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1938》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64章 篩子

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64章 篩子

秦母想想也對,就安心的吃下了東西,雖然胃口不好,但秦恬堅持,她還是吃個精光。
他救了奧古嗎?
秦母喝了一口湯問道:「阿恬,你吃了沒?」
但此時雙方都沒敘舊的心情,也沒什麼可說,點點頭就沉默下來。
最後醫生總結:「要靜養。小夥子身體好,會好起來的。」
「我遇到個朋友,送到醫院去了,現在已經差不多好了,我沒帶錢,回來看看。」
「你告啊。」海因茨反而笑了,他指指後面來去的護士,「新的副官沒有下來,負責照顧奧古的就是這群貌美如花的年輕護士小姐們,她們來這不僅為了救死扶傷,更是為了能和一個軍官發展些什麼,你覺得奧古這樣的,會不會很搶手?」
說罷他還搖頭嘆氣:「這是可惜了霍恩中尉,非常不錯的小夥子,奧古還說過,這場打完回來,讓霍恩出去好好歷練一下,別在副官這位置上浪費了。」
「阿爸,你們受傷沒?為什麼還有彈殼!?啊!還有血?!」
「吃了……我剛剛下去就是去吃東西的。」
她賭不起。
「幫你打掃啊。」秦恬一臉理所當然,「不會你倆老爺子在這兒慢吞吞弄吧,我這麼個壯勞力你要趕出去?」
「哦,沒來也好,你先拖著,大概晚上我和你康叔就理好了,你阿媽也不至於太擔心……真的差不多好了?」
這麼一想,秦恬便烏龜了,搖著頭拒絕:「不,不行,我會經常來照顧,但是不能一直……」
「對方的炮彈,他的副官把他推開了,但是你知道,真正的殺傷就是飛散的彈片。」費德列說得很簡單,「我也不大清楚,本來已經勝利了,我是先回來的一批,是他身邊的傷員說的。」
「我沒有拋棄他。」秦恬急了,「你哪隻眼看到我拋棄他了?海因茨,別仗著你是軍官,亂說話我一樣告你誹謗!」
身體好還一個氣急攻心就病了,哪門子健康啊,秦恬腹誹,接下錢包,打開一看,也就幾十法郎,不過也算多了,她放好錢包,拿起了掃帚。
她甚至在碎片中看到了彈殼!
「哈?」秦恬第一反應是獃滯,「我,我媽媽還在樓上。」
秦恬低下頭,她默默的坐在旁邊的長凳上,又忽然想起來,對海因茨道:「海因茨……長官,你會一直在這嗎?」
秦恬整個人獃滯了,只覺得腦中陣陣作響,身體已經止不住顫抖起來,她多希望海因茨問的是另外一個人,隨便哪個都行,反正不要是奧古。
「那就慢慢吃,反正別帶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秦恬是餓醒的。
秦恬火速奔上樓,果然秦母已經醒了,她鼻子一酸,奔到母親懷裡:「阿媽,你嚇死我了!」
那軍官搖搖頭,輕聲道:「不知道,護士處理了一下午,夾出四十七個彈片,整個背後快被打成篩子了。」
「哪有那麼誇張?」秦母很虛弱,拍拍秦恬的頭笑道,「真的擔心,怎麼我醒來沒人了?」
「真的,本來也不是大病,打個針吃點葯就好了。」
「你幹嘛呢?」秦父問。
心裏罵自己,秦恬,你敢不敢再膽小點,敢不敢再狠心點?!
可抬頭看到秦母蒼白的睡顏,秦恬又打消了那個想法,衝動是魔鬼,一著不慎,一輩子就悲劇了,她得忍住!
「你媽媽的病不是很快就好么,奧古可能要養好幾個月,估計一直在巴黎,你照顧著吧。」
秦恬張張嘴,還是沒說什麼,只是道:「我遇到認識的軍官,他硬是帶著我們到這兒來了,這是郊區的德國陸軍醫院,阿媽你還是別說什麼了……不過還好他堅持,否則你病這麼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秦恬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心疼,同是穿越人,怎麼就差別這麼大。
病房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睡覺或是昏迷,趴著睡的有好幾個,秦恬在幾個病房前都張望了許久也沒看出誰是奧古,等到七點的鈴聲響了,病號飯該來了。
海因茨氣哼哼的跟著病床走了,秦恬在手術室門口呆站半晌,慢慢的走回秦母的病房。
這回秦恬不說謊了,直言道:「還沒吃,不過你吃完了我就回去躺,我在老屋有買吃的,粥我就不喝了,你生著病呢,也不怕傳染我啊。」
秦恬緩緩站起來,盯著那張病床,病床上也都是血。
她不禁有點後悔了,比起奧古的傷,她顧忌的那些事,彷彿根本不算什麼,當初就該答應海因茨,去照顧奧古,至少,她還可以陪他聊聊天。
秦恬聽得酸澀不已,回答道:「阿媽擔心你,老屋又沒爐子,生病了。」
路口已經沒了路障,看來戒嚴已經結束,秦恬一陣高興,馬不停蹄的衝到福氣樓,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她坐地鐵到老屋那兒拿了麵包和牛奶,天氣冷,牛奶還能喝,她狼吞虎咽一下子吃掉了半個,然後打著嗝抱著剩下的食物出了門,往戒嚴區趕去。
這損失可大發了。
海因茨走上前,在手術室門口站了一會兒,轉頭問旁邊的軍官:「怎麼樣了?」
秦恬見過霍恩,很多次,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波蘭,奧古斯汀單獨把她叫走做菜,霍恩就沉默的頂替了她的位置。
「走吧走吧。」海因茨不耐煩。
秦恬滿腹牢騷整好二樓三樓,相比二樓,三樓包廂區更悲劇,幾個鎖好的包廂門都是被踢開的,鎖壞了不說,門也要換。
她看看天還沒亮,捂著肚子到外面接了一杯水灌下去,好歹墊墊飢,等會幫秦母吃完了早飯,她就跑出去,先到老屋拿了昨天買的麵包牛奶,然後看看奧賽街那兒的戒嚴有沒有解除。
秦恬見周圍的都認識,便壯著膽子問道:「奧古他,到底為什麼……」受那麼重的傷。
但一切都遲了,這個青年永遠的留在了敵國的戰場上。
早飯不是很豐盛,但足夠吃飽,看得秦恬口水直流,秦母又問:「阿恬,你吃了沒?來,你也喝口粥。」
秦恬見病號飯已經在床頭櫃放著了,還是熱的,有肉湯和蔬菜還有香腸,營養挺均衡,便扶起秦母道:「阿媽,你先吃點東西,然後好好休息。」
一直到深夜,手術門才打開,一個護士走出來看看外面問道:「還有嗎?」
「……恩。」秦恬心裏很捨不得拒絕,可她必須這麼做,「我自己還在上護理課,本來就是個半吊子,我怕照顧不好,他一個少校,肯定有專人照顧吧。」
「哦。」秦恬縮回頭,又覺得不對,大叫,「那咱家呢!?」
秦恬叫醒秦母,先量了體溫,已經好了不少,看來不用住滿三天,又吃了葯,然後再喂早飯。
「不,是人家墊的,我跟他說清楚了,要還的。」
一樓經過一下午的忙亂,已經漸漸安靜下來,雖然時不時的有些人在痛哼的聲音盤桓在走廊中久久不去。
「誒,真要謝謝你那個朋友,你這丫頭出門也不愛帶錢,現在欠了人家了吧。你還差別人多少錢?」
可那軍官下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希望:「他們剛把奧古送進去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死了,全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會不會下輩子都趴著睡。」
「你你你有沒有受傷咧?!」秦恬上上下下的摸秦父。
他趴在床上,身上的被單全是血,鉑金色的頭髮還帶著血跡,粘在一起一綹一綹的,臉上也髒兮兮的粘著血污,眉頭還緊皺著,已經陷入沉睡。
秦恬跟著海因茨一路走向盡頭的手術室,手術室門緊閉著,門口幾個軍官守著,其中幾個似乎還有點眼熟。
坐在秦母的床邊,她眼前老晃過奧古斯汀全身是血趴在床上的樣子,背上全是傷肯定很疼吧,他雖然當兵,雖然是男人,但是一個在上輩子養尊處優過的人,就算後面當過兵,也不至於受像現在這麼重的傷。
海因茨嗯了一聲,看著手術門。
「我,我還沒問。」秦恬囧,「看病要多少錢?你先給我。」
一直弄了兩個多小時才弄好。秦恬下了樓洗漱了一下,給秦母帶上了毛巾等東西,一旁秦父走過來,手裡提著個藍布包裹,裏面是個大食盒,另一隻手也有藍布包裹,包著一個搪瓷鍋,他把兩個包裹遞過來:「拿得動不?」
後來就幾乎是影子一樣的出現在奧古的周圍,經常遠遠的跟著他們,然後開車接送,或者送點東西,話不多,還很可靠。
吃完飯,讓秦母繼續躺下休息,秦恬拿上大衣,又在二樓病房區那兒溜達了一會兒,那兒護士,副官,士兵們,忙忙碌碌的喂葯打針看傷吃飯,依然看不到奧古斯汀。
「吃的?」
海因茨打了他一拳:「你能不能別見誰就搭訕,費德列。」
「軍官是不死的戰神,衝鋒在前,手術在後,你這個黨衛軍當然不知道……」那軍官嗤笑道,「也不知道那群女人怎麼看的,居然說他的傷不算重,我看著他比別人重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計劃好的呢,放心,很快就回來。」
「啊?」秦父掃把都掉下來,「她現在在哪,沒事吧?!」
福氣樓裏面桌椅凌亂,碎盤滿地,一副颱風過境的樣子,秦父正和康叔拿著簸箕和掃帚收拾著,看到秦恬,也沒說什麼。
秦恬拿手帕給秦母擦了擦臉手和腳,又讓護士幫量了個溫度,給餵了點葯,便又躺下睡了。
他死了。
「恩,那就好。」
「壯勞力?哼,嬌滴滴的小姑娘……你到樓上吧,二樓三樓歸你,弄好了就走吧,去照顧你阿媽,別的就別管了。」
「你都知道我嬌滴滴了還給我分派倆樓層!?」秦恬這下不自稱壯勞力了,一邊慘叫一邊屁顛屁顛上了樓,一看二樓,雖然桌椅亂了點,但沒什麼大變化,「阿爸!?二樓沒什麼事兒啊。」
海因茨問完病因,和費德列一起圍觀了一會兒奧古斯汀,到一邊低聲商量了兩句,對秦恬道:「秦恬,這陣子你專門照顧奧古斯汀吧。」
「行……阿爸,你們慢慢來,別累著了。」
「阿爸,這是怎麼了?!」
相信他明白自己的苦衷,相信他知道自己也有責任,相信他,相信自己。
這苦頭,吃的有點厲害。
「阿爸阿媽身體好,也沒去看過,不清楚啊,要不,錢包你先拿去,還一點是一點。」
秦恬捂住額頭:「海因茨,你明明說奧古不近女色,何必拿這個來刺激我。」
秦恬坐在他們身邊,看著手術門,發獃。
秦恬很糾結,她自然是願意照顧奧古的,可是她拿什麼立場去照顧?每天跑進跑出的讓別人怎麼看,她不是聖人,就算是為了父母,她也得顧及點別人的眼光。
「我,我得先照顧我母親用飯。」這時候應該醒了,再擔心,也不能置親人不顧。
海因茨聽得眉頭皺得緊緊的:「那怎麼等到剛才才送進去?」
「哈!」秦父笑道,「小丫頭懂得心疼了,沒事,你阿爸和康叔什麼苦頭沒吃過,這是小意思。」
秦恬走進去,地上都是垃圾,連落腳的地方都難找。
「照顧他的專人已經死了!」海因茨眯起眼,怒氣騰騰,「你在怕什麼?秦恬,你不是個膽小的人,但你總是擔心這擔心那,你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德國,才是勝利者!只有我們能保護你,可你卻寧願拋棄奧古也要和我們保持距離嗎!?」
但是現在,若是成天介的跑出去照顧奧古,頻繁的接觸肯定會被人注意到,那就是全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說話間那軍官終於注意到了秦恬,一臉驚訝:「咦,這位女士看著眼熟。」
旁邊不遠處一個護士拿著記錄板出來道:「沒了。」
「昨晚兒弄好了。」
這時秦恬和費德列同時恍然的看著對方:「哦!是你!」
肯定很疼很疼,秦恬想著,感覺背後一陣發毛。又想到醫生說左手骨折……
秦恬上前,看海因茨微微撩開毯子,露出奧古的頭。
「這麼一鍋,怎麼吃的完啊?」
「沒事,我到的時候,我們店裡的已經被抓出來了,但是聽說還有幾個在附近別處躲著,又折騰了一下午,昨天半夜解的禁。」秦父把碎木頭碎瓷片掃進簸箕,心痛不已,「這種事情,都找不到人賠償,這一大片地方好幾家遭殃,聽說抓出了十來個特務,我還算運氣的,你常路過的那家麵包店老闆娘,被流彈擊中,當場就去了,哭都沒處哭……你阿媽呢?」
「你拒絕?」海因茨瞪大眼。
「受傷的時候最脆弱,你又不肯照顧他,難免出現點不可預料的轉變。」海因茨笑得陰陰的。
趴著,左手還殘著,翻不了身,撐不起身子,這樣一直到背後的傷好全,然後還要慢慢的養骨頭……
海因茨和費德列刷的站起來,盯著醫生。
秦恬無奈:「那就是命了,躲也躲不過,隨便你跟他說什麼,反正我相信他懂得。」
這麼計劃著,好歹忘了點飢餓感,她捂著肚子實在沒有睡意,便四面亂晃,不由自主的就晃到了二樓。
她聽周圍的護士講過,二樓的集體病房都是一些受傷的軍官。
確實見過,她跟奧古第二次正式見面,在塞納河邊吃晚餐,遇到了費德列和其他幾個軍官。
秦恬沒辦法,跑出醫院。
耳邊是醫生的聲音:「傷口太多,都比較深……冬天,衣服厚……有人擋著……左手骨折……靜養……」
秦恬等秦母睡沉了,立刻飛奔下樓,奧古卻還沒出來,軍官走了幾個,還剩下海因茨和費德列等著,兩人正低聲說這話,見秦恬來了,也沒搭理,自顧自聊著。
「羅桐……」她輕喃一句,第一次認真的說出他的名字,彷彿這樣子就能讓那個人擁有全開的主角氣場,不死,不傷。
說罷醫生就急匆匆的走了,看他說話時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下一秒就會昏睡過去。
大不了偶爾探望就好了,長時間照顧,秦父再開明也不可能答應,她自己也吃不消。
德國戰敗是肯定的,她必須考慮戰後父母的生活,以前奧古和她在一起,或者她擁抱凱澤爾時,都是看四周沒人才幹,海因茨來時,也時常都是吹鬍子瞪眼的,這才沒讓人覺察什麼。
「好。」護士又鑽進門去。
「槍戰在一樓就夠了,二樓三樓是德國兵擔心沒抓完搜查了一遍,把桌椅搬回位子就行了,反正樓上又不開放。」
「晦氣啊,阿恬。」秦父嘆氣,「幾個法國特務,昨天早上躲到這附近,德軍挨家挨戶的搜,好死不死他們躲在我們店裡,他們勸降不成就開打,可憐了我的店啊……」
秦恬豎起耳朵聽,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嚴重。
不要是,羅桐。
過了一會兒,一個醫生走了出來,白大褂已經染成了血色,他摘著膠皮手套。後面,兩個護士把一張病床推了出來。
「那還是要謝謝人家,」秦母輕聲道,「不過你有錢嗎?不會人家出的吧。」
這時候這個叫霍恩的影子突然就清晰起來了,秦恬很傷感,她記得霍恩是個英俊的青年,永遠是筆挺的軍裝,奧古還誇過她,可她都沒放在心上,但是現在,她對他充滿感激。
「恩,食盒裡是你們倆的晚飯,菜夠多,放開吃,鍋子里是雞湯,煲了兩個多小時,夠味兒了。」
秦母沒話說,乖乖的吃完了東西,然後憂心忡忡道:「你等會回去,看看咱家那邊……」
「……」看來也被搜查過了,要不要這麼細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