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沒辦法了，」他說，「大概你說對了。我們只好碰運氣了。好了，請你在這兒等著。」
梅森向後窗望去，看見那輛車模糊的輪廓線。
「我對你說過了，我代表馬爾登太太。」
「請不要讓我拘留你。你的出租車在外面等著，趕快坐上車走吧。你最好回自己的辦公室。你的當事人遇到了非常嚴重的麻煩，這位當事人還告訴警方你拿了她十萬美元，而且是從迪克西伍德公寓的保險櫃拿走的。稅務人員對此很感興趣，梅森先生，我想，律師協會的一個委員會也會有幾個問題問你的。
「那又有什麼不對？」
「我朋友的。為了一種特殊的原因暫借我住幾天。」
午夜前不久，兩輛汽車從埃德華．杜瓦特的辦公樓前開走了。
這個人迅速轉過身來，推開椅子，文件落在地上。
「這是誰的房子？」
「現在你是在另外一個州。我沒有逮捕你的授權令，你大概還能逃避引渡。我不想命令這些人把你抓起來，雖然這會使我個人得到很大的滿足。但是，如果你不在四十八小時內回到辦公室，我將設法對你發出一個加利福尼亞州的逮捕令。」
「如果遇到紅燈，」梅森對他說，「不要讓他們溜掉。闖過去，我會付罰金，一定要讓他們在視線之內。如果你估計前面的信號燈會擋住我們，就靠近他們，緊跟在他們後面。」
「我知道她需要的是保持忙碌，投入某種生意中去，把她的時間占滿。我走了，讓她那些娘家人無法圍著我敲打我，從中撈取便宜。事情發展正如我希望的。我妻子很忙，她是個好生意人。她把我離開前開始的生意建成了。她賺的錢自奉還有餘。她實在幹得很好。
出租車加速前進，追上了前面的車，剛剛要亮紅燈時距離縮到了只有幾英呎，闖過去了。
梅森進入屋內，「晚安，科比先生。」他說道。
「好吧，」司機道，「聽你的。」加大了油門。
「你是誰？」科比火了。
「怎麼了？」梅森問。
「你是怎麼去鹽湖城的？」梅森問道。
「縮短
一個身材瘦削、相貌英俊的人坐在餐桌旁，面前擺著一份法律文件，有幾頁厚，封皮是法律事務所常用的那種藍色厚紙。一頭深色的捲髮覆蓋在高高的顯示著智慧的前額上，一絲冷笑隱現在嘴角。這個人沒戴眼鏡，細長的手指拿著文件，很穩定。
「有一輛汽車沒開燈，停在我們後面半個街區處，」司機道，「沒有人下車。我從後視鏡看到的。開車時我太忙了，沒工夫注意後面。」
「為什麼沒乘這趟航班？」
他們停在那兩輛車後面半個街區處，看見有人從車裏出來進了一棟磚石結構的住宅。
「你得意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你總能逃脫遇到的每一個陷阱。梅森先生，我將非常有興趣地看著你怎樣逃脫這次的陷阱。
梅森道：「我猜你的經濟情況也不錯。」
前面的車突然向左轉入一條大街，出租車司機只得加速跟上他們。
「這比起坐電車或出租車四處奔走，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看手錶，惟恐誤了約定的時間，一天不知打多少電話，和人爭吵、吸進大量一氧化碳，還要忍受她娘家人那種傲氣淩人的目光的生活來，不知好上幾千倍。」
伯格轉向梅森，譏諷地說：「我們不會耽擱你多久，律師先生。也許你會有興趣知道，由於哈里．科爾布魯克太太極強的記憶力和銳利的目光，我們得知了你和斯蒂芬妮．馬爾登在馬爾登醫生剛死後曾一起到過迪克西伍德公寓。
科比道：「我要對你說清楚一件事，梅森先生。我只不過做了在那種情況下唯一能做的事。」
一個穿制服的警察說：「放聰明些，科比，兩隻手都伸出來！」
科比向後稍退了退。
「算了，現在爭論也沒用了。盡力而為吧。」
「開小光燈。」梅森對司機說。
出租車勉強跟著，車隊風馳電掣地駛過大街。慢慢地前面兩輛車要甩掉出租車了。突然前面車的制動紅色信號燈亮了，車速減慢，轉向右方。
漢米爾頓．伯格耐著性子邊往前走邊從
等腳步聲過去後，梅森打開門，看見一個高個子的人提著公文包打開街門走了出去。梅森又等了一會兒，聽到汽車開走的聲音後，走出衣櫥，穿過樓道，推開亮著燈的房間的門。
「我走進來的，大門沒鎖。」
「是的。」
「現在拉開距離，」梅森道，「把距離拉開到不會引起他們注意，直到下一個信號燈前再追上去。」
梅森道：「你訂了從洛杉磯到鹽湖城的機票。」科比點頭。
「他們怎麼會指控她犯了謀殺罪呢？」
梅森笑了：「我沒聽到這種事。」
「你於是認為我是個小偷？」
「我知道他們要給你送傳票，我就跟著送傳票的人來了。」
科比跳起來，後退幾步，眼睛盯著梅森。
司機對梅森說：「老板，我們後面是否有個尾巴？」
「我沒想到他們會到鄉下去。」
「我懂，我懂，」伯格打斷他，「她可能瘋了，但她是一個很好的證人，她已經做了積極指認。現在請你走吧，梅森先生，讓我和科比談談。」
伯格向兩個穿制服的警察打了個手勢。其中一個人走過來，拉起梅森的手臂說道：「走吧，夥計。出去吧。出租車司機在外面等著你給錢呢。」
「我被打敗了。我知道我敗了。這裏沒有我能做的事了。我是個駕駛員，而且是個好駕駛員。我在軍隊找到了一條出路，就決定去當志願兵，首先我要給我妻子創造一個機會，讓她能過下去。我有個朋友給了我一個做餐館生意的機會。我留下來幹了一段時間，直到我妻子能夠獨立經營，養活自己，雖然她很忙。
科比猶豫了。他將左手平放在桌上，拿著剛才正要看的文件：「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以前，梅森先生，我想對你多了解一點。
「最初我沒想到會走到離婚這一步。我原想完全保持沉默。我想，如果我不給她寫信，她應該意識到我的感覺，開始尋找原因，並逐漸醒悟到她娘家所起的壞作用。後來我開始意識到一個人生活是多麼寧靜
「我猜這表示你已經和我妻子談過。」
街門「砰」地一聲關上。過了一刻，梅森聽到一輛汽車離開的聲音。亮著燈的房間裏有兩個人談話。一個人以單調低沉的聲音向另一個人發指示，然後聽到匆忙的道別聲和走廊上的腳步聲，似乎有一個人從衣櫥門前走過。
「我妻子是個好姑娘，」科比繼續說，「後來她娘家人搬進來了。他們開始提一些小意見，指出我做錯了事。後來這種不斷的批評由涓涓細流發展為一股洪流，對我的家庭起到了破壞作用，破壞了我們婚後的幸福生活。
科比點點頭說：「我故意沒鎖，讓送傳票的人進來。你對這件案子有什麼興趣？」
「的確不錯。我訂的協議使我妻子不能把全部利潤取走交給她家的人。我有個內弟，他在騙取女人的錢財方面是一把好手。我最初的想法只是為了保護我妻子。後來當我看到那些飯店真的建立起來以後，我決定這也是保護我自己的一種方法。梅森先生，她畢竟管理了這些飯店，但是我選定了這些場地，說服溫尼特買下它們，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而且……」
「為什麼你不通知航空公司退票？」
佩里．梅森所乘的出租車停在通道入口處，他俯身向前，對司機說：「跟在這兩輛車後面，不要靠得太緊，保持能夠看見他們去向的距離。」司機點點頭，換檔將車開上大街。他以迅速熟練的動作讓車穿過夜間的車流，跟著前面的兩輛車。
科比笑了：「這是兩個問題，梅森先生。至於我為什麼沒通知航空公司，那
梅森下了車，迅速用目光向四周搜索了一番，匆匆走向那兩輛車停著的地方，踏上那棟磚房的石頭台階。
前門沒鎖。梅森一碰門把手，門就開了。他可以聽見從屋內傳來的說話聲。他放輕腳步進入樓道，向亮著燈的房間走去。
梅森道：「我是佩里．梅森。我是律師。我代表斯蒂芬妮．馬爾登，她被控謀殺了她的丈夫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
「不錯，」梅森道，「我想你可以告訴我事情的經過。」沉默了一刻，顯然科比的腦袋正轉著什麼念頭。
梅森沒有說話。
「我不否認我還活著。」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是怎麼進的這棟房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不要緊張。」梅森告誡道，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你是誰，要幹什麼？」科比問道。
梅森看見了漢米爾頓．伯格，另一個人他不認識，還有兩個穿制服的丹佛警察衝進屋內。
「我這輛車裝了限速器了，」司機抱怨道，「如果他們到鄉下去，我可能會遇到麻煩。」
「我不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使出你的全部本領吧。」梅森對他說。
科比臉色蒼白，瞪著梅森，說道：「我不喜歡這個。」
「前面有信號燈，」他說，「別處的燈夜間都關了，可是這裏……」
「靠近點，」梅森道，「關上車燈。」
「你是達爾文．科比，最近曾到薩默菲爾德．馬爾登醫生家去過？」
門鈴響起來，過了一會兒傳來撞門的聲音，然後梅森就聽到了開門聲和過道裏的腳步聲。
「沒有人問你喜歡或不喜歡，」伯格道，「主要的是你是達爾文．科比，你還活著。你不否認吧？」
他把梅森推向門口。
「不錯，她和你對面相遇，剛想說話。她
梅森退回樓道，打開衣櫥的門，躲了進去。
「別讓他們溜掉。」梅森道。
「我通過長途電話和我的辦公室聯繫，找到了馬爾登太太以安博伊的名義在迪克西伍德公寓租的那個隱蔽所。我們也找到了那個牆內的保險櫃，你和你的當事人將回答稅務人提出的問題，但是你不必在這裏賴著不走了。我們已經不需要你了。」
伯格得意揚揚地打開票夾，舉到科比眼前，「你可以看看這些證件，就知道我是誰了。」他說道，「現在說說，你逃出這個國家，梅森會給你多少錢？」
梅森道：「你的那個證人科爾布魯克太太是個瘋子。她根本沒見過馬爾登太太和我在一起……」
科比點點頭。
梅森在門前停下，聽見一個聲音說：「達爾文．科比先生，我交給您這份科比控告科比案件的起訴書和傳票。」
梅森道：「你在拖延時間。」
「我會盡力而為的。」
餐廳的門被踢開了，撞到牆上又彈回來，在合頁上抖動著。
「最後一刻我改變了計劃。」
他仍可聽見嗡嗡的談話聲。有一兩次話聲稍微提高，好像有小的爭執。後來話聲突然終止。沒有告別聲，只有腳步聲從樓道傳來。
「你是達爾文．科比嗎？」
「我雇你追蹤的時候，你並沒有提起限速器的事。」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你想幹什麼？」
司機按梅森的話做了，轉向右方，剛好看見前面兩輛車向左轉。出租車加速，向左大轉彎，看見兩輛車停在約一個街區遠的路邊，馬上剎車。
「好啊，好，好，」伯格道，「真有意思，梅森先生！你終於引著我們找到了這個人。」
「謀殺！」科比驚呼。
伯格轉向科比。
「科爾布魯克太太說她在迪克西伍德公寓看見過馬爾登太太和我？」梅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