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探案集06:吠犬疑案》目錄

十六

十六

「我不知道,」梅森說,「波拉.卡特賴特已和他生活了那麼長時間,她又為什麼要打死他呢?」
「那麼妳認為有人從妳丈夫手中拿走了槍,並用這支槍打死了警犬和他,對嗎?」
「沒有。槍在他那裡,我以後再也沒有見到過那支槍。」
「不可能。除非你想讓他們找到。」
「什麼弱點?」
「她在幹些什麼?」
「請不要取笑我了。你難道不能相信我嗎?」她說。
德雷克點點頭,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電報的影印件。
德雷克看著梅森,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表情,說:
梅森哈哈大笑,然後說:
「他只記得有一個女人從櫃台外面把電報費遞給了他,她好像很急。他正在數電報上的字數她卻開始往外走,於是他告訴她他要核對一下總字數,但她只回頭說了聲她保證字數沒錯便出去了。」
「她申明自己當時在哪兒?」梅森問。
「她不是說她記了嗎?」
「好吧,」梅傑說,「我會仔細考慮考慮。同時希望妳給我寫一封信,說妳對妳的案子進行了慎重的考慮,想向報社記者說明自己的情況。」
「不知道。」
「這麼說妳沒有自殺是因為妳沒有槍了?」
「妳喜歡被槍打死?」
「你在出監獄之前他們要檢查嗎?」她問道。
「聖巴巴拉附近不是有大片的海域嗎?」
「她仍纏著繃帶嗎?」
聽筒裡又一次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接著梅森的臉上漸漸掠過一絲微笑。
「你別忘了法律那條線,」德雷克問,「你仍站在正確的一邊嗎?」
律師和當事人可以面對面地坐在桌子兩邊,他們可以看見對方的臉,清楚地聽見對方說話的聲音,但互相不能接觸,也不能通過鐵絲網傳遞任何東西。這個探視間有三個門:一個從監獄辦公室通向律師站的那一邊;一個從監獄辦公室通向犯人站的那一邊;還有一個從犯人站的那一邊通向監獄。
德雷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佩里,你是在很薄的冰上溜冰。」
「是。」
「這我不敢肯定。這個人比較遲鈍,而且顯然沒有特別注意她。發報員只記著她進來時戴著一頂寬邊帽子,她遞電報給他時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之後他開始數字數,而她就走出去了。」
「順便問你一下,那兩個傢伙到哪裡去了?」
「凡是不會讓陪審團相信的事,我自己也不會相信,」梅森對她說,「如果陪審團知道妳坐出租車到了那裡,看見妳丈夫的屍體倒在地上,妳不僅沒有向警方報告,還逃離了殺人現場並以C.M.丹傑菲爾德的名字登記住房,企圖隱瞞自己的身份,我不敢肯定自己能否使陪審團相信那支槍的事。」
「他是一個極其凶殘的人。」她回答說。
德雷克驚訝地看著他,說:
「我用假名只不過是不想讓我的丈夫知道我在城裡。」
「這麼說,妳給他看過?」
梅森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到自己辦公室,看見德雷克拿了一札文件正在等他。
「她用真名登記的嗎?」
「我不想讓他們找到。」梅森說,「你十分鐘後到我辦公室來報告一下西爾馬.本頓的全部情況。」
「這沒有關係,我想讓妳寫成書面的東西寄給我。」梅森說這番話時,那位女看守正好從通向監獄的那扇門出來。
「你一直在盯她的梢?」
「沒有,那張便條在地方檢察官辦公室。但我有一份從米德威克發來的那份電報的影印件,筆跡跟它對不上。」
她提心吊膽地看了看四周,用舌尖舔了舔雙唇,說:
「哦,」他說,「那支槍呢?」
「陪審員根本就不會問我這些問題。」她突然發火地說道。
「西爾馬.本頓為什麼要打死他?」
「她說自己正在另一家酒店裡喝雞尾酒,但沒有人記住她在場。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人想起來她是否在場。」
「準備刑事案件就得這樣。在地方檢察官還沒有真正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前,就必須做好一切準備,擬好自己的辯詞,否則就太晚了。」
「是的。」
「德雷克,我已基本做好參加審訊的準備了。」
他慢聲慢氣地說:「我是站在陪審員的角度看這個問題的。」
「不必轉移了,所有的目標你都已經盯上了。」德雷克說。
「準備用它對付妳的丈夫嗎?」
「就是化名弗利,實際上叫克林頓.福布斯,和波拉.卡特賴特一起私奔的那個男人的情況,以及他在聖巴巴拉的醜聞。」
「你好像不相信我給你講的關於那支槍的事。」她說。
「他惹我生氣了。」
「是。」
梅森走進公用電話間,投了一枚硬幣,然後撥了保羅.德雷克偵探所的電話號碼。
「如果他再見到她能認出來嗎?」
她慢慢地、字斟句酌地說:「在我丈夫離開聖巴巴拉的前兩天,我發現了他與波拉.卡特賴特之間的隱私,我就從當局那裡搞了一張持槍許可證,並在一家體育用品商店買了那支自動手槍。」
「但妳沒有自殺。」
「準備用它對付波拉.卡特賴特?」
她慢慢地說:「有一個能接近我丈夫東西的人拿到那支槍,並等待時機想殺死他。」
「怎麼回事?」女看守問。
過了一會兒,通向監獄的門開了,一位女看守挽著福布斯夫人走進來。貝西.福布斯面色蒼白但很平靜,她眼睛裡面流露出恐怖而恍惚的神情,雙唇緊閉,顯得異常堅決。她環顧四周,看見梅森正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當然說她記了,但那說明不了問題。我又沒有馬上讓她拿來,所以她有充分的時間偽造一份。一個女孩子為了一萬美元肯定能寫出不少東西來。」
「沒有,這是機密,而且他們買票時沒有用自己的名字。」
梅森表示讚賞地點點頭,說:
「告訴你,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時衝動買了它。也許是想用它來嚇唬他們一下。」
「我給你說過,我丈夫從我手中把槍奪走啦。」
德雷克點點頭,沒有吱聲。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電話裡傳來德雷克的聲音,便說:
「也可以這麼說吧。我從手提包裡取出那支槍,警告他說,我寧肯自殺也不願意成為一個沒有能力守住丈夫而被丈夫拋棄的人。」
「不知道。」她說。
「那些方法都不容易。」
「我認為她的陳述根本就沒有漏洞,」德雷克說,「我已經徹底的核對了一遍,發現無懈可擊,我還有條壞消息要告訴你。」
她說:「我的確沒有辦法。我給你說的都是實話。」
她說:「可能是波拉.卡特賴特,也可能是阿瑟.卡特賴特。」
聽筒裡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接著梅森用尖厲的聲音急促地說:「本頓小姐,福布斯謀殺案看來好像還有許多富於戲劇性的有趣的東西。妳一開始就和他們雙方在一起,你記日記了嗎?」
「我不知道。」梅森說。
「沒什麼事。」福布斯夫人說著緊緊閉上了雙唇。
梅森詭秘地笑了一聲,說:
「即使你千方百計想讓他們快一點,他們暫時也不會審訊這個案子。」
「為什麼?」她問道。
女看守拍了拍她的胳膊,說:「跟我來。」
他掛上了電話。
「老兄,你把這個案子全攪亂了。」
「是,我說的是心裡話。」她說。
「西爾馬.本頓呢?」梅森不慌不忙地問道,「她看上去屬於那種容易激動的人。」
「沒有。」
「妳為什麼會給他看?」
「早上好!」他問候道。
電話鈴響了。
「他們有可能找到嗎?」
梅森拿起話筒,提高嗓門急促地說:
「是的。」
「啊,保羅,你發現了什麼情況?」他說。
「為什麼沒有槍?」
「不。」
「我希望如此。」他說。
「就是那個叫卡爾.特拉斯特的傢伙,那個在小轎車中露面把西爾馬.本頓從弗利家中帶走的那個賭徒。八點以前,她和他一直在一起,我已核對了一下他們在不同地方露面的時間,發現在七點半至七點五十分之間有一個缺口。在這段時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聊天、喝飲料。八點剛過特拉斯特就走了,這個女的一個人獨自在餐廳吃晚飯,招待員對她記得很清楚。她大約在八點半離開餐廳,找了位女友看電影去了。她證明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陳述在七點半至七點五十分左右取決於特拉斯特的證詞。
「我在佛羅里達州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需要調查,所以讓他們坐飛機到那裡去了。」
梅森站起來,示意看守會談已經結束。
「因為她將成為對妳不利的證人。我們最好讓人們知道檢查當局找來的證人可能會嫁禍於人。」
「我猜是這樣的。我以後再也沒有見到過它。」
梅森「砰」地一聲掛上了電話。
「她的手怎麼樣?」梅森問。
「好吧,調查一下他從小到現在為止的情況。在他身上找一些毛病,如果找不到就向陪審團陳述一下他的不端行為。」
「不知道,手上繃帶纏得很嚴實。我找到了那位給她看手的醫生,他叫菲爾.莫頓,他的診所在醫學大樓裡。是他們把他叫到米爾帕斯路那個房子裡的。他說她的手傷得很嚴重。」
她坐下來,強裝了一下笑臉。女看守從通向監獄的門退出,有一個衛兵好奇地看了一眼囚籠,然後轉身走到一個完全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地方。房裡只剩下律師和當事人。
「按妳的推測,她應該是先跟她的丈夫私奔,然後又回來殺死了福布斯。」
「是。他就是這樣說的。」
梅森固執地說:「我認為還是應該堅持這一種推論:不是阿瑟.卡特賴特就是西爾馬.本頓打死了他。我對案情瞭解的越多,就越傾向於把注意力集中在西爾馬.本頓身上。」
「那麼妳現在就給我講一講是怎麼一回事情?」他說。
「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德雷克問。
「我只能這麼做。」
「對。」
「幹得不錯,保羅。」
「哎,」梅森說,「關於那支槍,妳是不是對我撒謊了?」
「可是我已經跟他們那樣說了。」她說。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然後掛上了電話。
「我是本地新聞編輯。」
梅森仍仔細地看著那份電報的影印件,然後瞟了一眼德雷克,說:
「是。」
「為什麼?」
「妳有沒有興趣以一萬美元的價酬將這本日記的獨家發表權賣給我們……妳願意嗎?……妳的日記一直記到現在嗎?……妳願意將它一直記到現在嗎?……我對妳提的這個要求千萬不要對外人說,需要日記時我會派一名記者與妳聯繫。關於價錢我要與主編商量後才能告訴妳。他可能要看一下妳的日記,我會建議他按我剛才說的那個價錢將它買下,條件是我們必須擁有獨家發表權。我說完啦,再見。」
「那些人找到他們兩個啦?」
他的手輕輕地敲著桌子,突然問:「我在哪兒可以找到西爾馬.本頓?」
「妳說的都是真話嗎?」梅森說著不露聲色地審視著她。
「保羅,我是梅森。我想轉移一下那個案子跟蹤的目標。」
梅森點點頭,說:
「妳認為這個人是誰?」
「你把這些筆跡跟波拉.卡特賴特離開福布斯時留下的那張便條比較過沒有?」
「是。」
「他們肯定是從那個出租汽車司機那裡瞭解到的情況。」梅森說。
貝西.福布斯嘆息道:「哦,他不相信我。」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點頭招呼了一下,抓住德雷克的胳膊,領他走進裡間。
「只是一種預感,」梅森說,「現在,讓我們檢查一下那些手跡的樣本,你搞到了沒有?」
「還有其他的自殺方法嘛。」
「得了吧。」德雷克說,「這事是不可避免的。我們有我們的組織,他們也一樣有組織。在聖巴巴拉有他們的記者,他們發現了一些舊報紙,然後又根據這些報紙撰寫了一些能夠引起人們興趣的新聞。還有,你也知道地方檢察官是個什麼人——他喜歡將審案情況登在報上,凡是他查明的情況都會見諸報端。」
梅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
「是。」
「我搞到了福布斯夫人和波拉.卡特賴特的筆跡樣本。還搞到了西爾馬.本頓寫的一些東西和卡特賴特的女管家伊麗莎白.沃克寫的一封信。」
梅森笑了笑,耐心地說:
「西爾馬.本頓的陳述中只有一個地方是弱點。」德雷克說。
佩里.梅森坐在長桌旁邊的椅子上,焦慮不安地等待著,手指輕輕敲打著這張破舊不堪的桌子。
「什麼消息?」
德雷克在電話裡嘆了口氣,說:
「大部分時間都在跟警察說話。她去過三次警察局,兩次地方檢察官辦公室。」
「不過對八點半以後的陳述我們並不關心,你要把重點放在七點半到七點五十分這段時間。依我看,這就取決於特拉斯特的證詞和西爾馬.本頓本人的口供。」
「哦,所以妳用它來威脅他,是嗎?」
「很嚴重?」梅森問道。
「早上好!」她說,聲音沉著堅定,然後走到桌子跟前。
梅森用手指敲打著桌面,說:
「我的丈夫從我手上拿走啦。」
「當然要檢查。再見!」
「德拉,接河濱公寓,讓西爾馬.本頓接電話,告訴她我是《編年史》的本地新聞欄目編輯,想跟她談一談。」
「忘了買那支槍的事。」
「那份電報是一個女人的筆跡嗎?」
「地方檢察官派人找惠勒和多克去了嗎?」
「這麼說妳丈夫在離開聖巴巴拉時把槍也帶走啦?」
「妳是給我這麼說過,但我認為他也許把槍又還給妳了。」
「我們正在調查。我們知道他一直有點小毛病。」
「有無任何犯罪記錄?」
「是。」
「河濱公寓。」
「妳說得對。」梅森怏怏不快地說,「但是地方檢察官會問妳那些問題,而陪審員也會在旁邊聽的。」
梅森不慌不忙地說:「如果她不能找到這麼一個人,這段時間就是一個薄弱環節。我們可以檢舉卡爾.特拉斯特。你不是說他是一個賭徒嗎?」
「為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在電話裡讓她去的,但有一次是他們派人把她接去的,其他幾次都是她自己去的。」
監獄裡留作律師與當事人會面的那間房子裡什麼家俱也沒有,只有一張長桌,桌子兩邊擺放著一些椅子,沿桌子的中間拉著一道又高又長的鐵絲網。
「我猜也是。」
「我已著手這項工作。」德雷克說。
「誰的筆跡對不上?」
「我不喜歡淹死。」
「我沒撒謊,我只是忘啦。」
「德雷克,新聞界是怎麼知道本案的一些內幕的?」
梅森緊張地抖動了一下肩膀,好像要極力消除不愉快的感覺。
「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西爾馬.本頓身上。她那套證明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陳述,把她從離開弗利家到回來的每一分鐘時間都交待得清清楚楚。但我還是想在她的陳述中找到漏洞。」
「什麼內幕?」
「有人知道他們去了那裡嗎?」梅森問。
「她記日記了嗎?」德雷克問。
梅森立刻拿起電話,說:
「地方檢察官已瞭解到了愛德.惠勒和喬治.多克那兩個監視克林頓.弗利家的偵探的情況。他們已派人找他倆去了。」
「妳是怎麼想的?」
「忘了什麼?」
「都對不上。」
「碰巧我沒有槍。」
「是審訊嗎?」
「她也許有一定的原因。」貝西.福布斯說道。
「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梅森說。
梅森憂鬱地說:「如果她能找到記得她在場的人,那麼她證明自己不在犯罪現場的證詞就是無懈可擊的了。」
「妳準備用它幹什麼?」他問道。
梅森接過這張紙一邊仔細查看,一邊問:「發報員還記得這件事嗎?」
她站著目送他離開探視間,臉上帶著迷惑不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