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32章 怒斥
外面沉默半晌，亨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窗外，依然背光，看不清臉：「其實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出來走走，透透新鮮空氣，我就住隔壁，你如果不放心，喊一聲我就會過來。」
他立刻嚴肅了：「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什……什麼？！」秦恬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昏過去，「哪，哪的傳統食物！？」
「秦小姐，請您冷靜，您現在正在被審問……」亨利起身，但是沒走，他一張臉都苦惱的皺起來了，「我真的無意冒犯，對不起，如果有什麼誤會，先說清楚好嗎？」
等她回來，亨利已經擺好小桌子小凳子，正經的審訊架勢。
秦恬無語，讓開了身子，走出去刷牙洗臉。
秦恬靠著門，半閉著眼：「我沒刷牙。」
「很好。」亨利不知什麼時候表情嚴肅了，他看看手裡的紙問道，「你說你在艾森豪芬工作，你能說說那兒有什麼特色菜嗎？」
傍晚，她被敲門聲驚醒：「秦小姐，在嗎？」
對我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你們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怕查，雖然她有一定程度掩蓋自己和奧古斯汀的親密程度，但即使被揭出來，也頂多是一個德國軍官色迷心竅，追著她一個弱女不放，還通過朋友把她拐回德國，又覺得自己罩不住了把她塞上了去法國的火車……
秦恬把額頭暴起的青筋按下去，咬咬牙，又說了一遍，她都快背出來了，現在她也不管什麼反審訊了，怎麼爽怎麼來吧。
亨利沒辦法了，他顯然是個新人，簇新簇新的那種，秦恬雖然不是老油條，但她光棍一個，所謂穿鞋的怕濕腳的，一個急於用這件事證明自己，一個卻完全無所謂了，氣糊塗了。
這回他不背光了，陽光從側面照過來，非常靚麗的陽光大男孩，金髮藍眼，典型的花花公子臉加上一雙狗狗的眼……哪兒找來的極品。
「等等。」
她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其實知道了馬奇諾的歷史，這地方還算得上少有的安全地帶呢。
「只是問些問題，一點點。」亨利的氣勢無限弱下去。
「或許您會樂意到處逛逛，這兒雖然是個軍事堡壘，但是風景還不錯。」雅各建議道。
秦恬冷笑：「你就不怕我畫了地形圖傳給德軍？」
早就知道如此，秦恬沒有意外，她點點頭，認命的喝手裡的熱巧克力。
「她一天多沒出去？」
「晚上？！」秦恬提高聲音。
「……給我。」
「我不想和你說話，你侮辱了我和我的民族，我看到你都噁心。」
「那你打算拿她……怎麼辦？」
聲音挺好聽，但那語氣溫和的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被軟禁，主動宅和被動宅還是有差別的，秦恬宅性再強也會宅出火氣。
所以兩個人鬥雞一樣的對峙著，秦恬氣鼓鼓的瞪著眼，亨利哀切的回望著。
「是啊。」
「謝謝。」秦恬拿過盤子，轉身，關門。
「因為你這種無知者的存在，我對法國非常沒信心，我不想去了！」秦恬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我就在馬奇諾！我哪都不去了！」
秦恬呆坐了一會，忽然站起來悲憤的大吼：「這操蛋的鬼地方！」
「你家開的是中國餐館沒錯吧。」
「哦抱歉女士，你知道戰爭期間很多東西都無法計劃，我昨天去申請了，他們說有空的車子起碼要三天左右。」雅各一臉遺憾。
半晌，秦恬忽然泄了氣，頗為無力的揮揮手：「你先出去把，讓我靜靜。」
「還有……額，算了……如果你不介意，晚上我來找你可以嗎？」
「雅各，你這麼憐香惜玉，娶了她好了。」
「……」這可真難住秦恬了，她不明白這哥們怎麼想到這問題的，但是
「我，我只是想確定你在法國是否有個開餐館的家而已。」
亨利又苦了臉：「秦小姐，請你配合，快點弄清楚你的身份問題你也能快點回到你巴黎的家中。」
傍晚，秦恬正在吃飯，聽到外面交談。
「嗚，稍等。」秦恬從被窩裡起來，穿上衣服，打開門，外面陽光還沒完全散去，半長頭髮的男人擋在門外，把陽光全遮住了，「有事？」
估計秦恬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她的反應算是相當激烈的，因為她是在文化爭奪戰中長大的，那是沒有硝煙的戰爭，周邊的國家從棒子到日本都對中國的文化虎視眈眈，造成了她這一代的孩子對這方面相當敏感，而六十年前，中國人民更注重於生存問題，哪來得及管吃不得穿不得的文化。
「哦不謝瑞爾，她正青春年少，都是我們嚇得她連屋子都不敢出。」
「戰爭期間，什麼事情都是無奈的，我知道。」秦恬又喝了口巧克力，「那我等著吧，我無權無勢，也無法威脅你們，三天，三十天，無所謂，只要不要我付房費和飯費就行。」
「他還不錯，就是經驗少了點……」
雅各愣神，轉而有點歉意的低頭：「對您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但是，或許您不得不忍耐一下了。您知道的，戰……」
秦恬不想讓自己顯得很暴躁，她一直不暴躁，但是任誰碰到這情況都不得不暴躁，這種時期，一遇到日本神馬的，她就能變身炸藥：「那麼，查證好再來吧，慢走不送。」
「冷靜，秦小姐，請先用晚飯。」
「謝瑞爾，積點口德吧，我妻子還在懷孕呢。」
秦恬等了半晌，沒人進來，她對著窗戶撇撇嘴，轉身爬上床，睡午覺。
「如果我說盧浮宮是德國的，你高興不？！」
「有什麼
「那現在呢？確定出了什麼？確定我是日本人！？」
「一個傻貨女人隨意的栽贓都能讓你們一個兩個三個的折騰那麼久，我該誇你們精力旺盛呢還是沒事找事？」
「確切說，這兩天，除了如廁，她一步都沒踏出。」
所以即使他掌控著秦恬的人身自由，雙方氣勢卻相差巨大，他看著手裡厚厚一疊還沒用掉兩張的資料，想到謝瑞爾的教導和雅各的叮囑，委屈的連哭的心都有。
「我叫亨利，雅各出任務去了，以後由我來負責您的事情，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朋你妹！那是我們中國的東西！」秦恬怒髮衝冠，「你搞清楚再來問好不好？！」
「行了，我要走了，很多工作還沒處理。」
「你，你你你……」秦恬腦子裡瞬間搜羅了一筐前三百年後三百年所有她能想到的惡毒詞彙，張嘴就想噴薄而出，然後咬牙切齒的忍下暴力衝動，雙手揉著額頭嘶聲道，「你打哪聽說……聽說的……」
「那在你看來什麼才是中國傳統菜肴？生肉？窩頭？玉米棒子？你都沒弄清楚有什麼菜你就來問我？！」
門關上了，房間暗了不少。
亨利似乎也感覺到她周身的凜冽殺氣，有些不安道：「那個，我有個日本朋友，我們經常一起吃飯，她說的。」
「那走吧。」
兩人聲音漸漸消失，似乎只是在不遠處偶遇，聊了幾句又分開了。
「不不，我們會去查證。」
「亨利？那臭小子？」
「是啊。」
她只能等，相信頂多再過一個月，她是不是間諜都沒有意義了。
秦恬嘆口氣，坐在亨利對面，瞄了眼他手裡的一疊紙，亨利很緊張的收起，哂笑：「我準
「好吧。」秦恬賭一把，「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番茄炒蛋，青椒炒蛋，鯽魚豆腐湯，餃子，餛飩，面，春卷，黃酒，白酒……」
「秦小姐……秦小姐……我剛得到這份工作，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您千萬不要生氣……」
「我說！」秦恬用法文吼出來，「我打死那個臭不要臉的貨！打死你這個沒文化的！」
「我已經讓亨利負責了，他正在看文件。」
亨利巴著門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那麼重要的事，我下次一定注意。」
「那那那，我能不能在房間裏面等你？」亨利狗已經搖起了尾巴。
聲音忒大，把秦恬囧的想把盤子扔出去！
「那怎麼會有日本的傳統食物？」
真的是升起！就好像這傢伙打開始就蹲在門口！
「不，一點都不難，只要通過審查。」
「日本啊。」他眨眨眼，「還有飯糰，壽司，生魚片什麼的……」
「……我就想去個巴黎有這麼難？」秦恬忽然就很不爽了。
第二天早上，秦恬剛打著呵欠開門準備出去洗漱，門口忽然刷的升起一個人！
「……簡直像個老的走不出屋子的老太太。」
小小的房間里位置再好，能鋪灑陽光的地方才多少呢，秦恬把小凳子挪到桌前，捧著巧克力曬著太陽，出神的望著外面。
誰也不要懷疑她宅的功力，當五一還是七天的黃金周時，她曾經連續數年宅在家中或寢室中一步都不踏出去，就算長蘑菇也在所不惜，這麼小小兩天，還有免費又準時的「外賣」，手中熱可可和書從不間斷，除了上廁所麻煩點，簡直就是宅之極品了！
「這個，這個我會去考證的。」
「你能，把你上次和謝瑞爾說的話，再說一次嗎？」
「你說什麼？」
其實這樣的故事如果在現代也沒什麼的，可惜這個時代太敏感，她賭不起。
「用她
說少了她怕一個都不中，說多了總能碰巧兩個。
亨利沒生氣，手足無措：「那個，無意冒犯，只是，只是我朋友這麼說……」
由始至終男人都背光，秦恬看不見他的臉，但不妨礙她聽到他無奈的看口氣，從身後拿出一盤食物來。
「……好吧。」亨利也不強求，他是知道今天搞砸了，但是下次也有機會，回去必須檢查一下接下來的調查資料，這中國女孩的炸毛點太詭異了，他關上門之前不忘叮囑，「如果有冒犯，我真的很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過來。」
「……奶油芝士焗蘑菇，蝸牛小拼盤，黃油牛肉卷……」秦恬稀里嘩啦的說著。
「所以，你滾！快點！」
「好，好吧。」亨利剛轉身又轉回來，「秦小姐，你一定要給我這次機會啊！」
「說說說說你妹啊！」秦恬用中文吼出來，「我打死她個臭不要臉的！」
「還問！？」秦恬聲音更高。
今天一整天都沒人理睬她，除了雅各時不時來送點食物，秦恬打趣他都快成了自己的私人服務員，雅各只是禮貌的笑笑。
「那麼，你說你的家在法國也是餐館，有什麼特色菜嗎？」
第二天，秦恬看著外面鳥語花香，時不時一隊巡邏兵走過去，陽光大好，春風習習，四月的春天真是美的讓人沒話說了……可她依然頑強的宅著。
他就想不通了，食物和盧浮宮，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為什麼這個人會氣成這樣？他不是沒見過中國人，出了這樣的誤會，人家也不至於氣到這樣啊。
「隨便說兩個。」亨利犀利的看著她。
「好吧。」秦恬拿起一塊他放在桌上的麵包圈，捂著額頭，咬了一口，有氣無力道，「有什麼要問的。」
雅各被噎的無話可說，只能無奈的出去了，順帶關上了門。
「呵呵。」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秦恬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問是否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