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沒什麼，」梅森說，「我很感興趣。我覺得這事還挺深奧的。妳剛才說到了妳的設計家，是個時裝公司嗎？」

「這確實是屬於機密範圍的，我本不想把它說出來，」黛安娜說，「不過我了解柯爾比太太的為人，她嘴很嚴，從不說長道短的，這是她為人的一大優點。至於你們，一個是律師，一個是律師秘書，更不會把這事拿出去亂講。」

「有時間限制嗎？」

「有。」

「如果沒有人突然嫁禍於她，就先讓她繼續生活在理想中，保持曲線美吧。」梅森說。

一個年輕姑娘站在窗邊，她就是下午在海邊見到的那位金髮女郎。

梅艾姨媽說：「好了，現在我們大家去喝點兒上等的馬丁尼酒，然後再吃飯——雞肉湯團。」

「有什麼發現嗎？」

「是的，總共要增加十二磅。」

「黛安娜和你姨媽是好朋友，我們要幫幫她。這事我看先這麼辦吧！」梅森說。

「是啊，姨媽。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幾個月過去了。我們忙完一個案子又接著忙另一個，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黛安娜說：「這裡的人都知道柯爾比太太的雞肉湯團，它們幾乎與梅森先生一樣赫赫有名。」

德拉笑了，「增加體重還不容易？想增加很快就增加了。但是要減輕體重卻不那麼容易了，甚至會很痛苦。到底是誰想要她這麼做呢？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有人要簽這樣的合同？」

「於是他們就發現了妳，」梅森說著舉起盛咖啡的杯子，對著有些窘迫的黛安娜笑著說，「來，黛安娜，為妳的成功乾一杯！」

她朝梅森伸伸手迷人地一笑說：「能認識您真是榮幸之至。久仰您的大名，早想有機會親自拜見您一面。今天多虧柯爾比太太搭橋，她真是個熱心人。」

梅森瞥了德拉一眼，見她搖了搖頭，便說：「你過獎了，愛爾德小姐，榮幸的是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設計家是誰，我只是通過一個代理……按合同規定，這件事我對誰都要守口如瓶的。」

「我看都不像。不過是姨媽想讓我們吃一驚罷了。她知道我對黛安娜感興趣，她又和黛安娜有交情，所以就把她請過來了。」德拉說，「梅艾姨媽考慮問題一般還比較周到。她知道這裡好多人都想見見你，但是你來這兒吃飯時，她從不請外人，這次是例外。」

梅森說：「其實，妳的體形已經讓女人們都羨慕了，你具備了讓服裝商能賣出新潮服裝的體形。」

半小時後，他們吃完了熱餡餅和咖啡，德拉拍著肚子說：「哦，真是太好吃了，姨媽。不過我擔心我這下子起碼增加了一磅半體重。」

「對，是一些設計家。這事聽起來是有點兒離奇……我也不知該從哪兒說起。總而言之，有些服裝設計大師認為現在大多數人都趕時髦，追求身材美，所以就拼命減肥、節制食欲，其實這種現象是違反人的天性的，他們認為如果人們不太理會節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隨心所欲地生活，生活就會更輕鬆、愉快。

「得了，黛安娜，讓我們大家都自慚形穢的是你。」德拉說。

「還有人付錢？」

梅森抬了抬眉毛。

黛安娜突然用手捂住漲紅的臉說：「我說這些是不是太離譜了。」

十五分鐘後，梅森把德拉拉到一邊說：「德拉，黛安娜的這件事有點兒不大對頭。她說過還有合同，肯定是書面的，可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兒，我不忍心看著她就這麼把自己的身材給毀了。這樣，我找個藉口離開，妳留下來找機會好好和她談一談，妳們女人對女人總是好說的。注意多套點兒有關合同的情況。妳在律師事務所也幹了這麼久了，只要能弄到那份合同看一眼，就會發現一些問題。」

德拉正想說什麼，梅艾姨媽說話了：「來吧，你們二位。你們談業務也好，談情說愛也好，總不能餓著肚子談吧。過這邊來坐。佩里，你坐這兒，德拉，你坐那兒，黛安娜挨著我。大家都別客氣，想吃什麼就自己動手吧。」

「那就快說吧。」德拉催促道。

過了片刻德拉問：「妳為什麼希望如此？」

「你的體重增加了嗎？」德拉問。

「這事乍聽起來有些荒唐，」她說，「但是，對增加的體重我會得到報酬，並且……怎麼說呢，就是這麼回事。」

「等等，」德拉說，「說白了就是妳增加體重就有人付妳錢，是吧？」

梅艾．柯爾比姨媽熱情洋溢地迎接佩里．梅森，「這麼長時間不見，我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你了，」她說，「你把德拉也弄得總不回家，一年四季忙個不停。」

「我也是——不過這正是我希望的。」黛安娜說。

「你們知道嗎？時裝表演會上的那些身材苗條的名模兒，她們穿著各式時裝扭著楊柳細腰在台上表演，可台下的那些觀看表演的女人們卻個個幾乎都比模特兒們重二十至三十磅。

喝完酒，趁還沒有入座吃飯，梅森把德拉支到一邊小聲問：「這是怎麼回事？是圈套還是陷阱？」

「不是我們好管閒事，」德拉說，「但是既然妳已經引起了我們的好奇心，就不妨讓我們滿足一下吧。況且我最了解我的老板了，他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像大樓裡的白蟻一樣會啃得他六神無主，不得安寧，不弄個水落石出不會罷休。如果不必保密，妳就講一講吧。」

「當然，有些人是天生肥胖，我的設計家也不喜歡那種體形。他們希望的是——拿他們的話說，是體態豐滿的年輕姑娘。太瘦的人要逐漸增加體重，等增加到合適的程度時，再穿上他們設計的新款式服裝。等我增加到合適的體重時，他們還要給我拍模特兒照，讓我上電視、拍電影，廣為宣傳我，我將成為一個新潮模特兒，領導服裝新潮流。

「新潮時裝模特兒？」德拉問，黛安娜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的設計家們讓醫生給我做了檢查，醫生說我再增加二十至三十磅同時仍保持腰圍和身材基本不變沒問題——他們還說，要努力創造一種曲線美的時裝，反映出女性的……哎呀，我說這些幹什麼？」

他們倆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

黛安娜．愛爾德說：「上週我在沙灘見到您的秘書，但卻不知她是誰，我這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她漂亮出眾，氣質不凡，大家都以為她是——」

「哦，是這樣。」梅森說。

「要真的因為增加體重就能掙錢，那她的生活可就太理想化了，她會樂壞了。」德拉擔心地說。

「妳不是打算改行當摔角手吧？」德拉說，「哦，黛安娜，玩笑歸玩笑，話說回來，我確實不明白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的，因為我正在努力增加體重。」

德拉朝她的身上看了一眼，黛安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有些事我不便說，我知道你們會不理解，認為我哪需要增加什麼體重，可實際上，我……我不得不再增加四磅。」

「沒錯，推銷新潮服裝正是這件事情的目的所在。他們就是想大批推銷這種時裝。他們知道女人們其實都不願意忍饑挨餓地節食保持體形，而像我——換句話說，如果能發現一個合適的模特兒，他們就能開創一種新潮時裝，就能賺大錢。」

「當然了。其實最近五年內我一直都在注意節食，認真節制每一卡路里的攝入量。但是現在好了，我可以放開肚子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的胃口已經好到非吃不可的程度。增加體重沒什麼難的，難的是當我增加到一定程度時能否控制住飲食。我擔心我會控制不住再超標了。」

黛安娜臉紅了，她說：「我不知該從哪兒說起，這件事，哦，真是對不起。」

「事情是這樣，我要當新潮時裝模特兒了。」黛安娜說。

「你們還是閒著點兒好。人都是肉長的嘛，哪個經得起這麼折騰呀？快請進，裡面請，我這兒還有位客人要拜見你呢！」

梅森的眉毛挑起，也做了一個無聲的提問。

「想吃嗎？」德拉問。

「還用說，我早就垂涎三尺了。」

德拉站在門口，梅艾姨媽一邊把梅森往屋裡讓，一邊擠了擠眼說：「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黛安娜．愛爾德小姐，這位就是佩里．梅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