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2》目錄

犬千代失蹤

犬千代失蹤

在內宅的套廊下偶然相遇時,他的寒暄是帶攻擊性的。
寧寧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絆倒。她覺得絆腳的不是樹根、石頭之類的東西。寧寧爬起來回頭一看,大驚失色。
看樣子是來收屍的。除了平時管收拾罪人屍體的四個賤民以外,還有一個武士,在武士的指揮下,迅速用草席捲好抬出去。
「對,就按藤吉郎說的辦吧,夫君。」
十阿彌是美男子,平常所說的英俊小生。跟他在一起,別人就像燦爛明星旁的螢火蟲,暗淡無光。人們都說他投錯了胎,投生女子一定美如天仙……,從髮髻、眉眼到朱唇完美無瑕,長得水靈帥氣,對女子有種特殊的魅力。
(阿松剛才說的話也怪怪的……調戲有夫之婦,是罪有應得……)
「那當然。不過,走之前應該向大將道歉,打聲招呼……」
水野、久松是誰呢……?
「——我記得人都管長勝叫橡子。長勝,不敗也。起個聰明立於不敗之地的名字,但虛有其表,大腦遲鈍。」
「噓——!」
「雖說是意外事故,但對方畢竟是大將寵愛的人。現在道歉只會引火燒身,大將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會立刻暴跳如雷的。」
「——我不是橡子姑娘,是淺野長勝的女兒。
能說善辯的寧寧也不是他的對手。因為他有一張變化多端極其鋒利的嘴。
「——喂,妳是橡子姑娘吧?」
「沒想到惹這麼大的禍。我託寧寧來送替換的衣服,萬一讓寧寧發現更不好辦。快過來!」
信長的暴躁脾氣,不僅在家中,整個領地人人皆知。現在去請求寬恕,說不定反被斬首。藤吉郎和阿松憂心忡忡。
肯定是剛才三人談話中提到的被殺的屍體。在月光下,死者仰面朝天,臉色像被拋棄的京都娃娃一樣慘白。寧寧好像認出死者是誰。
眼前的現實似乎與寧寧的判斷完全相反。
藤吉郎環視周圍,好像以為寧寧還沒來。
致命傷是從左肩到胸,只有一道刀傷。他右手握著長刀,仰天而臥,停止了呼吸。草地上印著一片鮮血……不言而喻,是經過一番爭吵後動手的。
藤吉郎惶恐緊張地靠近犬千代。犬千代急不可待地喊藤吉郎。
似乎是發生了意外事故,藤吉郎和犬千代都顯得非常狼狽。
不淨門那邊又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
「藤吉郎。」
藤吉郎的語調,略帶責備。
莫非是有意讓寧寧目睹犬千代和阿松訂婚的事實。說不定是藤吉郎搞的鬼把戲。
寧寧慌忙躲進杜鵑花叢中。
「——你稱前田犬千代為犬也不是甚麼親切的表現。」
寧寧無意識地跑過去送包袱。
總之,死者是深得主人信長器重的人。因此,犬千代想向主人坦白自首,陪禮求饒,而阿松和藤吉郎則認為此舉屬下策,極力阻撓。
「是愛智十阿彌先生。」
「如果這樣離開,大將會以為有意逃避的。」
寧寧聞聽阿松的話語,忍俊不禁。甚麼夫君、郎君的,完全是嬌滴滴的孩子腔。
「——犬就是指前田,不必大驚小怪。妳的臉繃得像沙丁魚,當心被犬吞掉。沙丁魚小姐。」
「等一下。這可怎麼跟大將……」
「可是,殺死的人是不會起死回生的。而且還有更糟糕的事。」
「現在不是時候……」
「已造成事實,無可奈何。你必須火速離開這裏,前田先生。」
但是,這個好挖苦人的傢伙真的會挑逗含苞待放的阿松嗎……?
從送包袱這件事來看,顯然藤吉郎事先知道犬千代私奔的事。大概是中途發生甚麼意外事故,連衣服也顧不得要了。這是唯一的解釋……
「——善後處理包在我身上,請和水野、久松兩位聯繫……」
從阿松的話可以斷定有人欺負了年幼的阿松,犬千代為此殺了對方。
「——不許你侮辱父親,甚麼叫虛有其表大腦遲鈍?」
愛智十阿彌比前田犬千代小兩歲,尚未成年,是信長寵愛的侍童。信長一生中最喜愛的侍童恐怕就是十阿彌和後來的森蘭丸二人。
寧寧一直連眼都不眨地使勁盯著。
現在,寧寧的心跳得簡直要迸出來。
「在這邊,趕快收拾走!」
寧寧悄悄跑近,又仔細地辨認死者的相貌。
寧寧說話,不講情面,直截了當。
「被人發現可不得了,趕快走吧!夫君。」
嘎吱一聲,生鏽的大門打開又關上……藤吉郎和揹著阿松的犬千代像被吸出去一樣。消失在門外的草叢中。剩下的只有蒼白的月光和死一般的寂靜。
「別擔心,我自有安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寧心中暗想,悄悄地離開屍體。
他在主人信長面前小心謹慎,但對前田犬千代之類的人卻總是「犬!犬!」的直呼其名。
藤吉郎語音剛落,犬千代背上的小新娘,又以小大人的語調,催促犬千代。
寧寧不由得瑟瑟發抖,轉身回去。
自不待言,殺人者是前田犬千代。
「這我知道。……可是,就這樣離開……」
「——像橡子一樣,一生在樹上滾來盪去,然後嘩啦一聲掉到河裏。不是長勝,而是常常掉落。就是說他的一生僅此而已。如他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我一定去拜訪。」
儘管如此,藤吉郎讓自己轉送衣服包袱的原因,還是讓人迷惑不解。
寧寧這次感到心驚膽顫,看來不是惡作劇。
儘管如此,藤吉郎的話仍然使她感到迷離。
「反正對方是調戲有夫之婦的無賴。我丈夫懲罰他,是理所當然。大將性情暴躁,我們惶恐、危懼,暫時到城外躲避一下……這樣說,我想問題不大。」
總之,那個目中無人的藤吉郎完全忘記了讓寧寧送包袱的事……
寧寧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
「快走吧!門開了。」
雖然寧寧思維敏捷,智慧超群,但今晚的謎,她無論如何解不開。
「哎,到這邊來!」
(藤吉郎究竟來幹甚麼呢……?)
犬千代夫婦私奔,身為奉行的藤吉郎不會也一起逃走吧。
寧寧抱著一個裏面像似衣服的包袱。大概是讓我把這個交給犬千代吧……她思考著……但心裏又覺得有些納悶兒。
「藤吉郎!事情辦糟了。」
藤吉郎不僅打算掩護他們逃走,而且還要為他們帶路嗎……?
陷入沉思的寧寧,突然驚叫一聲,抱著包袱向前摔倒。
寧寧沒勇氣在陰森恐怖的不淨門久留,慌手慌腳地返回內宅。她邊走邊集中思路展開種種設想。
(沒聽過這兩個人的名字呀?)
怎麼搞的!藤吉郎和犬千代把寧寧來送衣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們逕自朝不淨門走去……
寧寧屏息傾耳靜聽。
「藤吉郎先生,一切善後處理都拜託你了。」
躺在皎潔的月光下的死者,就是那個愛智十阿彌。他雙眉略蹙,面色蒼白。
(這件事究竟是稟報太太,還是佯裝不知呢……?)
既然自己能親自到這裏來,何必特意將包袱交給寧寧呢?
「更糟糕的事?……」
這時,犬千代背上的阿松插話。
如果是這樣,我應該躲在樹下,出他的洋相,……寧寧這樣想著,愜意地縮縮脖子。這時,藤吉郎發現背著阿松的犬千代,急忙跑過去。
「噓——!後悔莫及,反正紙包不住火。暫不談這些。犬千代先生離城後,遵照大將的命令,和水野、久松聯繫。」
寧寧八重,也曾被他挖苦過。
他身著遠山霞的和服,未成年的前髮顯得瀟灑俊俏。他去內宅時,遇到侍女,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十阿彌這個人有兩大特點,一是劍術技藝嫻熟神速。二是語言尖酸刻薄,鋒嘴利舌,古今無雙。
(大概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