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快別說了。」
「你出現在『柯里案卷』中將是一種足夠的回報。」
她大笑，「這在總部流傳很廣，你沒有聽到過嗎？」
「也許吧。」
我靠定長椅，答道：「哦，貝思，——這件案子現在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推論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每個人都在設法犧牲不可能性去迎合顯而易見的推論。但這樣做是不行的，搭檔。」
「那麼我認為性就不成問題了。」
他聽起來有點兒不耐煩了。就像他已坐這兒幾小時了，又過了他睡覺的時間一樣。我問他：「財務資料呢？投資，支票簿，家用預算——？」
「貝思，嚴肅地說，我這兒有份電腦列印件——兩年來的財務資料。我們今晚可以來研究研究。」
那麼，這是一個標準的八位數地圖坐標聯絡號碼嗎？或一個無線電頻道？一個偽裝起來的打電話開玩笑的號碼？毒品？病毒？是什麼呢？
「相信我。」
「不，貝思‧彭羅斯的屁股。」
「也許幾天內它們就吻合了，在法醫報告出來後，每個人都被盤問過後。我們甚至還沒和普拉姆島的人談過呢。」
「你知道的十分清楚我指什麼破事，你有毛病嗎？」
「還有乘汽艇上下班，到這兒單程差不多有兩小時，燃料也要不少錢，對吧？」
「你說的是哪件事？」
「科學文件呢——」
「叫吧。」
我對貝思說：「在戈登夫婦的書架上，我發現了一本圖表書——海上導航地圖——裡面有一個用鉛筆標明的八位數字的號碼。我請薩莉‧海恩斯好好檢查一下書上的指紋，做份報告給你。你該拿著這本書，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應該一起看看，也許書上還有標記。」
「沒有。我想我發現了什麼的時候，我會停下來去告訴兇殺組的。」
「一定會。」我問她：「我們在這兒看到什麼了嗎？薩莉。」
「如果你是到這兒來讓我難堪的話，滾吧。」她站起來。
「那兒也中了。」
「因為我們只是在推測。讓他們去按瘟疫的思路幹吧。如果這種思路是對的，那麼最後封鎖消息。」
「好的。」
「那當然會——我能叫你約翰嗎？」
「沒有。」
導航表的每一頁顯示一片方圓四英里的海域。圖表中呈現的陸地基本上不具特徵，除了從水上能看到陸地標誌外。但海上卻標明了暗礁，岩石，深度，燈塔，沉船殘骸，航標等各種各樣的導航輔助手段與危險提示。
她表情生硬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帶著乳膠手套的手拿起書，查看了一下。「這地圖很難——但封面很光滑，很好留下指紋——我盡力而為吧。」她又說：「硝酸銀或茆三酮檢驗得在實驗室才做得成。」
我說：「對原子科學家而言，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祕密。我指，如果不是別的事情，為什麼戈登夫婦要出賣細菌或病毒呢？它們會害死他們以及印第安那或別的什麼地方的家人，而且會滅絕這其間所有人口。」
「不介意。但是別把它拿遠。我要把所有這些附在我的報告中。」
「那會令你更舒適。我告訴你，我是安全的。見鬼，紐約警察局的人說我可以用總部的女洗手間。」
「謝謝。」我過了幾秒鐘，又問她：「你住這附近嗎？」
我拿過那堆紙說道：「我翻一翻你不介意吧？」
「如果爐子已熄滅，為什麼你那雙眼中還有火呢？」
「你既想這樣又想那樣。典型的。」
「好——我會按你的思路去做。」
「我知道這個。別胡說什麼『夥伴泰德』。」
「我就拿到客廳裡，那兒光線比較好。」
在書架的底層是一排航海書，導向圖之類。正如我說過的，戈登夫婦原是封閉於陸地中的中西部人，他們已真的對划船發生了興趣。另一方面，我有幾次同他們一起出去過，甚至我也能看出他們不是很棒的航海者。他們也不釣魚，挖蛤，捕蟹，甚至也不游泳。他們只是喜歡時不時地開關油門。這使我又回到這是一件與毒品有關的案子的想法上。
「這事兒沒有理由要謹慎。我是最好的，事實上，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正在製作一個節目叫『柯
我按她的要求做了，問：「你從和麥克斯威爾警長在一起的兩個傢伙手上取指紋了嗎？」
「我自己也未被說服。我們有兩種大的可能性——以細菌換錢還是以毒品換錢。讓我們看看，麥克斯，福斯特和納什是否已得出了什麼他們自己的結論，是否會與我們分享他們的想法。」
我喘過氣來，走到船後部，就是人們說的船尾。「方程式三〇三」在這兒設有一個座椅。我指著座位旁的甲板告訴她：「這是那通常放櫃子的地方。櫃子很大，大約四英尺長，三英尺深，三英尺寬，容積可能有三十立方尺，用絕緣鋁做的。有時我坐在椅子上，把腳擱在櫃子上，慢慢地喝啤酒。」
「別。」
我正要合上這本大書時，發現幾乎被我的手帕遮住了什麼東西——在這一頁的底部，普拉姆島以南海域，用鉛筆寫著44106818跟著是一個問號，有點兒像我腦中剛才冒出的那個像小卡通氣球一樣的問號——44106818？兩個問號和一個驚歎號。
我作出用右手蒙住臉，並揉著前額的樣子，盡我所能繼續著。
薩莉喊道：「我不喜歡這樣處理犯罪現場。」
「『我們』都有誰？」
「愉快點。」
她說：「如果我來的話，我會先打電話。」
「是的，看，薩莉，許多人，像在廚房裡的那些傢伙，正準備向你晃晃他們的大牌身份證呢。但你只要向縣警局兇殺組作報告，最好是向彭羅斯。」
我們在碼頭上走著，一個穿制服的南侯德鎮警察正坐在一張草坪椅上。彭羅斯偵探對他說：「休息一會兒。」
我也注意到，在每一根升降索上都有一面信號旗。黑暗裡我幾乎辨認不清。但那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我對航海信號一無所知。
「待會兒去看看貝思‧彭羅斯的屁股吧。」
水波拍打著戈登夫婦的快艇的艇身，艇一下下撞擊在木樁上的橡皮減震器上。潮水已退去，我注意到快艇現在被繫到滑輪上，以便讓繩子能放開來。艇已降至碼頭以下四到五英尺的地方。我現在看清艇身上寫著：「方程式三〇三」，據湯姆說，這意味著艇長三十英尺三英吋。
「是的。」
我往後靠著，凝望了一會兒夜色。在戈登夫婦碼頭左邊的一塊小草坪上，是一根高高的白色旗桿，裝了個桿，叫做升降桿，從那兒牽出兩根繩子或線叫做升降索。注意我學會了一些航海術語。總之，戈登夫婦已經在車庫中的一個鎖櫃中找到了一大批旗子與三角旗。他們有時會在升降索上掛起三角信號旗玩——例如表示「準備上船」或「船長離岸」的三角旗。
「沒有男朋友？」
她繼續說：「如果我們認定是毒品的話，我們就能早點安心了。直到那時，我們才不必事事先考慮到瘟疫，而如果是瘟疫時，那我們便無法制止了，我們可能都會死。」
貝思‧彭羅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說：「也許他們得到了一千萬，而錢在瑞士。他們在山上有一別墅，貯有香檳和罐裝食物，然後他們邀請朋友與家人去參觀。我不明白，約翰，為什麼人們會做出瘋狂的事？他們理智化，他們說服自己要理智。他們對某人某事憤怒。一千萬美元，兩千萬美元，二百美元，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
「好，但沒有理由不對麥克斯和其他人透露呀？」
微風吹過，足以使蚊蚋在空中舉步維艱，接近不了我。海灣中漾起小水波，搖動著戈登夫婦在碼頭下的快艇。白雲飄過碩大而明亮的月亮。當輕風陣陣北來時，空氣中泥土的氣息便濃於海的氣息。
「不短的旅途，你是要開車回家，還是留在這附近？」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在說你不認為戈登夫婦會，從道義上講會——出售致命微生物？」
「是——」說實話，風已從我那糟糕的肺部穿出，我猜這她能看出來。
「你為什麼這麼想？」
我瞟了她一眼，見她在散步時看著我。我很高興地發現貝思‧彭羅斯能夠進行深入思考。同時知道她發現我不是她原以為的可能的
「是呀，你一直在辦兇殺案，所以你厭倦了，十分挑剔又自以為是。」
「這和細菌無關。被害者碰巧在普拉姆島工作，但這只是巧合而已。」
「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
她把臉回轉過來，看著我。
「通常是這樣。海關完全有權攔截，但他們通常並不這麼做。」
「麥克斯說你肺部有重傷。」
「到現在為止發現什麼了嗎？」我就喜歡和電腦前的笨蛋說話。
她展額一笑，問：「誰留下的指紋最多？聯邦調查局，中情局或EPA？」
「我可以讓你也有份。」
他從屏幕往上一瞟。「是的，這是我下載的第一件東西。他們把支票寫在電腦上。這兒有他們自開戶以來的二十五個月內所有的帳戶活動的列印件。」他指著列印機旁的一堆紙。
「我是約翰‧柯里。」我握住她那帶手套的手，說道：「我喜歡皮膚接觸橡膠的感覺，你呢？」
「沒有。」
我在四下裡翻弄口袋，找筆和紙，但她已經把筆記本拿出來了，並說：「報吧！」
「沒有男朋友；沒有孩子；十一位仰慕者，五個已婚，三個是有支配欲的怪人，兩個有可能，還有一個白癡。」
「性？我甚至不想和你在一塊兒呼吸空氣。」
「不，說服我。」
她似乎在仔細考慮這件事，然後說：「給我你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而且是謹慎的。」
我問邁克：「你發現兇手了嗎？」
「現在，貝思——」
她仔細考慮著這事，四下打量著快艇，說：「事情可能是這樣，但也可能這只是一種願望。」
「而現在你想讓我相信你已被一顆子彈閹割了。」
最後貝思說：「我希望你比聽起來與看上去要聰明得多。」
「我們都留在綠港的『海灣暴風』旅館。」
「哦，——如果你半路扭轉道德羅盤，你就會從出售疾病賺錢轉到販毒賺錢上來。」
「這樣會傷害我，貝思。」
「還有，下班後，在選定的日子裡，戈登夫婦在約定的時間離開普拉姆島，高速衝出海灣，來到大西洋中，與一艘船接頭，也許是一艘美國南方的貨船，也許是一架水上飛機，諸如此類吧。他們裝上一百公斤哥倫比亞的白粉後，又駛回陸地。如果他們被毒品執法部或海岸衛隊發現，他們就像是清白先生和清白太太外出兜風一樣。即便他們被攔住，他們只要把普拉姆島的證件一晃，胡謅一通。事實上他們可能從水上運出任何東西。而要追查這事兒需要動用飛機。更重要的是，有多少船隻被攔截和搜索過呢？那兒有成千上萬的遊艇和商業捕魚船往來，除非海岸衛隊或某人得到了重要情報，或有些人行動實在古怪時，他們才會登船搜索，對嗎？」
「啊，對。」
「人們有時會有另外一面。」
「泰德‧納什叫你——」
「是你，對嗎？」
「對於你，只是彭羅斯偵探，混蛋。」
在關於我會死的問題上，我有點兒懈怠了。坐在長凳上，我已經不太像被槍擊前的那個超人了。
「你為什麼那麼對待泰德‧納什？」
「哦——我們不是搭檔。」
貝思‧彭羅斯在凳子的左端坐下來。令人失望的是她又穿上了夾克。她雙臂環抱，好像很冷似的。女人們總是覺得很冷。她什麼也不說，只踢掉鞋子，把腳在草地上搓來搓去。腳趾扭動著。它們也穿著不舒服的「鞋子」。
「哦，我正在玩危險遊戲呢。」
「我，喬治、泰德、一些毒品執法部的人，另外還有一些以前就在這兒的人——從農業部來的人。我們都被要求得日夜工作，二十四小時值班，一星期七天。要對公眾與新聞界保持好自己的形象——以防搪塞之詞引出大亂子。你知道，萬一人們產生對疾病的關心——」
我繼續說：「我記得湯姆曾告訴我朱迪有一天很難過，因為她分管的一頭牛被故意染上什麼東西，快死了。他們不是那一類想看到孩子們死於瘟疫的人。當你走訪他們在普拉姆島的同事時，你自己就會發現這一點。」
我們保持沉默，我想這有點兒像腦力重新組
「好，我打算把你那該死的腦袋打開花。」
我向艇示意了一下：「你認為這值多少錢？」她聳聳肩：「我不大清楚——，這種方程式很昂貴的，就算一艘普通機動船三千美元，那麼這一艘，又新，大概要十萬美元吧。」
「有什麼提到普拉姆島的嗎？」
「瞧——哦，告訴我你自己的情況，快點兒。」
我把那疊電腦列印件取回，向玻璃滑動門走去。
「謝謝，職業女強人。」
我向這位先生介紹了自己，他則表明自己的身份是邁克‧瑞斯尼克偵探，縣警局的電腦犯罪專家。
「沒有，女士。」
「不，我住在西薩福克。」
「我聽到了。」她四下一瞧，然後問我，「嗨，細菌是怎麼回事？」
「也沒有性器官。」
她點點頭，然後說：「你在暗示這案子可能與我們認為與之有關的事情無關？」
「那我要為此而幹通宵了，幫我做吧？」
「有時人們會把他們的行為理智化。那把原子彈賣給俄國人的美國人怎麼樣？他們說這麼幹是出於信仰——因此單單一面支配不了所有的力量。」
我不回答。
「那麼就幫吧。」
最後，她控制住了自己，回答說：「我盡力不把它寫到報告中。」
「那兒也是。」
「你看——那些子彈中的一個擊中了我——天哪，這叫我怎麼說呢——？哎，它擊中了我一個可笑的地方，行嗎？現在你知道了吧。所以我們可以是類似於朋友，搭檔——兄妹的關係，我想我指的是姐妹——」我瞟了她一眼，見她又在凝視著大海。
「我是否問得太私人化了？」
我注意到在普拉姆島上，有「限制通道——美國政府產業——不對外開放」的字樣，被印成紅色。
「好。離婚，沒有孩子，成打的仰慕者，但沒有特別的。」我又說：「而且沒有性病。」
我以前已注意到在桅桿的頂部，戈登夫婦升上了骷髏旗。他們升起的最後一面旗上是骷髏頭與交叉的骨頭。
她注視著那大馬力快艇，點點頭，說：「我們對此事與普拉姆島的關係過於緊張了。」
她盯了我幾秒鐘，然後問道：「好，那麼你認為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點頭，然後說：「盡你所能查查這本書。」
「請原諒，什麼狀況？」
「不要叫我貝思。」
我給了她這些信息，包括說明。
她遲疑著，然後點點頭說：「我希望明天早上會還到我手中。」
「對。」
「毒品？」
「是的，我不這麼認為。和原子科學家一樣，他們看重瓶中基因的威力。我並沒確切地知道他們在普拉姆島上做什麼，而且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但我想我與他們足夠熟悉，可以說他們不會出賣瓶中的基因。」
「男人們從不拿這撒謊。」
我很少這樣對於是否回去工作猶疑不定。我打算去試試幹別的事情。但我希望這事由我自己作主，而不是由醫生決定。而且那些庸醫如果說我完蛋了，我就不能找到那兩個殺我的壯漢了。這可是未完成的正經事兒。我沒有意大利血統，但我的搭檔，多米尼克‧法納利是一個西西里人。他教給了我復仇的全部歷史與執行儀式。他讓我看了三次《教父》。我想我學會了。這兩個西班牙人不得不停止活命了。多米尼克現在的工作是尋找他們，而我在等著他有一天找到時給我打來電話。
她穿上鞋子，我們朝碼頭往下走。我說：「在離這兒的海岸百來碼外，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曾為原子彈的道德問題苦苦思索，最後決定得幹。好人別無選擇是因為壞人在絲毫不考慮道德的情況下就幹了。」我補充道，「我瞭解戈登夫婦。」
「哦——一些證據看上去與那推論不吻合。」
「我們該向麥克斯或其他人談談這種可能。」
常常有些時候我想走出城市，於是便想起這一類的地方。我猜想我應該冬天到這兒來，在哈里叔叔有穿堂風的大房子裡過上幾個月，看看我是會變成一個酒鬼還是隱士。見鬼，如果這兒有人不斷地被槍殺的話，那麼南侯德鎮委員會將會以一天一百美元和讓我充飢的蛤為代價，把我變成一個兇
他站起來，向房子走去。
在兇殺案調查中，當你們開始羅列許多的線索，多到你不知道如何處理時，是一個關鍵時刻。線索就如菜單中的配料，沒有指導。如果你以正確的方法把它們加到一起，你就能吃到飯；如果你不知道如何處理它們，你就得在廚房裡待很久，亂作一團，飢腸轆轆。總之我用手帕拿著這圖表書，走到壓指紋女士那兒。我問她：「你能為我徹底又仔細地檢查一下這本書嗎？」我燦爛地微笑著。
「你知道，柯里，我所以得到這個案子，是因為我跪在墊子上求了兇案組組長。這是我接的第一個謀殺案。在此之前，我接的全是些破事兒——酒鬼互相開火；父母們用刀子剪子來解決家庭糾紛，這一類的破事兒，而且還不多。在這個縣兇殺案發生率很低。」
「為什麼？」
「沒有。」
「什麼是EPA？你指的是環境保護管理處嗎？」
「瞧——我能叫你貝思嗎？」
「讓我這麼說——麥克斯威爾警長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做過的最聰明的事便是把我叫來應付這案子。」
「那只是記憶罷了，貝思——我能叫你貝思嗎？是對過去的一種美好的回憶，那時我能撐桿跳過我的汽車。」
「瞧，彭羅斯偵探，我知道你認為我是被你吸引住了，你可能以為我是衝你才來的——而你認為這樣可能會很尷尬——」
「好，約翰，這案子怎麼樣？」
「有腦部損傷嗎？」
「是的。」
「哦，這屋子最近打掃過，因此物件表面新鮮光潔。我沒有仔細研究指紋，但我看到大多數分屬兩副，可能一類是先生的，一類是太太的；只是偶爾有一些別人的。而且偵探，要是你想聽聽我的意見，那兇手是戴手套的。吸毒鬼沒有在酒櫃上留下五個漂亮的指紋。」
「那麼這房子的房租呢？大約兩千？」
「我想沒聽到過。」
「有什麼看上去有意思或可疑的嗎？」
我走到壁爐兩旁的書架邊。左邊是小說類，大多數是平裝本，好一種糟粕與精華的混合。右邊是非小說類。我研究了一下書名，從生物科學技術資料到日常生活保健瑣談，什麼都有。另外還有一整架當地出版的書，內容涉及長島，植物群，動物群，歷史等等。
「反正那一類吧。」
「他們告訴我這事待會兒再說。」
我並沒有直接走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而是繞到房子的西翼，在那兒湯姆和朱迪曾把一個過去的臥室建成了他們的辦公室。
「哦，我不會。」
「很遺憾是這樣。」
「不用了。」
她沒有回答。
「那是維多利亞式的水上別墅，令人印象深刻。」
「你目前的狀況如何？」
「約翰，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我指這件案子。你知道一些你沒說出來的事。」
「哦——大多數——等等，這是什麼？沒什麼——我們怎麼——怎麼？」
我不作答。
「謝謝，我肯定你會讓我知道怎樣報答你的好意。」
「忘掉關於彭羅斯的笑話。」
她問我：「你還好嗎？」
有時，不知怎麼地，我想，通過潛移默化，我開始理解置身其中的海洋與陸地的自然力。我想如果把童年到這兒渡假的每個夏天中的兩個星期和每個秋天的週末加起來，那麼某些事物滲入我那都市腦筋裡，就不足為奇了。
來到客廳裡，壓指紋女士仍在拂撣取印。她瞟了我一眼問：「你碰著什麼了嗎？」
她轉過臉去，望著海灣。
「從這兒到東方角的政府渡輪處，可能要三十分鐘。渡輪要駛多長時間？可能二十分鐘，美國政府的小意思。渡輪直達上班地點總共要一小時，而相對來說快艇要將近兩個小時。但戈登夫婦仍乘快艇從這兒去普拉姆島。我知道有時他們不乘艇回來是因為天氣轉壞，他們只好乘渡輪回到東方角，再搭乘別人的船回家。這些我從來都想不通，但我承認我也從未仔細想過。我應該想想的，現在這也許講得通了。」
「我從未在戈登夫婦的性格中看到一星半點兒的跡象暗示他們會從事致命病毒的非法買賣。」
「行——」他又玩起電腦來。那玩意兒對
「哦——大多數是信件——給親戚朋友的私人信件，一些工作信件——一些——這是什麼？沒什麼——」
「你帶有武器嗎？」
「好。」我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行，這樣在戈登夫婦買到毒品後，他們在事先安排好的地點登陸，與一小船會合，把冰櫃轉交給當地的毒品分銷者，這些人還給他們裝滿一大捆美元的櫃子。然後分銷商便駛入曼哈頓，又一次免稅進口便完成了。每天都如此。問題是：戈登夫婦參與了嗎？如果參與了，這就是他們被謀殺的原因嗎？我希望如此。因為另一種可能嚇住了我，而我不是很容易就被嚇倒的。」
我跳到快艇裡，重重地落到甲板上，舉起手臂，她跳下來時抓住了我的手。不知怎麼地我們扭倒在甲板上，貝思‧彭羅斯在我上面。我們待在那兒，比我們不得不待的時間長了一秒鐘，然後站了起來，尷尬地朝對方笑笑，是那種不小心與陌生的異性相互撞到了什麼敏感部位時發出的微笑。
一個搞電腦的討厭鬼正坐在電腦前，那本是我想去坐的位置。
「我猜大概這個數，加上用品擺設。」她又說：「我們要查清這一切。」
列印機在嗡嗡地工作著，台面上滿是成堆的紙。
「行，聽著，首先，一些忠告。不要對福斯特或你的夥伴泰德說起太多。」
「你沒有說過？」
我一頁又一頁瀏覽過來，尋找「X」的字眼，聚會的地點、地圖坐標聯絡點、未安，皮特羅之類的名字。但圖表看來很乾淨，除去一條黃線醒目地從戈登家的碼頭連到普拉姆島碼頭之外別無它物。這是他們去上班的路線，經過北叉南岸和謝爾特島，沿著海峽中那安全的深水部分伸展。但這並不能成為任何事情的線索。
「無話可說。」她頓了一下，然後問：「你就是那個與縣兇殺組一同調查此案的紐約警察嗎？」
「訂婚、離婚、分居還是在戀愛中？」
「我只做完美的工作，你呢？」她在工具中拿出一個塑膠袋，把圖表書滑入其中，說：「我需要把你的那副指紋排除。」
「那是男人的事情。」
「離婚。關於這件案子你還未提到過你的想法和疑點呢？」
「我正在想這其中也許發生過別的事情。」
她笑著說：「給我把你的手放到這張玻璃咖啡桌上。」
我坐回到長凳上，她坐到另一端，兩人中間放著電腦列印件。
她又補充說：「我會看看有沒有毒品執法部，海岸衛隊或海關方面關於『螺旋體』號的報告。」
邁克真是個怪人。我問他，「到現在為止我們發現什麼了嗎？」
「如果我有一個男搭檔，問他這些問題，那是完全正常的事情。」
「你指的是公眾對於瘟疫的恐慌？」
最後她說話了：「我想你說過你是被擊中了胃部。」
「對。」
她伸出手。「我是薩莉‧海恩斯。」
我站起來說：「讓我們下到碼頭上去吧。」
帶著這個想法，我把電腦列印件放下，用我的手帕從架上拿起一本大號的導航地圖，把它支在壁爐台上。我很快地翻過一頁頁，手指裹在手帕裡。我尋找著發報頻道，手機號碼或其它什麼毒品走私犯可能在圖表中標明的東西。
我也站起來，「慢著，我是到這兒來幫忙的。」
「不行。」
「誰允許你拿走這個的？」
「嗨，我在這兒有一個好地方，歡迎你去住。」
我說：「請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讓自己像個傻子似的，每個人都認為你是個傲慢的白癡，如此無能以致毫無用處，而且你失去了我對你的尊重。」
在幾分鐘友善的沉默之後——或許是冰冷的寂靜——我鑿開冰凍說：「也許你是對的，那可能是艘船。」
「或許。」
她把手放到臉上，我看不出她是在哭還是在笑。
我繼續說：「——這實在難以出口，但——哎——你別為我——為這個擔心——」
「是的，道德觀念模糊的只是一部分人，而想賺大錢的卻是所有的人。你認為這話怎麼樣？毒品。」
我走下海灣，那兒有一條很好的臨水長凳。我把那偷來的文件扔在長凳上，凝視著海灣。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