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五十章 大雁北歸
正在難分難解之時，忽然從林外傳來一聲清叱：「都給我住手。」
那冒頓又走出數里，來到一個樹林。忽然一聲呼嘯，從林中冒出數百楚軍，將冒頓一行團團圍住。當中一將，正是楚軍大將龍且，高聲叫道：「休走了匈奴單于！」
燕軍使者欒布說道：「聽說英布乃是魯公兄弟，如今魯公大勝秦軍如日中天，若殺英布必與魯公結怨。田將軍稍安勿躁，且容他進來看他怎麼說再作論處。」
英布轉顧眾使者，又道：「今日一戰，爾等起初皆袖手旁觀，任由我楚軍孤軍與強秦苦戰。我大哥很是生氣，令爾等主將明日正午到楚營謝罪。誰若不到，後果自負。」
田安還想找英布尋事，看見英布如此凶神惡煞，心有懼意，再不敢道出半句。
也不知張耳如何說動了趙歇，過了一個時辰，只見他與趙歇一起來到。
於是眾人繼續前行。果然被項追料到，走出十里，只聽一聲炮響，斜刺里殺出一路人馬，旌旗招展。卻是燕軍主帥臧荼領五千兵馬殺到。燕軍齊聲高喊：「休走了匈奴單于！」
項追身後拍馬馳出韓淮楚，冷冷說道：「臧將軍，不讓又如何？」
趙歇小心翼翼問道：「長公主何人，魯公要向他學習讀書？」守衛答道：「我家長公主大王也認識，便是當今墨家鉅子。魯公說長公主與大王有些過節，故而讓大王在營外多候一陣。」
搞暗殺本就是要不為人知。龍且見項追已到，便知隱瞞不住。更何況項追是蠻橫不講理的主，他身邊還有武功高強的韓信。
送走了冒頓，還查個什麼？臧荼聽得一楞一愣。
眾人又對守衛道：「趙王已至，請容吾等入內。」
項追厲聲問道：「這軍中誰作主？」龍且道：「當然是上將軍。」項追冷笑道：「小且子，你只聽亞父之言，殺了我單于哥哥，不怕我哥怪罪下來么？」
到了大帳，眾人唯恐項羽余怒未消，皆不敢起身，只得膝行而入。窺見項羽橫眉冷目，端坐于帳中，眾人越發驚慌，皆不敢仰視。
而駐守在棘原的章邯一部秦軍，不見減少反而有增，原因是巨鹿戰場潰敗的長城軍團，多半
便聽一人進來稟告：「楚軍使者英布到。」
眾人一聽，又都改了口風，勸說田安忍下心頭之怒。那田安只有順大家之意，點頭同意。
英布小眼向韓闖一瞪，冷笑道：「你家韓王也是我軍所立，何言無禮。明日不到，便廢了你家大王。」
他大叫一聲：「小姑娘快快閃開，若不是看在魯公面子上，今日連你也一起斬殺。如若不然，可別怪俺不憐香惜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譏諷趙歇，說得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羞愧無地。
張耳卻道：「此番能解巨鹿之圍，幸賴英布首戰得勝，殲滅秦軍大將蘇角。他今為楚將，又是使臣，不可以往日秦將身份待之。望各位能捐棄前嫌，與他和睦相處。」
這麼多王侯將相晾在營外，項羽竟然與什麼長公主學習讀書。眾人又氣又惱，卻又不敢發作。
那范增雖是高瞻遠矚，看出冒頓的野心。但冒頓若死，這匈奴的歷史乃至世界的歷史就會改寫，時空就會坍塌。韓淮楚本意也不想救那冒頓，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救這個大漢民族未來的勁敵。
不多時，從營中走出英布，看了眾人一眼，問道：「韓闖何在？」張耳賠笑道：「韓將軍今日一早起營，回韓國去了。」
眾使者面面相覷，皆不敢出聲。獨有韓軍主將韓闖怒道：「項羽不過是楚國一將，吾等與他平起平坐，他何敢如此無禮？」
那冒頓既敢來中原，身邊帶的都是大將級的好手。早有左谷蠡王烏赫巴獸領著匈奴武將迎上保護。頓時雙邊將士殺作一團。
眾人大驚，說道：「莫非魯公要找我們算賬。」田安道：「十有八九如此。此怨不解，恐你我今後再無寧日。」
項追問道：「臧將軍不知單於是上將軍的結義兄長嗎，殺了他不怕我羽哥哥怪罪？」臧荼道：「這廝從我燕國而來，沿途偷看了我國不少軍情，我國山川地理盡被這廝所知，不殺此人後患無窮。」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想不到項羽不是虛言恫嚇，要來真格的。韓闖不過是不想謝罪，就令韓成這韓王
巨鹿城中也只有眾諸侯送來的一萬斛糧。遇上英布索要，張耳一咬牙，堆笑道：「巨鹿解圍幸賴貴軍浴血苦戰，貴軍軍糧自然是由我趙國置辦。今日便送軍糧五千斛，以解貴軍燃眉之急。」
只見英姿颯爽的項追提槍策馬，冷眉倒豎，領一彪人馬殺到。身後一人，正是韓淮楚。
龍且想了一想，說一聲：「撤兵。」
轉眼之間，他帶來的人馬走了個乾乾淨淨。
一騎從陣中馳出，如同野人一般，手舞三尖牛頭叉，正是那燕國上將軍臧荼。臧荼粗聲喝道：「我等接范軍師之令，要來擒殺匈奴單于。項大小姐請讓開，休要多管閑事。」
田安嗤了一聲，說道：「張丞相說得倒輕巧，死的沒有你趙國的人，自然無所謂。我聖劍門師尊與眾多齊軍將士死在英布手中，縱將他挫骨揚灰亦難解恨，如何能與他捐棄前嫌？」
項羽道：「單于哥哥怎這快就走，不與我多盤桓幾日？」冒頓道：「我來中原時日已久。今見大雁北歸，故生倦鳥知還之意。」
臧荼聲如洪鐘，直傳到楚營深處。不多久，走來一人，說道：「上將軍請諸位入內。」
※※※
他話一說完，轉身就走。
英布見話帶到，也不多言，揚長而去。
項追轉頭看向冒頓，問道：「單于哥哥，你真的刺探了燕國的軍情嗎？」
眾人一陣大嘩。那田安當先立起，憤然道：「英布這廝殺吾師尊，還敢來此！」柏直也道：「我魏國將士死在英布手中不知凡幾，正欲找他。不如大家聯手殺了這廝，也好為死去的天下英雄報仇。」堂下喊聲一片，皆是喊打喊殺之聲。
冒頓欲要辯解，龍且哪裡肯聽，手一揮，一群楚軍一擁而上，撲向冒頓。
他也不知道為何那美人成了楚國長公主，心想項羽向這美人學習讀書，定是關係非淺。不知等會見到了項羽，他會怎麼羞辱自己。頓時冷汗涔涔。
項羽也不叫眾人起身，說道：「今巨鹿之圍已解，吾將乘勝追擊再戰章邯，得勝之後麾兵西取咸陽，平分關中
巨鹿圍解，各路諸侯都派出了使者，送糧送酒，來安慰久困的趙王歇。齊軍派出的是大將田安，燕軍派出的是都尉欒布，韓軍是主將韓闖親來，魏軍是大將柏直。還有幾路小諸侯也派使前來，卻獨獨不見楚軍使臣。
英布冷笑一聲：「他這一去，他家韓王也不用當了。」
項追便對臧荼道：「我單于哥哥說了，沒有刺探過你國的軍情。大家恐怕是一場誤會。待我送走單于哥哥，再來查個清楚。」
次日午時，燕軍主將臧荼，齊軍主將田都，趙國丞相張耳，魏軍主將周叔，還有七八位小諸侯，相約一起來到楚軍大營之前。
項羽睥睨眾人一眼，高聲問道：「下跪者何人？」眾人乃各自通名。
卻說那匈奴大單于冒頓留在楚軍營中，見項羽推舉為聯軍上將軍，勢力陡然膨脹，染指中原愈發無望。不由心灰意冷，便向項羽告辭，雲欲回大漠。
臧荼在邯鄲城中了韓淮楚空城之計，四萬燕軍被一首琴曲斥退，兒子臧擒豹更傷在韓淮楚之手。一見韓淮楚，舊恨湧上心頭，舉起三尖牛頭叉對著韓淮楚就是一搠。
雙邊將士見項追忽然現身，一起住手。龍且於馬上欠身，說道：「原來是大小姐。龍某奉軍師之令，要來擊殺匈奴單于。此事大小姐毋要插手。」
張耳賠笑道：「英將軍息怒，韓將軍來我巨鹿便是我趙國客人，休要打壞了他。」
項羽聞言方讓眾人起身，一起商討滅秦大計。
張耳只是叫苦。這楚軍大營駐紮在巨鹿城外三十里，一去一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不知去見趙歇，趙歇肯不肯來。想喊住英布懇求通融，那英布走得比兔子還快，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英布又對張耳道：「趙軍的主將是你張丞相么？」張耳點頭道：「正是。」
※※※
楚軍勝在人多，匈奴人勝在武藝高強，皆能以一當十，雙方扭作一團。
齊軍主將田都冷嘲熱諷道：「趙王，就為了你這寡人之疾，害得吾等在此久等。」燕軍主帥臧荼怪笑一聲，說道：「俺聽說楚王于彭城立約，說誰先攻入咸陽，就封誰為關中王，娶長
守衛再去通報，回來說道：「上將軍正與長公主學讀書，請諸位稍等片刻。」
韓淮楚聽說范增又要暗殺冒頓，心裏是哭笑不得。
那諸侯聯軍，大大小小原本共計五十余萬。巨鹿一戰之後，楚軍損失慘重，傷亡三萬。韓軍兩萬隨韓闖歸國，各路諸侯也都有傷亡。算下來還有四十萬軍馬。
這一邊趙國兩位頂樑柱李左車，陳余相攜而去，那一邊巨鹿城中左丞相張耳忙著接待各國使臣，滿面春風，如交際花般穿梭不停。
張耳少不了設宴款待各位使者。
眾人見他不動身，皆不肯久等，齊聲道：「張丞相快去巨鹿，換趙王前來。」張耳只好騎了快馬，去往巨鹿。
王離雖死，章邯依然是一頭老虎。要擊敗章邯，真正作戰的主力不是那些如烏合之眾的諸侯軍，還是要靠經受住巨鹿戰火洗禮的楚軍。楚軍只有四萬，必須吸收新鮮血液。
少頃，英布昂首走進，一入內便大刺刺道：「原來大家都在這裏好吃好喝。為了救你趙國，我楚軍只帶了三日乾糧，沒吃沒喝。張丞相，你說怎麼辦？」
趙歇終於弄清明白項羽為何要自己親自來謝罪，原來是為了那曠世美人出氣來著。
這當口冒頓是打死也不會承認。哈哈一笑，說道：「說哪裡話來，本王來中原，是來給我兄弟魯公助威的，何曾刺探過什麼軍情。」
英布聽了，便收起壓在韓闖背上的腳，道聲：「看在張丞相面子上，今日便饒了你這廝。」
項羽被推舉為聯軍統帥，領聯軍上將軍之職。
項羽便領眾將送冒頓直到十里之外，說不出的依依惜別，這才回返。
韓闖大怒，下席掄拳便打。卻哪裡是妙虛宮宮主英布的對手？一個閃身，擰起韓闖腰際往地上重重一摔，跌了個惡狗吃屎，頓時撞掉兩顆門牙。那英布還不依不饒，一腳踩在韓闖背上。韓闖欲想掙扎，哪裡掙得動分毫。
過了一個時辰，還不見項羽傳見。那臧荼按捺不住，高聲喊道：「吾等求見項將軍。」
她雖然蠻橫，也只能在楚軍中耍耍性子。燕軍卻不會買她
英布嘻嘻一笑，說道：「張丞相錯了，趙軍主將不是你，而是趙王歇。請回去換過你家大王，再來謝罪。」
「想不到亞父又搬出了這路人馬。」項追倒吸一口涼氣。
燕軍擺出一個方陣，將前路阻截，眼看是過不去。而項追只有五百兵馬，硬闖看來是不行了。
魏將柏直長笑一聲，說道：「不過是謝罪嗎，有什麼大不了。」眾人齊聲道：「正是。」
※※※
項追笑道：「咱們是兄妹，何用客氣。哥哥此去恐還有軍馬阻攔，待我再送你一程。」
張耳便問：「明日之事，諸位意下如何？」
張耳不以為然道：「恐怕不會吧。說不定楚軍太過疲憊，都在睡大覺呢。」
冒頓道：「本王與你家上將軍是結義兄弟，為何范軍師要殺我等？」龍且冷笑道：「范軍師說爾等異族狼子野心，到中原來是查探軍情，切不可放你回到大漠。」
韓闖起身，怒容滿面，也不歸席，拂袖而去。
冒頓大驚，問道：「龍將軍這是何意？」龍且厲聲道：「奉范軍師之令，送爾等上路！」
原來消息走漏，被項追知道了范增的計劃。項追聽說龍且要殺單于哥哥，大驚，不及通知項羽，急忙叫來韓淮楚，點起本部兵馬來救。
席間眾人紛紛議論，說楚軍為何不派使前來。那田安猛一拍手，說道：「魯公定是生氣了。」眾人便問為何。田安道：「想魯公今日以寡敵眾，先頭只楚軍一部孤軍奮戰，你我皆袖手旁觀。魯公定是心懷怨恨，故而不派使來。」
眾人聽說平分關中富庶，精神一振，齊拜道：「魯公神威無比，以七萬之軍大勝王離，乃今古名將也，我等皆願聽從魯公之令。」
冒頓驚魂未定，過來答謝，說道：「妹子，幸而你到來，否則你單于哥哥要喪命在此。」
項羽便一邊整兵繕甲，一邊將捷報送回彭城，請楚懷王增兵。
有小諸侯吳令鄭昌道：「事已至此，你我當親至楚營謝罪。若不然，項羽怪罪下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張耳便對守衛告知要來求見項羽。門衛讓眾人在轅門外等候，自去入內通報。
張耳頓時明白，那英布不是來安慰趙王，而是來索要軍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