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夫36計》第五計 瞞天過海

第九回 事情是這樣的

第五計 瞞天過海

第九回 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為什麼要信任你?你不過是個閹人,和安公公、和衛里的其他人是一丘之貉!」張居正冷冷地道,一又眸子睜得大大的,盛滿了憤恨不屈,還有那麼多的不甘。
「誰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初一進門就劈頭蓋臉地問。
這本來並不奇怪,衛里的伙食很差,每天的飯菜比豬食強點有限,其他班的學子們中午還能在學里將就,晚上基本上在外面吃,或者叫菜回來吃。伙頭軍的頭頭兒為此省下不少軍糧,中飽了私囊。
「給我滾犢子!」如初用東北話罵了一句,還輕抽了一下李成粱的頭,「別給老子在這兒耍帥耍酷耍地痞流氓氣,裝英雄好漢給誰看哪你!這模樣騙騙小姑娘還行,可蒙不了老子!你這書是白念了,全進狗肚子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知道嗎?對方已經擺明要置你們于死地了,你們還在這兒給我裝無所謂,就算你們不怕死,這樣做對得起父母嗎?而你們受了冤枉,竟然都不反抗一下,就這麼逆來順受了,這不是有氣節,也不是瀟洒,這是孬種,是窩囊廢的行為!」
「不管你們怎麼想,你們都非得信任我不可,因為我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如初正色道,「這回不是小事,也不是衛內就能解決的,涉及到人命,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知道很難,可因為困難就不做事嗎?那是不是因為人終有一死,現在就不活了?」如初堅定地望著他們,「難道你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就這不男人嗎?一點沒有男人家永不言敗的精神,還不如我一個女……半男不女的人!」
李成粱低罵一聲,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張居正攔住了,「黑人別鬧!」說著轉向如初,「你真要救我們嗎?」
「不為什麼,我就是相信。」如初的目光掃過四個人的臉,「現在誰來告訴我,事情究竟是怎樣的。」
「快對我說!」如初急了,「我得想辦法救你們,沒時間在這裏乾耗。你們知不知道,每晚一分鐘,那些陷害你們的混蛋就會多一分鐘去布置,最後把假的弄成無比真實,會讓你們滿身是嘴也說不清!」
四個人交換著眼神,都從心底對如初產生了一點好感……這個公公為人不錯,或許和其他人不一樣。
如初望著他,望著他眼睫后那深潭一般的黑,似乎燒著火一樣,知道他還是不能徹底相信她。
他只是……沒有辦法,因為沒有人能幫他們。他們好像落入陷阱的小獸,越掙扎越受傷,所以他靜默著不動。蟄伏。等待。不管結局會如何。
就是因為他這份孤單和驕傲、就是因為他這樣茫然無助卻倔強著,很是牽動了如初的神經,從心底想要保護他的尊嚴和自由。
「你相信我們?」直到現在,戚繼光才說出一句話。
「你這說誰呢?」李成粱被罵得大怒,跳了起來,不過很快又跌了回去,如初這才發現他們都戴上了手銬和腳鐐,看得如初生氣中還帶點心疼。用得著嗎?他們也不是江洋大盜,不過是四隻迷途的小狼!
原來舍間的窗子是從里側鋸斷並偽裝完好的,再加上值夜的教頭偶爾會查床、點名,所以他們四個人在晚上偷溜時從不一起行動,總是輪流留下一個人等門(實際上是等窗戶),順便應付教頭。昨天晚上,輪到趙三紅留下,他百無聊賴,就早早睡下了。
「老子就是說你,怎麼著?還想和我打一架怎麼滴?」如初一點不退縮,「你有這本事、這力氣,為什麼不想想怎麼脫罪?就算千難萬難,也好過你自暴自棄!」
「小紅,你說。」戚繼光發了話,於是趙三紅講了起來。
只是昨天貴達齋送飯的時間有點晚了,趙三紅不免多看了幾眼,這一看就發現不對的地方了……雖然有兩個食盒,但卻是由當先一個小夥計提著,後面那人身段嬌小,兩手空空,最奇怪的是大晚上的,居然戴了一個斗笠,就算月光明亮,臉也隱藏在陰影下。而且,「他」雖然身著貴達齋夥計們穿的普通衣服,但走起路來卻一扭一扭,分明是個女子。巧的是,當她走到戚繼光等四人的舍間外時不小心絆了一腳,頭上的斗笠掉了,露出一張濃妝艷抹的臉來。
於是她點頭,表明她堅定地相信。
「為什麼呢?你並沒有親眼看到事實,認識我們也不是很久。」戚繼光自嘲地笑了一下,掩蓋著情緒。
不過不知為什麼,他一直睡不著,於是乾脆跳下床,跑到窗邊晃悠,結果月亮沒看著,倒看到有兩個人走到舍間這邊來。而這兩人不是值夜的教頭,從他們提著的食盒來看,是貴達齋的夥計送吃食來。
「能咋樣,了不起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李成粱不屑的一撇嘴,「哪像那幫王八羔子,投十回八回胎也還是那樣沒起色的下作東西。」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少年的心更難溫暖和撫平,也更難馴服。此時他那平日里陽光燦爛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超出他年齡的冷靜鎮定,也許還有點困頓。如果說那三個人還曾有過放棄的想法,那麼他一定沒有。
土隊的學生多為窮困,很少能這樣,而趙三紅雖然是西北首富之子,有錢得很,但為了和同學們同甘苦共患難,也每天吃衛里的飯菜,偶爾衛外的仆佣送點好吃的來,也總是和大家分享。
「可是,這次的事好像很難。」趙三紅一直低著頭的,此時忍不住插嘴,「就算你幫我們,恐怕……」
「難道你們不信任我嗎?」
還是不說話。
「廢話,當然救!不然我來幹嗎?你們四個現在這幅德行,很好看嗎?」如初蹙著眉頭,「你們才十七、八歲,今後還有大好的人生,有無數的可能,要保家衛國,要成就偉業,我絕不能讓你們葬送在小人手裡。」
沒有人回答她。那四個少年並排坐在地上,或伸長著腿,或屈著膝蓋,每個人的沮喪都被一種倔強和無所謂的態度掩蓋著,情緒壓抑得像要爆發前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