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們已決定在中午時分，把潛艇升上海面——這時，已只餘下不到一小時了。潛艇已經航行到了印尼的海域，羅開的任務已完成了！
羅開提高了聲音：「你和他們不同：他們的生命之中，只有這個夢想，而你可以走出這個夢想，因為妳的生命之中還有我——」
羅開駭然：「你竟然隨身帶著？」
布姬做了一個很無可奈何的手勢，羅開大是懊喪：「我們要一直在這裏不離開？」
整尊神像，精美絕倫。
布姬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意一樣，停了一停：「整個過程，有錄影記錄，你可有興趣看？」
然後，鏡頭拉開，羅開看到，是在一個小山谷中的一幅草地，神像附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約有兩百來人，正各自都低頭在默禱。
大約每跨出三步，就看到布姬突然張大口，發出一下吼叫聲來——十分難以想像，自她那麼秀美的口中，會發出如此巨大的聲響。
那是不折不扣的獅吼聲：雖然人也可以模仿著發出這樣的聲音來，但是非經過長時間的訓練不可！
羅開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他眼前一亮，首先看到了一尊金光燦然的神像。
羅開打了一個「哈哈」：「有趣之極，現在？」
布姬在錄影帶放完了之後，嘆了一聲：「現在你相信了？我們確然是要在深海之中，搜尋一批遊魂！」
可是這時，布姬的回答，卻令得羅開大感意外，她先是道：「不，他們不會。」
布姬也駭然：「看到鬼魂？鬼魂——會是什麼樣子？」
羅開在布姬的臀部輕拍了一下，布姬俏生生地站了起來，走了開去，不一會，就提著那箱子走了進來，把箱子放在自己的膝頭上，打開，羅開一看，就「唧」地一聲，讚嘆：「真精巧！」
布姬指著面前的許多按鈕：「看，這就是自動監視系統，一共有八十一組，每一組可以分辨三種元素，利用這個系統，可以預訂要探測的物質，可是，請告訴我，鬼魂屬於哪一種？」
布姬把臉貼在羅開的心口，這樣，他可以聽到羅開的心跳聲。她不作任何解釋，只是用她溫柔的動作，去請求羅開的原諒。羅開在忽然之閒，感到了極度的與奮，他大聲道：「那麼，我們何必急於把潛艇升上水面？」
當第一下吼聲傳出來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誰在吼叫，但接著，就看到布姬越眾而出，她走出來的時候，神態十分奇特，步子跨得很大，頭昂著——她是一個專業模特兒，受過嚴格的儀態訓練，可是這時
布姬望著羅開：「你說呢？會不會有效？」
羅開的雙手在布姬的背上，輕輕拍打出詢問的密碼來。布姬的回答，更加出人意表：「因為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有這艘潛艇！」
布姬纖巧的手指，在各個按鈕上，靈巧地操作著，不一會，一幅和探測設備聯結的螢光幕上，就有了畫面——探測設備並不是直接攝影的，但是卻能把聲波探測到的一切，通過電腦組織，化為清楚玲瓏，色彩繽紛的畫面，顯現在螢光幕上。
羅開的心中也十分惘然，如果是別人，他可以乾脆說「對不起，我說錯了」，可是對布姬，他又有一份特殊的喜愛，使他不忍心那麼說。
布姬揚了揚眉：「像開羅的那位美女一樣，生命的一切意義，就是一年之中可以有幾天可以和你在一起？如果是那樣，鷹，我寧願不追求我的夢想。」
但是羅開忽然想到了一點：如果探測設備真的找到了海底遊魂，螢光幕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畫面呢？
羅開叫了起來：「嘿！對我那麼沒有信心？」
布姬芙得十分甜蜜：「我替族人立了大功，族人準備推舉我做女皇！」
布姬咬了咬下唇：「只要我不在海底，天涯海角，我都會第一時間，到妳的身邊！」
他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布姬也不禁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羅開才駭然失笑：「現出來的——會是鬼魂？如果是的話，那我們兩個人，是世上第一個看到鬼魂真實形象的人了？」
布姬突然張口，在羅開的肩頭，重重咬了一口——而當她這樣做的時候，她居然真的斜著眼，視線投在螢光幕之上留意著變化。
他在猶豫，布姬已低嘆了一聲，那一下嘆息聲，令得羅開立即道：「是，妳是我所有的，我不會再讓別人佔有你，不會！」
羅開的雙眼半開半閉，他心中在想：這嬌俏的美人兒，怎麼可能發出獅吼聲出來呢？
那尊神像，通身精光閃耀，獅首人身（和埃及的人面獅身恰好相反），而且獅首的雙眼部分，伸出兩隻鷹首來，在日光之下，鷹眼更是光芒閃耀，那自然是布姬曾說過的完美鑽石了！
可是布姬從來也不敢夢想自己成為羅開的女人，所以她在這樣反問的時候，聲音甚至是發顫的！
雖然布姬知道羅開的傳奇生活，可是聽到他這樣介紹燕豔，也不禁怪異莫名，羅開苦笑：「我不向你
羅開一下子把布姬的身子托高，他看到布姬的俏臉之上，大有狡滑的神色。可是他仍然不明白，布姬卻嬌笑了起來：「對不起，鷹！當我接到了妳的通知，說是你已經得到了潛艇的時候，我不相信事情會那樣順利，所以並沒有轉告任何人，怕他們太高興了，如果不是事實，會極度失望！」
她只講了一半，就陡然住口，眼珠轉動，忽然又道：「我們可以先開始搜尋，如果有發現，我更會成為全族的英雄！」
布姬震動了一下，睜大了眼睛，望著羅開。羅開捧住了她的臉：「你曾給我三個月的期限，至今為止，過去了不足一個月！」
一想到這一點，羅開不禁有點駭然。
出乎羅開的意料之外，布姬對於核潛艇結構之熟悉，達到專家程度，而且能熟練地操縱潛艇中的一切儀器。問起她獅神降身時的感覺，她搖頭：「說不上來。」
布姬開始用一種十分雄渾的聲音，說出了一連串話來，大約有兩分鐘左右。以羅開對世界各地的語言的了解程度，竟然半句也沒有聽懂！
羅開留意著幕下角顯示的時間，是下午十三時二十分。他耐著性子看，山谷中很靜，過了十五分鐘左右，他陡然聽到了一下獅吼聲！
羅開經歷的奇事雖多，這時也不禁呆住了。布姬在一旁低聲解釋：「我那種怪異的行路姿態，可能就是獅神的行動姿勢，往年，獅神不論降臨在什麼人的身上，那人的行動就是這樣子！」
箱子不會比普通的公文箱大，略厚，一打開，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副手提的電腦，或者說，是一副主要由電腦控制的多用途的儀器。
布姬在一旁解釋：「從這時開始，一切都是自動拍攝的，因為所有人都要參加默禱，不能有人分心。」
布姬補充：「可以輪班——當值的時候，必須一直盯著螢光幕！」
這一個聽來很普通的問題，卻令得羅開一時之間，完全答不上來。剛才他那樣說，並不是刻意的，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布姬作為一個女人，不管她的身份如何，都希望被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地擁有，安歌人是這樣，布姬也不能例外。
羅開不禁苦笑：「鬼魂屬於哪一種物質？鬼魂根本不是物質，根本沒有人知道鬼魂是什麼東西！」
羅開怔了一怔，無法再向下說去。
羅開自然是感得到的，所以就把她擁得
布姬興奮得身子發抖，眼中淚花亂閃，可是卻又笑容滿面，她的聲音略帶哽咽：「我怎麼會給別人佔有？我是妳的，妳的！」
羅開呵呵大笑起來，他在突然之間，覺得事情荒唐之極——正因為實實在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才覺得事情的荒唐，無可言喻：他在大笑一陣之後，才道：「希望你們的搜尋工作，有輪班工作制！」
布姬嘆了一聲：「我是其中的一份子，妳不能說服我，就不能說服其他人！」
羅開吸了一口氣，眼看著布姬來到了那尊雕像的前面，才站定，然後，把頭昂得更高。這時，所有的人，所現出來的那種敬仰的神情，也只有卑微的人，在面對著天神的時候才會有！
可是再悵然，還是要分開的——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布姬十分感嘆地道：「那位美女的名字是燕豔？她能這樣對待自己的生命，真不容易！」
這種超聲波的探測方法，可以把海底的一切都顯示出來，比直接攝影進步得多，而且可以藉調整距離，來觀察細小的物體——甚至一顆環子，也可以放大到整個畫面來觀察，一個浮游生物，可以放大兩千倍以上。
情緒令人傷感，但這時他們相擁無語，卻又有著難以言喻的溫馨。
羅開抱起了布姬，經過狹窄的通道，進入了駕駛艙，布姬熟練地操作著深海探測設備，又調整了一下潛艇航行的方向。
羅開吐了吐舌頭：「不得了，我所有的，不但是一個公主，還更可能是一個女皇？」
羅開不禁苦笑，他有點惱恨——可是又不知惱恨什麼，他不惱恨自己的生活，也不惱恨布姬的話，可是他感到十分惱恨，所以他不出聲。
布姬咬了咬下唇，用極低的聲音反問：「我——是妳的所有？」
羅開的手，在布姬滑膩的背部撫摸著，那令得布姬的身子在微微發顫——這種輕微的顫動，只有和她緊貼著的人才能感覺到。
羅開笑：「不要緊，我們航行一個月，沒有發現，就回航，一定可以來得及趕上三個月的限期。」
布姬點頭：「是，我們現在就照獅神所指引的方向航行，可是不知道確切的地點。」
她一面說著，一面極用力地緊抱著羅開，而且不由自主地喘著氣，羅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人又沉默了許久，在海底，時間似乎不再改變，尤其在他們已經知道至少又可以有兩個月在一起的時候。
潛艇中的空閒相當狹窄，但是對於相親的男女來說，卻絕對不會感到侷促，反而感到適得其所
過了很久，布姬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笑容燦爛動人，徵求羅開的意見：「我們現在就開始搜尋？」
羅開也十分開懷她笑了起來，因為他再也想不到，在自己一生的許多遭遇之中，會有這樣的奇遇——和一個如此出色的美女，長時間單獨相處，在深海之中搜尋一批遊魂：這真是匪夷所思之極的奇遇！
羅開吸了一口氣，咕噥了一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然後他道：「獅神降身，說的自然是要到海中去搜尋你們祖先的遊魂了？」
羅開在布姬略停操作的時候，在她的身後，圍住了她的細腰，吻著她腴白的頸：「我們需要一直守在這裏？沒有一種設備可以在有所發現之後，發出訊號聲？」
羅開在這樣問的時候，仍然盯著螢幕在看，布姬道：「是，每個人都聽得懂。」
羅開呆了一呆，只感到十分怪異——用最先進的核潛艇去搜集遊魂，把現實和虛無飄渺的傳說結合在一起，就怪不可言。如今，尖端的科技，又被用來記錄一項降神儀式，同樣怪不可言。
羅開有怪異莫名的感覺，苦笑了一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祝你們成功——如果我對你們全體去發表一篇演說，要你們放棄，一定是無效的了？」
兩成年男女都經驗過和異性相擁，自然也都注意過，男女如果相擁而臥，最好的姿勢，不是互擁——互擁的話，必然有一方的手臂會被壓在對方的身體之下，時間久了，就會不舒服，所以最好就像羅開和布姬這時那樣——羅開強而有力的手臂，擁著布姬，而布姬的身子，柔軟如綿，貼向羅開，這就配合得天衣無縫了。
她說到這裏，忽然作了一個十分嬌俏的神情，令羅開的身子俯向前，在她的耳際低聲道：「就算當妳進入我的身體時，我也會睜著眼睛來享受！」
羅開道：「真不錯，我本來打算那麼做的！」
那十來天的海底生活，在羅開的記憶之中，自然愉快之極，但愈是偷快，到了要分手的時候，也就愈是悵然。
羅開確然不想聽布姬的敘述。一個怪不可言的神，降臨在布姬的身中，這使羅開感到不快。他
羅開道：「在那次拜神儀式中，獅神曾給你方向的指引？我看到你一面發出獅吼聲，一面伸手直指向東南方，那是獅神的指引？」
布姬一定是早已料到羅開會這樣說的，所以一當羅開說到這裏，她就迅速無比地接了上去：「妳的幾分之幾？」
布姬的手指，在鍵盤上熟練地操作著，不一會，就用手肘輕碰了羅開一下——她和羅開並坐著，電腦放在她的腿上，羅開可以毫無困難地看到電腦的螢光幕。
布姬和羅開的對話，在別人聽來，可能根本不懂，可是他們相互之間，卻可以得到極大的樂趣。
這種先進的探測設備，自然有多種用途，可是無論是設計者還是製造者，只怕絕不會想到，這種尖端科學的結晶，會和靈魂發生關係！
過了好久，羅開略欠了欠身，布姬喝了一口酒，半口嚥了下去，仰起身來，把半口的酒，哺進了羅開的口中，羅開把她的身子提起來，完全放在自己的身體上，然後再把她緊緊地擁住，在她的耳際低聲道：「妳的族人一定已經在岸邊，等候歡迎潛艇浮出水面了？」
這時，螢光幕上所顯示的畫面，正是珊瑚海深處的景色，迷人之極，像是幻景一樣，各種水族，有時看起來，像是會衝破螢光幕，鮮蹦活跳到眼前來一樣。
這是意料中的事，因為他們那麼急切需要得到這艘潛艇，甚至為了得到這艘潛艇，不惜「犧牲」了他們的公主：羅開就曾奇怪過何以在航程之中，布姬一直不肯全速航行——布姬的解釋是：要爭取多一點時間和你在一起，鷹！
羅開托起了布姬的下頦：「那些遊魂是妳的上代，嗯，看你這樣俏麗，他們也不會難看到哪裏去！」
羅開也知道人人都聽得懂，因為人人的臉上，都現出興奮莫名的神色。
布姬點頭：「微型的，可是影像十分清晰，我料到你會問我一些問題，而這是最好的回答！」，羅開閉上眼睛片刻，確然，布姬撲向他懷內的時候，一手提著一隻小小的箱子。看來，這小箱子中的「八寶」甚多，不單是錄影設備。
布姬媚笑：「何必過幾天，現在就可以。」
布姬喃喃地道：「當然是愈早愈好——」
布姬又解釋：「這是我們這一族特有的語言，傳說是獅神親自傳授的，除了我們的族人之外，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說，甚至世界上不知有這樣的一種語言存在！」
羅開突然之間，感到十分疲倦：「她不是地球上的女人，她已經好幾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