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看，這隻大水箱，至少有一千加侖水，它是滿的——」
「秀珍，不但不罵你，還要多謝你。」
穆秀珍先出了車子。
他踏前了兩步。
「這個——」高翔有一些尷尬，「圖樣既然已不在世了，我們還何必去討論它呢？」
「不知道，別多問，別多口！」
「是！是！」兩人面上，顯出駭然之色，眼睛仍望著高翔手中的那隻「死光錶」。
放映機又軋軋地響起來，倒轉去再放了一遍。
「是的。你為我想到了辦法！」
木蘭花站了起來。「這是你聽誰說的？」
走廊只有五六尺寬，每一邊，都有三四間房間，每一間房間的門都關著，偏偏只有一間一門開著，那間開著的房門的對面門上，有著清楚的「檔案室」三個字。
所以，她要利用這兩分鐘中的每一秒鐘，她跳下了幾級樓梯，衝進了走廊，早已握了揀定了的鑰匙在手，到了檔案室的門前，立即打開了門鎖，推門而入，將門關上。
「你倒轉去，再放一遍。」
這一切，正是那天晚上，在賀天雄的別墅中所發生的事情。
「不能減！」高翔不等那瘦子講完，便大叫聲道。
「不！」他莊嚴地搖著手，說，「我堅持要試，這是我的……我的……商業信用！陳探長，是不是？」
木蘭花這時，已沒有時間去弄明白這兩盒影片是不是她所需要的兩盒了。
「陳探長，我先要我的二十萬鎊。」
不一會，有人敲門。
「紅色的！」兩人一起低呼。
「噢，這……可能是距離太遠了。」高翔的面色，則由得意而變成尷尬。
那小個子在他身旁的公事包中，抽出了四疊鈔票來，放在寫字桌上，臺燈恰好照在那四束鈔票之上，那是四疊大面額的，是全世界最值錢的貨幣之一——英倫銀行發行的英鎊！
那隻「死光錶」的內部，非常簡單，除了一對小型的電池之外，便是一隻極小的燈膽。
車子停下，車門打開，從車廂中一躍而下的，是春風滿面的高翔！
「那麼你是說……」
一陣腳步聲，傳了上來，門被打開，一個人直衝了過來，然而，他才衝了一步，木蘭花便已踏前了一步，以手電筒手柄指住了那人的腰眼，沉聲道：「別動，有手槍指著。」
躲在黑暗中的人走了出來。
「什麼毛病！」
「高先生！」陳嘉利的面色，變得憤怒。
「噓！」木蘭花不讓穆秀珍多說，她從袋中取出一柄六用刀來，以刀尖在焊錫處，用力地挖著，不一會，便有一股水射了出來，焊錫已被挖鬆了。
但即使是小角色，看到有人在以百合鑰匙打開對面檔案室的門，也一定會大聲叫嚷起來的。
那股光線，十分黯談，若不是小心看，幾乎看不出來。
「目前還不知道，」孫警官顯然不準備多談，「高先生，請。」
她等了幾分鐘，那間房間中的人，顯然沒有將房門關上的意思。
木蘭花微微一笑，「在五分鐘之前，我們是被他愚弄了，但是
過了那扇門，便是幾級漆也似黑的樓梯。木蘭花小心地不發出任何聲音來，下了樓梯，轉一個彎，便可以看到那條走廊了。
果然，在另一個「把的」之上，有一股光線，射了出來。
但是，高翔卻不。
穆秀珍鬆了一口氣。「好險！」
「是子彈發射的光芒，紅外線攝影，對光線特別敏感，所以子彈發射的強光，便使菲林受光過度，什麼也看不到了。」
「快去看看！」
她敲了一下，發出了「哆」地一聲，連忙縮回手來，苦笑道：「蘭花姐，別罵我。」
「吩咐你的手下，去取一隻有老鼠的鐵籠來，我們以老鼠來做試驗。」高翔一手插在腰間，神氣活現地下著命令。
房間內的聲音，靜了下來。
陳嘉利探長伸手接過了那鐵籠。
「別多說，快去。」
「只等命令。」
木蘭花將「借來」的車子，開過了幾條街，停了下來。
高翔向籠子望了一眼，像是在朗誦著新詩。「可愛的小白鼠啊，你立刻便要成為人類殘酷發明的犧牲品了！」
在那間華麗的書房中，高翔輕輕地擺動著那隻「死光錶」。
木蘭花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走著，一直走到了那扇門的旁邊。
她以極快的步伐，走回家中。
他講完之後，又大聲道：「看！」
她踏前一步，抓住了兩盒影片，立即返身開門，竄到了走廊中。
「是啊，」那瘦子也說：「我們所見到的，只不過是一隻普通錶而已，世界上再貴的手錶，也不會值二十萬鎊的吧！」
她們駛著車子，轉了一個又一個彎，連轉了五個彎，望望後面，並沒有人追來，她們才將車子的速度，放慢到正常。
「錢呢？」
「噯……」孫警官十分尷尬，「天臺的水箱漏水，所以地上濕了。」
那人立刻高舉雙手。
「你怎能肯定？」
「啪」的一聲，放映機停了下來。
剛才在門口的對話十分輕，高翔並沒有注意。
接著，他便伸手在一個「把的」之上，輕輕地按了一按。
「多謝我？」
「到賀天雄的別墅，賀天雄可能還在，死光武器一定還未曾到達本市。」
木蘭花緊張地向她望去。
那瘦子取出了手槍來，對準了高翔的背心。
「那也好過這一顆一彈打入你的背心！」
「你打開盒子看看，菲林是不是紅色的？」
木蘭花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兩人一齊躍到了門旁，將門關上。
「高先生，不要再玩魔術了！你手中的，並不是什麼死光錶！」陳嘉利厲色道。
「唉，我始終不同意你的做法，這時候，高翔可能已將死光武器交到陳嘉利手中了！」穆秀珍幽怨地說。
「那麼，閣下以應得的二十萬鎊這個數字——」
高翔轉過身來，滿頭大汗，一面抹拭，汗珠又冒了出來。
不錯，一按「把的」，便有光線射出，但是卻只是普通的電燈光，絕對不是
「到那裏去？」
「咦，地上怎麼是濕滑滑的？」他第一腳踏了進去，便發覺了這一點。
「毛病？只怕是你的腦子有了毛病。」那瘦子陰森森地道。
「任何子彈，從大廳的一角，射中賀天雄所在的位置，都用不著一秒鐘那麼久。」
五分鐘之前，他以為他已經鬥勝了木蘭花，可是如今，他卻知道自己是失敗了，失敗得那麼可憐，那麼滑稽！
接著，噴出來的水，越來越大，而當木蘭花拗起了巴掌大小的一塊白鐵之後，積在水箱中的水，像是急流一樣，嘩嘩地漏了出來！
但是卻不，那頭小白鼠，眨著紅色的眼睛，以十分新奇的眼光，望著那股光線。
「好，」高翔的面上，浮上了笑容：「警方竟然不食言！」
然而，就在她們奔到了巷口之際。便聽得到天臺之上，有人喝道：「站住！站住！」
「可是陳嘉利說——」
不到三分鐘，水已從門縫中，向下面漏了下去，又不到兩分鐘，只聽得有人叫道：「嘩，水浸了，天臺的水箱漏水了！」
「哈哈！」高翔笑了起來：「我當然不會拿兩位來做試驗，因為我還得向警方拿二十萬鎊我應得的報酬啦！」
「你不叫？」頂在他腰際的手電筒，向前伸了伸。
不一會，他便被帶進了一間佈置得十分華麗的房間之中，那便是書房。
接著，便是賀天雄已倒在地上的鏡頭了。
陡然之間，影片出現了一片閃光，什麼也看不到。
「當然是，賀天雄這樣的佈置，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讓我和高翔，去爭個你死我活，他卻安然地另有途徑，去接受死光武器！」
「我不知道如今在我手中的死光武器，威力強到何種程度，但是它體積十分小，可能不會令鋼鐵熔化，不會令房屋成灰！」高翔一本正經地說著。
穆秀珍向天臺的邊上退去，迅即沿水喉管而下，木蘭花也立刻到了天臺的邊上，她還未跨出石欄，便已經聽得到天臺的門口有人聲，「咦，怎麼滿地是水，人上那裏去了？」
「唉，這怎麼好！」穆秀珍一面說，一面不自禁地用拳頭敲著大水箱。
然而，她卻沒有這個機會。
木蘭花一躍而前，伸指輕輕地水箱上一彈，她面上泛起了笑容。
那七八人連忙隱身在黑暗之中。
在這時候，至少已有七八人，奔出了那小巷子來。
那其實是看來和普通的鬧錶並沒有多大分別的一隻手錶，只不過體積略為大些而已。
「叫？」那人猶豫著。
「有！」那小個子突然說。
「高聲叫，說水箱的漏洞大，你一個人堵不住，要他們全上來。」
那人才一叫完，木蘭花一掌，劈向那人的頸際，那人一側身，便倒了下來。
高翔看到他們的手中，人人都有著手槍，不禁愣然，那孫警官也在那七八個人之中，他踏前了一步，道：「原來是高先生，剛才這裏，
陳嘉利將大燈關去，只剩一屋角的一盞座地燈，室內的光線黯淡了許多。那股自手中射出的光線，也明顯許多了，三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光線正射在籠中的一頭白鼠身上。
放映機「軋軋」地響著，在牆壁上，出顯了一間客廳，賀天雄滿慌張，高翔向後退去……
那股光線仍然射在小白鼠的身上，但是小白鼠抖了抖身上的白毛，仍然一點也沒有死亡的跡象。
「三號來了。」
第一顆子彈，便打中了木蘭花左手所持的那影片盒子！
「你們快上來，」那人的聲音中帶著哭音，「水箱的漏洞大，我一個人堵不住，你們全上來！」
陳嘉利到了門口，將門打了開來，一個漢子提著一隻內有一隻白鼠的鐵籠，站在門口。
走廊中全是水，水已在向二樓流去，她飛快地躍上樓梯，穆秀珍已迎了上來。
也就在那時候，一輛車子，駛到了小巷口，停了下來。
但是陳嘉利手一推，推在瘦子的手腕上，將瘦子的手推開。
「別忘了關閉光電開關！」
「二十萬鎊，兩位。」
那人一倒，又有人竄了上來，但是穆秀珍早已伏在門口，那人才跨出一步一便被穆秀珍以磚頭打了一下，身子軟了下來，穆秀珍將他拖過了一邊。第三個人接著又來了，木蘭花以同樣的手法，將他擊倒在地上。
第四個人，還未曾跨出門，木蘭花便已衝了過去，在黑暗的樓梯上，向那人一撞，立即一伸手抓住了那人胸口的衣服，向他的頸上，重重地砍了一掌，並將那人放在樓梯上。
「他是警方的秘密人員。」
他將那隻手錶，取了出來。
陳嘉利和那瘦子又點著頭。
「所有的人，全被賀天雄瞞過了，我料得不錯，賀天雄召高翔去，果然有目的，他是利用高翔，來證明他死了，而事實上，他沒有死！」
高翔伸手入上衣的袋中，抓住了那隻手錶，微笑著，向陳嘉利探長道：「我還是先要看一看我的二十萬鎊。」
四個人都已解決了！
陳嘉利提著鐵籠，向前走來，放在桌上。
兩人一到了地上，便向小巷奔去。
「不！自然不！」陳嘉利和那瘦子兩人，面上變色，又向後退了幾步！
「我當然可以證明給你們看！」高翔洋洋得意：「但是死光武器是十分危險的武器，兩位總不致要我靠兩位來作試驗吧！」
「剛才有一秒鐘的時間，銀幕上一片閃光，那是什麼？」
她還聽到裏面有人在交談。
三個人都在想，那頭白鼠，一定會慘叫一聲，滾地便死了。
「沒有結果。」木蘭花搖了搖頭。
「噢，原來如此，什麼人那麼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木蘭花知道間不容髮了，她身子一縱，便跨過了石欄，沿著水喉管，向下疾滑了下去，和穆秀珍先後到了地上。
她一進門，便打開了手電筒，四面一照，她首先看到了一具一映機，接著，便在放映機旁，看到了兩盒影片。
「秀
「一半一半的機會。」穆秀珍接過了盒子，打了開來。
她來到天臺的門前，不費什麼手腳，便拉開了門，門框上也裝著有「光電報警器」，但是最後的一對小燈泡，離地卻有一尺半上下，木蘭花伏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爬了過去。
「得手了，快走！」
那幾個在工作的，顯然是特務機構中的小角色，因為他們甚至連這次特別任務的內容都不知道。
她才一進門，便聽到穆秀珍的聲音：「都準備好了，只等你來了！」
現在，連三歲小孩也可以知道，那隻「死光錶」是假的了！
陳嘉利探長點了點頭，「啪」地關上了門。
「啊，我明白了！」
「高先生！」陳嘉利的面色，由緊張變成詫異，大叫了一聲。
陳嘉利和那瘦子兩人，站在高翔的身後，兩人互望了一眼，面上已充滿了怒意。
木蘭花答應了一聲，走進了屋子。
「閣下是……」高翔問。
他向那大漢眨了眨眼，道：「一切都準備好了麼？」
「停！」木蘭花叫著。
「你可知道這次是什麼特別任務麼？」
「我想到了辦法？」穆秀珍更加莫名其妙。
「原來如此。」高翔顯得十分輕鬆。
他站到了鐵籠面前十尺處，抬起頭來：「你們看仔細了，這死光錶上，一共有兩個『把的』。我按動其中的一個，另一個之中，便會射出一束光線來，那就是殺人的死光了！」
房間中已有兩個人坐著，一個是陳嘉利探長，另一個是身材十分矮小的人。
「怎麼樣？」穆秀珍焦急地間。
「我們必需先看到死光武器。」
「高先生，想不到你和警方開了這樣大的一個玩笑！」
木蘭花舉著那僅存的一隻影片盒子，苦笑了一下：「要是毀去的那盒影片，是紅外線拍攝的話，那我們算是徒勞無功了。」
「停。」木蘭花又叫著：「我已經找出其中的毛病來了。」
他一直來到了鐵籠之前，將「死光錶」湊在鐵籠之前，可是那小白鼠，卻仍然一點懼怕的意思也沒有，反倒伸出爪來，抓弄那隻「死光錶」！
「一隻錶？」陳嘉利探長和那小個子一齊低聲呼叫。
高翔瞪著眼，他心中自然惱怒，用力一摔，將那隻「死光錶」摔在地上。
陳嘉利和那瘦子的眼珠，隨著「死光錶」的左右擺動而左右轉動著，樣子十分有趣。
陳嘉利立即按下傳話器的按鈕，向他的部下轉達著高翔的話。
子彈穿過了菲林，立時冒起了一陣煙，木蘭花拋開了那隻盒子，身子一伏，已經出了巷口。
巷口幸而有陳嘉利的車子停著，那輛車子，擋開了七八發子彈，使得她們能夠奔向對街，兩人一直來到她們「借來」的車子之旁，一進車，連車門都沒有關，便向前急駛而出！
木蘭花面上，這時才現出了真正的笑容來，車子駛得更平穩了。
因為兩分鐘後，水一定會漏到二樓，二樓上的人，也會上來看的，那時，就無論如何
「應該是的，為什麼不是？可能是機件出了一點毛病……」
「陳探長，」那瘦子有些膽怯，「我們還是不要試了吧，就這樣轉呈給上級好了！」
三人一齊向地上跌開了的「死光錶」看去，高翔更是啼笑皆非！
「陳嘉利太相信他自己的佈置攝影機了，卻不知這攝影機雖然忠實地記錄了一切，但是卻欺騙了他一秒鐘，而這一秒鐘，已可以使得賀天雄利用地板上的機關轉身，另換上一個死屍來了！你看，死屍的面部只是一團血肉，怎能證明他是賀天雄。」
她大約可以有兩分鐘的時間。
「啪」地一聲，「死光錶」被摔了開來。
「死光武器，當然還得從賀天雄的身上著手，來，我們快去。」
她望著檔案室的門，她與之是那麼地接近，幾乎一步可以跨到。而且，憑她的經驗，她也已經看好了那柄門鎖應該用什麼樣的鑰匙去開，她可以只以兩秒鐘的時間，去打開檔案室的門。
「將大燈關掉！」
這時，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也已到了家門口。
「不管他是什麼人，他不是賀天雄，關鍵就在那一秒鐘之內！賀天雄一定早已知道有人在他的別墅之外，安裝了長程攝影機，他也樂得讓人家拍攝，他只要在最要緊的關頭，發出為時一秒鐘的強光，破壞攝影，那就夠了，這是十分容易做到的事，利用一輛車子的車頭燈，照上一下就可以了。」
「叫！叫！叫！」那人幾乎哭了出來，「如果你不照我吩咐，我立即射死你。」
「兩位，看清楚了麼？」
「怎麼啦？陳嘉利向高翔放這段菲林時，就是這樣解釋的。」
高翔隨著孫警官，走到了那幢房子。
「好，這回看看是誰勝誰敗！」穆秀珍豪意凜然，兩人又一齊離開了住所，上了她們自己的車子，向賀天雄的別墅，疾馳而去。
「我們答應給你，當然給你的，可是，死光武器的製作圖樣呢。」陳嘉利。
「我們都被他愚弄了！」穆秀珍叫道。
這時，如果高翔也說不必試驗的話，陳嘉利一定會同意的。
再向前奔兩步，便是小巷口子了，但是，槍聲也在此際響起。
「這個——」陳嘉利顯然也有著同樣的意思，只不過不便說出口來。
「還是……還是太遠！」高翔衛手伸入袋，取出手帕來，抹拭著額上的汗珠。
「他沒有死？」穆秀珍幾乎跳了起來，「那麼這個面上血肉模糊的……」
穆秀珍呆了半晌，道。「那麼死光武器——」
「高先生，死光武器你已得手了麼？」
「正是，死光錶！」高翔的聲音，充滿了自負而得意！
高翔頹然地後退了幾步，坐倒在沙發上。
木蘭花又悄悄地回到了天臺上。
裏面那個在來回走動著的人，現在仍然在來回走著。
「好，去就去。」穆秀珍鼓著氣，開門走了進去。
「好，不減。」陳嘉利踏前一步，可是眼睛在高翔手中的「死光錶」上，又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我們怎樣才能證明你手中的是死光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