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結友情

名古屋這麼一說，一絲不安掠過寧寧心頭。

雖然她說是新娘前來迎接，但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來者是寧寧。由於室內燈光過於明亮，見站在套廊的身影像是寧寧，但看不清臉。

「那好。我們回去吧。雖然是經名古屋先生批准出來的，但今晚是新婚之夜。」

按照和前田犬千代的預定計劃，一刻鐘以後，佛到他們這裏來，如果一切順利，她該從那邊出發啦。

經犬千代催促，藤吉郎才懵懵懂懂地站起身。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在新婚之夜，見到飄落的花瓣似乎也不想放過。

「正如木下先生所說的，不管我怎麼癡情，我也是個令人討厭的輕佻的女子，那是永遠得不到真正的愛。妳都看到了吧。」

藤吉郎被拉出門外，媒人開始活躍起來。

「是！我一定向夫人報告。反正我們得去拜訪夫人。」

這下子藤吉郎跳起來。

寧寧也信以為真。有這麼漂亮的女子愛戀著藤吉郎，令人無比高興。

「好說歹說，佛小姐總算答應與藤吉郎分手啦。」

寧寧在名古屋家的年輕侍從陪同下一起走出門外。

「寧寧小姐，請將佛的這份哀婉的愛慕之情報告濃姬夫人。阿桂小姐是……，阿桂小姐是女子中豁達開朗的楷模，令人欽佩。」

在寧寧看來，比信長夫婦的公館還要華貴得多。

（莫非真有戀慕藤吉郎的女子？……）

「去年在五条川河灘捕捉螢火蟲與木下先生偶然相遇，一見鍾情，從那以後……」

「啊——值得慶賀。一切都開始走向新生。」

「噢，這位是木下先生的夫人嗎？」突然雙手伸向套廊。

「藤吉郎另有朝思暮想的女子，淺野知道嗎？」

「知道了。請跟我來。」

這裏的妓女，即使是醜八怪大概也不顯得難看。在這公館一樣的房子裏，自己的衣著打扮顯得非常寒酸、渺小。……寧寧暗暗想著，這時，女傭人已帶她走過通道，來到中庭，在一個會客室一樣的門前向裏面的人打招呼。

「不，絕不會再見面。因為這樣容易損傷女子的自尊心。請多多保重。」

佛站起來。

寧寧差點笑出聲來，但又立刻鎮靜下來。寧寧已察覺到是大家搞的惡作劇。

「嗯……可能是那兒吧！是須賀口的伏見屋——，聽說那個叫佛的妓女被藤吉郎迷住了。一定在那兒。彌作，把新娘送到伏見屋去。新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新郎拉回來。人如脫韁的野馬，易放難收哇！你就說我已等得不耐煩啦。」

一起來的池田勝三郎一走嘴，差點洩露天機。丹羽萬千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剛才，身旁的藤吉郎表情奇妙，喪失了端莊恭敬的姿態。

「有客人！一位女傭前來找人！」

「您別擔心，他馬上就會蠻不在乎地回來的。」

寧寧的母親確實顯得神色緊張，悄悄地叮問女兒。

這對藤吉郎來說，宛如晴天霹靂，急得一勁兒眨眼。

丹羽萬千代這麼一說，寧寧也真摯地表現出敬佩的神情。

「是……是的。」寧寧全身微微顫抖。

現在，藤吉郎完全是配角。起初，藤吉郎認為是朋友們的惡作劇，（莫非是真的……）現在藤吉郎相信是事實。從去年夏天開始就傾心於我，為甚麼不早說呢？如果早向我傾吐衷腸，我會讓妳如願以償的……藤吉郎心中產生惋惜之情。

寧寧思考著。如果確實如此，今後將緊緊地勒住韁繩，使他刻骨銘心地認識到我的價值。

「是的。藤吉郎先生從沒說過有關女人的事。」

從這時起，寧寧總算恢復平靜。

佛的演技，令人拍案叫絕。不光是對手寧寧，連這場劇的編導犬千代都覺得表演得非常逼真，感動得熱淚盈眶。

「是……是……」

「喂！回去吧！木下先生。今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確實值得佩服。雖然已結婚，但不能說絕對不肯與您會面，以後還可以經常交往，不必傷感，多保重。」

「妳能陪我去一趟嗎？」

彌作向來辦事周到，他早已準備好肩輿。寧寧坐上肩輿，彌作迅速穿過夜幕罩下的街道，很快來到須賀口。

「哎呀呀，藤吉郎，新娘來接你啦。未免太早了點。來接就不能不讓你回去啦。」

寧寧突然淚如泉湧，兩眼模糊，看不清藤吉郎和佛的身影。

（不，這也沒關係！）

「我所戀慕的人，從今天起正式成為妳的啦……我聽到這一消息，整整哭了一天……但，絕不是嫉恨妳而哭。寧寧夫人，把我的那份愛全部獻給妳，希望妳能珍惜木下先生的愛，從今以後，我絕……絕不再與木下先生幽會。」

寧寧偷偷地擦眼淚，再次從院前繞到店門口。

「從未聽說過……」

「您說的那裏……您知道他去哪兒了？」

「啊！」

「是……是的。所以絲毫不擔心。」

三十幾個女傭人，彬彬有禮地跟她寒暄之後，寧寧感到雙重不安。首先這裏的建築森嚴講究。扶手朱紅油漆，拉門泥金色，所有的柱子都用金黃的金屬裝飾點綴，富麗堂皇。

寧寧一會兒驚訝，一會兒悄然思索，與五郎也存心弔胃口，不馬上講明真相。

「不，今後我們也不允許佛再見藤吉郎。」

「笑甚麼？笑是表示遺憾。這可是關係到妳終生依賴的新郎的大事呀！」

說話的是丹羽萬千代。套廊的格子門突然被拉開。

「我叫阿桂，是本店的妓女。」

「我們走吧！」

「真不像話。大概已經到了難捨難分的地步，是叫她來接妳吧！」

名古屋與五郎是個刁蠻的媒人，反過來質問新娘的父母，存心與人為難。

耀眼的光芒，使寧寧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光是成排的蠟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男女。那位女子服飾華美，容貌端莊秀麗。那男子手搭在女子肩上，處於半溶化狀態。

「是……不是……嘿嘿……」

「走吧，該回去啦！」

「是寧寧小姐，藤吉郎正說要回去呢！」犬千代也醉醺醺的。

如果對方是個醜女人，寧寧一出現，大家就會哄堂大笑的……

「非常成功！」

名古屋與五郎聽後，輕輕地咂咂舌頭說：

「啊——！」

「寧寧，藤吉郎外面有風流女人，妳知道嗎？」

「新娘不相信剛才的話嗎？」

「是……已經……」

但是，性格急躁的與五郎，已經迫不及待啦！

「不，我不知道有這種事。」

「那就是你們的不是啦。藤吉郎可非同一般。家臣中的女子，他也不會輕易放過的。想必是對他失望、煩惱的人不少吧！總之，今天值得祝賀。」

「真令人佩服，阿桂……」

「怎麼？她來啦！」

「對不起。請把這位帶到丹羽先生和前田先生房間去。」

「真的是寧寧。這可不好辦……這……這……」

「這……這些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寧寧，她是單相思。」

女子的心理狀態神妙莫測，簡直像表揚自己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