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隻手槍的「自殺」
「我確實一點也不知道，失去了知覺。」
梅森穿過走廊，也不叩門便猛然將房門推開。一個戴眼鏡的青年正躺在床上看報紙，他嚇了一跳。
「海澤爾說，打她的不是老頭子。」
「爾後他幹了什麼？趁警察還沒到，我見見他。」梅森說。
「老頭子總是虐待媽媽，所以我想在關鍵時刻用來嚇唬他。」狄克回答完立即下樓去了。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兒？」
女人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這時，巴沙德夫人走到梅森的身邊，低聲說：「請您把剛才的手槍還給我。」
「哎呀，記不清了。」
「哎呀，我不留神把手絹掉在裡面了，能不能不去管它？」巴沙德夫人突然喊道。
幾乎與此同時，兩名警察吵吵嚷嚷地闖了進來。
「不知道。總之，我丈夫打了她，坐上停在外面的汽車逃走了。」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你有什麼權利闖進我的房間百般盤問？」
「好吧．我相信您。不過因為您同您丈夫的關係不好，警察會懷疑您有殺人動機。如果開始調查，您就歇斯底里好好發作一番。這麼一來，警察拿您無可奈何，我們可以贏得一些時間。」
梅森見狀大吃一驚，那正是剛才從狄克身上繳下，又還給巴沙德夫人的那支槍。
「那麼一來，我兒子就會被捕。請求您，快來吧。」
梅森唸完遺書，發覺死者右手緊緊地攥著。他在屍體旁彎下腰，掰開死者的手指，一隻充血的假眼一眨不眨、陰森可怖地瞪著他。巴沙德夫人似乎吃驚地喘息了一聲。梅森朝她回過頭來：「夫人，您對這隻假眼有所猜測嗎？」
聽這麼說，狄克主動帶梅森去住宅二樓秘書的房間，狄克想立即上樓，梅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他停下腳步。
「那您告訴我真話嗎？」
「必須在警察來之前藏起
「律師就可以進別人房間不敲門嗎？」庫爾默勃然大怒。
「不，並不特別……」
「那麼，我決定從這事中撤身，因為你們無須我的幫助。」
梅森打開辦公室的門瞧了瞧，唯有電燈孤零零地閃著光，別無任何異常。他又打開巴沙德的豪華經理室，裡面黑暗無光。「電燈開關在哪兒？」梅森問。
「好吧，我去。」梅森一撂下電話，立即從車庫開出車，在深夜的大街上飛馳起來。抵達巴沙德家時，巴沙德夫人已戰戰兢兢等在金融商的大門前。門開了，一個瘦長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哎，媽媽，這次我非把老頭子……」
梅森故意雙目圓瞪，作出大驚失色的樣子。霍爾科姆警官厭煩地皺起眉頭：「梅森，開玩笑得有個限度！你見到屍體了吧？」
警察掀開蓋在死者頭上的毛毯，發出激動的叫喊：「嘿，瞧啊，毯子下面還有一支，有用兩支手槍自殺的人嗎！這是他殺！」
「你是庫爾默吧？」梅森問。
「那麼夫人帶著狄克改嫁巴沙德是什麼時候？」
「不，確實是獨眼男人。是吧，海澤爾？」
「妳聽到他開車逃走的聲音了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
「您丈夫不是自殺，檢查一下子彈，就能知道是用哪支槍打死的。而且，那支槍上有你、你兒子和我的指紋。」
這時，傳來警笛聲。梅森敏捷地衝到走廊上，跑下樓梯，回到毗鄰的辦公室。
梅森掛斷電話，讓已經清醒的海澤爾到他的事務所去；他又問巴沙德夫人：「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巴沙德夫人按下門旁的開關，電燈亮了，就在室內變得明亮之際，巴沙德夫人發出恐怖的叫喊。
「那麼你知道那男人是誰？」
這天夜裡梅森躺在床上翻閱心
「我丈夫的秘書庫爾默知道。他今天晚上從電影院回來，看見有人從大門跑出去，他覺得奇怪，就進來了。」
霍爾科姆警官像是把梅森捉弄了一番，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接著他沉下臉：「喂，梅森，你把頭部挨打的姑娘藏到哪兒去了？」
「您對他怎麼解釋的？」
「您兒媳婦在哪兒？」梅森問。
霍爾科姆警官招來部下，命令道：「給警察總部打電話，讓他們把藏在梅森律師事務所的女人帶走。即使是破門而入也沒關係。」
梅森把槍口貼近鼻子聞了聞：「有最近開過槍的味道。」狄克盯著梅森，啞口不言了。
「我丈夫打傷兒媳婦逃走了，兒子狄克勃然大怒，揚言等老頭子回來就殺死他。」
「嗯，瞧見了。」庫爾默露出輕蔑的一笑。
警察指指掉在死者右手邊的一支手槍。
「嗯，一隻眼睛沒眼珠，黑洞洞的。」
「什麼！你把殺人事件的重要證人藏起來了！」
「可是海澤爾說不是，她說，她敲辦公室門，老頭子把門打開時那屋裡還有一個男人，但背對著門。不知是誰。老頭子說：『現在正忙著。』於是海澤爾在外面等了十分鐘。突然門開了，那個男人走出來，關上電燈，打算向外走。他突然發覺海澤爾在那兒，便朝她轉過身來。她說她從辦公室門的玻璃上透出的燈光，看見他一隻眼睛空洞洞的。海澤爾嚇了一跳，發出一聲慘叫。那男人走過來打了她。海澤爾拚命撕下對方的假面具，瞧見他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凶相畢露的獨眼男人。他使勁毆打海澤爾後逃掉了。」
「那個假面具在哪兒？」梅森趴下來在地板上搜尋，發現用複寫紙做的假面具掉在沙發下，假面具眼睛的部位挖了兩個洞。
「把警察叫去如何？」
警察進入裡面的經理室。他們用手電筒在屋裡照了照，然後打開門旁的開關，屋中霍然明亮起來。然後警察看到倒在地板上的屍體，一下子緊張起來。
「警察很快就要來了。」梅森把大家推出門外，關掉了經理室的燈。
梅森低聲唸道：「我決定結束自己的人生。我是失敗者。我賺取了財富，但失去了家人的尊敬和愛情。不被人愛的人是空虛、寂寞的，我已喪失了生活的衝勁。我決心終止自己的人生。假如我朝自己開槍的話……」遺書至此突然中止了。
「就是這個……我看見對方的臉，一張可怕的臉呀……。」海澤爾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梅森問：「打妳的男人是一隻眼睛吧？」
梅森抓起旁邊的電話，打給警察本部：「喂，警察本部，我是富蘭克林大街九六八二號的狄克，這兒出了一件大事，一個老頭兒喝醉了，打傷了一個女人……他有些不正常，不知會幹出什麼事，請派警官來行嗎？」
「她情緒不好，被送到能安靜待到明早的地方去了。」
梅森悄悄審視著巴沙德夫人側著的臉龐，只見她緊咬雙唇，恐怖地顫抖著。
「什麼？三支？」梅森吃了一驚。
「我說，沒有任何值得擔憂的事，命令他回自己的房間去。」
「和你沒關係。」狄克非常生氣。
「十五年前。這十五年來，媽媽受盡了死去活來的折磨。」兒子狄克嘟噥道，看來他非常痛恨繼父。
「不。不知道。」
「你剛才拿的手槍是什麼時候開的槍？」
梅森正要離開，巴沙德夫人驚惶地拽住了他：「等一等，梅森先生。」
巴沙德夫人把梅森領進接待室，看見一個躺在沙發上，身穿茶色套裝的女子。她好像昏迷過去了，頭上蓋著一
梅森給她傳授爭取時間的作戰方法。這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兇殺組的霍爾科姆警官招呼梅森過去。「嘿，你到這兒來有什麼事？都幹了些什麼？」
梅森還來不及說什麼，兇殺組的人員來了，開始檢查現場。
梅森對巴沙德夫人的離奇要求感到驚訝，考慮了一會兒，向狄克發問了。
傳來驚恐萬狀的巴沙德夫人的聲音，他忙問：「出了什麼事，夫人？」
「那麼，夫人想要我做些什麼？」
「您要做什麼，夫人？」
梅森說：「那不行，快點撿回來吧。」巴沙德夫人返回經理室，在裡面亂翻了一會兒拿著手絹出來了。
「不是。」
「一支掉在地板上，一支藏在毛毯下，還有一支在巴沙德的衣服口袋裡。如果有意自殺，幹嘛不用自己的手槍，偏偏準備三支呢？」
「夫人，您事先知道他已死在經理室？」梅森直視她的眼睛。
「沒有手槍就不像自殺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毛毯下面還有一支手槍。這下麻煩了吧？」
梅森與其它人退回接待室，決定等待調查結束。
梅森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呆立不動。
梅森說：「他不是自殺嗎？打字機上有遺書啊。」
梅森不加理睬，繼續向海澤爾提問：「那男人打了妳後，是從這扇接待室的門逃出去的嗎？」
梅森放下電話，躺在沙發上的女子動彈了一下；巴沙德夫人溫柔地撫摩著女人的頭髮。
沒有人回答。
「什麼也沒幹。我來後看到一位年輕的女士受了傷，昏迷過去了，據說被什麼人打了。」
年輕人看見從車上下來的梅森，猛然閉嘴。巴沙德夫人介紹：「這是我兒子狄克。」梅森爽快地要和狄克握手，狄克笨拙地從口袋裡伸出右手。梅森抓住
等待之間，他問：「夫人，您為什麼要把手槍放在那個地方？」
「有誰聽到槍聲？」
梅森剛要說什麼，突然發現桌上有張便箋。那是他寫給巴莎的電話號碼，他便悄悄地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問他：「你今晚出去看電影了？據說你回來時瞧見一個男人從事務所大門逃出去。」
「哎呀，好像是遺書，寫的什麼？唸唸看。」狄克激動地說。
「你是母親的同黨，和父親關係很壞吧？」
梅森從口袋裡拿出槍還給她，她把它裝進西服用手摀著；此時，狄克同自己的妻子小聲交談，然後站起身來。
「無所謂壞，他是繼父。」
趁警方還沒來，梅森撥電話給秘書德拉．斯特里特：「請妳馬上到我的事務所去，現在有位叫海澤爾的年輕女人要去那兒，請聽她講述並速記下來，不要讓她見任何人。」
「是的。可是請到後邊別的地方……」
「我丈夫施行暴力，我想以此和他離婚。這可以成為離婚的理由吧？」
巴沙德仰面倒在床上死了，不知什麼原因，毛毯裹住了他的腦袋，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台打字機，裡面夾著一張紙。
警官啐了一口：「用打字機打的遺書，誰都能打。自殺的人會用三支手槍嗎？」
「一定是用毛毯裹住手槍使槍聲消失的，瞧，那裡有用來自殺的手槍哩。」
梅森只見她額頭邊有紅色傷痕，看來打得不輕：「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那麼是您兒子殺的？」
「獨眼男人？狄克，是一種錯覺吧？」
「在我的事務所裡。」梅森這時意識到必須交出這個證人。
「不對，絕對不對。」突然，巴沙德夫人大聲呻吟地表示反對。
巴沙德夫人的面色變得蒼白了。
「這不可能呀。」巴沙德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