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蘇的鄉村酒館》目錄

第五章 醫生的汽車

第五章 醫生的汽車

梅格雷在維爾卡松吃了午飯,孤零零地待在一個角落裡。他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只要有人稍稍靠近,他馬上發出低聲的抱怨。那個便衣警員騎著摩托車來找過他兩次:「什麼進展也沒有。有人曾在通往楓丹白露的路上見過這輛車,可隨後就失去了蹤跡……」
「再來一小瓶啤酒!」
他驀地一驚,因為他覺得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所有待在塞納河邊的人都同樣警覺地抬起頭。但他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就這樣十分鐘過去了。維爾卡松的客人們都圍坐在桌邊,老婦人雙手端著許多瓶開胃酒從房子裡走了出來。
「這輛車確實花了我不少錢,可是……」
「聽聽這變速器……」
「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不回答嗎?」
「來一小瓶啤酒!」探長喊道。
其他人陸陸續續也都來了。老婦人看到這個情景不禁嘆了口氣:「我兒子還沒有回來!我沒法一個人招呼這麼多人……我女兒也出去擠牛奶了……」
梅格雷站起身,看著維克多說:「你就待在這兒別動!嗯?」
「一個月前。」
所有這些都讓人感覺到是精心安排好的,不論什麼都無法使之改變。
「我還用繼續監視這幢別墅嗎?」
醫生正在向一個垂釣的人談論著維克多:「他就是個病例……我知道那種治療方法,但是我從沒見過運用這麼徹底的人工氣胸……」接著,他小聲說,「一年以後,什麼也救不了他了!」
「這是你的新車嗎?」突然出現的詹姆斯問道。他邁著大步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嘴裡喃喃地嘀咕著令人費解的詞句,「明天早上讓我來試試它……這不使你感到厭煩吧?」
他是不同於勒努瓦的一種人!維克多,他是屬於那些無賴當中完全受別人擺佈的那種人!即那種在每次作案時被別人指派去望風放哨的人,是在每次分贓時所得份額最少的那種小嘍囉!
對面就是鄉村酒館,有兩對男女——毫無疑問是科爾貝的工人——正伴著自動鋼琴的曲子在跳舞。
那個便衣警員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快上來……我向您發誓這不是我的過錯……」
「我得找些大鎳幣去把鋼琴弄響……」
「是我。我想打破一個車胎。」
當然不!他更願意待在廚房裡。屋裡有一張裂了紋的木桌,幾把草編的椅子和一口在爐子上咕嘟咕嘟作響的大鍋。
「我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於是我沿途給人打短工。您可以以流浪罪逮捕我,不過您最好讓人把我弄到一個療養院裡待著。我只有一個肺……」他沒用那種令人同情的語調來說話。相反,他的語氣倒像是在公事公辦。
「明天幹什麼?」
「然後呢?」
是否在判斷上產生了失誤?是不是自己的推理真的陷入了窘境?梅格雷暗自思忖。他的腦海中又重新浮現出皇家咖啡館,同時也勾起了他和詹姆斯在那裡共同度過的那段時間的不愉快的回憶。
「是的,我讓他到塞納港去給各個關卡打電話了。」
廚房地板中間的活門被打開,露出了地窖潮濕的入口。
「幸虧我早就想到了,一下子拿上來三瓶。」老婦人說道。
他不動聲色地將小本子合上並將它遞還給它的主人。老婦人從地窖裡走了上來,把翻板活門重新關好。
只有梅格雷一人穿著城裡人那種顏色黯淡的服裝。別人給了他一條用油漆塗過的小艇,他費了好大勁才保持住平衡。當他到達鄉村酒館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那裡卻一個顧客也沒有。
梅格雷重新登上小船。當他到達鄉村酒館的時候,那夥人正圍著流浪漢,醫生在向他提問題,有人還給他拿來一杯開胃酒。
「他得到了我的許可,把它開出去試試車。想必這會兒他該回來了吧……」
「勒努瓦全說了。」
又是一個令他感到不快的詞,因為這個詞就像是這整整一星期、整個事件以及莫桑這一夥人的週末生活的總結。
這時,一陣咳嗽使這位客人無法將嘴裡的麵包吞嚥下去。正咳著,他發現梅格雷眉頭緊鎖站在門口。
梅格雷沒有惱火。他已經行之得法了。不管怎麼說,他手裡現在又多了一條能夠揭開真相的線索。
醫生以行家的神情微笑著,但不時地向他的同伴們示意以證明這個流浪漢的敘述的真實性。
然而當詹姆斯和梅格雷到達時,卻看見大家已經到了,並且都圍在一輛嶄新的汽車旁邊。他們都換下了城裡穿的衣服而代之以傳統的運動服。只有醫生身著一套西裝。
很明顯是送菜的人帶來了這封信。它使那個年輕的女人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得到了通知。這就是為什麼她領著她兒子煩躁地在花園裡走來走去的原因!
迷人的景色,純淨的天空,歡愉的人群,也許正是因為這一切使探長就像面對一塊過分甜膩的奶油餡餅一樣覺得噁心。
和善的酒館夥計本想給梅格雷端上開胃酒,沒料到他陡然之間變得如此暴怒,一字一頓地說道:「對!就是這會兒!」
梅格雷待在原地沒動,輪流觀察著新來的這些人和那個旁若無人依然在大吃大嚼的患結核病的流浪漢。他不經意地朝對岸巴索家的別墅望去,看到的是開滿鮮花的花園,河邊的棧橋,拴著纜繩的兩隻小船和孩子玩的秋千。
「我想直接去酒館。」
「你的證件!」梅格雷用不著再加上一句,「我是警察。」
在廚房的桌上,探長發現一捆蔬菜的旁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寫有詹姆斯的筆跡:
「這會兒嗎?」
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河對面的草坡上跑下來,衝進了巴索家的院子裡。梅格雷認出這是設在巴索家附近的暗哨中的一個便衣警員,他笨手笨腳地解開河邊一條小船的鏈條,緊接著跳到船裡拼命地向河這邊划過來。
「首先,勒努瓦什麼也沒說!」他思索了一陣以後咕噥說,「還沒到事情都結束該說出來的時候……」
「你最後的固定住址是哪兒?」
「您不想坐到外面的露天座上去嗎?」
「我在那兒停了好幾分鐘……他們有十一個人,在大橋附近攔截所有來往的車輛,然後檢查證件……至少有三十輛汽車被堵在那裡無法動彈……」
「它還帶著涼氣哪!」她一邊說一邊將啤酒瓶蓋子打開。接著,她就走到一旁去削馬鈴薯去了。這時,屋裡的兩個男人從容不迫地開始了他們之間這場不帶任何明顯的感情色彩的談話:
醫生聽到這話吃了一驚。他情緒激動地站在那兒,臉上極力想擠出一絲微笑,嘴裡結結巴巴地說道:「您在開玩笑……」
「您想喝點什麼?」旁邊的人又一次問他,「是不是來一大杯波諾酒?」
「我不認識勒努瓦。」
「我剛才還想著您應該在療養院裡接受精心的照料,沒想到您卻從那裡溜出來了……跟我兒子一樣!他就喜歡遊手好閒地四處亂逛……」

外面的人在不停地相互勸酒,同時注視著那個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划船人。梅格雷一直走到水邊的蘆葦叢中,焦急地等待著。
「現在他們該給我剩下的那個肺的一半做同樣的事情了……每個人都有兩葉肺,這是毫無疑問的……問題是他們對我所做的這一切將使我只剩下半葉……」
梅格雷盯著對方的眼睛,對他來說,要摸清這傢伙的心理就像看一本書那麼輕而易舉,因為他太了解這類人了。
「我在療養院待膩了。」
「如果這能使您高興的話。」
警探們都待在河邊的小樹林裡,一個正在釣魚的探員嘆了口氣說:「看看吧,這兒到處都充滿了快樂……我真想……」
「大家都去那裡……看來好像那兒將有個開胃酒聚會……你想要條船嗎?」
「你夜裡有沒有盜汗?」
維克多居然向探長使了個眼色,似乎是對他說:「我正忙著哪,別來打擾我……」
「你收到過勒努瓦的一封信嗎?」
「沒有什麼情況嗎?」
這個時候最令探長感到煩躁不安的大概就是想起皇家咖啡館的波諾酒,想起每天在店外的露天座上和那個英國人一起度過的氣氛沉悶、頭腦麻木的那兩個小時了。
幾隻獨木舟在河面上飛燕般地掠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嘲弄的目光。然後他竟滿不在乎地重新拿起紅腸,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專心致志地大嚼大嚥起來。
「詹姆斯?」醫生的妻子驚愕得目瞪口呆,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了下午五點鐘,終於從蒙萊里傳過來一條消息。那輛汽車拐進了一個賽車場,好像是為了在賽車跑道上試驗車速,直到一個輪胎爆裂才使它停下來。一位警察很偶然地請他出示行車駕駛執照,但是他沒有,這才發現了他。裡面只有詹姆斯一個人!蒙萊里方面正等著梅格雷的命令,以決定是釋放詹姆斯還是暫時將他監禁。
不!人們在他身上所看到的是膽怯和虛榮的混合物。他既謙卑又咄咄逼人,同時,他渾身上下——如果這麼說還算符合邏輯的話——既乾淨又骯髒。
「您喝點什麼,探長?」此時旁邊有人問梅格雷,「剛才那人這麼急匆匆地把您叫走,沒出什麼事吧?」
「我知道……你那被摘除的肺葉……」
梅格雷把頭轉到一邊。其實這毫無用處,不過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但這個辦法非常笨拙,一點也不巧妙,甚至顯得很粗野。連續兩個星期天在同一地區大動干戈地調兵遣將,這對於一件報紙上剛剛做出報導的不算太大的案子來說也許顯得過於小題大作了。
「不認識!」
醫生的妻子仍坐在車裡,興奮地等待著這些溢美之詞的結束。梅坦斯醫生大概有三十歲。他身體瘦弱,做起動作來也像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一樣柔軟無力。
「什麼也沒有!她的生活非常平靜。她時不時地到花園裡散散步。送貨的人像往常一樣來這兒:九點鐘是麵包商,稍後是肉店老板,近十一點時,菜農趕著大車到這裡。」
「你什麼時候離開的?」
「真不知她是怎樣度過這個星期的!」
「怕牆上的磚塊再跑掉嗎?去和貝爾熱會合吧,幫助他撒開獵網。你爭取弄輛摩托車,每個小時到這兒來向我通報一次情況。」
「哪個勒努瓦?」
這是個與往常毫無二致的星期天早上,沿著河岸坐了一排釣魚者,其他釣魚的人則待在漆成綠色的平底船中一動不動,船被固定在岸邊的兩個撅子上,水面上還有獨木舟和一兩隻帆船。
他並不害怕。對於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有一個極好的藉口,他的肺!他靠它活著,直到因為它而死去:「您覺得這到底關我什麼事?」
「這一定是場玩笑!他總是喜歡故弄玄虛……」說這句風涼話的是維克多,他正小口喝著杯子裡的開胃酒,同時用一種挖苦的眼光盯著梅格雷,臉上現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你今天上午準備幹什麼?」
「吉昂的市立結核病療養院。」
如果不是得了肺結核,他一定會在勒努瓦的犯罪幫派裡充當一個無關緊要的末流角色。但他的病使他被迫進了療養院。在那裡他一定使醫生和護士們感到他是個不可救藥的人,除了他的病,還有小偷小摸以及各種各樣輕微的不法行為。梅格雷猜測,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懲罰,他被從一個結核病療養院打發到另一個結核病療養院,又被從一家醫院打發到另一家療養所,再從一家療養所到一個道德感化教養院!
「告訴我,大夫,今天早上詹姆斯用沒用過您的汽車?」
這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小夥子,臉色蒼白,身材瘦削,面煩上長著金黃色的絨毛。他的雙眼深深地陷在眼眶裡,嘴唇毫無血色。可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他的衣著。他並不像流浪漢一樣衣衫襤褸,而且他的舉止也不像個遊手好閒的人那般蠻橫無禮。
「那你就活該倒楣了!如果你今天晚上以前還沒做出決定,我就讓人以流浪罪把你塞進監牢。再往後嘛,你就等著瞧吧……」
別墅的底層有燈光。透過窗簾,可以模糊地看到一個小男孩的輪廓,他正在喝湯,脖子上繫著一條餐巾。
他重新操起槳,和坐到船上的梅格雷一起向對岸的別墅划去。
「車上的輪胎都是全新的!」醫生哀嘆道,「而且這輛車是第一次開出來!這回我可真相信他是瘋了,要不然他就是喝醉了,像平時一樣……」
性格懦弱的人一旦被拖入罪惡的泥潭就無法自拔。他從十六歲起就在大街上和舞廳裡幹些小偷小摸的營生。和勒努瓦一起,他從聖.馬丁運河那樁謀殺案中發了筆意外之財,這使他靠著敲詐勒索所得——就像有正當職業的人靠固定收入生活一樣——過了一段安穩日子。
陽光沐浴著四周的景物,梅格雷探長的視線隨著河上的小船在移動。這時快到喝飯前開胃酒的時間了。一隻上面坐著詹姆斯的妻子和她的兩個女友的小帆船第一個靠到了岸邊。三個女人正向隨後即將靠岸的一條獨木舟上的人打著招呼。
那個小夥子看來早就明白梅格雷是幹什麼的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黏糊糊的小本子。探長低聲唸著上邊的名字:「維克多加亞爾!」
「我一點也沒和您開玩笑。他剛剛開著您的車把巴索夫人和她的兒子接走了。」
「我對此表示懷疑!」
梅格雷看到了詹姆斯。他身穿一件白綠相間的粗毛線衫,一條白褲子,腳下是雙帆布鞋,頭上扣著一頂美國海員帽。他正喝著一大杯充作早餐的兌水白蘭地。
酒館的老板趕著他那輛小馬車從科爾貝回來了。他從車上把裝著排水管的貨箱卻下來,一面往這邊走一面大聲說:「新鮮事!現在好幾條道路都被憲兵封鎖了,根本沒辦法通行!幸虧他們認識我。」
莫桑的氣氛會與以往有所不同,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上個星期天剛剛發生過一樁慘案。在這個小群體中,一個人已經死了,而另一人則成了在逃的凶手。
她拿了很多酒杯並把它們放到外面露天咖啡座的桌子上,然後她把手伸進她那條大襯裙的暗口袋裡摸索著,裡面的鎳幣相互碰撞叮噹作響。
便衣們兩個人兩個人地換著班執勤,其餘人輪流到兩公里外塞納港的一家小酒館去休息。當探長出現的時候,一個不當班的警探從暗處走了過來。
「當然!為您的健康乾杯!」
流浪漢也遭到了探長的怒目相視。
接著,他繼續解釋道:「那人看上去像個大教授……他把我的肺裡充滿了氧氣,像他們說的那樣,然後他把它重新縫合起來,就像孩子玩的汽球……」
在花園裡,梅格雷彎腰撿起了一塊女人用的手帕,上面繡著巴索夫人名字的開頭字母。這個女人在等待詹姆斯的時候一定曾將這塊手帕揉來揉去,以至使它變得皺皺巴巴幾乎成了碎片。
那輛車就是他的。這是他第一次把它開出來。人們問這問那,他則得意洋洋地向大家展示著這輛車的優點。
真是妙極了!要想在楓丹白露附近的路上攔截這輛車,那將使成千輛車被堵在那裡動彈不得!
這已經是第二次需要向所有在塞納—瓦茨地區的憲兵隊發出警報了。小船觸到岸邊的泥地,梅格雷下了船,走進花園。可是還能做些什麼呢?剩下的事情只是借助電話向憲兵隊報警。
老婦人彎著腰走了下去,屋裡那位客人的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梅格雷。
梅格雷仍然是個多餘的人。別人都有意躲避他,但做得又不是非常明顯。當詹姆斯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獨自一人在露天咖啡座或是水邊遊逛。直到夜色降臨時,他才利用這個機會去看看設在巴索的別墅附近的崗哨。

「我兒子去科爾貝催一批排水管,他們忘了發貨……您能幫我打開地板上的活門嗎?」
她好奇地看著維克多,思忖著他會犯什麼樣的罪。
「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
人們把獨木舟從庫房中拉了出來。有個人正埋頭修理帶絲線的釣竿。直到吃晚飯,大家都分散待著,而且在飯桌上人們幾乎沒有了平常的交談,僅僅是隻言片語而已。
「詹姆斯,你妻子沒來嗎?」
「你拒絕給我指出你在運河看到的那個人嗎?」
「正是他,詹姆斯!」
梅格雷的出現本應是件令人尷尬的事,但是幾乎沒人去注意他。在這個地方大家確實像到了自己家一樣,可以來去自由。
老婦人聽著他們的談話,絲毫沒有詫異的神色,因為她根本聽不懂是怎麼回事。這一切就在這間簡陋不堪、一隻母雞跑到中央來覓食的小屋子裡進行著。
他一想起這些就覺得沮喪。他痛苦地感到沒有把握住自己,使自己像中了魔法一般任由別人擺佈。
有個細節很有意思:在巴黎,他對梅格雷不用「你」稱呼,一到莫桑,他對所有人都稱「你」,包括梅格雷在內。而他自己卻沒有發現這一點。
「怎麼回事?!」
「是去科爾貝的路上嗎?」
「你睡得好嗎?」
「貝爾熱和你在一起嗎?」
「她將與瑪塞爾和莉麗一塊兒到……」
「尤其是渴望重新靠你在聖.馬丁運河看到的那個人來養活你!」
「巴索夫人在家裡嗎?」
隨後他請求梅格雷把他一塊兒帶到那兒。
可以看出他身上這套衣服曾經很乾淨,而且保存得極好,可是現在,顯然是在最近幾天裡,它已被揉擠得亂七八糟了。
面交巴索夫人親啟
「你想來點開胃酒嗎?」
「勒努瓦沒騙你。那傢伙就要來了。」
「別跟我裝傻了!他讓你到鄉村酒館來找那個男人!」
兩小時以後,從阿帕戎傳來的消息說一位汽車加油站工人曾給一輛車加過油,這輛車的特徵與醫生的車完全相符。然而是否就是這輛車呢?那位工人證實那輛車裡並沒有女人。
「誰開的槍?」
「有時候有。當我晚上睡在四面透風的穀倉裡的時候!」
「要啤酒!」梅格雷反駁道。
幾乎每個人都有一輛車,但醫生的這輛卻是全新的。
梅格雷聳了聳肩膀。他慢條斯理地點上菸斗,重複道:「別裝傻了!你很清楚我是有辦法來對付你的。」
「對於我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進不了療養院。」
倒不如說梅格雷發現了一個,在廚房裡。那人正忙著咀嚼一大塊麵包和一大段紅腸。酒館的老婦人正在對他絮叨著:「千萬要小心!我的這群小夥子裡有一個就是因為不當心而死了……他要比你高大強壯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