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2》目錄

陳屍談判

陳屍談判

「是!不過,即使掀開蓆子,因為臉全部用繃帶纏著,您也看不清。這是前田犬千代的屍體。」
「還有一個屍體,務請大將看一看。」
「你是今生今世不再說謊啦?」
「——人死後,一切罪過全部消除,傷害了一個令人惋惜的男子漢,不過我寬恕你啦。——您的送別詞應該這樣說。」
「您說得對。犬千代在您所看不到的地方立下戰功,為了得您的寬恕,他不惜一切代價,犬千代先生……,藤吉郎為他的高尚品格、美好的心靈所感動,欲失聲痛哭。」
「你不是存心這樣做,對嗎?現在是關係到你升官、婚姻兩件大事的關鍵時刻,你真的以為犬千代已斷氣……,以為他死了你才抬來的吧?」
「藤吉郎!你要考慮好再回答。你的答話關係到是否斷絕關係。」
藤吉郎見信長被說服,流露出寬恕的口氣,藤吉郎的壞毛病立刻暴露出來。
「是……」
「這……來到大將面前,過於激動,一定是菩薩使他起死回生啦!」
藤吉郎讓傭人把門板迅速抬到信長面前。
「藤吉郎!」
「你又耍甚麼鬼把戲?死人還會哼哼嗎?」
藤吉郎戀戀不捨地又呆呆地看看滿身繃帶的犬千代。濃姬跟藤吉郎搭話。
「是……」
「原來是這樣,在戰鬥中犬千代發揮了重要作用。」
「我也是出於無奈。我認為大將雖然脾氣暴躁,但他是豁達明理、心領神會的人,所以明知犬千代活著,故意說成屍體。」
「藤吉郎!別陰陽怪氣地笑。」
「甚麼?看屍體……?到底是甚麼人的屍體?」
濃姬一直靜觀藤吉郎,寧寧好像是有意躲在濃姬身後,屏息斂氣。
「還詭辯!有一點點功勞就趾高氣揚,欺騙主人,該當何罪!你也和犬千代一樣,斷絕一切關係。退下去!」
「多麼愚蠢,……再稍微冷靜地忍耐一會兒,一切都能圓滿地解決。」
「你為甚麼要將活人說成死人,編造毫無價值的謊言呢?」
「是……」
這時,一切收拾完畢的濃姬夫人也在套廊,因為寧寧已瞭解詳情,躲在濃姬身後提心弔膽地觀察事態發展。
濃姬驚怒,語言也變得粗俗了。
「甚麼?犬千代?!蠢貨!犬千代犯有罪過,已斷絕關係。你經誰允許把他抬到這兒來的?」
濃姬驚訝不已,強烈地追問:「你是不想跟八重結婚啦?」
「啊!」
「給我滾!」
「不,藤吉郎平常也這麼笑。大將,您知道犬千代先生懷著甚麼心情,為大將出生入死堅持戰鬥嗎?」
寧寧離開半小時之後,藤吉郎將犬千代放在門板上,蓋上一張新蓆子抬到信長面前。
「不過,菩薩顯靈……」
「是的。現在到您跟前來,是請求大將寬恕的。請您在此時此地原諒他,萬望恕罪,以寬為懷,並說上一句送別的話,只一句就行。」
哼——!」
「那麼,你並非一開始就想欺騙大將?」
藤吉郎無精打采,呆呆地抬起頭。
信長也深沉地點點頭。
「而且,我們在田樂狹谷決戰之時,為了阻止侵入我國境的敵人先遣隊,他英勇奮戰,最後終於遍體鱗傷。也是在您所見不到的地方,不屈不撓地戰鬥到底。」
「你付出的代價太大太大。打了勝仗,等待你的是升官、結婚、雙喜臨門。可是……」
「你是說他已經死了?」
然而,藤吉郎卻慢吞吞地搖搖頭說:「不是的。我知道他還活著。」
「哼!你是說是犬千代啦?」
「混蛋!退下去!」
「別光『是是』的。得想一個解救的辦法。找一個能使我代你向大將道歉的理由。」
藤吉郎茫然若失地死盯著門板。門板上的犬千代已一動不動。
「怎麼不想。但事已至此,我束手無策。我要照料犬千代先生,犬千代恢復健康以後,再託媒說親。」
信長站起又坐下,探出頭,望著庭前。
「把蓆子掀開,臉露出來!」
「不……」藤吉郎再次慢吞吞地搖搖頭說:「即使被斷絕主僕關係,我仍然守信義,重友情。即使成為流浪武士,寧寧……不,八重小姐反而會更欽佩我的。」
藤吉郎站起的時候,信長已像風一樣,從套廊消失。
果然不出所料,信長突然滿面陰雲,使勁兒地敲打套廊。藤吉郎抬頭看看信長,哼哼一笑。這笑並非出自本意,目的在於緩和一下信長的情緒。他心中的緊張似乎鬆弛下來。
「是的。當然不是敵人的屍體,而是為大將挺身而出,立下汗馬功勞的自己人的屍體。」
不知何時,篝火漸漸減弱,星星逐漸鮮明地亮起來。
「如果說犬千代還活著,大將是不會寬恕的。我認為菩薩也會憐憫同情的。我判斷大將會饒恕的。」
寧寧大吃一驚,剛才他還在胡亂說話。寧寧離開沒多久就離開人世啦?!
這時,「哎喲——」呻吟一聲,屍體手腳移動……人們驚恐萬狀。信長表情突變。
「託犬千代先生作媒……?可是,兩個被主人開除的人,恐怕無能為力吧!」
這麼說,好像藤吉郎一開始說的就是「屍體——」。
眾多的首級驗完之後,信長決定將今川義元的首級於明天交給今川的家臣。他正想從套廊回內庭。
「我已嚐到苦頭。不過,是否還幹壞事,現在不清楚。死後能夠饒恕的話,有生之年,一定為大將效力,我覺得大將不會不原諒犬千代先生的,因為他是個出類拔萃、超凡脫俗的人。」
「是……」
「是!」
濃姬迅速起身向內庭走去。
「藤吉郎,你為甚麼要存心惹老爺生氣呢?」
「八重!妳過來!藤吉郎竟敢跟我頂嘴。」
濃姬設法引導藤吉郎,真心實意想在信長面前為他說情。
「甚麼?!我怎麼會知道他的心裏呢?」
「在今天的戰鬥中,是誰鉗制住敵人的兵力,使大將平安順利到達田樂狹谷的呢?」
門板上的前田犬千代又發出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