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湖泛舟任逍遙
第四十四章 聲名鵲起
便有虞子期拍著他肩道：「韓兄弟，你那幾場仗打得可真是漂亮。還沒等武信君來，便讓英布戰船盡毀，幾乎全軍覆沒，更吞掉了李烈的五千鐵騎。」
韓淮楚笑道：「若是回復不戰，豈不墮了我軍士氣，長了敵人威風。經過一個月的襲擾，想必那章邯會疲憊不堪，軍糧難以接濟得上。而且這一個月，還可以在齊地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韓淮楚笑道：「這裡是前線軍事重地，你來此不怕危險么？」項追「哼」了一聲，說道：「追兒又不是沒打過仗，從來就不知道害怕。說起來信哥哥你還要謝我呢。」韓淮楚愕然道：「我要謝你什麼？」
韓淮楚便問：「戰況如何？」周蘭道：「大公子神威無敵，在城下用大戟刺死董諜，又斬殺高句部將路延。秦將聞大公子之名，皆心驚膽寒。那高句只將城門緊鎖，不與我軍作戰。范軍師與大公子正在加緊攻城。」韓淮楚再問：「那襄城守備如何？」周蘭道：「城中只有五千兵馬，有一半皆是原董諜的部屬。」
項梁便道：「好！既然大家再無異議，等此間戰事結束，便上啟懷王，為韓信請上將軍之職，總督此間軍馬，西出滅秦！」
這還用猜？韓淮楚啞然失笑。一伸手，將按在他眼上的小手拉開，驚喜道：「追兒，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郯城么？」
韓淮楚忍住悲憤，頒下命令：「項佗斷後，全軍退守后營！」
韓淮楚頓時明白，原來那郯城未被英布攻破，幸虧有項追在，心叫一聲好險。
韓淮楚這話說得如此明白，眾將誰人不懂？當即皆高聲叫好。
一群文臣武將，圍著項梁，正在一座沙盤邊研討軍機。
他便笑呵呵道：「信哥哥要謝你一個——」故意將話頓住不說。項追急催道：「快說，要謝我什麼？」
臨沂城楚國武信君行轅，門外旌旗獵獵，一群楚兵立在門外，槍戈林立，莊嚴而肅穆。
此時留在場中也是送死，只有保全自己這條命，再整軍馬擊潰秦軍，用戰場
此番秦軍的糧道，必經東郡，濟北二郡。彭越在此時出擊，便似在秦軍的後背插上了一把尖刀。
項追狡黠一笑，說道：「叔叔只讓我不參与軍事，卻沒讓我不來看他。我如何來不得？」
項追用玉指一戳韓淮楚額頭，幽幽道：「還不是為了你啊。」
章邯的手中本有騎兵三萬。仗還沒打，英布，李烈便折損了接近一萬。如今連日攻打楚營，又損傷累累。章邯剩下的騎兵，只有一萬五千。
若失了大營，他夾在鍾離昧與韓淮楚之間，這千瘡百孔漏洞百出的營寨，實不堪防守。
韓淮楚便侃侃而談：「秦軍遠道而來，糧草皆從齊境就近徵募。現齊境正遭戰亂，糧草徵收不易，故只有從關中遠道運來作為補充。」
韓淮楚卻不覺高興，反而心中隱隱作痛。只因那佳人虞芷雅在項羽身邊，令他悵然若失。
韓淮楚便道：「區區五千軍馬，如何能擋得住我楚軍攻打。難道那在陳城的楊熊不發兵相救，坐視襄城不保？」周蘭道：「那楊熊已經發兵，卻只派了秦嘉領他舊部來救襄城，而他本部人馬皆按兵不動。」
眾人皆是點頭，無人出聲反對。
《越絕外傳·記寶劍》中記載，楚王請歐冶子、幹將、莫邪來西平棠溪鑄成太阿名劍，答楚王曰：「欲知太阿，觀其紋，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
一陣急促的腳步響過，韓淮楚出現在眾人面前。一屋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這位近來聲名鵲起的年輕將軍。
韓淮楚便道：「項公請回復，一月後與之決戰。」項梁惑道：「韓信你這是何意？」
要說巨野澤這個地方，真是一個用兵之地。它處於碭郡、薛郡、泗水三郡交界，俯瞰東郡，濟北，琅琊，東海四郡。水泊內河汊眾多，地形盤根錯節，不明地理的闖入巨澤，連出來的路都找不到。可從河汊神出鬼沒出兵，令人防不勝防。若是
※※※
韓淮楚聞言一怔，「原來芷雅是故意避著自己。」一時心裏說不出的酸楚。
韓淮楚笑呵呵追上她，說道：「追兒，好久不見，你那傷好得怎麼樣了。」
一秦將驅到章邯馬前，高聲稟道：「報——！楚軍大將鍾離昧，率兩萬騎兵劫我大營！」
瘋狂的箭雨落在秦楚兩國將士的身上。震耳的戰鼓，響徹全營。兩軍陣前，倒下了無數的屍體。
歐冶子、幹將、莫邪皆是當時鑄劍大師，而這太阿劍竟是三人合鑄，端的不是凡品。若論品級，還在韓淮楚的魚腸斷魂劍之上。
※※※
眾將道：「那又如何？」韓淮楚笑道：「項公在巨野澤布下的棋子，該有所動作了。」
一小兵入內稟道：「韓信韓將軍到了。」項梁忙道：「快請他進來。」
兩馬一錯，「噌」的一聲，韓淮楚與李烈交換了一劍。
韓淮楚本在城外駐防，此刻被項梁召來。
項梁的大軍到來已經兩日，秦楚兩國大軍，現在隔營相對，處於膠著狀態。
后營扎在峽谷之中，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在後營有季布的五千精兵，便是當中軍大營防守不住時楚軍的最後一道屏障。大部分軍資糧草，皆在後營囤放。
章邯已派人下來戰書，約項梁三日後與之決戰。項梁正舉旗未定，將使者穩在驛館，召集各路謀臣武將前來議事。
楚軍將士顯然已意識到這一點，忽然衝上來十余名戰將，簇擁著韓淮楚，齊聲道：「韓將軍快走，吾等掩護你！」
這斷後的人，是無法全身而退的。他們手中的箭與盾，也擋不住秦軍的強弓硬弩。可他們有一腔熱血，有的是視死如歸的決心。只要他們多挨上一刻，主力大軍便會安全一分。
「只須將他射殺，這一戰便穩操勝券。他便是有蓋世的武功，也難擋這萬箭穿心的厄運。」章邯臉上，泛起一股冰冷的殺意。
項追板起
韓淮楚將項追小蠻腰一抱，嘴唇湊到她玉耳邊，小聲說出一個字：吻。
韓淮楚目中噙滿淚水，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退。
「好個鍾離昧，竟不來救韓信，而是直取我軍大營，真不愧為縱橫家的高弟！」章邯暗贊一聲，下令大軍火速退兵，援救大營。
韓淮楚聞言，腦中轟的一震，「襄城！這便是項羽屠城的那個襄城！看來這歷史上發生過的人間慘劇終於要出現了。」
項梁道：「如此就扯遠了，還是說說如何應付這章邯下來的戰書吧。」
項追只聽得臉紅心跳，眼中卻流露出歡喜。說一聲：「信哥哥，你好壞！」一轉身，扭頭便是一陣碎步小跑。
眾將皆知彭越是項梁預先布下的一枚棋子，為的便是此番與秦軍大戰，對韓淮楚的提議也不覺得高明。大將桓楚問道：「為何要回復一個月後決戰？」
秦軍向前直進，楚軍一批批陣亡。就在楚軍的兩道防線被撕開，快要堅持不住之時，大營之外，響起了劃破天籟的號角聲。急促密集的馬蹄聲，動地傳來。
韓淮楚沉思一陣，問道：「西線戰事現在如何？」
只聽項梁道：「項某召韓將軍來，便是要商量與秦軍決戰之事。章邯已派出使者，邀我軍與其決戰。韓信，你看這事如何定奪？」
縱然是退兵，也要退得井然有序。在郯城楚軍的艱辛訓練，此刻終於派上用場。
章邯望著這些斷後的楚軍，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喝一聲：「進攻！」
韓淮楚微微一笑：「看來那秦嘉獻了故楚王景駒的人頭，也得不到秦人的信任。那楊熊分明是要秦嘉與少將軍戰得兩敗俱傷，他再出擊。」
李烈急忙間將劍交左手，掉轉馬便回，臉現慚色道：「末將無能，不是韓信敵手。」
韓
鍾離昧笑道：「我這師弟有經天緯地之才。前番項公欲拜他為帥，在座有諸多不服。如今我師弟打了這幾場仗，又出此妙計，大家對他拜帥之事，還有什麼意見？」
兩萬鐵騎，便是項梁全部的騎兵。這楚軍大隊未至，騎兵卻已經趕到了。
劍皆是未損，李烈的功力卻遠及不上韓淮楚的先天真炁。他只覺一股大力從虎口傳來，那太阿劍險些脫手。隨即肩頭一陣發麻，似乎那太阿劍也提不起了。
韓淮楚心中頓時醒悟，原來項追來找項梁，是為了與自己的婚事。
項佗領命，率領盾手與弩手，很快布下了三道防線。盾手在前，弩手在後，帶著大營僅剩的箭鏃，準備用生命保護大部隊的撤離。
項梁眉毛一揚：「以區區三萬新兵，對抗章邯十余萬百戰老卒，仗打成這個樣，已經難能可貴了。能堅持到項某到來，已經很不錯了。」
章邯便叮囑一句：「此劍是聖上所賜，小心不要折損了。」李烈便喏了一聲，縱馬殺出。
他正鬱郁行在路上，忽然身後衝出一人，用一雙柔荑蒙住韓淮楚雙眼，嬌聲問道：「信哥哥，猜猜我是誰？」
章邯面如鐵青，手一揮：「弩手上前，亂箭射死韓信！」
便有大將周蘭道：「范軍師與大公子從泗水發兵五萬，準備攻打陳郡。一路斬關奪縣，所向披靡。不料那原秦嘉的部將董諜合同襄城守將高句從背後襲擾，斷我軍糧道。大公子大怒，折兵南下，欲先拿下襄城，以免受腹背之患。」
項梁說上啟懷王，也只是走走過場。他說要拜韓淮楚為帥，可說是一板定音。眾人於是皆向韓淮楚祝賀。
項追笑道：「早就好了。信哥哥，你知道我來此找叔叔何事？」韓淮楚搖搖頭：「我如何知道。」
眾人便問是何動靜，韓淮楚答道：「齊相國田榮矢志復他齊國。田氏兄
這是一群用身軀將韓淮楚擋住的肉盾，是一群慷慨赴死的勇士。他們要用自己的生命，換來韓淮楚的一線生機。只有這樣，人心才不會散，楚軍的大旗才不會倒，秦人擊潰楚軍的美夢才不會成真。
辭別眾將，韓淮楚離開行轅，欲歸返大營。
項梁捋須大笑道：「就令彭越，季心派出遊擊，騷擾秦軍的糧道。」
章邯神色巨震。
今日為了奪下楚軍營寨，能動用的騎兵幾乎傾巢而出。兩萬楚騎，幾乎能將秦營踏為齏粉。
「颼颼颼」，無情的利箭，奪去一個又一個勇士的生命。他們在死前的那一刻，均是滿含微笑，面對死神的降臨，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項梁憂道：「項某正看出這一點，頗為羽兒擔心。」韓淮楚笑道：「放心，有范軍師在他身邊，豈會看不出楊熊的意圖，自會從容化解。楊熊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待我軍剿滅秦嘉，士氣高漲攻那陳城。看何人能救楊熊？」
一幫文臣武將齊聲贊道：「韓將軍打出了我楚軍的威風，從此那章邯再不敢小覦我楚國。」
（筆者按：周蘭所說的襄城並非現今河南襄城，而是在今安徽省的淮北市，城高滈寬，自古為楚國門戶，當時屬於泗水郡下的縣治，離楚軍大營不遠。後世以為項羽屠城的那個襄城乃是河南潁川郡的那個襄城，實是謬誤。潁川郡與泗水郡間還隔著陳郡呢。一來董諜跑不了那麼遠，二來項羽當時也沒有打到那裡。）
韓淮楚便問虞子期道：「怎見到虞兄，卻不見令妹？」虞子期答道：「武信君讓我兄妹分開，一人助他，一人助項羽的西征軍。舍妹挑選了西征軍，虞某便隨項公至此。」
「咔咔咔」一群弩手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到了前排，一枝枝三棱形的箭頭泛著冷冷的寒光，指向楚軍年輕的主將韓淮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