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沒什麼，」梅森說，「一切都在我們眼前，只是我們沒有看到而已。」
「因為有關誹謗的法律，我們要到能證實的時候，才能那麼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見鬼，我不知道，但我們正在尋找，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我們能夠找到她。」
「嗯。」
「顯然，威瑟斯龐是在我走了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這是他由於衝動所做的，除非……」
德雷克說：「我無法想像，佩里。亞當斯有可能是清白的，但當他感覺到他陷入了錯綜複雜的情況證據之中時，他試圖從中擺脫出來。如果這個女孩已經去了里諾，她就會在報紙上看到拉特威爾被謀殺的消息，而且……」
「對，那人肯定認識馬文的父親，肯定知道米爾特一直在調查這樁案件。」
「謀殺早已預謀好了，」梅森說，「它是在計畫中的一剎那進行的。幹的人經過了周密的策畫，以使馬文．亞當斯來承擔刑事責任。」
「意思大了。除了別的以外，它意味著對凶手的搜索可以縮小到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沒有什麼？」她停下來思索下邊的話時，梅森問道。
梅森點了點頭說：「原告通過與被告達成協議，她可以被稱為Ｘ小姐，而設法將她排除在案件之外。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可以擺脫困境，不動聲色，一直到一切都平息下來。」
「那麼肯定是什麼事情使這人的計畫流產了。」
「就是關於這樣一種情況，在一樁案件過去太長時間以後，人們便不再關心它了，某些事情就會真相暴露。」
梅森沉思地看著他，雙眉在眼睛上方蹙成了一條橫線，「見鬼，保羅，只有一個答案能使事情前後一致。當你從一方面去看，它是怪異的；但從另一方面看，它就是唯一的合乎邏輯的答案。」
「約翰．威瑟斯龐。」梅森替她把話說完了。
「是的。」
梅森說：「是的，即使不能從醜聞小報得到任何消息，也可以推測出奧爾古德是因為洩密而解僱米爾特的。因此，米爾特肯定是向誰洩露了。向誰呢？很明顯不是向洛伊斯，也不是向馬文．亞當斯；他可能會跟威瑟斯龐談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不，他肯定是把消息洩
梅森皺起了眉頭，「我不那麼肯定事情就是這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保羅？」
「我怎麼能幫他？」
「哦，她那時跟她姑媽住在一起，她父母都死了。她說她有個機會可以在東海岸找個工作；她有個男朋友總是纏著她要結婚，而且嫉妒心非常強。她對這事很煩，打算逃走，並且不留任何通信地址；她會過一陣子再跟她的姑媽聯繫——大概就是那老一套。」
「一切都順利嗎？」她問。
德拉．斯特里特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那麼，為什麼要拐彎抹角呢？為什麼不直說是威瑟斯龐呢？」
「什麼？」德雷克問。
「沒有。」
「那是什麼意思呢？」
「還有嗎？」
「哪一點？」德拉．斯特里特問。
她看了看他，就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張臉，「他們逮捕了馬文．亞當斯？」
「那會使他怎樣呢——萬一他要是犯了一個錯誤的話？」
「二十五歲左右。」
他們乘電梯上了樓，梅森在德雷克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探頭進去對總機小姐說：「告訴保羅我正著手工作，讓他有空時到我這來見我。」
「首先，」梅森說，「選擇馬文．亞當斯是出於某種特別的原因，理由是挑選他的人知道一些馬文不知道的有關他自己的事情。」
「是的，它還意味著那人瞭解讓鴨子溺水的實驗。」
「告訴他別說什麼。」
梅森搖了搖頭。
「那麼把你放在米爾特的位置上，他是一個勒索者，正在小心翼翼地潛近獵物。他就像一艘潛艇，只有一枚魚雷，在等著一艘危險的驅逐艦。他必須確信用那一枚魚雷對準要害部位進行攻擊。在這種情況下，你無法想像他會浪費他的彈藥，而這就是醜聞小報上的警告所意味的。如果他為此而得到過任何東西的話，那也只會是小錢，而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德雷克說著皺起了眉頭。
德雷克走到那個又軟又厚的大皮椅那兒，坐進去轉到側面，把雙腿翹到了扶手上。
「她現在在哪裏？」
梅森說：「先按普通失蹤開始調查，保羅。查閱所有的
「剛才有嗎？」
「沒，」梅森說，「他逮捕了馬文．亞當斯。」
有幾秒鐘，梅森沉思不語，然後他說：「還要注意到他肯定就是送這封專遞函件給我的人。不然他是不會那麼做的，如果那時他一直在敲詐威瑟斯龐，或者準備敲詐洛伊斯或馬文或者……天哪！」
「他們——呃，他們不是有特徵嗎？」
「好的，你在調查里諾時，也要調查洛杉磯和舊金山。尋找科森．哈森的每一個線索，不管她用的是真名還是假名。」
「你發現了什麼？」
「還有呢？」她問。
「他們從不付稿酬的，」德雷克說，「他們有時贈送小禮物，但不付稿酬。」
「在火車上跟那姑娘談話了？」
梅森說：「可能也不荒謬。他可能策畫了讓亞當斯到一個地方，他可能想讓亞當斯以為他犯了謀殺罪。」
「她那時有多大？」梅森問。
「對。」
「你瞧，」梅森說，「伯爾認識了威瑟斯龐，看上去他們的認識是偶然的，而實際上這可能是經過周密安排的。
梅森笑了笑，「好了，保羅，我們要找一個下手的地方，沒有時間去沿著那些老線索一點一點地琢磨。讓你的線人看看他們在溫特堡能幹些什麼，但同時派人在里諾開始調查，這可能是條捷徑。咱們去查一查醫院記錄，凡是跟失蹤案有關的一切工作都要做。現在我們來看看你的意見，假設你在里諾想失蹤，準備逃脫在東部所發生的某件事情，你打算到哪兒去？十有八九去洛杉磯，或者舊金山，對嗎？」
「就那個米爾特來說，毫無疑問，米爾特是在試圖敲詐，而他將消息給了好萊塢的醜聞小報。對了，這件事有什麼發現嗎？」
「從她那兒問出什麼了嗎？」
「但這個叫哈森的姑娘是怎麼失蹤的呢？」梅森問。
「很迷人嗎？」
「他肯定知道威瑟斯龐要到埃爾坦普羅去。」
「得啦，快說吧，吝嗇鬼，」她抱怨地說，「別這樣！」
「要是假名可不容易。」德雷克說。
「Ｘ小姐是一個叫科林．哈森的人。」
梅森繃緊了嘴唇，「除非整個事情是由這樣的一個人精心策畫的，這個人知道那鴨
「在溫特堡城一帶？」德雷克問。
梅森從口袋裏掏出那封信遞給她。她看著信，梅森駕駛著汽車穿梭在清晨城市裏的車輛中。
「就是說拉特威爾跟她的關係肯定有點兒不正常。順便說一下，我有兩個證人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與此有關的情況，拉特威爾認識她。」
「跟他有什麼關係？」
「但不是真正的謀殺？」
「認出便衣？」
德雷克看了一下備忘冊說：「就在發生謀殺後那一段時間。」
「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有種感覺，這事跟萊斯利．米爾特有關。」
德雷克說：「無風不起浪。」
「那要到什麼時候？」
「你怎麼知道？」
梅森說：「就是那樣，他所能做的就是最好用他自己的話把這件事講給他們聽。只要有一點別提就行了，不過我已告訴他了。」
「馬文．亞當斯在火車上嗎？」
在開往辦公室剩下的那段路上，他們沒再說什麼。梅森把車轉向他辦公大樓街對面的停車場，然後穿過大街。
梅森說：「但這讓我感到不解，不知怎麼，他知道留在米爾特公寓的那隻鴨子將會被辨認出來，那麼，他怎麼知道的呢？」
「那麼它就意味著……」
「你在向我暗示什麼？」德雷克問。
梅森問開電梯的人：「保羅．德雷克在他辦公室嗎？」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這意味著格裏德利．萊希純粹是一個虛構的人物。這個電話號碼可能是某家大百貨公司的，或者是某家有幾百僱員的工廠的。」
「關係很親密嗎？」梅森問。
「羅蘭．伯爾夫婦。」
「是的。」
「你沒有……」
「你是說——那就是——」
「為什麼？」保羅問，「律師們的良心就是那麼脆弱嗎？」
「那她現在差不多四十五歲了。」
「陷入困境，」梅森說，「從法律上講，他可能會顯示這不是一級謀殺，這可能是誤殺。但要他在陪審團面前來證實這一點可能是非常困難的。」
「怎麼？」德雷克問。
「在這樣的情況下，與霍勒斯．亞當斯不利的證據看上去並不十分清楚。在審判中的某段時間，他的律師被恐慌所困擾，變得確信他的委託人是有
「這不是律師良心的問題，」梅森說，「而是對委託人是否公平的問題。一旦你確信你的委託人是有罪的，你就會用錯誤的眼光來看待所有的證據，用錯誤的標準來衡量它。你可以看看這樁案件中那位神秘的Ｘ小姐是怎麼回事。現在我是在按照霍勒斯．亞當斯是清白的這一理論來行動的。在那種情況下，他所講的有關Ｘ小姐的事就非常可能是真的。那麼Ｘ小姐就很可能的確是去了里諾與拉特威爾相聚。」
德雷克噘起嘴，輕聲地吹了聲口哨。
他說：「我不知道，或許我們要不動聲色，讓埃爾坦普羅的地方檢察官來說。」
德雷克想了想這個問題，承認道：「呃，是的。」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回到梅森的私人辦公室。當德拉．斯特里特還在拆信件時，門外已響起了德雷克的腳步聲。他的指關節在門上輕輕地敲出了暗號。
「怎樣？」
「那麼你會在什麼地方犯錯誤呢？」
「我剛才四下看了看附近有沒有便衣。」德拉．斯特里特說。
「但是，頭兒，這是十分荒謬的。」
「而且什麼？」當德雷克停頓時，梅森問。
「我的線人們打電話說，從她二十年前拍的照片來看，她那時相當好看，但並不十分引人注目，你明白。據我理解，她的眼睛十分迷人，體型非常優美，當然是二十年前。她那時是一家巧克力商店的收銀員，賣糖果、冰淇淋、便餐之類的。」
「沒，還早著呢，佩里。我找不到審判之後見過她的人，時間太長了。」
「顯然他要做的就是在埃爾坦普羅碰上威瑟斯龐，假裝對蛹餌釣魚或者彩色攝影感興趣，威瑟斯龐就會跟他交談。聰明人會給他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是的，天哪，就是這，肯定是這樣。伯爾和他的妻子一定是挑選了某種東西，他們可能是給醜聞小報透了信——或者他們可能在計畫敲詐威瑟斯龐，這個專欄是他們用來讓他老實點兒的一種手段。」
「我不知道，但我確實知道他有幾次跟她在一起。當然，原告的理論是亞當斯知道這事，因此把她的名字拉到了案子中。」
「
「你怎麼能認出來呢？」
梅森說：「記下來，保羅，找出有關羅蘭．伯爾夫婦的情況。」
「是的。」
「除非什麼？」
梅森讓他進來了。
「那時候是。」
德拉．斯特里特在汽車站外邊梅森的車裏等著。梅森悄悄進去坐在了方向盤的後面。
「這正是我盯上錯誤的線索而感到興奮的那種感覺，可能是我的潛意識在警告我。」
「我想這就是你急著上火車的原因之一。」
「在，他半個小時前進來的。」
「而且可能會溜之大吉。」想了一下之後，偵探說。
「嗯。」
梅森說：「當你一旦得到了一個正確的主模式，每一個單獨的事件都能在這個模式中找到它合適的位置，並且與它緊密相連的另一個事件能相互吻合；當你得到的主模式似乎能容納除了一個之外幾乎所有的事件時，那就很有可能你的主模式是錯誤的。
「嗯。」
「不，」梅森說，「從洛杉磯和舊金山一帶開始……然後再看看里諾，特別是那裏。」
梅森把拇指插在背心的袖孔裏，下巴靠在胸前，憂鬱地注視著地毯上的花紋。「見鬼，保羅，我正在什麼地方犯一個錯誤——我已經犯了。」
「喂，佩里，那事你預料得真準。」
「你是說有關他的過去？」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好吧，我馬上就派人開始。」
「是不是快找到了？」
「噢，我不知道。她在必要時肯定用過她的真名，比如在郵局、銀行、駕駛證上。看你能做些什麼。」
「對。」
「沒有留下幫幫他？」
梅森說：「咱們來邏輯地分析一下這件事。很大的麻煩是我們被事實迷住了，因為環境情況的絕對分量，我們開始對那些事實進行錯誤的理解。
「那只是在小說裏，」梅森說，「真正的高級偵探精明得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他像一個偵探。」
梅森熟練地移動著方向盤將車倒出來，他開心地斜眼瞄了她一下，「看到了嗎？」他問道。
「他逮捕了偵探事務所的那個金髮女郎嗎？」
「可能不是。」
「比她打算說的多——但沒有我希望的那麼多。」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