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隨後，木蘭花和方局長又回到了警局，高翔與他們相會，報告他們，全市各處的交通要路都已經加以嚴密的封鎖，楊科長他們想要逃出去是沒有可能的。木蘭花站在高翔辦公室本市的大地圖前，看了一會，沉聲道：「楊科長在警局任職多年，他自然對警方的弱點十分了解。我斷定他們的身份暴露之後，一定急於離開本市，去和外國政府接洽。高主任，如果是你，在遭受如此嚴密的封鎖之下，你會從哪一條路走？」
「那麼，這批鈔票折合英鎊，究竟值多少？」方局長忍不住插口問。
高翔又望向木蘭花，木蘭花笑道：「這次事情的成功，秀珍出的力不少，我想，她可以稱得上是最好的潛水家，從海底游進『地獄門』島去，大概也是她的事情了！」方局長和高翔兩人，都不住點頭。
高翔瞪著眼睛，顯然他不知道。
「我們靜候佳音好了，他們要配備蛙人設備，要在錯綜複雜的下水道中潛行，還要作出了下水道之後在海面上飄流的準備，我相信他們這時候，大概正帶著一切配備，在下水道中摸索啦！」木蘭花坐了下來，閉起了眼睛，不再出聲。
經木蘭花一講穿，事情便似乎變得十分簡單，但方局長和高翔兩人都知道，當木蘭花站在本市地圖前面的時候，她是怎樣在苦苦思索著，是怎樣利用她超人智力，才會有如今這樣的結果。
連奧爵士嘆息了幾聲，道：「如果這批鈔票，落到了Ｘ國的敵對國家手中，用來擾亂Ｘ國的經濟，那我也變得有負所托了！」他不等方局長發問，道：「在二次世界大戰時，Ｘ國的經濟十分紊亂，當時的Ｘ國國家銀行，增印了一批新鈔票，數額十分龐大。」
他們低聲交談的時候，連奧爵士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們，方局長終於站了起來，照木蘭花的話講了一遍。
方局長「啊」的一聲，他「啊」了一聲之後，不再說什麼，顯然是他心中在盤算這一大筆贈金對本市警方的作用。
方局長抬起頭來，道：「集中巡邏艇隻，到——」他講到這裏，轉頭向木蘭花望來，木蘭花眼望著地圖，口中說出了三個經緯度的數目來。
「Ｘ國的元首，不是用最機密的公函，將這件事告訴你了麼？他一方面請我們代表，希望以一個
他一面哭，一面鬆開了皮帶，在皮帶的扣子中，取出了兩顆牙齒來，道：「在這裡，全部在這裏了！」
「蘭花，」高翔十分佩服，「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由下水道逃走的？」
「但是。」連奧爵士繼續說：「Ｘ國政府只肯出百分之十的價錢，糟糕的是。那敵對國家肯出百分之二十的價錢，如果鈔票落入敵對國家手中，因為那批鈔票的確是Ｘ國的國家銀行所印的，若是宣佈作廢，固然信用破產，若是不宣佈作廢，那麼這樣龐大數額的現金在敵人手中，所引起的麻煩，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如果本市警方能夠找到這批鈔票的話，那麼將可獲得一筆為數二十萬英鎊的捐贈，和Ｘ國政府莫大的感激！」
「快吩咐技術人員，將菲林放大，我相信菲林上的一切，足以使我們知道那批鈔票的所在了。」
在無線電通話器中，傳來了一個穩重的聲音。道：「是，朱中校等候接受命令。」
方局長更是尷尬。他望向木蘭花，可是木蘭花卻也搖了搖頭。
木蘭花和方局長兩人，起立相迎，連奧爵士趨前和方局長握了握手，道：「局長先生，你早應該來了！」
不到十分鐘，高翔已興沖沖地走了過來，道：「菲林上的秘密印出來了，共是三個部份。第一部份是這批鈔票的數字，第二部份是經運這批鈔票的日本艦隻名稱和負責軍官的姓名。第三部份則是這批鈔票埋藏的地點。那是在太平洋中的一個被喚著『地獄門』的小島？」
押他進來的是水警警官，但是在木蘭花的授意下，水警警官便退了出去。
楊登霆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
「你……你是說我……可以沒有事？」楊登霆的手抖動著，低聲地說。
木蘭花又輕輕地碰了方局長一下，低聲道：「局長，你對他說，我們一定可以將那批鈔票找到的，叫爵士不必再向任何方面去接頭了，並且可以拿我們的話去回答Ｘ國政府。」
木蘭花一伸手，便將那
「你的意思是海路和空中？」木蘭花反問。
「三浬。」方局長站了起來，代替高翔回答，同時他已按下了通話器，大聲道：「水警特別行動指揮官，水警特別行動指揮官聽令！」
「數字十分龐大，大約是七百萬英鎊。」
她所說出來的數字，立即由方局長轉述。而木蘭花所識的那經緯度交點，是本市的下水道三個出口處，在地圖上有標明的。那是因為這次下水道工程，是本市的最大工程之一的原故。
木蘭花這時，已經對整個事件，都已經有了一些概念了，但是她並不插口，只是聽連奧爵士敘述下去。
可惜穆秀珍這時，正躺在病床上，如果她在這裏，親耳聽到木蘭花這樣稱讚她的話，她不知道要怎樣地快樂哩！
方局長和高翔所放心不下的是：他們是不是真如木蘭花所估計的那樣，會從下水道中逃走呢？木蘭花似乎已經睡著了，而高翔和方局長，在踱了許久之後，也終於坐了下來。
「海路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全市七十餘艘海面巡邏艇，已一齊出動，而且我們還徵用了近百艘遊艇，作為防守之用，他們是沒有機會的。」
從那幾點來看，楊科長倒不失為一個十分幹練聰明的人，只是可惜他的幹才用到歪路上去了「局長，」木蘭花在方局長的耳際輕聲道：「你不妨向他承認警方有內奸。」
「地獄門？」方局長叫了一聲：「這個小島附近，水流湍急，即使再老練的水手，也視為畏途，那批鈔票藏在這島上，可說安全之極了。」
「我為什麼會知道呢？」方局長更覺得奇怪。
方局長雙眼睜得老大，他仍然什麼也不明白。
連奧爵士頓了一頓，續道：「這批鈔票只不過發行了極小部份，戰事擴大，日軍佔領這個國家，將這批鈔票停止使用，一直到了日軍要潰敗的前夕，宮本龜太郎利用職權上的便利，將這批鈔票劫走，藏在一個十分秘密的地方。如所周知，Ｘ國在戰後，經濟逐漸上了軌道，他們國家的鈔票，也成了國際間有信用的貨幣之一，那一大批鈔票，人
「所有的私人飛機機主，都已接到了通知，不准起飛，正常的班機，每一個搭客，都受到嚴密的檢查。蘭花，我看他們是沒有機會逃出去的，他們一定是匿藏在本市，等候我們鬆懈下去。」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不免有一些懊喪地搖了搖頭，但也就在這時，無線電話器上，突然傳來了「滴滴」的信號聲。
木蘭花又成功了，但和以往任何一次成功一樣，木蘭花的面上，只不過帶著一絲淡然的笑容，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連奧爵士的話，更使方局長感到興奮，但是，當他和木蘭花一起。走出了銀行大廈的時候，他卻又皺起了眉頭，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仍是沒有什麼線索。
他們趕到醫院，穆秀珍已經醒了過來，他的傷勢並不十分沉重。大約休養幾天就會好的。但是對於好動的穆秀珍來說，叫她躺在醫院中不動，那可以說是最辛苦的事情了。
約莫過了五分鐘，連奧爵士推門走了進來。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則不斷地來回踱步。
連奧爵士的辦公室，佈置之豪華。使得廣見世面的木蘭花，也不禁為之驚嘆。四壁全是自然花紋的桃花心木。柔軟的真皮沙發和厚厚的地毯，使得整個辦公室中更顯得靜到了一點聲也沒有。木蘭花和方局長兩人坐在沙發上。女秘書已經進去報告了。連奧爵士正在召開銀行董事會。他是董事會的主持人，當然是不便離開會場的。但方局長是本地警務工作的首腦，連奧爵士卻又不能不見他。
「有的，警方的佈置雖嚴，但是還有一處卻是疏忽了的，未加防守。」
「可能的！你別忘了本市是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在本市的地下，是有著四通八達的下水道的。為了避免污水污染本市市區附近的海灘，你可知道下水道的出口處，離海岸多遠？」
「你們已經有線索了麼？」連奧爵士問。
照他原來面上倔強的神情來看，他本來分明是準備抵抗到底的，但這時候卻已軟下來了。他苦笑了一下之後，又嘆了一口氣。
「那不可能的！」高翔像是受到冤
高翔走到木蘭花的身邊站住，道：「公路和鐵路方面，是根本不必加以考慮的，只有笨蛋才會由哪裏逃走。」
但是木蘭花卻已明白了。她知道，那封Ｘ國元首的機密文件，一定落到警方機要秘書手中，而未曾向方局長報告。
「不，他們此際，一定已知道我們已獲悉事情是關係著數百萬英鎊的大事，他們是不達目的誓不休的，他們也必然會盡一切可能逃走，因為留在本市，對他們是太不安全了。」
方局長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想來閣下處了解事情的真相。」
時間很快地過去。一轉眼間，已一小時了。
事情到了如今，已經逐步明朗化了，所欠缺的一點，就是等楊科長，機要秘書和他們的追隨者落網了。
木蘭花這才揚起了頭來，道：「還沒有報告來麼？」
方局長遲疑了片刻，終於聽從了木蘭花的意見，向連奧爵士將經過情形簡略說了一遍。連奧爵士「啊」地一聲，道：「如此說來，警方自始至終，竟完全不知道了？」
「快將他押來本部，盡可能地快。」方局長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向木蘭花望去。
「是啊，那是宮本龜太郎，本來是日本太平洋遺軍中的情報部長。奇怪。你不應該不知他的身份，也不該不知道我們在談判的是什麼的。」連奧爵士越說越覺得奇怪不已。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是木蘭花最先開口，她走到了楊登霆的身前，道：「楊先生，我相信警方是絕對不會為難你的，因為你部下消滅了勝三郎這幫匪徒。」
「那麼空中呢？」
那機要秘書看出其中有大利可圖，便與楊科長合作，撞死了勝三郎方面，在牙齒中藏有秘密的人，在公共殮房中殺死杜鬼臉，奪走牙齒，搶走了磅桿中的名單，消滅了勝三郎方面的人馬，這一切，自然都是楊科長的傑作了。
高翔接過了菲林，走了出去。木蘭花退到了辦公室的一角，坐了下來。方局長扶起了楊登霆。楊登霆滿面羞慚地站著。
方局長和木蘭花互望了一眼，他們心中有數。七百萬的一半，是三百五十萬，那是足夠使楊科長他們起犯罪之心的了。
方局長遲疑了一下道：「行麼？」
「那是很簡單的事情，高主任，他們絕不
「線索……是有的，但是還要進一步追究，我們必然能使得這批鈔票，不致於落在Ｘ國的敵對國家的手中！」
方局長和木蘭花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知道他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那麼，他們怎有可能逃走呢？」
「請坐，請你原諒，我正在主持一個會議，不能和你們談得太久。」連爵奧士說道：「局長先生，你帶來的消息，對那個國家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呢？」
二十分鐘之後，楊登霆被押了進來。
方局長和高翔一起跳了起來，方局長按下了鈕掣，便聽到特別行動指揮官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報告，三個下水道的出口處，都有人浮了上來，經過一場激戰之後，我們擊斃了對方六個人，傷對方一人，而擄獲了楊登霆，請示如何處理？」
「閣下，」方局長只得尷尬地說：「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登霆，」方局長沉重的聲音，更使楊登霆喟然而嘆。「你跟隨我那麼多年，我自然不會難為你的，那秘密你交出來吧。」
「我保證。」木蘭花說得很肯定。
他披頭散髮，全身盡濕，頭髮中還夾雜著許多污穢的東西，那當然是他曾在下水道中長期潛行的結果。
「你不明白。」連奧爵士揚起眉毛，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時間和你們開玩笑。你不知道，那你們來見我做什麼？」
「當然，警方絕不準備追究你，而且，還可以在事情平息之後，替你安排出路，登霆，這十多年來，你屢建奇功，如今我深信你只是一念之差！」方局長誠懇的聲音，使得楊登霆竟「噗」地一聲跪了下來，抱著方局長的腿，哭了起來。
楊登霆望著三個人，又低下頭去。本來他是調查謀殺科的科長，是警局中地位十分高的人。但如今他卻成為階下囚了。
「閣下，我們的工作人員，曾看到你在一個匪徒巢穴之中出現，和一個日本將官模樣的人在進行著某一項談判。」方局長十分客氣地說。
「祝你們成功。」連奧爵士伸出手來。「同時我可以告訴你們，Ｘ國政府答應的那筆款子。是早已存在我們銀行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