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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業務經理坐在她左邊，身為公司執行長的佛森斯特隆先生坐在中央的主位上。
「女兒！坐下！」
「他們和我同年紀，這就是原因。」
西碧拉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母親挑選衣櫃裡的衣服。「如果你們讓我和其他年輕人坐在一起，我就去。」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她大聲說：「大部分時候，我們就在外面閒晃，大口喝酒，大肆亂幹。」
「妳很清楚，對妳父親和我來說，這是每年最重要的一晚，妳現在卻想破壞。除了妳自己，妳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嗎？」
母親優雅地走出房間，成功地摧毀了女兒的意志。
「我不想去。」
「好啦！等我們回到家再討論這個問題。」
現場每一隻眼睛都盯著她看。
這句話再真實不過了，的確，她一直坐在家裡。從上次見米克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十三天又九小時。每天岡布里特都開著那輛小雷諾到韋斯蘭達接她回
業務經理親切地點點頭，一秒鐘後，他那小小的心眼記錄了西碧拉的回應，於是他移開視線，一副渾然不解的樣子。高桌的賓客不再講話，彷彿承受著死亡的痛苦。她父親直愣愣地看著她，與其說是氣惱，倒不如說是困惑。也許他不太確定「幹」是什麼意思。她母親的臉色轉成紫色。
「為什麼呢？親愛的。出來一個晚上，妳會很開心的，不是嗎？妳已經在家裡坐好幾個月了。」
「不想嗎？為什麼？別害羞，親愛的媽咪！不用擔心啦！幹嘛不唱那首妳晚上常在廚房裡哼的那首非常下流的小調？」
她請求母親讓她離席，但得到的回應卻是假意的詫異。
母親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當然是一段令人難以置信的聲
她轉過頭去面對父親：
勢力的消長總是完全掌控在她母親手裡，碧翠絲準備要大爆發了，至於誰要承受這樣的後果是毫無疑問的。突然間，真正的恐懼攫住她，那分恐懼一定已經表現出來了，因為她母親的語調變了。
穿著派對服裝坐在高桌上的西碧拉覺得很陌生，整個空間不知怎地嗡嗡作響。大廳的喧鬧聲一波波襲來，甚至連鄰座的談話也只是片片斷斷地傳入她耳朵裡。她眼前的食物一口也沒吃，不過其他人卻都吃完了。她母親微笑著，向全桌人敬酒，不過每次眼神和西碧拉交會，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下垂，彷彿受到重力的拉扯。碧翠絲散發出來的憤怒傳送到西碧拉的方向，那脈動強而有力，強烈到西碧拉以為一路上
她父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巴開得老大。
事實上，沒有一件事情順利運作著。西碧拉突然看見母親多麼享受這個順從、斥責、處罰程序中的每一個步驟，而這個程序已經變成了他們家的模式。碧翠絲操控著女兒的恐懼，品嘗著占有孩子的快感。
整個社會的旋轉木馬瘋狂地繞著她轉，但是西碧拉覺得平靜而克制。業務經理的白蘭地酒杯矗立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舉起酒杯，向母親敬酒：
「你在對我說話嗎？爹地？你是我爹地，對不對？我記得在家裡看見過你，譬如晚餐時間。你好嗎？我叫西碧拉。」
她走過那間寂靜的大廳，七十六雙眼睛目送她，一路從講臺、經過各餐桌、來到通向自由的大門。她關上身後那扇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她真正感覺新鮮的空氣充滿了她的肺部。
「別傻了，親愛的，妳當然
沒錯，她是那個身體生出來的，那又怎樣？那不是她的抉擇，那是個謎，為什麼上帝允許這個女人生小孩。母親所要的不過是能活生生地證明佛森斯特隆家族的優秀卓越的東西，而這孩子證實了一切都依照計畫進行。
她喝完那杯酒，此時，整個現場一片寂靜，她利用這個機會站起身來對大家說：
「這實在很無聊，我想我要離開了。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
「開心吧！媽咪！我只是想到某件事。妳幹嘛不站在椅子上為大家唱一首聖歌？那一定美妙極了。」
碧翠絲聽到這句非比尋常的最後通牒，不由得愣住了。「那麼，這麼做的理由何在？我可以問嗎？」
業務經理正開口問他那每年一問的問題，他對西碧拉的回答，就像對自己鞋子沾上的些許糞便一樣感興趣。
「在學校過得好不好？西碧拉？」
但是就在這一刻，就在西碧拉等待著為她精心設計的處罰時，
母親沒有回答，她只是走進更衣室替女兒找一件適合晚上外出的服裝。
「喂！你們認為呢？如果親愛的碧翠絲在這裡為我們唱首小曲子，是不是很棒呢？充滿聖誕的喜悅啊！」
終於，她父親打破原本那種麻痺無力的狀態，說話了，他強而有力的聲音在現場回響著：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聖誕派對。她十七歲，坐在那張「高桌」上。
「如果不能和其他年輕人坐在一起，我就要待在這裡。」
母親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古怪。她震懾於母親凝視的眼神，心臟開始怦怦地跳。她已經下定決心，告訴自己她不再孤單，永遠都可以奔向米克。再七個月，她就滿十八歲了，可以自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到時候，她就要將權力一絲一毫地爭取過來。她的語氣相當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