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人行
第34章 魔女與女王
沒辦法，菲娜連自己怎麼被擊敗的都不知道，一個照面之中，最得意也最順手的極效魔彈就被彈回來了，然後還被順帶封印了一身魔力，接著就昏迷過去躺床上了。這種結果，只能被稱為完敗。
「哎？」菲娜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菲娜咬牙切齒地想著，迅速進入了冥想狀態。
大概艾麗斯也判斷出了吧，若是真要正面發動攻勢的話，眼前這些兵力還拿不下劍魂鬼泣雙職業，左手鬼神右手光劍的米狄，所以這才會毫無留戀地抽身而退。
「主人心地善良，饒你一命，記得心存感激與敬畏，年輕人。」烏鴉跟在艾麗斯身後，也屁顛屁顛地從門口走出去了，出去前，卻是來了這麼一段意味深長的話語，眼中還帶著深切的憐憫與同情。
太弱了！
一個伯爵領大小的森林的主人，魔脈的掌控者，精靈臣服的對象，就是這麼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不僅如此，這魔力的氣息與她最後失去知覺那一刻時感受到的完全一致。
若是霧之魔女要下殺手，剛才的混戰才是最好的時機，既然艾麗斯沒那麼做，說明她並不想要殺掉菲娜。
「呵呵……」艾麗斯掩嘴輕笑，沒有再多說什麼，然而那充滿戲謔的目光，卻早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因為，在面對困境時，魔彈女王唯一會做的，就是迎難而上，絕不停下。
也只能這麼回答了。
在達成了抓住菲娜的目的以後，抽身而退。
菲娜一瞬間感到有些好奇，並忍不住想要更仔細地看一眼這少女，雖然明知道現在情況不怎麼妙，偷看對方的側臉又是一種失禮的行為，但好奇心戰勝了一切。
在這場戰鬥中，米狄當然時時刻刻都記著這句話，並且隨時準備應對。
但是，這可並不是為了黑髮的傢伙，而是為了自己。
但現在，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對面這個和自己看來年齡差不多的少女，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24級的你能夠表現出30級以上的戰鬥力，所以才把你帶回來。」艾麗斯毫不客氣地以冷漠的口吻打斷了菲娜的自我介紹，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至於你的名字，我沒有興趣知道，因為你太弱了。」
事實上，若是心理素質一般的人，搞不好現在都已經陷入歇斯底里了。但至少，兩人還在竭力應付著蜂擁而至的召喚獸們。
她知道，米狄一定會來。
「怎麼會這樣！」就算是米狄也有些措手不及。
這能忍？
換言之，如果正如米狄在戰鬥中的推斷，是霧之魔女親自出手的話，那就是指的眼前這位了。
「穩住！」危急關頭，米狄冷靜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
但就在這一刻，黑衣黑髮的少女睜開了眼睛，那雙瞳色冰冷的眸子與菲娜四目相對。
「到了再說。」米狄深深嘆了一口氣，如此答道。
事實上，黑髮少女也確實沒說話，她閉著眼睛，就那樣在椅子上坐著，彷彿睡著了一般。
太弱了？
但菲娜究竟會遭到怎樣的待遇，米狄就說不準了。
菲娜之所以會吃驚，是因為在自己的床邊，居然坐著一個人。
房間里一片寂靜，菲娜保持著橫躺的姿勢偷看身邊的少女。雖然很想支起上半身，但若是正面相對的話，恐怕就沒辦法這樣觀察對方了吧。
所以，在最初的好奇、驚訝與衝動過後，此時她立刻就發現了實力的懸殊差距。
正如同米狄所說，霧之魔女果然棘手無比。
而在這陣猛攻之後，米狄也終於鬆了口氣——作為一名感覺敏銳的指揮官，他已經發現，召喚獸正有意撤退，而遠處趕來的貓妖群的行動方式也顯得有些雜亂無章，顯然，霧之魔女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剩下的大約四百隻貓妖，雖然數
少女擁有一頭純黑色如夜空般的長發，纖細的四肢，白皙如瓷的肌膚，就算是眼界極高的菲娜，也不得不承認，這簡直就是如同詩卷一般的美麗。要是不出聲的話，她或許會被誤認為是一個美麗的藝術品般的人偶也說不定。
這當然不能忍。
「也沒什麼，別再做徒勞的掙扎就行了。」艾麗斯站起了身，轉身向著房間門外走去，「我要先去處理一下你的同伴們，他們追得倒是挺快的。在這段時間里，你最好安分一點，留在這個房間里。在沒有魔力的情況下，在館中走動可是很危險的，這是我的忠告。」
這就好像天天太陽都會升起，但有一天清晨，睜開眼睛后卻發現沒有了日出，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從失敗中站起來，然後繼續前行，這才是強者應當有的姿態。
柔軟的被褥，昂貴的水晶燈，從半開的落地窗中篩落下來的青白色月光，以及點點的星屑，令菲娜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而下一刻，菲娜不禁兩眼發直地倒吸了口氣。
才冷靜下來的菲娜差點就沒控制住，紅髮少女憤怒地盯著那扇半掩的門，終於壓下了把椅子砸過去的衝動，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嗚哇，這小辣妞，上來就要翻臉啊？就你這點本事還翻騰個啥啊，乖乖賣一下美色啦，說不定能逃出一條小命。現在還來玩挑釁，這智商，沒救了，真的沒救了！」一隻黑炭般的烏鴉不知何時從落地窗的縫隙里硬是鑽了進來，然後對著啞火后依然擺著僵硬射擊姿勢的菲娜就是一陣狂嘲。
最初的震驚過後，當菲娜終於清楚確切地認識到那個「弱」就是指自己的時候，紅髮少女的身體得到了一個命令——憤怒。於是她一把掀開被子，直接威風凜凜地站在了艾麗斯面前，同時伸出了右手
「好吧，你想要我做什麼？」認清現狀后，菲娜放下了手，爽快地問道。
但現在呢，這明顯是一個為菲娜設置的陷阱。
前一世里，在三人共同度過的將近十五年時光中，菲娜和艾麗斯儘管是一生之友，但她們之間的摩擦，爭吵，戰鬥，乃至戰爭也絕對不少，有些時候甚至連米狄都插不進去，當然很多時候米狄自己也是個導火索。
等恢復過來了，一定要把那隻烏鴉活剝了放火上去烤！
菲娜一瞬間簡直要被氣瘋了。
至於這一世，菲娜與艾麗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後會擦出些什麼樣的火花，米狄已經不想去推測，也沒能力推測了。
無盡深邃的黑暗之中，菲娜邁開了步伐，於是，黑暗盡去，光明重現。
「到了以後我們要怎麼進攻？」莉莉安追問了一句，召喚獸攻勢的減弱，令雀斑女孩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菲娜小姐不見了，她不在了！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一向冷靜的西格蒙德也慌了神，而莉莉安更是現出了恐慌的神情來。
「接下來要怎麼做？」西格蒙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事實上，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視線，本身便是對菲娜實力最好的證明。
但下一刻，空洞疲憊的身體，以及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應的意志，令菲娜霎時間認清了自己的處境。
而另一方面，黑髮少女似乎也根本不在乎這種沉默的對視。
菲娜從來都是自由自在的，不會去依賴，也不會去期待，只是因為想要再次擁抱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想要前行。
黑髮少女根本沒睡著，而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床上的俘虜，躺在床上的菲娜來不及將自己的頭轉回去，也想不出該說什麼台詞，只能無言地和少女四目相對。
至於菲娜的安危，米狄當然也很擔心，但並沒有特別擔心。
菲娜一瞬間呆住了。
但她卻絕不會像睡美人或者白雪公主那樣，等待著王子的到來，哪怕那位黑髮的王子，是她很在意也很認同的傢伙。
太弱了。
怒氣消失了，煩躁平靜了，紅髮少女不再關注勝負，一心一意地開始呼喚體內那些被禁錮了的魔力，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永無停止。
她被封印了，連一點點魔力都調動不起來。
無盡深邃的黑暗包裹住了少女，如同一片溫暖的海洋。
少女從夢中醒來。
這絕對不能忍！
只不過，按照霧之魔女一貫的怕麻煩的性格，她一定會首先攻擊弱點以尋求突破，換言之，就算被抓走，也應該是西格蒙德或者莉莉安才對。
唯一的辦法，就是乘艾麗斯鎮壓菲娜的契機，儘快找到魔女之館。
未來的魔彈女王是高傲而又自信的，是不服輸的。但是，她卻絕不是一個死磕著不肯認輸，不肯面對現實的人。
「還是那句話，先穩住，然後設法突圍，找個隱蔽的地方先休整一下。再循著魔力的痕迹，繼續追下去。」米狄不假思索地答道，「總會找到魔女之館的，菲娜也一定在那裡。」
作為菲娜的忠實追隨者，他們已經將紅髮少女的百戰百勝看成了一種習慣，一種理所當然的東西，現在突然發現菲娜竟然中招了，而且還是連抵抗都沒有一瞬間就被掠走，心理落差自然更是巨大無比。
絕非簡單的「輸了」這樣一個概念，而已經是最基本的認知和世界觀被顛覆的感覺。
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擁有前一世的重生記憶也好，米狄還是預測失敗了。不，若是不去預測，沒有陷入思維定勢的話，說不定反而能夠看清真正的局勢。
然而，僵局終究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不願服輸和主動的性格，令菲娜決心先邁出第一步。
但同時，她卻又徹底冷靜了下來。
如果說菲娜的攻擊是壓倒性的火力壓制，那麼艾麗斯的攻擊便是如同迷宮一般繁複深奧。
儘管這場激烈而突兀的戰鬥中，從頭到尾艾麗斯都沒現過身，但此時此刻，米狄確實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在與不在的區別。
「你就是艾麗斯·奧特洛波絲吧，被稱為霧之魔女的那個人。」菲娜清了清嗓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是菲娜……」
不由自主地，紅髮少女白皙的臉龐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嘴角彎起了甜美的笑容。
「加快速度！」米狄低喝了一聲，以極高的速度，穿梭于林間，另兩人連忙跟了上去，重歸於寂靜的夜色之下，前行的三人，彷彿三道灰色的影子。
「完美的布局之後才是那致命的一擊。」這是艾麗斯的另一句名言。
黑髮少年一瞬間不顧消耗地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他右手的光劍來回掃蕩，帶起一道道銳利的罡風，左手的鬼神魔力噴涌，升起一座又一座燃燒的鬼陣，終於填上了菲娜消失后產生的缺口。
是啊，在這樣的地方停下可不行呢，如此想著，菲娜站起了身。
出生十七年來，她曾經被冠以各種頭銜——鐵血千金，破壞公主，風暴女王，等等等等。未來想必還會被冠上更多的名頭。凡是與她交鋒過的人，無論是敵是友，是敬佩、以來，還是憎惡、嫉妒，抑或是窺欲她的美貌，每一個都無法忽視她。
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然而，菲娜卻清楚地感受到了那嬌小易碎的身體中，所蘊含著的龐大魔力。
紅髮少女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
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然而，從腦海之中，記憶的碎片卻不斷浮現起來——激烈的戰鬥，詭異的敵人，奮力作戰的同伴，以及……那個黑髮黑眸，藏著許多秘密，眼神卻溫柔得讓人沒法生氣的傢伙。
一名黑髮黑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