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1938》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53章 來信

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53章 來信

死者已矣,生者猶在,要好好活,何其艱難。
秦恬搖搖頭又點點頭:「或許吧,或許我傷到人了,但我覺得是為那個人好就行了。」
「阿恬,先別幹了,剛才有你的信到了,去看看吧。」
亨利才二十三歲,他雖然殘疾了,可他很聰明,他剛學了做木匠,他的師傅誇他細心,認真還很有毅力,是個很有前途的木匠。
他被納粹從桑塔嬸嬸的家中帶走,兩天後桑塔收到了他的骨灰。
秦恬想,被強制安樂死時,他應該是高興的吧,因為他從殘廢起,到答應好好活時,都一直絕望而有著掩飾不住的死氣。
可最後,最後一段話,殘酷的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笑出來,只是覺得有什麼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剛剛發生過,好像和奧古斯汀說的話有關,可是奧古斯汀明明說的那麼恐怖,又為什麼讓她想笑呢?
「好。」秦恬扔下抹布跑了過去。
「沒,沒有下回!」秦恬就差行禮了,這大爺她惹不起……
上面寫了不少她離開時的趣事,讓秦恬甚至有種,波蘭沒有被佔領的感覺。
秦恬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後她慢吞吞的說了句:「你這麼說,我壓力很大耶……」
「信?」秦恬第一反應是那遠在中國的老哥,但是想想又不可能,問,「哪兒來的?誰的?」
「哦?去哪了?」
「什麼事海因茨長官!」秦恬立刻立正。
「但是我們都明白,我們心裏太需要互相的支持,如果在清楚歷史的情況下,這麼孤單的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可能早就崩潰了,所以,所以我們不可能在有機會的時候,忍住不見面……我好幾次幹活很累,第一個想法不是睡覺,而是找你吐槽……」
秦恬合上信。
「誒。」
秦恬盡量微笑:「所以,既然我們已經拴在一條鏈子上,那就不能讓這條鏈子往壞的方向延伸……如果因為剛才那樣的事情,你受到傷害,那我寧願,剛才發現我們的,不是你們,是隨便哪個軍官,這樣,你就不用為難,就不用為此和同僚爭執,可能我吃點小苦頭,但至少我們中有一個人好好的,不用一起難過……」
秦恬,希望你有朝一日回到華沙時,艾森豪芬還能給你一個溫暖的懷抱。
兩人緩緩分開,完全沒有被「捉姦」的覺悟,巷子口海因茨抱胸站著,一點兒沒有非禮勿視的覺悟,他陰沉的視線從帽檐下射過來,熱力四射:「你們夠了吧!看樣子壓根沒想避諱!」
秦恬點點頭,日耳曼美男的守護誓言啊,無論那時候信不信,她確實被狠狠的感動了一把好吧:「那時候……其實我沒信。」
「為什麼?立場?」
她這一下,跑了可不止八百米,等到停下來時,巴黎聖母院都過去了,直接到達地鐵站。
「……你懂的,」秦恬低頭,斟酌著字句,「其實,就這個時代來講,對我這樣的平民,最危險的應該就是德軍……」
亨利剛殘疾時,她去看他,她問他在看什麼,他說:「看鴿子。」
他急促的喘著氣,焦急道:「恬,你到底懂不懂?我希望你有事告訴我,我希望你能依靠我,這是我現在,這麼積極的參与一場必敗的戰爭最大的念想了!否則,你讓我圖什麼?!」
秦恬:「……」你瘋了嗎?
秦恬僵硬了一會,這才伸出手,摟住了奧古斯汀的背。
秦母沉默了一會,嘆口氣,拍著秦恬的背:「阿恬,只要你記住他,就好啦。」
秦母推開門,走上前來,擔憂的看著秦恬,她把女兒手裡的信拿開放到一邊,坐下來摟著她的肩膀:「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怎麼轉眼,又掉金豆子啦?」
可是就因為他殘疾,那些人竟然就這麼突然的帶走他,然後給他實行了安樂死!
「那你有管那個人怎麼想嗎!?」奧古斯汀抓住了她的肩膀,盯著她,「我只有一個想法,反正我已經做到這步了,反正我已經決心為德國做我該做的了,以後,戰後,與其在戰俘營病死或者被作為戰犯弔死,我不如死在戰場上或者……為保護我想保護的人而死!」
「我知道你說真的,但我不想相信。」
他的殘疾是他們帶給他的,可最終他要因為他們給他的殘疾去死,秦恬,如果這場戰爭讓那些侵略者勝利了,這個世界還讓人如何生存下去?
他努力了,他去好好活了,可他沒抗爭過命運。
原因很簡單,紐倫堡種族法已經涵蓋德佔區,智障,殘疾等『浪費糧食』和『消耗健康勞動力』的人都有義務為國家的繁榮獻出生命。
「我知道,可是現在呢?」
「……」大眼瞪著丫。
「你康叔說的,我也沒看,就放在家裡的門前,去看看吧。」
「……是啊。」秦恬低低的應著,她絞盡腦汁,卻想不起亨利的全名,還有卡瑟琳的,莉娜的,她只能記得他們的長相,卻已經想不起他們的全名。
正要走,某隻咸豬手忽然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秦恬嘴角抽搐了一下,明顯看到海因茨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秦恬乾笑著,側身走出巷子,準備落荒而逃。
奧古斯汀的手緊了緊。
奧古斯汀叮的拔下自己一根頭髮,豎在秦恬面前:「沒有嗎?被你壓的頭髮都掉拉!」
「典型的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心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性格會很傷人?」
回到了福氣樓,一直等在門口的秦母看到秦恬身後沒別人,鬆了口氣后又略有些悵然,問道:「怎麼去那麼久?我還以為出事了呢。」
秦恬沒覺得自己想哭,她只是覺得太悲哀了,悲哀到全身發冷而已,她慢慢的靠在母親的懷裡,聽著她有力的心跳:「阿媽……」
「秦恬!」海因茨突然叫。
就像當年華沙的台柱安傑麗卡,她懷孕了,她不是雅利安血統,她就該死嗎?
「媽……」秦恬回應了一聲,卻沒想到聲音顫抖。
你最慈祥和痛苦的經理大叔」
「沒,遇到熟人,聊了一下。」秦恬當然不會實話說,她一到就進入狀態,拿起,抹布開始擦桌子。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拆開了信,信只有薄薄兩頁,是桑塔嬸嬸寄來的,由經理代筆,上面寫了他們現在的生活,這個也很好,那個也很好,還說某個女同事懷孕了,全酒店員工給那對年輕夫妻辦了個慶祝會,可惜進行到一半時被突擊檢查的納粹衝鋒隊員給終止了。
秦恬覺得自己表現極端淡定,她放下手,拍拍襯衫,然後微笑:「那個,我回去工作了。」
亨利死了。
「又一個朋友離開我了。」
「我知道,我的身份讓你很難應對,但是你記不記得我們還沒挑明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只要我在,我就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絕對不讓你受一絲兒傷害。」
信封是米黃色的,樸實無華,上面簡單的寫著收信地址和收信人,而下面的一列上寫的地址卻是來自波蘭。
「阿恬,你還好嗎?吃中飯啦。」門外,秦母敲著門。
可是他殘疾,他就該死嗎?
「話說,我不想喝第二杯咖啡!」一個氣鼓鼓的聲音傳來,「也不想看到第二個猶太人拿著穆斯林證進清真寺!」
「你這樣子,我壓力也很大啊!」
「呼!」奧古斯汀嘆口氣,扔了頭髮,忽然笑了,溫文爾雅狀:「抱歉,我有點激動了。」
「沒,有,下,回!知道嗎!?沒有下回!下次就算奧古給你擋槍,我也給他一拳頭然後給你一槍子兒!」
「呵,我也一樣。」
「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嗎?」奧古斯汀的聲音很低沉。
他們都不該死,該死的到底是誰!
「恬,我們討論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他抱住了秦恬,幾乎無助的低嘆:「你讓我還圖些什麼……」
「哼!」揮手放人,秦恬做蒼蠅狀飛走。
「誰知道呢,可能是耶和華,也可能是耶穌……」
她獃獃的看著窗外,塞納河邊的鴿子一群群飛過,這陽光投進來的光影和鴿子的鳴聲,多像那天的場景。
「可能一直不是很明確,但是,剛才突然發現,是這樣的……」秦恬認真道,「有難同當什麼的,很自虐……如果因為個人的錯而連累到另一個很在乎的人,這種感覺,很難受,我不喜歡。」
直到坐上地鐵,她才略微平靜下來,腦子裡霧噠噠的,什麼都沒有,等到勉強理清了思緒,她卻突然笑了出來。
「我哪有給你壓力啊?」
安妮剛死時,她去看他,他說:「我答應安妮,我會好好活,所以,我好好活。」
果然變態了嗎,秦恬心裏炯炯有神。
秦恬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她沒想到波蘭和巴黎竟然這麼快就又能通信了,她一直以為在這個時代通信這種事情就是奢侈,畢竟這麼混亂,信差說不定要穿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