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1》目錄

寧寧的勸告

寧寧的勸告

「寧寧,我想住在同鄉一若先生的房間。」
「前田犬千代先生和妳父親認識?」
一若這麼一問,藤吉郎無法回答。寧寧確實過分熱情。
「不過,事情在變化,我決定不道歉啦。」
「有甚麼別的原因嗎?」
(我不能聽任擺佈,向他陪禮道歉。)
這次驚訝瞠目的是巧嘴利舌的小姑娘寧寧。
藤吉郎啞口無言。
「那當然。我帶你到我家去。」
「是的。寧寧這樣作是為了不加思索、貿然拿回三枚金幣的犬千代。她想以此表示自己的愛慕之心。」
藤吉郎狡黠地搖搖頭,與一若對視。
藤吉郎突然感到心如刀絞,追悔莫及。
緣分這東西真是高深莫測。淺野又左衛門的養女寧寧,是又左衛門妻子的姪女。寧寧的話句句在理,藤吉郎心悅誠服。他終於跟寧寧來到淺野家的長房。
「是這樣。」
藤吉郎說完,立即拉拉一若的衣袖。
清洲離母親住的中村很近,這事我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仍然採取旅途中的作法,大吹特吹起來。
「對,我叫寧寧,木下助左衛門的二女兒。」寧寧像母親教育孩子一樣,裝腔作勢地對藤吉郎說:「不聽話用針扎你,老老實實地跟我來!」
「因此,她叫你來的目的,是想讓你收回無法處理的三枚金幣,向前田犬千代陪禮道歉,從而保全前田犬千代的面子。」
「妳是嘍囉頭兒淺野先生的令嬡,住在城內的長房。」
「豈止認識,關係非常密切,這一切都是為你設計安排的。」
一若回頭看看淺野家的庭院,院內的雁來紅火紅嬌艷。一若神情不安地在藤吉郎耳邊私語。
「我知道啦。最後想問一下令尊的尊姓大名……」
「是。甚麼事?」
「是的。明天早晨請前田先生來道歉,寧寧,妳等著瞧吧。」
「連這都不懂,那可太難辦啦。」姑娘深深歎息,說道:「前田先生遭到領主訓斥後,肯定去給你送錢,……你不回家,他只好去找你母親,因為你明確地說出母親住在中村。」
「真煩人。前田先生為甚麼要向你道歉呢?講出道理來!」
「今晚在你那住一宿,請多多關照。」
原來對寧寧十分欽佩的藤吉郎,聽一若這麼一說,不由得怒火滿腔。
「那麼,你是說父母兄弟姊妹之間就不怕添麻煩了。」
「是的,既然你願意到織田家奉職,我就不能不管。」
(的確如此,也許正像小姑娘說的那樣,致使信長主僕之間產生不祥和的氣氛。)
(是這樣,完全是我的失誤……)
一若說著,縮著脖子嗤笑。
「那當然。因為已經決定了的事嘛……」
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的花言巧語所迷惑,甚至被利用,上當受騙竟未察覺。豈止是不自量力,完全是愚不可及。
「犬千代遭受訓斥後,必是被主人驅趕出門,這是肯定無疑的。——你動作遲緩,從不隨主。連金幣是丟失還是施捨都判斷不清,居然物歸原主,愚笨無知,這樣的人怎能上戰場呢——主人肯定會這麼斥責他的。」
「令人折服。妳的勸告,宛如母親的訓誡。」
「你以為寧寧是為你和你母親著想才特地請你來的吧?」
「甚麼,父母兄弟姊妹之間不怕麻煩……?」
寧寧的眼睛越瞪越大。
「那當然。」一若小聲說:「實際上寧寧和前田犬千代是未婚夫婦。」
「哎……只是身材像大人,不過你的臉面豈止是大人,簡直像個老頭。」
「那麼,姊姊妹妹也瞭解我的事?」
「你以為母親收下那筆錢就算了事嗎?表面上金幣的事完結了,但前田家臣對你的怨恨並沒有消除。你總有一天要回家看望母親的。家臣中的魯莽漢肯定會埋伏在你家附近秋後算帳的。」
「甚麼,犬千代和寧寧之間是……?!」
淺野長勝為人溫和忠厚,耐心地聽著寧寧的談話。
「這話太過分啦!但大人讓比自己年齡小得多的人照顧,實在難為情。」
「可以,你發現了好地方。明天早上前田來了通知你。」
「寧寧。」
寧寧說罷走開。藤吉郎在這裏正巧遇上叫一若的傭人頭兒。他向藤吉郎透露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消息。一若也是中村的人,和藤吉郎是老鄉。從小就很瞭解藤吉郎。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恐怕寧寧完全料想不到。
藤吉郎思考著。
「妳是說讓我向前田先生道歉吧?」
「我說的話完全出於母愛之心,不能放任不管。」
「我的生父也姓木下,叫木下助左衛門定利,養父是同族,叫淺野又左衛門長勝……,我所說的家,是指淺野家。」
「寧寧,不管怎樣,我藤吉郎到織田家奉職的事,決心已定。」
「不說自明。邀請前田先生到我家,請你向他陪禮道歉。」
「日吉,你從小就聰明過人,能說會道。但今天好像被這家的寧寧降服了。」
「哎哎……又不自量力,信口開河了。」
(是這樣,我真是榆木腦袋,麻木不仁。)
「住一夜倒沒關係,我怕引起暴亂。不要緊吧,日吉……」
「我算服啦。如果妳是男子漢,肯定能成為一國一城之主。」
到淺野家之後,藤吉郎感到心灰意冷。
「甚麼,不能放任不管?!」
「你想高居於前田之上……」
藤吉郎急匆匆地先走出淺野家長滿茂盛的雁來紅的籬笆牆。但如何讓前田犬千代向自己道歉一事,尚未想出萬全良策。
「妳已經派人通知前田先生了吧?說藤吉郎來道歉,請他明天早上來。」
「根據事情的經過,我想這樣作最合適。」
「我和你姊姊阿滿小姐、妹妹阿都小姐都很熟。全家都寄望於你,他們每天拚命地幹活。」
小姑娘說著,表情更加嚴肅,並目不轉睛地看著藤吉郎。
「寧寧,不但我不道歉,反過來我要求前田先生向我陪禮道歉。」
「啊?!」
「最重要的事,我木下藤吉郎忘問了。究竟為甚麼要我到妳家去呢?」
「我不這麼看。我在這裏向前田先生低頭陪禮,將注定我藤吉郎一生永遠居於前田犬千代之下。」
「不,等一下……我已經是個堂堂正正的大人啦。」
「藤吉郎說要向犬千代先生道歉,所以留他住下。明天清晨去通知他。」
「難道向前田道歉,請他進美言不是上策嗎……?」
一若那憨笑的神態,似乎在說,我說得快,你聽明白了嗎?
「……蠻不講理……!」
寧寧讓傭人送來洗腳水。藤吉郎突然正顏厲色地對寧寧說:
「可是,我不想道歉啦。」
「哼——,罪責難逃。」
「原來是這樣。」
「不是已經說定了嗎?是你同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