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迷蹤3:蒼天有眼》目錄

第三十五回 八駿三雄遁跡托托山

第三十五回 八駿三雄遁跡托托山

說到這兒,凌霄子得意地朗聲敞笑起來。但見倪老大皺皺眉頭道:「既是恁地,咱就趁早趕程,免得天色晚了,迷失道途!」
葛衣人反覆呢喃,道:「他們自己也打架,是為什麼?為爭奪二怪秘笈麼?」
越說越奇,崑崙三劍心中各自嘀咕,倪老大忍不住又待追問,凌霄子已然說出了,但聽他續道:「耿仲謀在未精研陰陽老怪絕世武功以前,自問技業功力都不能和武林頂尖兒高手抗衡,怎會把自己行止翔實告訴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對阿圖汗的一番話,不過想轉移別人耳目罷了。」
他們一行四人,走的路線自然是向著塞外絕域。途中,崑崙三劍覺得凌老兒行事詭異,為什麼隨便把自己行蹤告知他人,那兩個女孩雖自承是八駿中的弟子,是與不是尚未可知,三個老兒心中著實疑惑,到得一處名叫哈特魯的地方,倪德居忍耐不住,口出怨言,說道:「凌老前輩,晚輩心中有一事要請教,恕晚輩直言無狀!」
凌霄子有點不耐煩,躁急道:「你這老頭子怎地一點也不相信人,婆婆媽媽做地?」
倪老大心中不服,笑道:「躲在這兒有什麼用?還不是在托托山裏,離開阿圖汗告訴我們的地方,只有百里之遙,我們能找到,難道別人不會?」
主人倒是個好客的江湖人物,除了騰出一塊乾淨地方,給四人打尖休息外,掌燈時分,又邀四人同吃晚飯。
阿圖汗沉吟有頃,才慢慢地道:「這幾個人,我老頭和他們見過面哩,而且都論交為友了!」
阿圖汗猶未答話,但聽凌霄子已自忙不迭地搶著問道:「耿仲謀他們那夥人去了那兒,可曾告訴老丈!」
過了一刻,阿圖汗去而復返,手裏果然拿著一張捲起的紙,慢慢地走到跟前,又慢慢地把那張紙攤開,他手中拿的,竟是一張地圖。
吃飯的當兒,台兒上擺的都是一些燒烤獵味,雖然粗點卻甚美味。主人為解客人旅途寂寞,拿出兩瓶陳年美酒和四人共酌。
葛衣人抱拳苦笑,說道:「老夫方寸已亂,沒了主意,一切端賴史姑娘高明教我,以解倒懸!」
阿圖汗心中覺得好笑,像這種地圖,在塞外人家看來,極是平常,凌老頭竟把來視同寶貝,豈不可笑?
朱潔馨笑道:「耿仲謀和凌老兒可謂不打不相識,打了一場之後,才結成一夥!」
真玄苦笑道:「晚輩哥兒三人既和老前輩結盟,生死不渝,那能計及安危,老前輩說那裏話,太小覷晚輩哥兒三人啦!」
凌霄子軒眉一笑道:「既是恁地,咱就要留神了,此去哈魯陀漠不遠,只五百來里,將來遇到了,如那小子不就範,說不定又得出手打一場架哩!」
凌霄子眉心微微一陡,心中已有計較。笑道:「咱哥兒是為赴幾個武林朋友之約而來,他們與我等約在哈特魯廝會,卻沒說在哈特魯什麼地方,當真糟透,不知老丈可曾會過敝友數人?」
葛衣人不禁大奇,忙道:「朱幫主這話怎說?」
詎料凌霄子聽了,並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老夫是什麼身分的人,豈有隨便覬覦別人武功之理!」
說到這兒,頓了一頓,再說下去道:「不過,八駿三雄也不會去得太遠,一定選下這個幽美的所在,暫作棲身之地。」
笑聲方落,忽道:「我正惟恐天下人不知我凌霄子的去向,說給兩個孩子知道,她們又怎能奈得我何。哈哈,此刻怕她們已經臥床不起了。」
眾人到得寺內,便在正中的大雄寶殿圍攏坐地,閒話起來,說的無非是要前赴托托山尋訪對方的事,眾人談了一會,已然計議停當了。
這位龍蜃幫幫主沉吟道:「如此說來,是場大誤會了,不過要冰釋這場誤會,倒是棘手得很。凌老兒太不該了,把姬兒妞兒打至危殆。」
凌霄子傲然道:「別說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就是她爹親自前來,也騙不過我老兒一雙眼睛。」
倪德居賠笑道:「怎會不真,是我親耳聽到的,那天晚上耿仲謀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躲在赤煉人魔房裏商量,我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耿仲謀已然不耐,雙袖一揚,八手神功便已亮出,但見一片袖影,撩亂人目,叫道:「還不快說,再拖延休怪在下袖子無情!」
他回過頭去,又問道:「是了,他們怎生內哄,在什麼地方碰到的?」
說到這兒,凌霄子已搶著不屑地問道:「還有什麼不解?難道這不是八駿們的標誌不成?」
耿仲謀一馬當前,朝前跨進兩步,冷冷地指著崑崙三劍道:「哈,你們哥兒三人也來啦,也不害羞,像冤魂般地老是跟著,難道人家就分一冊秘笈給你了麼?」
樽前,主人和客人三杯下肚,共話江湖盛事,塞外風光,賓主之間,說得興高采烈。凌霄子問起主人來歷,才知這個六旬老人也是武林中人,是塞外百花拳一派的人,只是並非一流高手,而是泛泛的外家武師而已。但對狩獵畜牧,卻是大有經驗,名字叫阿圖汗。
瑩兒一聽,忙著搭腔道:「唐古前輩遠來,道途跋涉,且進寺中休息,再作計議如何?」
祁連山南,巒峰起伏,連綿萬里,就在山南末梢,有一所已然古舊剝落古寺,寺頗大,惟香火寥落,冷清清地。將到時,在暮色迷濛中,朱潔馨把手向前一指,叫道:「到了,唐古前輩,那正是史師姊寄足之處了!」
真玄一聽,心中詫然,急口問道:「凌老前輩怎地料到八駿三雄會匿伏此地?」
當下,乃把老怪遺書背誦出來,背誦才已,乍聞苗金鳳憬然說道:「洪兒的話不假,原來秘笈下落和本門祖師頭顱有關,無奈單師叔在生,曾殷殷告囑,珍視祖師首級。」
葛衣人越聽越覺得光怪陸離,不由大感興趣,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別打岔,讓朱幫主說下去。」
方洪笑道:「晚輩在天池上,曾探老怪偽行,發現老怪留下遺書。」
凌霄子大喜過望,口中卻假惺惺作態道:「這怎可以,你家不用此物麼?」
葛衣人嘆道:「這一番可鬧得大啦,說不定要釀成武林一場浩劫!」
這時,凌霄子早也瞧到了,不由失笑道:「這一帶除了托托山以外,還有這麼的高大麼?」
他雙眸一轉,臉色跟著一沉,冷冷地問道:「不知凌老前輩跋涉長途,萬里迢迢到大漠來做什麼,莫非也是志在覬覦別派武功?」
語才訖,已然見寺中闖出幾條身影來,為首一人,身衣玄服,挾著一陣嘩喇喇聲中,已然奔近。來人並非是誰,正是史三娘和瑩兒等人。
阿圖汗是在這一帶長大的,而且以遊牧為生,這兒的地理自是爛熟。他聽了話,沉吟道:「萬福洞麼?唉!這地方倒極偏僻,如果是外來的人,倒不易找,老前輩不問,哈,我老兒差點忘掉告訴列位了。」
崑崙三劍一瞥,齊齊叫將起來,道:「老前輩,來人正是八駿三雄,還有,那個紅眼兒的道人是赤煉人魔!」
話表回頭,且說當日在雷波城中,凌霄子用重手法暗傷了姬兒妞兒二女。凌老兒心知在十天之內,兩女孩勢必傷發身危,料二人的尊長必會到處找他,是以留下言語,告訴了二女,才匆匆的離去。
史三娘兩眼一翻,冷冷道:「要我教你?好歹就跟對頭人一拚,用不著教你什麼良謀妙計。」
當下,乃亮出萬兒來,凌霄子的名頭極大,雖然隱居幾十年,不問江湖事,但耿仲謀早自八駿門長輩口中得知,此老乃是八荒碩果僅存的長輩,也自不敢輕敵,臉色一轉,寬下臉來笑問道:「原來是八荒門的老前輩駕到,恕小子有失遠迎啦!」
阿圖汗嘻嘻笑道:「我去拿一件東西給老前輩瞧瞧,列位一看便會明白!」
阿圖汗軒眉一笑,道:「耿大俠倒也真夠朋友,他不但把去處告訴我,而且教老兒抽空去找他呢!」
凌霄子卻不動怒,笑嘻嘻地答道:「你也配問我老人家的名號麼?」
又道:「唯今之計,只有先到古剎,見了史師姊再說,也許她會有好主意!」
真玄搖搖頭道:「貧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心中疑惑的是八駿三雄既然要避江湖人物耳目,怎地又到處留下標誌,豈不自貽別人眉目麼?」
語言之間,嘆息不已,史三娘瞪目叫道:「唐古老兒婆婆媽媽做甚?難道是浩劫便畏縮不前麼?」
凌霄子一聽大喜,反覆自語道:「萬福洞,萬福洞!」
凌霄子哈哈笑道:「要是老夫所料不差,耿仲謀此人倒是不可輕視了。」
倪老大心知凌霄子並未見過耿仲謀等五人的面,只聞其名,要他說出各人面貌那能夠呢?當下,乃笑著接下去道:「那叫耿仲謀的,年紀不過三十,方臉兒,濃濃的眉,目如朗星,鼻若懸膽,人物俊朗極了,他有一個夥伴最為出色,紅眼兒,鷹兒嘴般的鼻,枯瘦如乾屍,長指甲,一雙血紅的掌,名號叫赤煉道長!」
凌霄子想了想道:「此事你等將來自會明白,此刻不便細說,待見到耿仲謀再告訴你等不晚。」
口裏卻淡淡笑道:「青年人性子果是躁急,打出袖招倒有幾分功力。喂,耿仲謀,你站穩了,讓老夫把名字告訴你,別唬壞了你。」
凌霄子一睹此物,如獲異寶,忙不迭地叫道:「阿圖汗,你把這東西借給我好不好,待老夫找到了耿仲謀之後,再還給你!」
凌霄子既不肯說,崑崙三劍不便相強,只好罷了。他們那裏知道凌霄子和葛衣人之間,有過一段誤會呢。說到這裏,只聽得元元子搭腔道:「哈,虧得凌老前輩目光如炬,洞燭其奸,要不然準被瞞過,豈不陰溝裏翻大船啦!」
凌霄子也不隱瞞,逕道名號,並為崑崙三劍引見。阿圖汗一聽當前四人俱是中原頂尖兒武林高手,不由肅然起敬。又問四人迢迢萬里,前來漠外,有何貴幹?
阿圖汗怔了一怔,反覆呢喃道:「列位英雄是這幾個人的朋友?」
一舉手,已把那張地圖納入囊中,此老倒不客氣,連道謝也沒有說。阿圖汗哈哈一笑道:「難得小老兒有緣,得識武林前輩高人,區區微忱,何足掛齒!」
倪老大也叫將起來道:「是啊!凌老前輩,這兒確是怪極,距離戈壁這麼近,怎會有如此的景致?」
凌霄子雙眉一挑,冷笑道:「你們都看走了眼啦,這兩個丫頭不是別人,乃是名聞武林,西域之宗的紫府宮門徒。臨分手時,我曾用重手法打她們的肩膊,哈,給我這一試,竟試出她們的家數來了!」
朱潔馨搖搖頭道:「什麼二怪秘笈,這些勞什子至今還無下落,此事說來,端的是一個謎,聽說赤煉人魔手上所得的並非真笈,其中另有緣故。」
崑崙派三老齊吃一驚,忙問究竟。凌霄子先不答他們的話,卻問:「你等知道那兩個紅衣女孩是什麼人的弟子麼?」
說到這兒卻不說下去,微側著頭,對倪老大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替自己把話說下去。
耿仲謀顏色一變,不待對方說完,已然搶著問道:「什麼對我不利消息?」
耿仲謀力持鎮靜,皺眉道:「老前輩這話可是當真?」
他邊說邊把手向一株千年古柏指去,又道:「你哥兒瞧,那是什麼標誌?」
朱潔馨連聲遜謝,忽道:「敝幫能知那幾個傢伙的行蹤,是多虧他們內哄呢!」
凌霄子想了想,笑道:「好罷,你拿東西去!」
葛衣人睜目一觀,但見眼前一個龐大灰影,燈火無光,冷落淒清,不由喟然嘆道:「是麼?就在那兒,這座寺觀似無人居棲。唉,這也難怪,寺建於此窮山僻壤,除非清修,要有香火,卻不容易!」
凌霄子瞪了倪老大一眼,哈哈笑道:「老夫若不把這啞謎道破,料你哥兒三人也不心服!」
倪德居乃把心中的話說了,但聽凌霄子又是哈哈一陣笑。
顯然當前這位武林奇人,尚不知紫府宮變故之事,葛衣人尚未答話,朱潔馨已代他把姬兒妞兒受傷經過告訴史三娘。
真玄雙眉一挑,縱聲笑道:「這麼就更妙了,是自己人,還忌憚什麼?」
耿仲謀說這話,已顯見內荏,他料以凌霄子這般身分的人,不該思奪別派之秘,是以一開口便用話把他套住,要他愛惜名聲地位,自動急流引退。
那聲音極其尖銳有勁,發聲雖不大,但如貼在各人耳邊說話,這分明是用上乘獅子吼內功叫出,凌霄子心頭微微一震,呵呵朗笑道:「是什麼人,八駿門中的英雄麼?怎地只敢鬼鬼祟祟躲在林裏說話,不敢出來見人?」
崑崙三劍齊聲應「是」。四人又走了一程,天色已漸黑了下來。此處地近漠外,市集固少,村落也不多見,到處所見盡是帳幕,這些帳幕正是北方遊牧人居停的地方,四人見夜已來臨,路上風沙又急又大,只好向人借了帳幕,權宿一宵。
經葛衣人這一叫,眾人果然緘口靜聽。當下,朱潔馨乃把她幫裏耳目所打聽到的始末,慢慢地說將出來。
凌霄子霎一霎眼,提頭道:「老夫不遠千里而來,不過是一片好意,不料耿大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實……」
阿圖汗無奈,只好說了出來,他道:「耿大俠留下地址,他現在便在托托山萬福洞中修為!」
一旋首,對凌霄子瞪眼道:「你是何人,到這兒來幹嗎?」
她張目注視了葛衣人一下,困惑地問道:「唐古老兒,看你戚容滿面,有什麼隱恫在抱?」
各人正待安排宿處,早些安寢,以備明晨一早趕程,葛衣人笑對朱潔馨道:「朱幫主,貴幫的耳目著實靈通,連這幾個魔頭也能打聽得如此清楚,端的了不起!」
托托山距此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約在五百來里之譜,此一帶已銜接漠荒,那戈壁大沙便在七百里外,沿途行來一派荒涼,鎮日裏勁風飛撲,瀰天盡是黃沙飛揚,旅人行客,在路上行走倒是不大好受。
話聲才落,陡見眼前黑影翩翩,自林木深處,已料斗射出四條人影,晃眼間已到了跟前。
這魔頭自知罪孽深重,對三派高手,委實忌憚得緊。
史三娘手腳雖復靈活,惟腰鍊未除,蓋五金之英,斧打不開,故奔馳起落,仍是嘩喇喇地響著。到得當前,史三娘大叫道:「唐古老兒,你也來了,好極,好極!」
心中想著,顏色倒平和許多,但卻假惺惺地問道:「如此說來,凌老前輩既非志在此物,在下能否保存,何勞掛齒?」
葛衣人無奈,只好繼續趕路,前赴山南,一行三眾,直走到日薄崦嵫,金烏西墜,才到達那史三娘等人寄足的古剎。
凌霄子卻沒有答話,只拿眼朝西進溜動,半晌,皺眉道:「不對,耿仲謀那小子不會去得太遠,一定在這附近。」
他稍微一頓,忽作恍然道:「莫非他已料定我老兒會碰上各位,是以才把行蹤相告,好借我的嘴巴轉告各位!」
耿仲謀臉上一紅,不覺為之語塞,吶吶良久,打了個哈哈,傲然叫道:「凌老兒,這個你管不著,東西既在耿某手上,便是我八駿門的了,不是祖傳下來的,你又待怎地?」
阿圖汗欲言猶止,先端詳各人幾眼,然後才慢慢道:「列位英雄既是耿大俠的朋友,我老兒說了諒也無妨,本來麼,他是叮囑過我,不許隨便告訴別人的。」
真玄為人深沉,聽了話,沉吟半晌,皺眉道:「凌老前輩,你已把她們打傷了,唉,這禍事可闖得不小了!」
語訖,縱聲哈哈大笑起來,四個人又向前走了百里來路。凌霄子忽地問道:「喂,倪老大,你的消息真不真,耿仲謀那夥人藏在哈魯陀漠?」
此時,但見赤煉人魔也已憂形於色,搭腔叫道:「凌老前輩,是你在路上碰上他們?」
凌霄子怔了一怔,才道:「老夫不是說過麼,八駿三雄在這兒不過是暫時性質,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必然遠走高飛,耿仲謀那小子到處留下他門派標誌,還不是和他借阿圖汗的嘴巴來告訴江湖人物,說他在托托山裏一樣麼,這小子倒工心計,嘿嘿,可惜撞上了老夫!」
真玄愕然答道:「她們不是自承八駿後輩麼?」
他一轉腔,忽問道:「只有一事,晚輩覺得大惑不解,不知老前輩與紫府門有何過節,要唐古老兒來找你老人家,可否說給晚輩知道?」
這幾句話,說得耿仲謀心頭大震,自顧尋思道:「凌老兒的話倒不錯,說不定此刻唐古老賊已糾集各派好手,天涯踩緝了。我的行跡既已暴露,便也不能過分開罪當前這幾個人了。」
凌霄子頷首道:「倪老大,用不著你嘮嘮叨叨,老夫也自要趕路,到得那兒時,切勿躁急,耿仲謀此人殊非泛泛,凡事小心為是!」
這峰頂竟是一個盆地,那個所在好大好怪,方橫有百來二百畝寬敞,到處林木蒼翠,花香鳥語,泉流淙淙,萬轉回應,彷如樂音交織,似此漠荒窮壤,也有這般好去處,端的怪絕。
史三娘也似有所悟,幽幽道:「陰陽魔宮中素常裏陳列許多首級,這些人頭俱是大如拳頭,因平日門規所戒,我等做晚輩的不便過問。只據老嫗說過,這些人是與陰陽門有淵源的武林前輩遺容,茲用作供奉,不外表示敬意而已,於今想起,秘笈卻在頭顱之中,二怪也當真譎絕啦!」
凌霄子心中暗自吃了一驚,自忖道:「這小子果然名不虛傳,看來盡得紫府之秘,他那手袖功倒不在唐古老兒之下。」
她這話一出,陡見方洪恍然叫道:「晚輩記起了,朱幫主你說得是,二怪的秘笈委實是一個迷!」
當下,賓主相談甚歡,直喝到月落烏啼,才各扶醉闌珊散席,自歸寢處。
翌日,凌霄子取出一些銀兩,相謝阿圖汗贈圖厚待雅意,然後匆匆而別,逕自領了崑崙三劍續登征途。
塞外多沙漠,經風一颳,時有滄桑巨變,在那一帶討生活的遊牧者,有時不免因此迷失道途,是以每一家人都備有此物應變,那座托托山既在塞外,自然包括在圖裏了。
阿圖汗怔了一怔,問道:「敢問貴友大號,容貌怎樣?」
四人琢磨了好半晌,才知自己站處的地方是托托山之東,而八駿三雄藏身之處則是托托之北,依圖示並不怎樣遠,相距不過百里,若取捷徑,便是越過山脊,攀臨峰頂,再斜斜朝北瀉落,那麼,只消兩個時辰,便可抵達。
凌霄子不愧一派尊長,涵養功夫極深,仍是不見動怒,只冷冷地道:「既非你家所傳,那便是無主之物啦,耿大俠,我老兒已是垂暮的人了,怎能與你等青年來爭這口氣,不過,此物既非你家所有,即使老夫不屑爭奪,尊駕諒也難以保存。」
他給凌霄子凌厲詞鋒一迫,已然老羞成惱,自然不會有好言語相待了。
凌霄子哈哈笑道:「對了,他的意思大概如此!」又問:「那麼,他告訴你住在那兒?」
座上各人不期然地伸長脖子,把頭湊了近去,凌霄子一看,心中亮了起來,但見那張地圖,山川形勢分明,一地一嶺俱都列得詳詳細細,乃是一張塞外的地形圖。
崑崙三劍一聽,急展眼朝那柏樹看去,但見那粗可兩人圍抱的樹幹之上,竟給人刻下三匹駿馬,栩栩若生,再端詳,才知雕刻這三匹馬不是用利器,而是憑金剛指力勾劃而成,不只勾劃得妙,且功力極高,指透樹身,深可盈寸。
耿仲謀一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當前這老兒,已給自己的話奪住,不好意思提陰陽老怪的遺物了。
他正待再說話,忽聞凌霄子問道:「耿大俠,你教我不可覬覦別派之物,那麼,陰陽秘笈是你家祖傳的了!」
但他不敢失儀,沒有露出神色來,只笑笑地道:「老前輩既用得著,別說借用啦,我老兒送給你便是!」
真玄吃了一驚,喃喃自語道:「薑是老的辣,凌老前輩所料果是不差,不過,只有一事,貧道卻感大惑不解。」
凌霄子朗笑道:「你們怕什麼來,不錯,是老夫用我派獨門手法傷她們,不出十天,便會病倒身危。什麼禍事不禍事,老夫若怕唐古老兒,就不會把行蹤告訴他女兒了,你等若是懼怕,老夫不勉強你們做一路便是。」
托托山雖然不是什麼名山大嶺,但也不小,比起中原的天目、括蒼要大得多,如果不知就裏,要找也不容易,是以凌霄子才有此一問。
當前三個老頭才憬然一悟,失聲叫道:「莫非這兩個孩子就是紫府掌門的女兒?」
葛衣人心中添了困惑,皺眉問道:「洪兒,你也知其中原委?」
他們借宿的一座大帳幕,主人是個年已花甲的老翁,老翁膝下有兩個兒子三個孫兒,一家六口,並無婦人,倒也方便。
凌霄子一行四眾,足足走了兩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清早,才在迷濛風沙中,隱約瞧見托托山那龐然山影,這其間,陡聽得倪老大大聲叫道:「凌老前輩,前面那座山兒,可是托托山麼?」
葛衣人苦笑而行,大夥兒進得古剎,葛衣人四顧一下,但見這家寺觀雖大都是失修,寬敞中帶著荒涼,多處已經坍塌,更看不到有僧侶駐錫,料是一間破寺。
他自鳴得意,說話之間,夾著聲聲尖嘯,嘯聲才已,陡聽樹林密集之處,有人冷冷應道:「糟老頭所料不差,可惜來遲半步!」
凌霄子目注地圖,口中笑道:「耿仲謀這小子心思倒是靈巧得緊,那鬼地方委實不容易找到,如果沒有地圖,怕翻轉了整個的托托山也難發現。」
客人問了主人來歷,主人自然也回問客人的名號出處。
凌霄子微微一嘆息,喟然道:「唐古拉鐵,史三娘以及令姊武林中三大派高手,俱已移足荒漠,不日便將抵此,哈,耿大俠,你自信能抵擋得了三人夾擊麼?」
他邊說邊自行囊中,掏出阿圖汗給他的那張地圖來。當下四人乃停步不前,按圖觀山,默察八駿三雄所隱匿的所在那一個方向。
說到這裏,阿圖汗忽然住嘴不說,站起身來,離座而出,各人都覺詫異,凌霄子雙眉一陡,問道:「阿圖汗,你到那兒去?」
倪老大一笑便已飛身領先前撲,其餘三人亦續展輕功,朝山巔直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已抵達峰頂,四人放目一望,不由眼底一亮。
凌霄子答道:「他們一共五個人,為首一人乃是個青年漢子,名字叫耿仲謀。」
又問:「阿圖汗,萬福洞在托托山什麼地方?」
凌霄子笑了笑,淡淡地道:「阿圖汗,咱要騙你做甚?」
葛衣人一雙女兒,久在江湖走動,崑崙三劍雖沒有見過,倒曾耳聞。但見凌霄子頷首道:「老夫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紫府門除了一雙小女兒外,別無年紀如此幼小的女徒,若說這兩個孩子不是唐古老兒的女兒,又怎會使出本門技業?」
說到這兒,凌老頭加重聲量,正容道:「你已禍迫眉睫,尚逞口舌之強。老夫這番自中原履此,路上已打探了極多對你不利消息。」
史三娘一聽,怔了怔,沉吟道:「姬、妞兩丫頭遇凌霄子的事,老娘早從鏡湖老兒口中得知啦,只道凌霄子上了咱的當,殊料反而著了他的道兒。嘿嘿,凌老頭好大膽,敢到祁連山來攔途挑戰,著實可恨!」
凌霄子心念怦然一動,叫道:「崑崙三劍,你等且休急趕,先看看這所在再走不晚!」
凌霄子是個老江湖,早料倪老大要說的是什麼,不由呵呵笑道:「倪老大,咱是自己人啦,有話但說何訪,何必吞吞吐吐,即使說錯了,老夫也不怪你!」
凌霄子笑道:「老夫生平不打誑語,騙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