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四十六章 萬念俱焚
這兩位都是犯規犯上了癮，又想出陰招。
項羽凄然一笑：「朕當初率八千子弟渡江西來，如今落到只有這二十余騎。江東百姓因朕之過，如今生活如此凄慘。就算朕逃回江東，父老們憐惜朕依然奉朕為王，朕又有何面目見之？朕不想看見更多的流血，不想見無謂的犧牲，將與妹子同回大漠，以後作一個尋常之人，再不思征戰殺伐。既然如此，要此戟何用？多謝諸位護送朕到這江邊，那敵軍估計也快追來了，你們各自散去自尋生路吧。」
項羽當然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逃過烏江回到江東，憑藉那江東一席之地捲土重來，再與那劉邦作天下之爭。但是那麼做也只是將死期推移而已。西楚九郡，大數百萬黎民百姓都敗在劉邦韓信之手，憑藉江東那一郡幾十萬百姓，如何能斗得過？
不是看她哥哥如何殺敵，而是看著她哥哥被敵人所殺。項追心如被針扎一般，拾起過那船槳，心中默念一聲：「羽哥哥，永別了。」
項羽果然正在追憶著那心愛的妃子。
小舟向河心哀傷地而去。
轉眼之間，那小船已來到岸邊。項羽一個跨步登上岸，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船一推，船倒退回三丈開外。
那霸王神功害人，可也只是他與愛妃知道。這私家之事，項追又如何得知？
楚漢這場爭鬥爭了五年，昔日的小妮子如今已經變成了大姑娘。那嬌美如花的面靨上，現出一股成熟的嫵媚。
「呀！」項羽重瞳中現出萬丈怒焰，一腳跨出船舷，就要向那霧中撲去。
仗打了五年，江東與楚地別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同，一樣是丁男稀少十室九空。項羽若是想裹挾江東百姓再起戰火，只會將江東陷入更深的深淵之中。在項追的心中，絕不希望這事發生。
「咦，這是什麼？」江面上忽然興起一陣迷霧，那霧中現出一座高崖。
「專程？」項羽搔了搔腦門，很納悶地問道：「莫非你知道我會兵敗，會從這裏逃回江東？」
「這不是星星崖么？」項羽在那高陵曾待過數月找尋失蹤的愛妃，一望就回憶起來。
「唉，原本貧道不想將這事抖落出來。事已至此，也
以前犯規都是偷偷摸摸無人知道，知道了也抵死不認。當著那伍子胥的面，總不能明目張胆再犯一次規吧。要是傳揚出去，「天規」的神聖權威何存？
「妹子，你知不知道，你嫂子死了。」坐在船板上，項羽望著那烏江西岸，憂傷地說道。
馬蹄得得，那岸邊現出無數騎兵。刀光偃日，殺氣騰騰。
眾仙一起翹起拇指，贊道：「娘娘的主意，果然高明。」
「我說你們二位道友當初定下天道，只刻漢興楚亡四字不就行了，幹嗎要讓項羽死？」陸壓道人打個哈哈，調侃道。
「嗨」的一聲，項羽把天龍破城戟往江心大力一投。只見水花一濺，那天下知名的神兵沒入水中，就此不見。
※※※
誰不想好生生的活著？那二十八騎陪項羽一路突圍到這裏，沒有作逃兵，只不過是因「忠義」二字。現在連項羽自己都不想再戰，誰還想待在這裏等敵軍來砍。
「追兒，你說什麼？」項羽重瞳灼灼，盯看著項追。
天意是多麼的殘酷，歷史的車輪絕不會錯軌。信哥哥曾經對她說過，項羽會在戰場上敗於他手，他一手創立的西楚帝國將被漢王劉邦推翻，兵敗之後將自刎而死。這預言就像一塊鉛石壓在項追的心頭，她萬分希冀這一切不要到來。可是現實就那麼無情，這一天還是來到。
「追兒，還站在那裡作甚，莫非要看著哥哥如何殺敵么？敵人的箭可不長眼，快走啊！」項羽高喊一聲。
項羽將怒目轉向項追，用手一指那幻境，咆哮道：「追兒，你看見沒有？你嫂子，那賤人，枉你哥哥對她一腔痴情，原來她竟躲在那崖上，與韓信那小子做出苟且之事！我要殺了韓信，殺了這對狗男女！」
信哥哥雖說項羽會兵敗自刎，他也說過只要項羽
「項羽既然隱姓埋名，這世上就沒有項羽這個人物。他雖然活著，等於是死了。依貧道看來，就由他去吧。」陸壓自圓其說道。
「何止是吐血，那項羽一定萬念俱焚，要拼了這條小命與追兵作瘋狂地廝殺。只要項羽斷絕生念，天道就不怕顛覆。」那原始天尊說道。
「噗通」一聲，水花激濺，烏騅馬四蹄一躍，跳入河水，就此消失不見。
這事是她信哥哥說的，可也不能明言。項追點了點頭：「虞姐姐曾經對我訴苦。」
「是啊。諸侯有百萬大軍，你怎能勝？若是兵敗，這烏江浦便是你必經之路。」項追支吾道。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項羽那心瞬時涼了半截。
「自欺欺人！項羽就算隱姓埋名，也只能騙過那些凡夫俗胎。眾目睽睽天理昭昭，仙魔兩屆誰不知道項羽還好生生活著。項羽必須要死！」鴻鈞老祖立馬否定了陸壓的提議。
就有原始天尊對女媧說道：「叫那烏江龍王將那小船拱翻，讓項羽葬身水底。」太上老君說道：「讓弟子用龍鬚扇刮一陣風，將那小船吹到岸邊。」
那場景突然一變，來到崖頂。只見漫天繁星，一鉤新月。一張石几前坐著一位霧發風鬟仙子模樣的人兒，正是項羽欲找尋的愛妃。對面坐著一位丰神俊雅的青年，卻是那在戲下分封大典不知所蹤的韓信。
一次痛快的廝殺意味著就是自尋死路，項追如何能聽他的？沉默不動。
這話說得十分刺耳。那太上老君與原始天尊都羞紅了臉。
項追撲簌一下落下淚來：「羽哥哥，你還當追兒什麼都不知道么？你與虞姐姐成婚數年，卻一直沒有同房。你空擔了丈夫的名，卻不能盡丈夫之責。」
原以為追不上項羽，一個個諸侯兵將望見那項羽居然還在岸上，均喜出望外。像狂蜂一樣撲將上來。
只聽一聲長嘶，卻是那烏騅馬前蹄騰空在向他主人作最後的叫喚。
「羽哥哥，
「天啊！羽哥哥剛剛答應隨我退出分爭回到家鄉，老天爺就弄出這迷霧，要我哥哥斷絕生念。看來天意不可違，信哥哥所說的全部會兌現，我哥哥將死在這烏江邊上。」在項羽大聲咆哮下，項追只是無聲飲泣。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卻是那被黃巾力士按住還未解往紫霞宮的厲鬼伍子胥口出發出：「爾等仙人定下天規，不得插手人間戰事，原來天規就是這樣。我伍子胥雖為爾等所擒，卻為爾等不齒也！」
「依貧道看來，項羽之所以選擇逃生，是因為心中有愛。他那愛妃虞姬為他殉情而死，就是不願拖累他讓他突圍。為了他心愛的妃子犧牲沒有白費，項羽這才想活。」
「羽哥哥，追兒是專程在這裏等你。」項追伸出手將臉頰上眼淚拭乾，很憐惜地看著他哥哥說道。
「唉！這霸王神功果然害人。要不是練這霸王神功，追兒你也該有個小侄子了。回到大漠。哥哥就散去一身武功。但是絕不會再娶妻子。虞姬對我一片痴心，又因我而死，我豈能負她？」項羽喃喃說道。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羽哥哥，不要再想這些傷心的事了。回到大漠之後，你散去那害人的霸王神功，好好娶一門親事，也好為我項家留下後人。」
天空中有天眼神通的仙神不在少數，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鴻鈞老祖窘道：「貧道哪裡知道叱吒天下的項羽會隱姓埋名？道友不要取笑，還是幫著想想辦法。」
「妹子，聽說辛國淪陷之後你便失蹤，你怎會在這裏，莫非我在做夢么？」項羽大聲地說道。
項羽一振健臂，凜然說道：「太好了。咱們正找不到船渡河，妹子就駕了一艘船而來。待你哥哥逃回江東，聚起江東兒郎，再找那劉邦韓信決一雌雄，報今日兵敗之仇！」
女媧話未說完，太上老君「呀」了一聲：「原來北極戰神有如此風流韻事。要是項羽知道這事，只怕氣得吐血。」
諸侯大軍圍剿西楚，戰無不勝的齊王韓信指揮全局，項羽四面
漢王劉邦懸賞千金，邑萬戶買項羽的人頭。得到他的人頭富貴唾手可得。
項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追兒，你哥哥不回大漠了。把船攏到岸邊，我要與追兵作一次痛快的廝殺，一雪此辱！」項羽說道。
問題就出在那鴻鈞老祖紫霞宮那根天道玉柱上。當初鴻鈞老祖與混鯤祖師共同在玉柱上刻字，刻下今年今月項羽卒，項羽要是不死，那可就亂套。
卻見二人對面淺酌，言笑晏晏。那虞姬眉眼如絲，望著韓信露出綿綿的情意。
楚漢大戰已經落下帷幕，項羽不想再作爭鬥，那劉邦可以安安穩穩開創新朝，這漢興楚亡的天道可以繼續，還有什麼問題？
依項羽那天下無敵的身手，只要他肯逃，無人能阻住他去路。只要他心生厭倦，不思那王霸雄圖不想報兵敗之仇，一定能夠逃回大漠。項追唯一的擔心，就是他哥哥萌生死志，真的如信哥哥所說要自尋死路。
※※※
項羽回過頭來，人馬相對而視，皆是涕泣淚眼。
項追一把拉住項羽：「哥哥，外面是河水，你要做甚？」
「公主說得不錯。卑下從江東而來，那裡確實男丁稀少，就算加上婦人小孩與老人，也只有七八十萬人。這還不算，老百姓的糧食都被徵到了前線，如今是餓殍滿地路有遺骨。」一位隨項羽逃到烏江邊的騎士擠淚道。
水聲淙淙。項追望著她那渾身浴血的哥哥，淚水嘩嘩直流。
二伯就是滕翼，二嬸就是善蘭，是項羽與項追的親生父母。
「原來如此，娘娘又有什麼辦法讓項羽斷絕生念？」眾仙問道。
「陛下，那戟是你的趁手兵器，如何扔了？」眾騎士驚呼。
項羽一把搶過項追手中的船槳，自個劃了起來。
火把通明，一群兵丁在那崖底鑿石駕梯，中間還有身穿褐衣的墨家弟子。
項羽頹然坐了下來：「是不是虞姬告訴你的？」
「項羽已經登船，如何讓他回去？」眾仙詫問。
「你們也不要爭了
項追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道：「江東苦戰久矣，哥哥還以為是當初會稽起事那般人丁興旺么？妹子回了一次會稽，現在那裡是十室九空，哪有兒郎可聚？哥哥還是隨妹子回去大漠，隱姓埋名過那尋常日子吧。」
如何讓項羽知道愛妃不貞之事，對於這些仙人一點不難。只要弄出幻境，再現當日那星星崖上的一幕，保准那項羽會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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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痴心？」項追望著項羽那痴情的神態，差點就告訴她虞姬一片痴心所對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大敵人信哥哥。哽噎一下，終於忍住不說。
項追在船上想著心事，那項羽幾年未見他妹子，看著妹子突然出現是十分興奮。船一攏岸，項羽立馬跳上小船緊緊抱著項追。
眾騎士齊刷刷跪倒在地，與項羽灑淚告別，自尋生路而去。聽見諸侯軍馬蹄聲臨近，項羽便牽過踢雲烏騅，上了那小船。項追將木槳向岸邊一撐，那小舟盪悠悠離開河岸，向著河心駛去。
那幻境項追也看見了，那星星崖她也曾經上去過，那環境再熟悉不過，一看什麼都明白了。
「辛國！」項追的芳心一片苦澀。
項羽居然要退出江湖隱姓埋名做個尋常中人，絕對沒有想到會生出如此變故。
「追兒，這匹踢雲烏騅，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隨你哥哥東征西討所向無敵，不忍這馬兒與我同死，就留給你將它帶回大漠。見到二伯二嬸，就說哥哥我不能進孝，只當他們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項追的耳邊響起項羽那沙啞的聲音。
「追兒，讓哥哥來划槳。」項羽心疼他妹子，欲接過項追手中的船槳。項追橫了他一眼：「你一路逃到這裏，還不累么？還是坐下歇歇吧。要不了多久咱們去到烏江下游，那裡沒有追兵，再喬裝打扮逃回大漠。」
原以為河西岸無船項羽過不了烏江，就沒想到會從東岸開來一艘小船。
無人再見過那匹踢雲烏騅，只有人在對岸拾起過烏騅馬的鞍轡。那地方就因而得名為馬鞍山。
「妹子你說的可是真的，江東的百姓如今過得這般凄慘？」項羽睜圓了重瞳，大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