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我——」

我們還聊了其他話題，談得真開心。

「開車去那裡要好長時間。她是乘飛機去的嗎？」

「對。」

「我想有的，比爾。」我補充道：「還有另外三十名左右的軍官。」

他朝我瞥了一眼，答道：「是乘飛機。」他勉強笑了笑。「坐在她的掃帚上飛去的。」

我們閒聊了一會兒，說的全是些廢話，什麼人人都感到高度緊張啦，脾氣變得暴躁啦，晚上睡不著啦，天太熱啦等等。儘管我和辛西婭都很隨便，喜歡閒聊，但肯特不愧是個老手，他感到了情況有點不妙，覺得自己像老鼠一樣被逼到了角落裡。

「沒有。」辛西婭答道，「我想我們要等到明天做禮拜時再去。你今晚去教堂嗎？」

「但是，還有鮑爾斯少校、威姆斯上校、埃爾比中尉、牧師、軍醫主任以及有作案動機的三十名左右的軍官，再加上這些軍官的夫人們。你想想這些，他們都有嫌疑。」

有時候人們需要鼓勵，於是我用一種他能理解的語氣對他說：「比爾，你想去散散步嗎？或者我們可以回到你的辦公室，我們可以談談。」

我把追光牌汽車悄無聲息地開進了軍官俱樂部。我問辛西婭：「為什麼你認為是肯特？」

然而比爾‧肯特並非一般的嫌疑犯，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且知道我們已經發覺他知道了。因此，這似乎成了一個小型的舞會，一種用詩、畫、動作組成的啞劇字謎。有一次我們的視線相遇了，但雙方都心照不宣。

「去年我說過了。多少次——？」

「是的。而且很有可能我們沒聽說過的什麼人也到過現場。但你必須考慮的是這人是否有作案的機會和殺人的膽量。」

我微笑著說：「你是說像絕密之類的內容嗎？我會從國家安全角度考慮，看看我能做些什麼。不過這最終得由高級軍法官，或者司法部長，或者由他們一道做出決定。我想你有這麼多同黨，不必過於擔心會把你一個拖出來。」

我問他：「肯特夫人還在俄亥俄州嗎？」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做一種試驗似的。我們倆都同意，比爾‧肯特就是我們的目標，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是的。他在本寧。」

「瞧，你和伯特的共同點比你原先知道的還多。不過說真的，比爾，你很瞭解他嗎？」

「我明白了。」

「日記中提到的一些人比你權力更大，威望更高。」

「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

他轉過身，走了。

「不是開玩笑吧——？上帝呀——」

「毫無感情，保羅。根本不成調。如果你有心，就說心裡話吧。」

「好。」她從追光牌汽車上跳了下來，將車門關上，走出停車場。我跟在後面，一會兒追上了她。直到走進大客廳，我們再沒有說一句話。我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空桌，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晚上八點三刻。一位女服務員走過來，辛西婭點了波旁威士忌和可口可樂，我要了蘇格蘭威士忌和一杯啤酒。

我們還談了其他一些事情。但偶爾他會漫不經心地提出這樣的問題：「穆爾肯定不是兇手吧？」

「哦——還要再待幾天。」

「嗯，不過我是軍警啊。」

「啊——我想有點那個意思。我們正設法解決這事，但她並不瞭解情況，她只是那樣猜想罷了。你們還沒有結婚，不過你們也許能理解？」

「他是個難以判斷的人，但假如他就是兇手，他會來的，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一招失靈的時候。他們想接近你，想看看、聽聽，設法操縱調查。機靈的人表現得不會那麼明顯。當然，我不是說只要肯特來與我們一道喝酒，他就一定是殺人犯。但如果他不來，我敢打賭他就不是。」

「難以肯定。」辛西婭回答說，「不過我們認為他不是。」她又說：「我們差一點冤枉了人，真可怕。」

肯特接著問道：「你們倆有誰去過教堂嗎？」

「說不清楚。嘿，你知道不知道伯特‧亞德利也捲入了這場艷情？」

「我愛你。」

我點點頭。「即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難以對他的行為進行評估。不過，一個人的眼神會給予某種啟示——眼睛會用自己的語言說出心靈深處的話，會表達愛情、悲傷、仇恨、清白和內疚。甚至當他本人說謊時，眼睛還在說真話。」

他搖搖頭。「我得走了。」他站起身。「嗯——我希望陳屍所的那些軍醫把她的遺體留下，裝進棺材，我想再看她一眼——我沒有她的照片。」他又一次強作微笑。「男女通姦不會有很多紀念品。」

「我並不知道是他幹的，保羅，但我們已經排除了其他嫌疑犯。亞德利一夥不在犯罪現場有可靠的證據；穆爾上校幹了些什麼我們都知道；福勒夫婦可以互相作證；而將軍和他夫人，據我所知在這件事上是清白的；聖‧約翰中士和憲兵凱西發現了屍體，他們無可懷疑。我們談過話或者向他們瞭解情況的其他任何人也都沒有可能作案。」

我們又坐了下來。辛西婭看著肯特走出去，似乎自言自語似的說：「他可能在為事業的毀滅，為即將公佈於世的醜聞，為婚姻上的麻煩，為他所關心的人的死亡而感到心煩意亂。也許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情況。或者——他是裝出來的。」

我們一言不發地坐著，手裡擺弄著雞尾酒攪棒和餐巾。我和辛西婭在想殺人犯是不是就坐在桌旁，而比爾‧肯特至少想到他的事業完了。也許他正在經歷一場思想鬥爭，準備將實情告訴我們，以便我們明天中午動手。

他坐下後，我們也坐下了。一位女招待走過來，肯特給我們要了飲料，給他自己要了一杯杜松子酒和強身劑。「我請客。」他說道。

「我想是搞到了。有些傢伙真倒霉，安‧坎貝爾把她與別人作樂的日記貯進了電腦。」

他瞥了一眼手錶說：「當然。我很喜歡去教堂。」

辛西婭點點頭：「的確如此。」

「只是業務上有些往來，我們都出席每月一次的例會。」

我也假惺惺地笑一笑，說：「我能打聽一下，她的出走是否跟你和安的桃色新聞有關？」

「她打算待到什麼時候？」

「不可思議。你們那位管電腦的小姐把她需要的東西搞到手了嗎？」

「假如不是他，那可能真冤枉了人。你不是說是他把安捆綁起來，然後又把她丟下的嗎？」

「對。」我答道，「我不能透露為什麼，但我們知道其中的原因。」

「這我理解，但還是這一點使我覺得在某些方面肯特更可疑。」

「這是不是電話錄音？」

實際上，有滿滿一個房間的紀念品。我和辛西婭也站起來，我說：「趁其他人還沒有想到，拿一張徵兵張貼畫做紀念。這是收藏家願意收藏的東西。」

「哦，天哪——裡邊有我嗎？」

「從法律上講，他不是。這完全是另一碼事。」

「這個問題就這樣吧。」

「我過去結過婚。辛西婭現在結了婚。」

「那好吧。福勒怎麼樣？」

「我不知道。或許是在洗淋浴時。」

我們倆默默地坐了一會兒。辛西婭問道：「那麼你認為是他囉？」

「你說啊！」

肯特上校走了進來，有好幾個人轉過頭去。任何一位高級軍警出現時通常總有一些人轉過頭去張望，另一些人則側身斜視。此時，在哈德雷，聳人聽聞的謀殺案仍是熱點新聞，肯特當然成了一時的熱門人物。他看見了我們，走了過來。

「我愛你——你說一遍。」

「你以為他會與我們一道喝一杯嗎？」

我和辛西婭按習慣站了起來。在私下裡我也許會嘲弄他，但在公開場合我給予他應有的尊敬。

「哎呀——我知道她有許多——但沒有那麼多——天哪！我像個傻瓜一樣。嘿，我們能讓日記保密嗎？」

「謝謝你請我們喝飲料。」我說道。

「你幹得很出色，工作主動，判斷力強，工作緊張時很冷靜。你是個很有專業能力，很有頭腦而又能苦幹的人。與你一道工作非常愉快。」

「那麼他是兇手的從犯囉？」

他看看辛西婭問：「你結婚了？他是軍人嗎？」

「是的。」

「我討厭那樣做。」我將車開到軍官俱樂部的停車處，慢慢地停在一個空位上。「你說話很有見地，非常——」

「生活艱苦。」

「對。不幸的是我們沒有時間跟她日記中提及的所有人談話。我認為聯邦調查局也不會這樣做，因為那樣他們就必須為所調查的每一個人寫一份二百頁的報告。肯特可能是嫌疑犯，但我不想把他，還有這裡的其他一些人作為和穆爾上校一樣的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