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亞當與將臣

「你是說，那些什麼楊戩、哪吒、雷震子之類的，全部都給封印了？」亞當對這個所謂的真相有點詫異，這與自己聽過的也差別太大了吧。

「你想知道？」

眼前的這個，便是東方血族的始祖——將臣！

「哦？那你為什麼不自己離開呢？」

「你見過一副枯骨能自己離開嗎？女媧抽幹了我的血，就算我知道怎麼離開，也無法離開。」

「事實上我有辦法讓你離開。」將臣說。

「是的，我是耶和華的親子。我的名字叫亞當，受到詛咒而墮落成為血族。你呢？將臣。」亞當緩緩回答，聲音不緊不慢，隱約覺得這將是一次極其重要的對話，或許是自己真正了解東方神系的窗口。

「血族？一個新名詞嗎？我記得他們都叫我殭屍而不是血族，不過這不會是原因。我的存在比女媧更悠久，久到她沒有資格質疑我的存在。因為我壽命太長了，所以女媧才把我關起來，因為我記住了某些她不想別人記住的事情，她想讓我在虛空中慢慢忘記。」

「耶和華是西方的神，和盤古一樣的神。」

「多久？我也不知道。這裏沒有日月星辰，時間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從來就不會去計算它。孩子，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能感覺到，你和我是同類，卻來自不同的地方。」那聲音不緊不慢，就好像一位沉穩的智者。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亞當緩緩拍動翅膀飛了過去，將那枯骨扶正，問道：「那你打算用女媧的秘密換我帶你離開這裏嗎？」

「是的。」亞當確實十分好奇。

眼前的這個將臣，是亞當到目前為止除了撒旦之外唯一見到的東方神話人物。據說，當盤古開天的時候他便已經存在，後來卻在歷史長河中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懸浮的枯骨，身上的衣物殘破得好像稻草一樣，甚至連最基本的遮掩都做不到，蓬頭垢發遮掩了雙眼，干皺的嘴角透出微微外翹的獠牙——這是血族的特徵。

看來他真的在這裏呆了超過兩千年，對於他來說，地球並沒有東西方之分，天外，指的應該是伊甸園了。

「你知道封神榜嗎？」將臣問。

「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不已經在這裏了嗎？我可不相信因為我不知道女媧的秘密，她就會過來把我放出去。」況且就光憑亞當砸爛天玄山這個事情，女媧也不大可能放過他。

「你想說什麼？」亞當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將臣的身軀。

許久，虛空中再沒有任何聲響，亞當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注視著那沒有一點生氣的枯骨。

「為了讓你忘記所以把你關起來？」亞當有點聽不太明白。女媧想讓將臣忘記一些東西，所以把他關起來，這辦法可真罕見。

那聲音平淡得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將臣的反問讓亞當十分意外：「你不知道耶和華是誰嗎？」

由此看來，將臣在這裏的時光應該超過兩千年了。如果他在伊甸園族群降臨地球之前便被困在這裏，那後面的那段歷史自然無從得知。自然也不會知道弄得整個西方天翻地覆的耶和華，雖然這並不是耶和華願意的。

也許，對於他來說歷史並未改變。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嗎？」亞當接著問。

「我叫，將臣。」那聲音回答道。

「你在這裏多久了？」亞當問。

「為什麼在這裏？好問題，我得想想。我喜歡你問問題，這樣能讓我的腦子運轉起來，不至於獃滯。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我是怎麼進來的呢？我得想想。」他就像一個得了老年痴獃的老人，不同的是只要願意，他能全部想起。

「嗯，知道一點點，姜子牙的那個封神榜嗎？就是商周之戰後，論功行賞冊封神明，對吧？」這個神話故事亞當倒是有所了解，莫非封神榜的故事也是真實存在的，那樣的話，所謂的仙界便有很多神仙了。

許久，將臣終於再度開口了：「我想起來了，是女媧，女媧把我關在這裏的。」

「什麼？」亞當有點沒反應過來。

「嗯，說明你確實知道一點。不過『封神』的『封』，不是『冊封』的『封』，而是『封印』的『封』。」

這將是東西方血族第一次對話。

「好吧。」將臣的聲音中帶有一絲喜悅，說出秘密的兩種結果都是他所樂意的，一個是和亞當一起離開，一個是和亞當一起留下。想必他也和耶穌一樣寂寞。

「我不知道，也許我知道，但我忘記了。」將臣沉默了一下，說道：「太過單調的生活有時候是一種磨難，你不會明白我究竟有多艱難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許下一刻我就會忘記自己曾經叫將臣了。畢竟在這裏，不會有人喊我這個名字。要記住這個名字我必須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重複，這是多麼枯燥乏味的事情啊。甚至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記住了有什麼用。」

是的，亞當知道。這個將臣的身軀雖然已經變成了枯骨，但他的意識卻存在於這個虛空中。不只能說話，還能看，甚至能感知到亞當神情的變化。

看來兩千年的光陰，並沒有把將臣關成傻子。廣為流傳的封神榜，原來有個殘酷的真相……

「她為什麼把你關在這裏呢？因為你是血族嗎？」

給亞當的感覺，這個將臣和耶穌很像。不同的是他還有一絲絲真實的情感，也許這便是他被困在虛空中會遺忘，而耶穌不會的根本原因。

「如果我告訴你，你可能也會被關起來，你還想聽嗎？」

「回到主題吧，你願意說，我願意聽。」

「耶和華？耶和華是誰？」

「你怎麼不懷疑我打算用女媧的秘密留下你呢？」

將臣的談話方式很奇特，似乎很喜歡糾纏於一些細節的東西，或者說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不過亞當不喜歡，他只是急切地想知道多一些關於東方的事情，最好是關於撒旦的。

或許，當一個人擁有了足夠長的壽命之後便會變成這樣。沒有大悲，沒有大喜。

「是的，全部封印了，而且是無法解開的封印。他們現在應該只剩下一縷魂魄，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別忘了，東西方本來就是對立的，奢求敵人的寬恕，是最愚蠢的事情。儘管亞當本身對東方有一定的親切感。

「你還記得女媧要你忘記什麼嗎？」

「西方的神？西方是指哪裡？西方有神嗎？」將臣似乎在思考，許久，他接著說：「天外有一個我倒是知道。」

「是的，不得不承認，這招行之有效。如果不是你來了，我想我已經忘記了，連我自己是誰都忘記了。我很高興你的到來，不過我可能因此需要被關更長時間了。」他儘力模仿笑聲，可卻笑得很糟糕。

「我是說，所謂的封神，不是冊封神明，而是封印神明。其實嚴格說起來，那些都不是神明，只是修為比較高的凡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