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從德國到波蘭：華沙不曾倒下
第3章 先行一步
這火堆真小啊，就好像是個打火機燃起的火星子，秦恬猶豫了一下，慢慢的挪過去，她當然有擔心過某些兒童不宜的事情，可是那堆小火真是勾引的她想把命都扔進去。
在眾多各色的眼神中，秦恬帶著簡單的行李衝過了國境線，趕上了前往華沙的貨車。
衛兵依然一動不動，目光直視前方。
她只能縮在那裡摸著空空的肚子腹誹遠方的哥哥，還以為是多少錢……還不夠買個麵包。
秦恬一愣，她無法否認自己心裏有著不可抑制的心動，現在車裡的女孩都看著自己，臉上是關切和催促，她牙一咬，笑道：「反正都能進去，也不急在這麼一刻。」
不太標準的德語讓警察略有絲笑意，秦恬頗有些不好意思，莉娜說本來她的口音還沒那麼重，但是自從水晶之夜以後，秦恬這個本來就二流的德語學生自然讓原先的天才秦恬講話帶上了純正的華夏語音……一句話無數語法錯誤。
「誒，謝謝了！」
「都是騙人的！」桑索斯大叔怒吼一聲，「該死的政客！你們這群該死的波蘭人還是在害怕德國吧！」
德國驅逐猶太人，卻又不喜歡他們走的順暢。
秦恬感到身邊的莉娜劇烈的顫抖，她嚇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秦恬暗自嘆氣，溫熱的手摸著莉娜的手背，她倒不是覺得自己有主角定律，只是她知道現在德國還在凡爾賽條約制約之下，無論是警察還是軍人都沒有兇悍到殺人的地步，但是無論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也覺得很緊張。
沒等桑索斯回答，秦恬拿出一疊紙，盡量鎮定的回答：「我順路的，去華沙找親戚。」
本來以為只有幾百公里，算著一天差不多該到了，誰知道上午出發，兜兜轉轉一直到了下午，才剛到德波邊境，在那兒竟然被堵住了。
知道這
剛開出幾公里，就被攔住了，德國人設得關卡，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走上來，一把掀開車篷上的遮布，冷冷的往裡面看。
「恬！求求你，快去華沙！」莉娜忽然抹了把眼淚，她一把抓住秦恬的手，把手中的一個布袋交給她，「快去找我叔叔，他就在華沙的辛迪亞飯店，名叫凱德，幫幫我，找到他，讓他想辦法救救我爸爸！」
莉娜點點頭：「恩，波蘭語，我只聽得懂一點點……他似乎讓人閉嘴。」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恬慢慢的回頭，她似乎連反射神經都凍僵了，好半天才反應有人在招呼自己。
最讓她驚訝的是，這時候居然就有了集中營，她一直以為那是二戰爆發後為了方便管制和屠殺而誕生的東西，而且居然柏林附近就有！
旁邊還坐了兩個人，一個大叔一個年輕男子，他們一直陰暗的各管各的，剛才秦恬差點被拿走那一整疊錢也沒見他們有提醒一把的意思，秦恬知道，這種時候，真的只有靠自己。
「求學？」警察似笑非笑，眼睛瞟過秦恬，眼神一頓，指著她問道，「她呢？」
「廣播中說了波蘭政府同意接收猶太人，你們憑什麼不放我們過去？！」有人大吼。
過了一會，一個與秦恬同車的年輕男子走過來，拉開車簾帶進一片寒氣和一點零星的消息：「他們都是被德國遣散的，那晚被抓后，他們被帶到了警察局，而大多數人被帶到了柏林市郊的一個大監獄中，進去后就沒有出來，誰也不知道裏面的情形，德國當局一點消息都沒透露。」
秦恬
十三個人擠在貨車上，車子開得不快，這時代還不注重路況，搖搖晃晃，沒一會秦恬就不行了，胃裡一陣陣翻湧，噁心的想吐，而其他幾人臉色看來也不對，秦恬暗地裡搖搖頭，這麼會就撐不住了，這漫長的一路可怎麼辦。
秦恬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她很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
桑索斯大叔跟到他們旁邊陪笑道：「是是是，都是要去波蘭求學的，您看，都是孩子。」
桑索斯連忙上了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出了柏林還有很長一段路才到德波邊境，沿途經常有警察攔路，看到是猶太人，都冰冷厭棄的樣子，不耐煩的趕他們走。
在這兒的很多人都是深感德國生活艱難而出來的，很多都在水晶之夜失去了丈夫父親和情人，輾轉詢問無果之下才失落來此，此時忽然看到了這麼多猶太男子，自然激動難當。
很多二戰片都把集中營作為納粹罪孽的重點來講，她對集中營的了解也僅限於電影，什麼辛德勒名單，安妮日記……那些猶太人的感覺沒錯，那確實是個地獄，一個連撒旦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
「天哪，恬！我該怎麼辦？！爸爸會不會就在那兒？」莉娜六神無主，又眼淚汪汪。
秦恬搖搖頭：「別說了，睡吧，休息會。」
「住嘴！」士兵大喝，他臉紅脖子粗的看著桑索斯大叔的方向，「誰！誰在說話！」
莉娜也反應了過來，她輕輕推了推秦恬：「對啊恬，你現在快點進去吧，天都快黑了，現在進去還能得到裏面辦事處臨時旅
莉娜和秦恬等幾個女生縮在車裡躲避大風，車上不讓點火堆，車下的火堆卻又伴著寒風，幾人互相擠著取暖，注意聽著外面的動靜。
現在管制極嚴，火車上一不小心就會被德國人用各種借口扔下去，幾人決定坐桑索斯大叔的小貨車去，兩國本來就是鄰國，據說從柏林到華沙不過六百公里左右，開車也只要一天。
整一個過程她都是在一種神經高度興奮的狀態中度過，等到縮在狹窄的貨車上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面臨的是什麼處境。
「不……」莉娜還待再說，遠處又開來了一輛卡車，不同以往的老弱婦孺，這一次的竟然清一色的都是猶太男子，青壯老弱都有，他們皆面帶菜色，衣衫襤褸，大多數連鞋都沒有，腳在雪地中凍得發紫。
「就算政府同意接收我們，看看下面人的態度吧，陽奉陰違，還是明目張胆的，他們那就是不願意惹禍上身。」
明知道波蘭要打仗，卻不得不去。
「不，恬，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要知道，早一點到華沙，你就能早一點找到你哥哥，我父親說過，你哥哥是個很能幹的青年，他說不定能幫到我們。」莉娜滿臉急切，她直起身來抓著秦恬的肩膀，「被滯留的人越來越多了，很快這兒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我們需要來自波蘭國內的幫助，現在只有你了！」
「要不是為了快點離開德國，我就去法國了，它可不怕德國！」
如果說莉娜的父親真的進去了那兒，秦恬沉默下來，那可真是大羅金仙難救，只能嗚呼哀哉了。
莉娜很激動，掙扎了幾下探出頭去，似乎是希望在人群中看到她父親的身影，可很快就黯淡了眼神，緊接著便蠢蠢欲動，似乎也想去詢問。
這一波一起走的只
桑德斯大叔和迪克兩人一到邊界就和其他人一樣圍住了衛兵，界桿後有個小木屋做成辦事處，裏面隱約有人晃動，卻不見出來接應的。
「恬！走吧，快點，車要開了。」
她已經無心去計算車行進了多久和要行進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如一坨行屍走肉，什麼都是迷茫的什麼都是黑的……什麼都，沒心情去想了。
秦恬接下了布袋，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秦恬忽然呻吟一聲，捂著額頭道：「我不懂波蘭語……」
「被驅逐出去的猶太人？」其中一個警察問道。
集中營！聽到那所謂的大監獄時，秦恬已經百分百肯定了，這個二戰時期最為臭名昭著的存在。
那兒，車內的另外兩人已經在角落裡點起了小小的火堆，貨車中木箱堆疊著，擠壓著他們的空間卻也擋住了漏進來的冷風，拍自己的是那個年輕男子，他又招呼了一下便管自己和中年男子面對面縮在火堆旁。
好不容易德語說的半生不熟了，居然他媽的又到鳥語世界中了，她要這麼多奔波幾次，豈不是都可以COS八國聯軍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的大衣單薄，行李箱輕便，身上全部的財產只有一千多茲羅提，而剛才她發現，波蘭的物價高的可怕，她想向貨車司機換一個麵包，人家想把她手裡的一整疊錢全拿走……
秦恬注意到，雖然不讓猶太人進去，但是一些明顯不是猶太人的人還是會被放入境內，邊界邊有時常會停著一輛卡車，看來是用來運送貨物順帶捎幾個人的，現在就停著一輛，看來馬上就會出發，她
漆黑的路上，車棚外冷風呼嘯的聲音那麼刺耳，南方人靈魂的秦恬面對堪比中國北方的冬天冷的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她感覺自己的細胞都要抖出皮膚了，冷的全身麻木。
秦恬小聲問：「那士兵回答什麼啊？波蘭語？」
「監獄？」莉娜疑惑道，「柏林附近什麼時候有的大監獄？有多大？」
旁邊傳來低低的議論聲，幾個同路的青年眉頭緊皺一臉擔憂，其中一個輕聲道：「我覺得，在波蘭，可能生活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警察看著滿車孩子都緊張不安的樣子，哼了一聲，放下車簾，朝桑索斯揮揮手：「快走快走。」
「很大。」年輕人只能這麼說，「據說是這樣的，我也沒看到過，聽他們說，他們遠遠路過那大監獄，看起來就像個地獄，是個撒旦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
明知道集中營裏面的囚犯神仙難救，卻不得不去救。
人群愣了一會，轟然而上，圍住他們開始詢問。
德波邊境的界桿前，波蘭士兵攔在那裡，被很多人圍著詢問，偶爾回答兩句，卻沒有一點實際意義，已經有從各處趕來的猶太人等在那裡，男女老少皆有，冷風凜冽，雪地中人們點起了火堆取暖。
她承認自己有抹不開的人情，不管她是不是什麼情深意重的所謂性情中人，這時候扔下一大車子人獨自進入那絕對是挑戰自己道德底線的事情，其實她的心思很堅定，反正那哥哥也幾年不見了，不差這麼會，而這時候扔下莉娜，她絕對會譴責自己。
人們紛紛贊同，他們被迫背井離鄉，寒風中又趕路又等待，已經不堪心理的重壓，急切的想找一個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
「恬，其實你不用和我們待在一起，你不是猶太人，也有合法文書，可以直接進去。」一個年輕女孩忽然道，她眼裡有著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