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人行
第46章 貴族的遊戲
還要再等多久才能攻擊？還能等的下去么？當然不可能。
「伯爵大人，等……」蘭斯特痛苦地喊著。
「既然如此，那麼，等下便發布一個我們雙方共同簽署的聲明吧。」米狄笑了笑，瞟了一眼身邊那位約瑟夫家族的大騎士。
而過了大約數十分鐘后，伴隨著眾多或沉重或輕快，或急促或穩健的腳步聲，卧室的大門被再一次打開了。
霧之魔女的召喚獸，通靈蛇。
然而，文書上約瑟夫伯爵的簽字卻是貨真價實的，不僅如此，約瑟夫伯爵還在城堡中現身，並且親口說出「奎寧該死」這樣的話語。於是，無論這份文書內容如何，是否符合邏輯，它終究還是被提上了議程。
不過現在，這籌碼終於要被破壞掉了。
蘭斯特雖然年齡已大，但好歹是一名28級的騎士，只是，面對著伯爵詭異無比的樣子，他卻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既然沒有出路，還不如將忠誠貫徹到底，以造福自己的家人和後代。
「終於，要到決戰的時候了。」站在可以俯瞰約瑟夫堡全景的那片高地上，米狄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從空氣中，嗅到了硝煙與鐵血的氣味。
「既然這是領主的決定，那便執行吧。」一向和議會不對付的鐵血公爵海德里希·漢密爾頓來了這麼一句。
於是，留給赤狐將軍和業已失去「約瑟夫」這個姓氏的奎寧的選擇，便只剩下了一個。
米狄攻下約瑟夫堡的第二天，一份極為正式的文書，便直接送到了公國首都赫頓瑪爾的貴族議會上。
儘管沒有明說，但這位副官顯然也知道蘭斯特的打算，所以他才會爽快地帶著米狄一行來到約瑟夫伯爵的卧室，因為這時候，一切早就結束了。
「那麼，有勞你將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如實地向約瑟夫堡內的所有人轉述吧。」米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兩
「是。」伯爵點了點頭，木訥地回答了這麼一個字。
只要一劍，一切就結束了。
「放馬過來吧。」眺望著遠方水色的地平線，米狄這樣說著。
「不要太麻煩就好。」黑髮少女則是輕聲嘆了口氣，但卻並不是因為不安，只是單純地覺得麻煩而已，就好像她即將要面對的不是一萬人大軍的攻勢，而是一屋子要分類后打包再清理乾淨的垃圾。
怎麼會不自信呢？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條若隱若現的半透明小蛇，從約瑟夫伯爵的眉心處鑽了出來，伸展著舌頭，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伯爵睜開了眼睛，並且與蘭斯特四目相對，那雙眼睛中，沒有任何光澤，簡直就好像是兩個黑洞一般，令人感到靈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如此一來，以蘭斯特和奎寧之間眾所周知的關係，很快，那位小少爺就會處於極為被動的立場。
伯爵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感情，更沒有喊人進來，只是那麼獃獃地站著，彷彿等待著下一個命令的魔法人偶一樣。
蘭斯特的身體彷彿被重鎚擊中一般，猛烈地晃了晃。他有了承擔弒主罪名的覺悟，卻沒有面對伯爵本人的覺悟，高舉過頭的長劍在這一刻彷彿凍結，怎麼都砍不下去了。
只不過，對方的運氣顯然比較差，偏偏就正面撞上了陷阱，而且被坐實了反叛的事實。
一瞬間，握劍的雙手已經被利刃劃過，連手帶劍落在了地上，斷臂處血如泉涌。
況且就算反駁了又如何，誰能將米狄從約瑟夫堡里趕出去呢？
而正是估計到了伯爵所具有的牽制力，所以懷斯曼才選擇了這種
「區區一個風中殘燭般的老人，怎麼是我的對手？」艾麗斯冷冰冰地瞪了米狄一眼，似乎很不滿這種過了頭的擔心，「況且，這個人的靈魂早就被抽走了，不過是一具肉體罷了，連壓制靈魂都不需要，只要像對待提線木偶一般控制著就可以了。」
同時，約瑟夫伯爵還大肆讚揚了一番米狄·阿思雷克斯的仗義執言，以及充滿正義感的舉動，並且決定，將約瑟夫領土從立法、行政、稅收、財務、軍事等所有方面的管理權都交給米狄，而作為代價，米狄則應當完成約瑟夫伯爵的願望——幹掉他兒子奎寧。
所以，蘭斯特來到了這裏。
自此，約瑟夫伯爵的聲明正式生效，從此，奎寧是奎寧，約瑟夫是約瑟夫，他將失去全部的繼承權，並且再也無法以貴族自居。
「等得我都快不耐煩了。」紅髮少女如此笑著說道，一如既往地自信，完全沒有任何緊張和不安的感覺，光是往那裡一站，那眼神，那表情，便讓人覺得勝利是理所當然。
「是……」大騎士也只能這麼回答了，雖然有太多地方值得懷疑了，可是，面對著這位勝利者，他又能質疑什麼呢？
但不等他喊完，伯爵已經如同猛獸一般撲了上來，將利刃深深地埋入了這位老將軍的胸膛。
接下來要做的很簡單，將事先早就寫好的劇本公之於眾即可。
在女王派的幕後推動下，貝爾瑪爾公國臃腫的系譜記錄機構展現出了可怕到極點的效率，原本至少需要拖拉一年的流程，在短短一天之內便告完成。第二天太陽尚未升起之時，加急的快件便被送出，中午還不到，來自王都的使者便已經抵達了阿思雷克斯家族的城堡之下，並且將擁有女王和議員長簽
蘭斯特·約瑟夫，這位老將知道，就算米狄接受了守軍的投降也好，他也絕對容不下自己這個危險的存在。況且，就算米狄大發善心接受了自己的頭像，作為一個背叛了主人，身上又流淌著約瑟夫家族血脈，絕對逃不開家族追殺的老人，他又能往哪裡去呢？
對於眼前這急轉直下的形勢，那位大騎士顯然感到極為茫然。
「看來約瑟夫家族內部出現了可恥的背叛。」米狄卻是走上前來，對著約瑟夫伯爵如此說道，也不等伯爵表態，他便侃侃而談道，「我原本對於約瑟夫家族的宣戰感到極為憤怒，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是某些人的陰謀啊。這個蘭斯特，我記得是奎寧·約瑟夫的走狗，這麼一來，難道一切都是奎寧的獨斷專行么？」
但約瑟夫伯爵的臉色根本沒有任何改變，還是老樣子的面無表情，然後他又點了點頭，再次回答了一個字：「好。」
他要殺死約瑟夫伯爵，讓米狄拿不到這顆重磅的籌碼，讓奎寧直接晉陞伯爵，而所有的罵名，就由他這個行將腐朽的老人一人來承擔吧。
溝通靈魂，操縱靈魂，從夢境中偷渡，控制他人的肉體……通靈蛇雖然不具備直接攻擊的能力，本體也極為弱小，然而，它所具有的那些能力，卻是異常地可怕。
「約瑟夫伯爵的意思，你都聽見了？」米狄冷冷地問道。
奎寧會接受這樣的結果么？當然不會。
但魔界之藤依然牢固地捍衛著阿思雷克斯家族的城堡，巴特蘭和英格曼伯爵每日依然在城頭上巡視，而超過一萬人的大軍卻根本找不到進攻的辦法。
「這是？」走在最前的，正是蘭斯特的副官，之前舉著白旗走出城堡的大騎士。
賽斯家族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依附家族被摘去爵位，聽著來自女王派
老將軍這樣想著，拔出了腰間雪亮的長劍，站在了床旁，他深吸了一口氣，以顫抖的雙手握住了長劍，高高舉起，準備一劍斬下伯爵的頭顱。
直到此刻，米狄才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看了一眼身邊沉默至今的霧之魔女，輕聲問道：「控制方面，沒什麼負擔吧？」
這一世，面對吹起的命運之風，他如是說道。
此刻，城堡深處的奢華卧室之中，早已青春不再的約瑟夫伯爵，正躺在巨大的帳幔床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與細聽才能發覺的呼吸聲，他簡直就如同屍體一般，毫無生氣。
但他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位老上司竟然死了，而伯爵，竟然醒了！
然而，伯爵卻顯然沒有等待的意思。
冬日的強風在這一刻吹起，揚起了少女們的長發，黑色與紅色在倔強地交錯飛舞著，明明是大戰前的壓抑氣氛，卻偏偏給人一種詩卷一般的唯美感覺。
回師約瑟夫堡。
「德洛斯帝國的手段么？」米狄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嘴角卻上揚起來，「不過，就算是他們也不會想阿斗，最後，這手段卻幫了我們的忙啊。」
作為一名貴族子弟，前一世又經歷過無數的起伏，見識過許多王國的勾心鬥角，米狄自然很清楚，整個約瑟夫堡中最有價值的東西是什麼。
於是再也沒人能夠反駁。
看著這樣的同伴，米狄只覺得自信滿滿。
就算是菲娜·漢密爾頓那如同奇迹般的魔彈，也打不到這裏吧！
這原本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的老人，突然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以難以想象的力量撞倒了蘭斯特。接著，他就好像某種野獸一般，四肢著地，手腳並用，在昂貴的地毯上極快地游弋著，一下就從某個隱秘之處，摸出了一柄閃著寒
毫無疑問，沒有人會相信這份文書里的聲明。
這便是貴族的遊戲，不需要「合理」，只要符合「規則」即可，而一日之內攻下約瑟夫堡的奇迹般的勝利，以及約瑟夫伯爵的簽字，便已經足夠了。
在這份文書之中，約瑟夫伯爵痛斥了自己的兒子奎寧·約瑟夫喪盡人倫與道德的背叛，將其描繪成一個無惡不作的惡棍，聲稱養出這樣的兒子是自己一輩子的錯誤，並且正式宣布，取消其繼承權。
很難想象一位城府極深的伯爵會給出這種回答，但米狄卻根本沒有糾結，而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又道：「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議，由我來全權負責約瑟夫家族的事務，並且替您解決掉奎寧帶來的所有問題，如何？」
事實上，這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軀體之中的靈魂，早已被「噩夢之手」懷斯曼抽離，剩下的，不過是沒有任何意識的肉塊。若不是如此，就算真的身染重病也好，約瑟夫伯爵怎麼可能輕易地允許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的那個小兒子奎寧，如此簡單地上位？
這可是霧之魔女與魔彈女王，再加上的擁有二十年重生經驗與優勢的自己，隼之團的「鐵三角」，而且，比前一世還要更加強大！
自己的兒子出了問題，招惹來了敵人，現在敵人反而要來替伯爵解決兒子，這怎麼看都沒有邏輯，完全是一種強詞奪理。
他當然會料想到敵人做出玉石俱焚的選擇，所以早就計劃了多種方案，想方設法奪取伯爵，或者是保護伯爵，艾麗斯的通靈蛇不過是其中一種方法。
賽斯家族的發言人稱此為「鬧劇」，而約瑟夫家族的代言人更是衝動地想要直接衝上議員長的講台直接撕了這份文書。
當然一定能贏，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五倍於己方的赤焰軍團，抑或可怕的德洛斯帝國。
房間恢復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