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的宅院

「從十一歲就開始奉職，在這個宅院算是老資格了。三生有幸遇上好人啦，跟我聊一會兒吧。」

藤吉郎交給他一些錢，不知這個錢袋腦袋、奉職油子想揩多少油。他笑嘻嘻地走了。

「是嗎？那麼麻煩你買些田螺、小魚、蘿蔔來。」

男傭接過紙包，再次看看藤吉郎和阿春。

「你說還有一個目的？」

他二十三、四歲，待人非常冷淡，是人們常說的錢袋腦袋。

「在下叫木下藤吉郎，今後請多多關照。」

「這麼說可能不太合適，不過這家的主人真有點小氣。」

藤吉郎對對方的金錢腦袋，感到驚訝。

「謝謝您的好意。聽說這家主人興趣廣泛，他最大的愛好是甚麼呢？」

「可以在那裏打水、休息。」

藤吉郎和阿春被帶到位於宅院西北的長房裏。從向東南的大門來看，房間處於後門的警戒範圍。六個榻榻米和四個榻榻米大小的兩個房間旁邊有一個四尺大小的門庭，門庭與後面的井相遇。

「因為我從十一歲就在這裏奉職，不是睜眼瞎子。」

這裏有廚房炊具，大概是那些穿草鞋出遠門的單身家臣住的地方。

「那可真太……」

「誰都那麼認為。我所說的小氣不是捨不得給客人吃飯吃醬，米在米箱裏，醬在這個棚子的缸裏。但他卻不自外拿菜。從蘿蔔、蔬菜、牛蒡到田螺、小魚等，都得自己急用現買。」

「是這樣，看問題很尖銳呀。」

「他雖然小氣，但還有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收留練武者、江湖藝人住宿的毛病，每當這時我們就會跟著倒霉，忙得焦頭爛額。」

「我們絕不說主人的壞話。您待人熱情，所以我坦白地告訴你。實際上，興趣愛好是假，留客人住宿另有企圖。」

他不愧是奉職老手，其油滑和懶惰性赤裸裸地暴露無遺。他一屁股坐下。

「途中本想給你買些禮物，但因路途不熟，沒等發現合適的東西就到了。一點小意思，請買點合口的東西吧。」

藤吉郎忍住笑，認真地施禮致謝。

「哪裏，還請您多照顧。我從十一歲開始在這裏奉職，叫福助，有事請吩咐。」

「喂喂！家臣！」

帶他們來的那個男傭似乎忘記了主人吩咐打洗腳水的事，指指後面的井，急忙走開。

「噢，看上去挺雍容大度的嘛！」

「另有企圖？您是說不只是熱情好客。」

「讓您破費了。在這停留幾天？」

「他發現像我這樣別無出路的人便隨意奴役。俗話說，窮則思變，一無所有的人在關鍵時刻最堅強。他恰恰抓住了這一點。現在城堡裏有二百多人，幾乎都是米飯加醬的廉價勞動力。一旦有事便驅使他們衝鋒陷陣，並說要想出人頭地，必須勇立戰功。這是他用人的絕竅。因為無論是誰光靠米飯加醬都難以生活，所以大家都拚命習武，爭取立功。這就是他的謀略。但如今世上有很多人無法擺脫風餐露宿、米飯加醬的生活環境。我也曾多次想離開這裏，但……你要買甚麼東西，我可以替你跑一趟。」

「在錢上動腦筋？」

「是這樣，不過，一會兒……」

藤吉郎再次與阿春的目光相遇，立即包點兒錢叫住男僕。

「你還年輕，在這個世上怎麼會有無緣無故的親切熱情呢。目的之一，留外人住宿可以從中抓住其他領地企圖潛入今川領地的密探，奸細的尾巴，這樣可以在太守面前領賞。第二個目的是，特地出錢也未必能招聘到精通兵法之才，他只用留宿、米飯、醬就可以讓精通兵法之士向家臣傳授兵法。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不，那是……」福助半傻不傻地撓頭喧笑說：「在武家奉職的人，包括廚房的男傭都必須習武。讓我們年輕武士撕打。他是個專在金錢上打算盤動腦筋的人。」

「哎！」

藤吉郎立刻打開門庭和房間之間的拉門，像回到自己家一樣，讓男僕並肩坐下。

「這倒很奇特，坐在家裏不出門便可以廣知天下事了，真是胸懷宏圖大志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