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凡人凡語
她很清楚,既然陳鋒能看歷史,這次自己又表現得這麼直白,再按捺不住,那麼自己對他的心思自然是瞞不住的,倒不如更坦率些敞開了講。
盧薇甜甜的笑著,「大約這就是當盧家女兒必須要承受的吧,我做不到像普通女孩子那樣。也不知道是自我麻醉呢,還是我真就如此。這些事情即使你能看歷史書,即使有再多史學家的分析,也終究講不清。」
「多謝。」
他的道德觀只建立在一條準則上,那就是是否對自己有利。
這些人大約是在為鍾蕾打抱不平,但又不敢真箇說她什麼。
他曾經產生過誤以為找到了完美的錯覺,但最後依然慘敗。
甚至不用陳鋒刻意的提醒,她自己就能壓抑住對知曉自己未來命運的念頭。
那時候已經選錯了,要付出代價,無法再回頭修正。
如果他貿然表露出自己真正的傾向,那麼便不可避免的被盧薇亦或是那胖子背後的其他人以之為依仗,試圖利用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本不該得到的東西。
雖然陳鋒願意把錢分出去,但得送到正確的人手裡。
本來陳鋒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會議將要討論的議題是《論外星文明的威脅》。
當他看著別人時,或許表面在笑,但暗地裡想的確是掠奪對方的錢包,去為自己明天的麵包片多抹上一層黃油。
「雖然我知道這句話是我說的,但被你以這樣的方式當著我複述,感覺真的很獨特。你看起來像是自賣自誇,但 我又知道不是,我就控制不住想要笑。」
她知道未來自己要面對的非議會比這些眼神厲害得多。
但沒關係,這既是個比好的世界,又是個比爛的世界。
盧薇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倒沒當回事。
她依然面對新的挑戰。
這是他計劃之外的動態。
陳鋒是中國人。
盧薇突然掩嘴直笑。
她沒打聽。
她是一個擁有五千年悠久歷史的文明,但卻並不老氣橫秋。
在過去的多條時間線中陳鋒看到的結果已經給了他答案,只不過他還要避免一些人產生膨脹的心思,把好人也變壞,所以才故意控制著自己的外在傾向而已。
名義上她是以新加盟藝人的身份來打個照面,實際上卻是來找陳鋒交流一二。
其實賴恩也接到了邀請,但他婉拒了。
「我也不會要求更多。」
或許做到下一道題時,這道題的答案自然浮現。
陳鋒笑了笑,「你說你不能看著時代糟踐我的才華,拖累我的腳步。」
二人見面時,盧薇面上不見絲毫拘謹。
去了那麼多次未來,看了那麼多次史書,見過那麼多次時代的變遷,他對時代的認知,其實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進化到某種旁人無法理解的高度。
陳鋒:「笑什麼?」
他最主要的產業也在中國。
她先不見外的給自己泡了杯竹葉青,坐到陳鋒對面的椅子上,「先前我對你的反應還挺意外。我本以為你會生氣。」
「我認為,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既然我遲 到了一時,那我也不介意遲到一世。能和你一起完成那樣偉大的理想,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幸福。」
「是的。」
她在經歷了陣痛后正在緩慢蘇醒。
自不必多言。
這種人引領前路時會因為自己暫時的領先而變得虛榮自私。
說來有些湊巧,是林頓研究院的負責人勞爾森博士邀請他參加一場小規模的會議。
盧薇喝了口略顯燙嘴的茶水,「我不會向你詳細打聽我的未來。」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我會說你很傻。但你與傻這個字完全不沾邊,你可能又太聰明,太通曉世事。」
無論是二十一世紀,還是三十一世紀,在經歷了一次次失敗之後,他也依然在尋找真正的完美體制。
陳鋒能從這個國家的身上看到自己最渴望的朝氣。
她有整個文明的歷史上最好的人民。
陳鋒點頭,「你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或許有一時隱忍,但隱忍的背後,必然是更偉大的目標。
沒有文化底蘊、缺乏歷史責任感、對生命缺乏尊重、被資本的逐利本能所支配的人,沒資格帶領世界前行。
眼前這點小小的嫌隙,都是小兒科了。
答案是誰?
盧薇:「有些人想見你,不談利益,只想更深的了解你。」
「我也知道。」
「嗯,那我就這麼回答過去了。」
歷史與現狀,都在很清晰的告訴所有人一個事實。
賴恩回了他的崗位,陳鋒則繼續呆在辦公室里打遊戲。
盧薇來了又走了。
雖然吧,哪 怕是死水,也總會有一天因為部分人的消費,亦或是財產轉移而重新流入到世界的各個角落,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選擇題可能是單項,可能是多項。
如果兩人真發生點什麼,或許她反而又會活進另一種愧疚里。
「嗯。」
盧薇嗯了聲,「你畢竟是能從未來回溯現在的人,所以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但陳鋒堅信挑戰不會讓她退縮。
陳鋒也不知道怎麼與她說。
但直到現在,他也依然在尋找心中的完美。
「那是還挺有趣的哈。」
他身邊的人也大多是中國人。
假設歷史就是一份晦澀難懂的不能回頭的試卷。
這很大,很複雜。
「所以我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困擾。」盧薇眨眨眼。
在重獲自由后,她扛過了幾十年的舉步維艱的困頓掙扎。
既然追求不了絕對的美好,倒不如退而求其次,選一個距離完美最近的體系,悄然的給予足夠力度的扶持,讓這個體系逐漸壯大,再賭一次,賭它能不能走到文明最需要的道路上去。
陳鋒不在乎討論的結果,只好奇討論的過程。
這說來簡單,但其實很難。
但她的缺點在其他人身上也有,並且更嚴重得多。
雖然大部分人都不敢直視她,但多少總有少數鐵頭娃不留神流露出目光里的不滿。
沒有負擔的簡單相處,作為救世的一員一起向著同一個目標努力,就足以讓她感到幸福。
她朝氣蓬勃。
沒人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
或許盧薇真是她口中 說的那樣人吧。
不否認她依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
他必須是排在第二,永遠拿不到第一的競爭者。
在無法直接找到正確答案時,應該先用排除錯誤答案的方式來應對。
「是的。」
「什麼?」
誰又知道那是好是壞呢?
那麼,本著為所有人負責的原則,文明的領導者在做這道選擇題時,應該格外謹慎與小心。
「我的下半生會有很多波折吧?」
現在他會在兩國間找平衡,只不過是階段性掌控全局的一種手段。
他必須讓自己分潤出去的利潤變成活水,而不能落入一攤骯髒腐臭的死水中。
讓這種「人」引領世界是極度危險且不穩定的,容易將人類帶入提前毀滅的深淵。
就目前的局面看來,最有資格的當然是陳鋒的祖國。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已有五千年高齡,但依然朝氣。
唯結果論,在那條時間線中既然敗了,那便證明這還不夠完美。
「我知道。」
等到下午時,盧薇來了公司。
她並未消沉,依然在以其他國家不能理解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強大。
二十一世紀是這份試卷里尤其重要的一道選擇題。
他也很難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
陳鋒聳聳肩,「在你們看不到的時間線里,我大約是生氣了。但其實我真沒有怪罪你的立場。」
這勾起了他的好奇。
對這些,陳鋒都想得開。
看著她這善解人意的模樣,陳鋒莫名的有些心痛。
「我也說過我不後悔的吧?」
當他犯錯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是推卸責任,並藉機 發難,以所謂的報復之名,行掠奪之實。
賴恩的目標很明確,既然已經知曉答案,就沒必要浪費時間。
倘若說有誰能在未來自我糾正這些缺點,陳鋒認為,依然是她,不可能是別人。
二人沒有細聊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陳鋒搖頭,「見面就不必了。我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歷史會給每個人答案的。」
陳鋒再嗯了聲,「是的。」
所以,陳鋒從不認為就現在這個生產力背景的時代之下,存在他想要的完美體系。
參會者里有不少科技領域的頂級人物。
陳鋒會給予他一定的好處,但他存在的意義只能是追趕者。
所以他的目光必然會停留在中國上。
但這題卻又必須做,無法被跳過。
但其流轉的過程中,又會經過很多陳鋒並不希望Ta有錢的人的手,亦或是流動速度太慢,起不到足夠的放大效應。
他想知道二十一世紀的頂級科學家們對外星威脅論真正的看法。
這種人的目光永遠只落在自己的錢包上。
陳鋒在其他人面前嘴上說著會一碗水端平,但其實他依然認為最好的科技應該交給歷史最悠久,最富有創造力和建設熱情的人民。
「你說過自己這個月想放假?」
「是的,你說過。你還說過另一句話。」
他記不得別人曾給予自己的幫助,卻會拿著自己給予別人的一點蠅頭微利大做文章,以進行自我標榜與美化。
他看待這個世界的目光,是雙標的。
但這般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陳鋒坐上飛機又飛往了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