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五十九章 瞬間白頭
只是他口中高喊的殺秦狗可以理解，而劉邦是咱們楚國的兄弟，項羽怎連他也要一併起殺了？眾人皆是不解。
季布急匆匆道：「韓信，范軍師有請，快隨我去！」
范增問道：「羽兒，你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的？」項羽仍然哈哈大笑：「是韓信，他去了一趟關中，那暴秦完蛋了。」
他本來還猶豫不決，不能下定決心解決掉這些降卒。事情演變如斯，范增是不想下殺手也得下了。
項羽見有人附和，鬧得越發的起勁，又大聲道：「來人，傳我的帥令，命英布將秦狗統統殺光！」
章邯見甩脫不掉韓淮楚，忽然一提馬韁，將馬倒轉過來，說道：「平弟，你速去通知司馬欣董翳，領眾造反。大哥在這裏為你斷後！」
這次范增聽糊塗了，問道：「羽兒，你說什麼？那劉邦已攻入了咸陽么。」
項羽聽范增答應殺那劉邦，情緒略微穩定了些。忽然腦袋巨痛，如要裂開一般，高喊一聲：「好痛！」話畢仰面跌倒在地。
這一次，范增答應得比誰都爽快，立馬說道：「好！傳諭三軍，繼續西進，殺了那劉邦！」
只聽章平在地上說道：「韓將軍文韜武略當世英雄，為何甘心做項羽帳下一位小小的持戟郎中？我兄弟有能征善戰將士二十萬，若與將軍聯手何事不成？何如將軍與我兄弟一起歸去，一同殺進關中驅走劉邦，平分那關中之地？」
章平哈哈狂笑：「韓信，你這是明知故問！項羽那廝要斬殺我們秦人，我兄弟豈能坐視老部下被爾等屠殺而不顧？」
章邯回頭一看，見是韓淮楚，也不答話，揚鞭把馬催得更疾。
范增一見韓淮楚，便問：「韓信，沛公已破關中的消息可是真的？」韓淮楚點頭道：「千真萬確。」
有沒有搞錯！這都敢想！一聽這話，韓淮楚想放也不能放了。厲聲喝道：「好好跟韓某回去，尚不失王侯之分。若是痴心妄想，休怪韓某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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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是當機立斷，先接下來再說，便假裝道：「好，
韓淮楚對章邯的舉動嗤之以鼻，但聽說他提到二十萬生靈，卻不能無動於衷。
韓淮楚點頭稱是，騎了項羽的烏騅馬，出營向西而走，去追擒章邯。
范增是比誰都清楚，只有剷除了劉邦這個帝星，項羽這個霸王星才能輝煌至頂，達到大放異彩的境地。他早就視那無恥的流氓為眼中釘，也早就對劉邦下過毒手。這一次項羽自己提出來要殺劉邦，范增哪裡還會猶豫？
韓淮楚連忙支吾道：「韓某去得匆忙，知道劉邦已得咸陽便急匆匆趕了回來。至於那劉邦如何個聲譽好法，內中詳情韓某不知。」
范增聞言大驚：「一定是章邯聽見了羽兒的叫聲，知道我軍要坑殺他的舊部，出營去通風報信！」
那章邯已重新上馬追了上來，見章平已遭擒，知道大事已去。到了近前，忽然滾鞍下馬，「撲通」一聲跪地，向韓淮楚叩首哀求道：「請韓將軍念在吾二十萬生靈，放我兄弟歸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那楚營眾將，知道章邯要去通風報信，此時意見竟出奇的一致，無人勸阻。韓淮楚也知事情緊急，不好再作多言。
范增猶自不信，用那一雙銳利的老眼緊盯著韓淮楚，道聲：「是么？」
章平不說二話，縱馬就走，只留下章邯一人來對付追來的韓淮楚。
韓淮楚心想這老兒原來是想給劉邦羅致一些罪名，好為開戰找點借口。微微一笑，說道：「沛公在關中聲譽可好得很，哪裡會做出這等無行之事。」
他只有眼睜睜看著韓淮楚騎著那快如閃電的烏騅馬越過自己，去追趕兄弟章平。
他雖知劉邦的事情終將會被范增知道，但為了未來的老闆，能瞞一時便是一時。
范增又問：「暴秦完蛋是好事啊。可劉邦也是咱們楚國人，為何要殺劉邦？」
那章邯聞言，忽然神色頹唐，頭髮瞬間變得一片雪白猶如霜染，彷彿蒼老了三十歲，變成了一個老頭
眾人便眼望范增，看他如何處置。
誰天生喜歡打仗？誰願意成日里過這刀口舔血的日子？要不是誅除暴秦的信念支撐，楚軍將士早就厭倦了殺伐。
韓淮楚高喊一聲：「雍王未得上將軍首肯，出營何往？」
便有桓楚一幫鷹派將軍跟著起鬨：「上將軍說得對！殺了秦狗，為武信君報仇！」
章邯想得是好，韓淮楚又豈能讓他如願？
章邯大駭。在萬載谷中他便與韓信交過手，知道他的武功非自己能及。想不到兩年過後，韓信的武功竟一進若斯，自己是望塵莫及。
那烏騅馬果然是寶馬良駒，月夜下一路風馳電掣。哪消半個時辰，韓淮楚已望見章邯章平的背影，正騎著馬揚鞭狂奔。
鍾離昧微微頷首，說道：「看來那沛公並無野心，軍師多慮了。」
是范增老糊塗了嗎？怎跟著項羽一起起鬨？
殊知那范增更不滿意，急忙問道：「如何個聲譽好法？且說說看。」
鍾離昧便道：「與沛公交戰可是一件大事，還是等大將軍醒來再作定奪。」眾將齊道：「鍾離將軍言之有理。」
衝冠一怒為紅顏，火星碰地球只為了爭奪一位曠世佳人。項羽要是下此命令，大幾十萬人將再起刀兵，千萬人的生命將隨之拋棄。眾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劉邦攻入了咸陽，這一戰就FINISH了。便可以鑄劍為犁，偃兵罷戰。大家可以不再廝殺，回到久別的家中，與親人團聚了。
韓淮楚跳下馬，輕輕拉起章邯，就像拉起一個全身無力的糟老頭一般。說道：「章將軍，軍師還等著你，咱們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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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下，本來大家會振臂高呼，歡欣雀躍。但看見項羽那目眥俱裂欲要擇人而噬的樣子，卻又忍住。
但那史書上說，那二十萬降兵的的確確死在英布手中。若要放走章邯，那歷史便會改寫，時空皆要坍塌，這個罪孽，又豈是斬殺二十萬降兵能比？
韓淮楚猛然
項羽大笑一聲：「劉邦要做關中王，取虞姑娘為妃。那虞姑娘是我心愛之人，怎能讓給他！殺了他，搶回關中王！搶回虞姑娘！」
這些老部下一死，他章邯還有什麼資本在群雄割據的天下立足？哀莫大於心死，剎那之間，章邯萬丈雄心化為烏有，有的只是痛悔與失意。
韓淮楚問道：「追到章邯，不知是擒是殺？」
原來韓淮楚一走，項羽又不知何故狂性大發，衝出帳外見人就打，一邊打一邊還厲聲咆哮：「殺秦狗！殺劉邦！」搞得楚軍內雞飛狗跳，亂成一片。
范增「哼」了一聲：「恐怕未必。」又問韓淮楚：「那劉邦是否有僭越之舉，譬如夜宿皇宮，淫亂宮女之類的事情？」
這年頭，章邯還搞這一套，好像不是從刀尖中滾過來的行伍之人。
項羽心慕虞芷雅，雖然楚營上下無不清楚，可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第一次聽到項羽正式宣布，虞芷雅是他心愛之人。
項羽哈哈一陣大笑：「正是，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劉邦已攻進咸陽，秦君子嬰已成了他的俘虜。」
韓淮楚奇怪那范增這麼晚了為何會找上自己，說道：「上將軍正在帳中等我呢，現在沒有空。」季布「嗨」了一聲：「范軍師找你，正是為了上將軍。」
韓淮楚高喊一聲：「起！」手一較勁，章邯那身軀已坐立不穩，連人帶槍掀起空中，又重重落地。
章邯章平的坐騎，也是選自秦川的寶馬，賓士飛快。但再怎麼快，哪裡快得過踢雲烏騅？只聽身後馬蹄得得，韓淮楚與二人距離越來越近。
只見烏騅馬如一陣旋風馳到，章邯綽槍向韓淮楚一個猛刺。韓淮楚看也不看，伸手一旋，章邯的槍頭已握在了韓淮楚的手中！
韓淮楚正向營中走回，迎面一匹馬飛馳而到。一看卻原來是季布。
范增便問道：「羽兒，為何胡亂打人？」項羽歇斯底里一陣狂叫：「那秦狗坑殺了趙兵四十萬，殺了我叔叔，我們要以血還血，以眼還眼，把那圖謀叛亂的秦狗統統坑殺！」
范增道：「先按下。這消息是韓信傳出，將他召來，老夫要問他詳情。」
二十萬部下將慘遭殺戮，而當初章邯帶著他們向楚軍投降，說是能保他們的生命和富貴。如今這諾言變成了一句空話，他章邯竟成了說謊之人。
項羽這頭疼病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城陽一戰便發作過，結果他下令坑殺了兩萬秦兵降卒。這一次再次發作，知情者也不覺奇怪，只有遠遠躲著他，不讓他的鐵拳招呼到自己身上。一面通知軍師範增，領人來架住他。
他那狂叫之聲，如同炸雷一般，通營皆聞。
范增急忙道：「著龍且帶領輕騎，於半道上封鎖通路，不讓任何人過往；著韓信騎羽兒的烏騅馬，去追趕章邯；著桓楚領本部人馬，速往英布大營，去斬殺秦軍降卒！」
大概是劉邦的忠厚長者形象深入人心，楚營的戰將大多不願與他為敵，同室操戈。還覺得項羽為了一位女子與劉邦開戰有點荒唐。
他隨季布來到范增的帳中，只見燈火通明，帳內眾將皆在。
連章邯都打不過，逃又逃不掉。章平想了一想，乾脆將馬頭一拔，就此停住。
那范增聽說項羽犯病，十分有經驗，召集了一群力大的將軍一起來把項羽架住。項羽仍是厲聲咆哮，癲狂不止。
這帥令眾人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若接下，那項羽是癲狂狀態下胡亂下的令，萬一清醒過來突然後悔，二十萬降軍就全部米西了。要是不接，項羽發狂狀態下，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范增想了一想，說道：「章邯在關中威望甚重，日後我軍入關還要用他鎮撫秦中百姓。還是擒了來再作處置。」又轉頭對桓楚道：「那司馬欣，董翳乃章邯兄弟，又無反叛之心，也不可殺之
韓淮楚嘆息一聲，說道：「且跟我回去，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章將軍意下如何？」
韓淮楚一個縱馬，追趕上來，拱手道：「虎威將軍欲往何處？」
憑章平這點本事，還想同韓淮楚拚命？也不知誰在做夢。只聽他話音剛落，韓淮楚一個錯馬，探右手輕舒猿臂，已擒住章平甲上絲絛，將章平倒提過鞍，順勢點了穴道擲于地上。
章平仍在狂笑，厲聲道：「只可惜定陶之戰沒有將你擊殺，留下你這個禍胎。想要我與你回去卻是做夢！今日小爺與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若要放了他們，自然是縱虎歸山放龍入海，二十萬降兵一反，那章邯便可以據地稱王。若是不放，卻眼睜睜看著二十萬降兵喪命在英布的屠刀之下，於心何忍！
眾人少不得將項羽抬進大帳安息，又來問范增那降卒與劉邦的事情如何處置。
韓淮楚聽了季布之言，心中覺得奇怪，「項羽好端端的，怎會老犯病呢而且一犯病便要拿降兵開刀？」
這消息來得如此突然，剎那間楚軍中一片靜謐，鴉雀無聲。
章平正策馬狂奔，忽聽身後風聲貫耳，知道章邯已經失手，韓信已經追來。
范增意識到事情真的變得很急迫。那楚軍營中也不是鐵板一塊，說不定還有降軍安插的耳目。項羽那麼一番高聲咆哮，整個大營都聽見了他的意圖。若是有人去向降軍通風報信，只會逼得他們奮起抵抗。而降軍的兵力是英布軍十倍，英布軍就會遭殃。
范增又問：「那沛公可曾在東面陳下兵馬，阻止我各路大軍入關？」韓淮楚道：「這個倒沒聽說。」
桓楚急道：「也不知還有沒有其他人去通風報信。事情緊急，軍師趕快去通知當陽君立刻下手。若走漏風聲，則壞了大事。」
正說話間，忽有一小兵急匆匆趕來稟報，說雍王章邯與其弟章平騎著馬連夜出營去了，那守衛攔都攔不住！
項羽依然沒完沒了地鬧事，又高聲怒吼：「大家跟我殺進關中，攻入咸陽，宰殺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