地方去弄那五十張千元大鈔?」
我什麼也不說。
「賴,照你這樣說,好像你能提供我資料,我可以破這謀殺案似的。」杭珈深說。
「一點不錯。」我說。
杭珈深警官什麼也沒有說,他坐在那裡看我,仔細地看我每一個動作。
「照我的想法嘛,你不會是謀殺童達利的真兇。這和你的格調不同,再說你也沒有這個種。
「說下去,」善樓說,「除了聽你嗑牙之外,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沒有人疲勞轟炸你。」善樓說。過了一會兒又加一句,「至少目前還沒有。」
「當然,我說過不一定是老板邢多福,也有可能是裡面的一個女招待。但是我敢賭,一定是悅來車人餐廳的某一個人,我也敢打賭,五萬元現鈔是被蒯漢伯放進了裝漢堡三明治的口袋,拋進垃圾筒去了。」
「你說下去,」善樓說,「我最喜歡的就是聽你發表高論,每次你說話我都會受些傷,但是聽你說話的興趣,從來不會減低。這有點像吃鎮靜劑,無聊,但是會上癮。」
「是的。」
杭警官發生興趣了。他催我說:「你繼續說。你想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我對杭警官說:「那個童達利被謀殺的房間裡,應該有些線索的。」
他說:「你現在在舊金山。你到底能脫掉多少罪,或者說因為想脫罪要剝掉多少皮,完全靠你和舊金山警方有多少合作。」
「蒯漢伯和他的合夥人,兩人都知道童達利是個危險人物,而且他正在動他們的腦筋,要分一杯羹。當蒯漢伯發現你在跟蹤他的時候,是他故意把你引向童海絲的。童海絲是蒯漢伯用來引開你注意他真正合夥人的替死鬼。」
「誰?」
「為了你自己脫罪,」我說:「在洛杉磯時,你自己不知怎麼辦才好。蒯漢伯咬定你搜回的是十萬元,你說你只找到五萬元。怎麼說,還是會有人背後懷疑你的。你想找出路,你到舊金山來栽我贓,陷害我,把我拖去做替死鬼,目的只是希望你自己脫身。」
杭警官的聲音裡,有太嚴厲的味道,使善樓手停在半空,沒有繼續動。
「沒有,我沒有說過。你說你發現有人給他衣箱造了一個秘密夾層。由此可以判斷,童達利是先準備了衣箱,而在最近才把這五十張全新的千元大鈔放進去的。換句話說,他是老早老早就把一切計劃好了的。」
杭警官說:「不可以動手。我們還沒談完,我自己也有些主意。」
他說:「小不點!這下子,你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說:「童達利被殺的時候,他才剛把箱子打開。」
我搖搖頭說:「你和你的同伴跟他進汽車餐廳本來是不妥的,你們一跟進去,他就知道被你們盯上了,此後的一切都是故意在你們面前變戲法作秀的。你想,他叫三明治,準備當場吃的,為什麼不用紙盤裝,而要用紙袋裝,像是準備帶回家一樣?」
我看向他說:「是的。」
「我不會假裝我對此後的事完全查清楚了。我只知道這五萬元燙手燙得不得了的錢,到了你的手上。你一定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你怕你出城前有人會搜你,所以你去那家照相館。你買了架照相機,因而可以買盒放大紙,不會使別人特別注意。你把放大紙盒偷偷打開,把一些放大紙拋在地上。然後你把五萬元現鈔塞進盒子去,叫高橋浩司立即把照相機和放大紙航空寄給你洛杉磯的辦公室。你以為絕不會有人去打開一盒放大紙。
我搖搖頭說:「我只能猜一猜是誰。」
「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已經派車把宓警官送上機場,搭機回洛杉磯了。你暫時最好躲開機場遠遠的,善樓還在恨你。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他說服。
善樓說:「你總是叫我去拿你要的東西,我的手不過是替你『火中取栗』的爪子。」
「至於我自己,」他說,「我目前有一件謀殺案一定要破。我放你的長線,說破了也是希望你東戳西戳把水弄混了,說不定跳出什麼東西來對我有用。
我不吭氣。
「這件案子自始至終每件事都指向悅來車人餐廳,案子是在那裡發生的,裝甲運鈔車駕駛員是在那裡喝咖啡的。
一張破舊的橡木桌,一個放在橡皮墊子上的黃銅痰盂,幾把直背硬椅,牆上一個日曆,這就是全部設備了。地上鋪的地毯,因為亂拋香煙頭的關係,由東到西燒出許多痕跡來,像是一條條長短不同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