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十七章 美人發飆
項羽便喝一聲：「來人，打韓信一百軍棍！」
項羽一指韓淮楚，說道：「妹子來得正好。這廝害得叔叔兵敗身死，我們正在行使軍法。」
那馬車的車頂也被項羽一戟掀到了天上，韓淮楚便暴露在項羽面前。項羽目光灼灼，彷彿欲撕咬人的雄獅，一口便可將韓淮楚吞到肚中。又抬起長戟，欲再給韓淮楚致命一擊。
龍且心中暗暗得意，「那韓信不過是一個持戟郎中，項追姑娘怎會再與他好？等他倆分開，我龍且便有機會接近項追了。」
一隻枯藤般的老手握住項羽海碗大的手腕，范增說道：「羽兒，事情還沒弄清楚，你怎可胡亂斬殺大將？」
龍且的眼中直欲噴火。他在西征軍中，只聽說韓信與項追關係火熱，想不到竟火熱到如此地步，竟當著眾人的面摟摟抱抱。他頓時明白，自己的算盤又要落空。
「該來的終究要來，既然歷史的車輪不容錯軌，小生就當一回項羽的持戟郎中，又有何妨？」韓淮楚心想。
聽了這話，桓楚手底一幫將領高聲叫嚷：「少將軍說得不錯，殺了這跨夫！」
季布剛說聲：「大家對那地點也都看過——」話未說完，項羽劈頭問道：「那跨夫何在？」桓楚手一指，說道：「那跨夫就在車裡。」
范增看得暗暗點頭，「這小妮子一發飆，比我這亞父說話都管用，看來韓信的命算保住了。」
正值此時，忽聽遠方馬蹄催聲，漫天的煙塵揚起。
那龍且雖不發一言，卻看得暗暗高興。韓淮楚與項追的事，早傳到他耳中。能除去這個情敵，真是拍手稱快。
他轉頭手指韓淮楚，冷笑道：「韓信，你捫心自問，定陶之敗你有沒有過錯？我今日要殺你，你服是不服？」
獨有那范增暗暗點頭，「韓信能屈能伸，定成大器。有他在帳旁持戟值守，打起仗來也可時時聽聽他的意見。」
項追楞了一下，眉毛倒豎，說道：「好端端的一座山會突然不見，要麼是有鬼
那項羽到底沒有心軟，讓龍且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只見項羽抽出佩劍擲給韓淮楚，說道：「看在亞父與眾人面上，我就賜你個全屍，你今日便自裁了吧。」
那地圖眾人皆是沒有。鍾離昧道：「吾等沒有地圖，不知少將軍軍中可有？」項羽道：「你們沒有，我那倒是有一張。待會亞父到來，取地圖看個分明。」
「持戟郎中，我真的要做項羽的持戟郎中，這史書上說的真是一點不假。」韓淮楚聽得腦中就是一轟，人彷彿呆了。
韓淮楚正為項梁之死深深自責，聽項羽問話，臉上現出慚色。嘆了口氣，昂首道：「韓信自知有愧於項公，今日你要殺我，我無所怨言。」
桓楚立馬答道：「就是那跨夫韓信。這地點是他選的。」
項追來到外間時，便聽到眾軍士紛紛議論，說大公子要斬殺韓信為項公報仇。她一聽芳心大震，趕緊擠了進來，便聽到項羽之言果然如此。
「怎麼不見芷雅？若能在死前見她一面，便是橫屍劍下，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項羽見他遲遲不動手自盡，還在東張西望，不由惱道：「你看什麼，還指望有誰能救你命么？」
韓淮楚提起劍，瞬時身軀一陣顫抖，心中百感交集。
范增料定項追吃定了項羽，心想韓信今日是死不了。要不責罰一下，料軍中一些人心中不服。遂道：「這樣吧，韓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羽兒你看如何治韓信之罪？」
眾人見他痴獃的模樣，還以為他覺得受辱不能接受。項羽問道：「韓信，我這軍法，你服是不服？」
項羽怒道：「滿嘴胡說，一座山會突然不見？取地圖來，讓我看看那紮營的位置。」
韓淮楚淡淡一笑，正欲回答傷不要緊，練幾天功便好。只見季
「追兒曾說過，要我完整無缺回來見她，我也曾答應，就算是爬也要爬著回去見我的追兒，怎能食言？
只見英姿颯爽的項追，滿身披掛，騎著栗色的戰馬，從那讓出的道擠了進來。
項羽眼一睜開，劈面便問：「我叔叔是怎麼死的？」有項莊告知：「項公死於章邯劫營，被亂箭射死。」
眾人便等西征軍到來。不多時，范增領西路大軍來到。西路軍將士看見項梁屍體，又是一陣慟哭，惹得東路軍也是泣不連聲。十幾萬大軍一起痛哭，真是哭聲震天地泣鬼神。
便有眾將拍腦殼的拍腦殼，掐人中的掐人中，將項羽弄醒。
他忽然腦中飄過一個人的影子，那便是曠世佳人虞芷雅。
項追杏目轉向韓淮楚，問道：「信哥哥，我叔叔到底是怎麼死的？」
項羽提起地上天龍破城戟，「呼」地一下撲到韓淮楚馬車前，奮起一戟，向馬車捅去。
韓淮楚剛剛提聚了一點真炁，早聽到車外對話，就知不妙。趕緊俯身一躲。
項羽苦笑道：「妹子，別在這胡鬧，軍法豈容兒戲。」項追杏眼一瞪，怒道：「羽哥哥，你要是敢殺信哥哥，今日追兒便死給你看。」項羽聽得頭老大，「追兒竟要用死來威脅自己，難道為了韓信這跨夫，要連自己最珍愛的親妹妹也葬送了？真是拿她沒一點招。」
只聽范增說道：「韓信有經天緯地之才，為我軍屢立戰功，項公生前便欲立他為帥，豈能說殺就殺。這戰敗之過，還是要查個清楚。」
范增見有眾將為韓淮楚求情，趕緊道：「羽兒，韓信有重傷在身，這軍棍就由眾人代領了吧。」
項追一聽她的信哥哥身受重傷，連忙一把將韓淮楚抱住，關切道：「信哥哥，你哪裡受了傷？傷可要緊？」
韓淮楚不由向遠處
項羽大吼一聲，一把將那地圖撕得粉碎，厲聲喝問：「誰讓我叔叔在這地方安營的？」
項羽想了一想，說道：「自然是打他一百軍棍，免去他都尉之職。就讓他在我帳前效力，做一個持戟郎中。」
原來那地圖上壓根就沒有繪出一座峭壁，那紮營的地方前後無依無恃，甚至營寨前的小溪也未繪出。
一流星探子來報，雲秦軍先鋒章平，李良領二萬騎兵追來。
眾將士正欲痛殺一場為項梁報仇，齊聲答道：「願隨少將軍一戰！」
項羽便道：「好，一人十棍，行刑！」
項羽聞言，冷笑一聲：「秦狗也敢來追？正好殺了這幫狗賊，為我叔叔報仇。」
忽然只聽一聲清叱：「誰要殺我的信哥哥？」那人群紛紛向兩邊躲閃，讓出一條道來。
這小美人突然發飆，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在江東子弟中，項追也是出了名的蠻狠不講理的主。連龍且的印信她都敢偷，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她這麼橫插一手，龍且便知要糟，今日說什麼也除不掉韓信這個情敵了。
季布剛說了聲「韓將軍是無辜的」，便被項羽一聲頓喝：「季布你給我閉嘴！」季布囁嚅了一下嘴唇，不敢再說。項莊，項佗見項羽正在盛怒之中，也不敢吱聲。
還有那伊人張良，若知道我就這麼死去，一定會痛不欲生。」
便有季布等韓淮楚部眾將與鍾離昧跪下為他求情道：「少將軍請三思！」
只聽韓淮楚哈哈大笑：「韓某願服少將軍責罰。」
只可惜龍且打錯了算盤，他哪裡知道項追對韓淮楚的感情？就算韓淮楚此時是一個不名一文的乞丐，小妮子項追也會對他不離不棄。
項羽不相信，大喝道：「胡說！我叔叔生平謹慎，那章邯以慣於劫營著稱，我叔叔怎會讓他得手？」項莊道：「我軍營寨后本有一座峭壁，那秦軍
「嘩」的一聲，馬車被天龍破城戟捅得粉碎。韓淮楚只覺頭皮一陣冰涼，那長戟貼著腦門刺了過去。
那持戟郎中，就是一個看門的小校，相當於伍長，能經常接近主將，比尋常的士兵體面一點。貶文韜武略的韓信做一個持戟郎中，對他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韓淮楚心中卻不是滋味，心想那項梁之死自己問心有愧，到頭來卻要追兒為自己出頭，才保住自己這條性命。
季布「撲通」一聲跪地，說道：「韓將軍重傷在身，怎經得起一百軍棍？末將願意代韓將軍領受這軍棍。」
項羽討來羊皮地圖，展開一看，兩軍將領皆是驚呆了。
眾人見韓淮楚如此爽快的答應，要蒙受如此羞辱，均是錯愕。轉而一想，那韓信連胯下之辱也能忍，受這點羞辱也算不得什麼。
他說這話本是想博得項羽的同情，殊知連小妮子也給騙過了。項追聽得大為痛心，那眼淚便「撲簌」著流了下來，嗔怪道：「信哥哥，我不是要你打起仗來不要太拚命么？若你有什麼好歹，追兒可怎麼活？」
項羽詫道：「追兒妹妹，你怎麼來了？」項追「哼」了一聲：「我聽見叔叔引兵向東，便來此與他相會。半路上卻聽到叔叔死訊，趕緊來了。」
項羽得了這話，頓覺有理，對范增道：「亞父，韓信自個也服了，你還有什麼話說？」范增長嘆一聲：「萬軍易得，一帥難求，羽兒可要想清楚了。」
韓淮楚聽得不由長笑一聲，高聲道：「追兒，你不用再說，韓某甘願領受軍法。」
韓淮楚囁嚅了一下嘴唇，不知怎麼回答。季布先頭被項羽壓著不能為韓淮楚分辨，現在找到這個機會，立即開腔：「我們營寨後面的一堵峭壁突然不見了，那秦軍便從後方突然攻了進來。」
項羽「嗤」了一聲，不屑道：「就算立了再大的功勞，怎能贖今日之敗？就是這有經天緯地之才的跨夫，讓我楚人有定陶
只聽桓楚說了一句：「那紮營的地點是韓信挑選的。」便遭項追當頭一喝：「桓將軍，你也是軍中老將，這紮營的地點不妥，你怎看不出來？要有過錯，你也有份。要殺我信哥哥，你也該殺。」
自與項追情好日濃后，韓淮楚有意識地不去想那佳人，想漸漸將她從腦海中抹去。出征之後，果然就沒有想過。如今命在頃刻，那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又紛至沓來。記憶的大堤一旦打開，來得是無比的洶湧強烈。
項追杏目圓睜，怒道：「叔叔之死，與信哥哥何干？」項羽見妹子發怒，他平日最是珍愛這位妹子，自小便最聽她的話，不由堆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那韓信也承認他對叔叔之死有愧。」
眾人看得紛紛咋舌，「果然是蠻狠不講理，這一杆子打下去，豈不全軍的將領都有過錯。要斬殺韓信，豈不大家都要斬殺。」
龍且見有這麼多人為韓淮楚求情，心中有擔憂起來。今日是天賜良機能除去韓信，若項羽一個心軟饒了韓信，再想置他于死地談何容易。
韓淮楚只有苦笑，心想小生要是不拚命，那會子早沒命了，你哪裡還見得到我。
「小生便這麼了斷了嗎？那叱吒風雲的戰神，一代兵仙韓信還是我自己么？」
韓淮楚與項羽聽見那清叱，都是一震。
項羽嗔目道：「還要問什麼清楚，這跨夫挑選的紮營地點，害得我軍大敗，叔叔命喪黃泉。殺了這廝，為我叔叔與死去的兄弟報仇便是。」
項莊，項佗等韓淮楚部將紛紛跪倒，都說願意替韓將軍領受軍法。項羽身前是跪倒了一大排。韓淮楚看得是非常感動，「我做了持戟郎中，就再不是他們的上峰。難得眾人還肯為我領受軍法，真不負昔日的交情。眾人的這份情意，只有待他日還了。」
范增打蛇隨棍上，說道：「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可別打壞了各位將軍。大家就殺他一陣，立功為韓信折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