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1》目錄

山路遇美女

山路遇美女

「去甲斐的府中。」
「由此可見,在女人面前萬萬不可粗心大意。我的阿春是例外吧。」
「山崎先生,事情不妙啊!」
第二天清晨。
「是的……叔叔真的是猴嗎?」
為使武田晴信言聽計從,必要時獻上一美女,結果將會怎麼呢?
女孩在前面走,藤吉郎幾乎是無意識地靠近姊姊。
他早已從八五郎和福助的口中得知阿春住在松下家。
「越聽越糊塗了……妳父親是醫生?」
「好吧,再等一會兒,到中午再不回來的話……」
「聽說甲府的閣下叫武田晴信。」
是少女的聲音,聲音清脆響亮,宛如山裏的精靈在叫自己。
「啊!叔叔不是普通人嗎?」
當他知道阿春的情人就是使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蒙受奇恥大辱的木下藤吉郎時,感到全身血液倒流,心中激起刻骨的仇恨。
晴信(信玄)從文化先進的堺港城鎮招聘醫生,醫生當然想帶女兒去長住。
藤吉郎嚴肅地自言自語。突然一種空想捕捉著他的心。如果正巧這裏有徹底瞭解男女之間秘密的人,以為這是胡作非為,那該怎麼辦呢?
「堺港的城鎮……知道了!堺港是日本一流的港口,聽說南蠻人、南蠻船都來此地進行貿易。生長在商業城鎮的人,才能穿著入時,裝束典雅華貴。千鳥和阿渚準備到哪兒去呀?」
女孩向藤吉郎搭話,女孩的姊姊使藤吉郎魂不附體。她好像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身體柔軟得幾乎要融化似的。
「那麼,阿春一無所知,仍然在長房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姊妹倆為甚麼要到這遠離村莊的山裏來呢?……」
「阿渚把旅行當成童話故事,您別生氣。」
「哦?……甚麼事?碰到蛇之類的東西了?……」
「真奇怪……」藤吉郎不時地抬起袖子,嗅嗅殘留在腋下的阿春那女人特有的氣味,並對著井伊谷的山脈自言自語道:「真沒想到,女人竟如此令人銷魂動魄。」
姊姊面帶嬌艷的羞澀再次從遠處向藤吉郎鞠躬道歉。
「妳說甚麼呢?不懂禮貌,我們不是旅伴嗎?」
「假如我成為一國一城之主,徵集希望享受榮華富貴、渴望成為我妻子的女人進宮選美時,我還是選阿春。阿春!妳確實是塊美玉。」
如果這一美女以她那迷人的嬌姿媚態,博得對方的歡心,與此同時,肩負起偵探、刺客、同謀等角色,武田家究竟會如何呢?
「儘管如此,阿春!我絕不懷疑妳。因為我還很貧窮,即沒有家產可蕩,也無城堡可傾,更談不上國破山河碎。」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看看藤吉郎,狼狽地低下頭。
「那當然,我像猴吧。」
因此,八五郎怒火滿腔,特意主動去叫藤吉郎。不一會兒,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喂!再把藤吉郎拉到這兒來?大家教他練武。」在馬棚前的大樟樹下,山崎源八郎邊教松下的家臣練劍術邊對男傭福助說道。
這裏是遠離人煙的荒山野嶺,清洌的河水涼得刺骨。用手捧起來喝,喝了又再捧一次,當發現映在河中自己的尊容時,忽然聽到有人叫喊。
「當然。連綿起伏的群山後面,有座鞍掛山,我在那裏住了一千多年,是個神通廣大的猴。」
「……我的阿春大概不是這種人吧……」
「是的……」阿渚回答說:「說是父親,實際是養父。對吧,姊姊。姊姊和我都是父親要來的。父親叫減敬,是醫生。看病、治療創傷、針炙樣樣都行。」
「叔叔,你熟悉這一帶的山路嗎?」
「奉閣下之命赴甲斐。據說甲府缺少名醫,無論如何非要父親去不可。」
「是的,阿春看樣子還甚麼都不知道。她說今早一睜眼就發現藤吉郎不見了,他一向起得特別早,可能在哪兒幹活吧……可是找遍城堡,蹤影皆無,據說沒人見到他。」
「哦?!……奇怪!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目前的身分是松下家的食客,疋田小伯的弟子,而且食客擅自殺害嘉平次的家臣是天理所不容的。
女人具有一種奇妙的蕩人心魄的魅力。稍一疏忽,她便可使男子志喪魂失,全無男子漢的傲骨。難怪有些男子為得到女人而生存,為女人神魂顛倒。
「怎麼沒把藤吉郎帶來?」
藤吉郎逃之夭夭,源八郎固然氣憤懊恨,但想到阿春與自己近在咫尺,是再高興不過的事了,甚至激動得自感難為情。
藤吉郎瞪大眼睛,半開玩笑地說,心裏覺得納悶兒。
「叫藤吉郎嗎?我去。」正在一招一式地跟其他弟子學練武術的能見八五郎擦擦汗,攔住福助,主動朝長房跑去。
「聽說這一帶經常有老狐狸扮裝美女出沒,今天果真出現在我面前,真意想不到。我可不是普通人哪!」
「是的,有兩個送行李的。就怪他們,他們說走山路有野武士,不但行李物品不安全,甚至生命也難保,不知他們逃到哪裏去了。」
右側小河流水潺潺,陽光透過樹木淡綠色的嫩葉照射在小河上,形成不同顏色的條紋。
千鳥的羞怯神色不知不覺地消失,以信賴的目光靠近藤吉郎。
唯一的辦法是通過疋田小伯說明情況,請松下嘉平次解雇藤吉郎,然後再幹掉他。但他不敢跟師父小伯面談。
無論是誰,如果認為自己的女人是敵方奸細,就不會上當受騙了。錯誤往往發生在沉湎陶醉之中,堅信唯有自己的女人最……因而無限溺愛……
「沒關係,是猴子,這是我自己說的。」
離開松下城堡大約走了近二十四公里路。訓練有素的腳板毫無疲倦感,只是覺得口乾舌燥。
藤吉郎再次感到驚愕,追蹤女孩的視線。
現在已近八點,大約離開四個小時,走出二十公里了。
「哎呀……」女孩又一次驚訝地瞪大雙眼說:「這麼說,這一帶的山路您全清楚啦!」
藤吉郎抱著雙膊,不由得低聲歎息。
本來早該大解八塊的姦夫淫婦……源五郎恨得咬牙切齒,但煩惱尚未縱容他動手。
「甚麼?藤吉郎不見了?!」
「啊……」
他一定是溜之大吉了。山崎源八郎邊思考著阿春的事……邊用竹刀啪地猛擊樟樹幹一下,獨自呆笑著。
這樣一來,藤吉郎便因喪失勞動力而被解雇,到那時追出城堡便可當機立斷,源八郎暗自盤算著。
藤吉郎反覆思考,懷疑感掠過心頭。自己對阿春從沒有放鬆過警覺嗎?
藤吉郎不由得恍然大悟,總算弄清了其中的奧妙。
「也許是吧……再等等,不要高興得太旱,也可能到哪兒辦私事去了。」山崎源八郎自言自語道。
畜生,行動真快!源八郎想到這裏,深感懊惱。然而,使他快慰的是阿春沒有走,源八郎胸中掀起一股錯綜複雜,難以平息的波瀾。
「是的,三天前就不見了,只剩下我們三人。今天早晨,父親又被拉去看病,一直沒回來。」
「可愛的妹妹叫阿渚?」
一個十來歲的女孩,腳下踏著乾燥的紅土路上的嫩草……她像皇宮裏的娃娃一樣漂亮,身旁沒有旅伴。
或許只有貧窮的人才能得到真實的、美好的戀慕和愛情。
覺察空氣險惡的藤吉郎現已逃走。據說阿春醒來之前就走了,那麼,可以推斷他離開長房的時間是四點左右。
「藤吉郎好像逃走啦。」
現在最憎恨藤吉郎的就是能見八五郎。藤吉郎未出現以前,他一直以貼身傭人的資格侍奉主人嘉平次。但不知從何時起,藤吉郎成了嘉平次的隨從。
「甚麼?去甲斐?!就你們兩個人……」
「是的,早飯時間已到,正忙著準備餐具。」
源八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企圖煽動松下家的家臣,藉練劍之機,打斷藤吉郎的胳膊和腿。
「是嗎?那太好了。」女孩放心地長出一口氣,然後轉身高喊:「姊姊!這個叔叔不是人,是猴子。我叫您猴先生可以嗎?」
「當醫生的父親為甚麼帶著養女去甲府呢?」
「是的,生在泉州堺港的城鎮。」
松下家的人們也不例外。表面上他們想儘快地成為一名合格的武士,實際上是想儘快娶妻成家,享天倫之樂。這種想法像壁虱一樣牢牢地纏住不放。
「嗬,阿渚、千鳥,這麼說是生在靠海的地方啦。」
為女人傾家蕩產,城破國亡,不乏其人。
「這完全是胡思亂想。」
「聽說您是猴?!」
不知是從天而降,還是由地而生,女孩瞪大眼睛,好像有點恐懼。
山崎曾兩、三次躡手躡腳地到長房窺探藤吉郎和阿春的生活實態。雖然詳細的談話內容聽不太清楚,但二人的柔情蜜意,使他心如刀割,醋意大發,開始切齒般地嫉恨。
特別是姊姊,皮膚細嫩光潤得無法形容。春光明媚,陽光透過嫩綠的樹葉照射在她身上,顯得更加婀娜,嬌美欲滴。
冷寂荒涼晚春的山路——藤吉郎已下定決心踏上這一征途。此時,忽然聽見喊聲的他驚訝地站起,回頭一看,是位少女。
「妳瞧,姊姊,猴子也能變成人。而且他說對這裏的山路瞭如指掌。」
「妳說我像猴?真坦率。」
「甚麼?隨從帶著東西逃走了?」
然而……
(等著瞧吧!藤吉郎!)
這時,藤吉郎已穿過曳馬野以北三里處的引佐村落,沿著長篠道飛奔向前。
「這樣一來,我必須認真思考……」
藤吉郎再次悄悄地仔細觀察,姑娘們穿的雖是草鞋,但不是山裏人的打扮,也沒有山裏人的潑辣勁兒。
藤吉郎自言自語地走在從陣座嶺到淺間山這段路上,心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
「那可就怪了。」
「不是。」姊姊千鳥突然眉頭一皺,搖搖頭說:「本來和父親一起去,但父親被野武士叫去治傷,到現在沒回來。」
千鳥說著,在嫩綠的樹葉反射下,翡翠般的淚珠在眼眶中滾動。
「您這麼一說,還真像猴。」
「……那種事,忘掉它吧!」源八郎斷定豪放清廉的小伯肯定會回絕他。
「當然清楚。哪座山有多麼兇猛的狐狸,哪座……我全一清楚。」
在離開山間小路不遠的青岡櫟的嫩葉下,一個身著色彩鮮艷服裝的人影在閃動。
隨著對藤吉郎憎惡的加劇,對阿春的戀慕之情越發強烈,對阿春的戀慕越強烈,對藤吉郎的仇恨越深。這種奇妙的惡性循環,一直困擾著山崎源八郎。
「恐怕是這兩、三天練武練得受不了了吧!」
「對不起。」
離午飯時間尚早,但還是想吃一個阿春親手做的飯糰再走……藤吉郎趴在河邊喝水。
「是的,我叫千鳥。」
「確實叫武田晴信,是個了不起的大將……」
「既然這樣,應該有隨從送行啊!不會只你們三個人吧?」
「叔叔!」
「姊姊,他不是普通人,這是他自己說的。他具有神力,是一千多年的猴子……猴子叔叔,您是由猴子變成人的吧?」
當然藤吉郎並不是乘阿春熟睡之際出走的。他背上滾來盪去的飯糰,是阿春親手做的,而且全身沁透著阿春的深情厚意。這一切足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