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秀吉3》目錄

美人與鎗

美人與鎗

秀吉催促虎之助進屋,滿津忙著往地爐裏添柴。
「笑甚麼?」
「請往前坐,暖和暖和吧。……這柴是我買來的,請不必客氣。」
或許是她覺得武田孫八郎不是情投意合的理想丈夫,而自己主動分手。
「怎麼回事?……這不是國友村的鐵匠藤二郎的家嗎?」秀吉拿鎗,驚目圓睜地反問道。
「阿虎,向這位女子介紹一下,我是甚麼人。」
寧寧似乎以前曾見到過那種鎗。她這麼一說,當然秀吉立刻心領神會。
「對!可以獵取日本武將最懼怕的怪物。」
「噢——!籌措米……生活如此貧困,藤二郎為甚麼不願為妳造鎗呢?」
「是的。藤二郎先生雖然從我手裏領取了定金,但柴米皆無……因此,他一個人鑽在被窩裏蠻不在乎地躺著。」
「我有兩個兄弟,一個叫高次,一個叫高知。我想讓他們帶著鎗去侍奉羽柴先生,所以到這裏來啦。」
「大約有兩年了吧。殿下現在開始訂做,恐怕得三、五年時間。」
「妳說他改變主意啦?」
「那麼,可以在這樣的雪中打獵啦!」
「不是。」
現在秀吉也有幾支鎗,但都是從堺地買來的。讓國友村的鐵匠藤二郎造鎗一事,秀吉一直沒動過這個腦子。秀吉似乎也有點崇洋媚外的思想。
「知道了。這位是長濱城城主羽柴筑前守先生。高官厚祿哇!」接著虎之助有點不耐煩地問:「那麼,這位太太……?」
「甚麼?是京極的小姐?!京極家的小姐為何待在國友鐵匠家裏?」
自稱是京極高吉女兒的滿津嫵媚動人,她那嬌美的容顏勾攝了秀吉的心,以致忘記自己仍站在屋簷下。
「哼——!」
「殿下好像不太瞭解藤二郎。他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我不能眼睜睜地讓他餓死,因為我也特別討厭殺生。先買點米維持生命……我讓他買米去了。」
「噢——!」
「沒錯,是藤二郎家。」
滿津面帶微笑把斟滿白開水的碗送到秀吉面前,那是個帶豁口的碗。秀吉付之一笑。
「笑甚麼?不懂禮貌!」
到國友村時,周圍一片銀白。因為知道藤二郎的住所,他們穿行狹窄的田間泥路。
「喂!跟我來!」秀吉催馬揚鞭,像離弦之箭,冒著風雪朝國友村奔馳。
「是呀。殺人害命不是那個人的嗜好……但是,在這戰亂之年,消除武器其結果如何呢?憑武功橫行霸道的暴徒們會紛紛出籠,將出現更加殘酷暴虐的人間地獄。武器是為了阻止殘暴者殺生才問世的。它的存在並不是為了殺生。我一直在這樣說服他。」
「他說討厭殺生。甚至連殺豬宰兔他都覺得是罪孽,睡不著覺。一想到自己做的是殺人工具,……無論如何於心不忍。於是他請求諒解。」
「甚麼?柴也是妳買的……?」
豐後的大友義鎮、薩摩的島津貴久曾先後獻給足利將軍的上一代義輝兩支種子島鎗,把那兩支鎗借來讓鐵匠仔細看看,製造一支同樣的鎗。
「我在這裏催活,等於為他看家……請到地爐這邊來……藤二郎先生一會兒就回來……」
那女子高雅的氣質,如花似玉的相貌使秀吉心傾神馳。
「我剛才已大聲自報過姓名。」
秀吉死盯盯地看著對方,連一向落落大方的滿津也感到臉頰紅漲,不知所措。
實際上她已經不是處女。她是長門守高吉的長女,十四歲時與若狹的守護武田義統的兒子孫八郎元明結婚,當時名叫龍子。她生性好強,難怪叫龍子,可謂名副其實。後來離婚了。
「你哼甚麼?受寒腹痛啦……?」
房間裏的人好像大吃一驚,門開啦。
提起高吉家,秀吉當然也很熟悉。是近江源氏佐佐木六角氏的一族。她父親京極長門守高吉曾是足利將軍義輝的近侍。因此,將軍義輝死後,境遇不佳,慘淡淒涼。
正如虎之助所說,不知何時,雨夾雪變成了雪。一旦妙計湧上心頭,天氣之類的自然條件,都不是秀吉的障礙。他把虎之助拿來的一支鎗牢牢地繫在馬鞍上。
仔細分析,這些鎗現在還不能拋棄。因為威力無窮的大鎗,恐怕還不能像寧寧說的那樣,立刻製造成功。然而,不下令研究,保護這些鎗及製造新鎗,則是個莫大的疏漏。
「他是個無藥可救的懶漢。妳是從甚麼時候訂做鎗的?」
(她不比阿市差呀……)
「嘿嘿……」
「請進吧。藤二郎先生讓我看家,他到外面去籌措米,快回來啦。」
「越來越不可理解啦。妳不會是藤二郎的母親吧?」
「反正周圍沒人,吹牛皮說大話無所謂。長濱城的城主怎麼會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呢?……怕是那個羽柴先生的家臣吧!」
「嘿嘿……」
正在這時,那個藤二郎臉色陰沉地走進來。
「算了,阿虎,不要訓斥她。她知道就好。我再問一遍,姓啥名啥?」
國友村有一個叫藤二郎的鐵匠,他會製造鎗。
「是的。可是,藤二郎不肯承諾。出於無奈,我來坐鎮督促……」
「哎呀……你說話真風趣。您尊姓大名?」
「不允許他中途撕毀協議。我是來迫使他踐約的。」
秀吉有點喪氣。自己與嬌嫩欲滴的美貌女子相比,無論打扮還是長相都相差甚遠,像個蔫茄子,一股寒酸相。
「嗯——,在奇妙的地方,遇到了奇妙的人。」
「嘿嘿……既然您瞭解得這麼深入,我也不想瞞您了。您說得對,母親是久政的女兒,……長政殿下的小姐和我是表姊妹關係。」
「是的。聲大如雷。聲音越大越聽不清。」
「是嗎。是因為聲音太大,沒聽清啊!那好,我再說一遍,這次小聲點。我是長濱城城主羽柴筑前守秀吉。」
與其說秀吉在聽那女子介紹情況,倒不如說他在凝視那女子開口說話時露出的真珠般的牙齒和上下舞動的朱唇,幾乎沉浸在迷醉狀態。
在房屋附近停下,秀吉一邊跳下馬,一邊叫喊。
「那麼是他老婆?」
「我以前是這個北近江淺井家的近親,京極高吉的女兒,叫滿津。」
「明白了。怪不得性情剛毅自強不息……好吧,我就既來之,則安之,進屋等藤二郎回來。」
近江國坂田郡的國友村,位於姉川南側,長濱城以北,距長濱城約一里。
「那麼妳也是來訂做鎗支的?」
「虎之助,今後社會將發生巨大變化。有鎗啦。鎗!」
這時,虎之助氣喘吁吁地趕到。
秀吉正在解繫在馬鞍上的鎗。向秀吉發問的是位婀娜俏麗的女子。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山村農家的小院裏。
「我沒妳那麼耐心,妳往這裏跑了兩年了?」
「原來是因攻打小谷城而名聲大震的羽柴先生啊……」
那女子微微一笑。
「不是。」那姑娘搖搖頭。
「您說誰來啦?」
「笑甚麼?」
「藤二郎!藤二郎!筑前來啦!長濱城的城主,筑前……」
「原來如此,身為女子,學問高深,很有說服力。在妳的勸說下,是不是藤二郎也開始行動,首先解決吃糧問題去了?」
「是的。起初說不要一個月就做完,但聽說他中途變卦啦。」
「……妳是……藤二郎的女兒?」
「很冒昧,我想打聽一下。莫非妳母親是首先在小谷城切腹自殺的淺井久政的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