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黑與白交錯的世界 第十二篇 肖恩
第四章 別離
「是菲尼克斯要我這麼做的……她說她不願當只孤獨的靈獸。」
「那的確是你的蛋，不過不是龍蛋，是你的使役靈獸火鳳凰的蛋，所以我才為它取你的名字，昵稱小姆。」
人界的未來堪憂。四個人類和銀龍王臉上劃下黑色的線條，內心充滿了無力感，尤其是楊陽。她現在深切後悔幹嘛吃飽飯沒事做喚醒這條不知安份的龍的自尊，害得她變成人類的大罪人。
希莉絲和閑得發慌的銀龍王妃結成手帕交，在一起喝茶聊天，津津有味地聽她說三首龍童年的趣事，特別是血龍王的醜事，好做為威脅的資本。邁麗也很高興地聽紅髮少女講述旅行見聞和五大城的現狀。
「你是說，除了她，沒有別的火鳳凰了？」麥先和邁麗臉色大變。扎姆卡特抿唇，良久才道：「被水之幽鬼菲亞斯殺光了。」
他先是綻開驚喜的笑容，非常開心也非常懷念的笑容，隨即，那笑容漸漸黯淡、消逝，化作更多的茫然，最後，是一片空白，『為什麼……是你？』
黑髮少女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昭霆三人心道：她可不止幫扎姆卡特找回自尊，就連他的愛情也一併挖掘出來了，只是她自己沒發覺。但偷瞄維烈的表情，卻不見絲毫異樣。三人不禁納悶：莫非那個像極了吃醋的表現只是血龍王感激的表示，沒其他綺念？是他們誤會了？
紅髮青年吁了口氣，驅散心頭的陰雲，道：「好罷，楊陽，撕一片衣袖給我。」
「……」
「呃！？」
「沒錯，真的是菲尼克斯。」
「都不要！你留著自個兒享用吧！」
「就是說，我們以後不用擔心魔獸的問題了？」希莉絲腦筋最靈活。維烈點點頭：「嗯，你們想必注意到了，魔獸從不攻擊我，因為它們嗅出我身上的氣味，這叫【魔氣】，每個上級魔族都有，是下級魔族區分主人和敵人的唯一標準。可是氣無法分給別人，我只好把血渡給你們，血裡帶了我的氣味，雖然微弱了點，但下級魔族還是聞得出來。」
「我先旨申明，不允許谷內發生任何因財寶爭奪引起的暴力事件。」麥先立刻猜出他心思，一字一字道，「違者，趕！」
看到髮帶束緊的同時，四人在高興之餘，也感到一陣失落。雖然相處時間短暫，還有一次不愉快的會面，但在白銀之谷的三天，他們已經深深喜歡上這位脾氣暴躁卻很可愛的龍王，實在捨不得和他分別。不過，如果他不肯把身體還給維烈，徑自跑掉，他們絕對會和他翻臉，畢竟，四人對魔界宰相的感情更加深厚得多。
維烈垂下頭：「都不是。」肖恩興趣缺缺地別過頭：「嘖，那有什麼意思。」
麥先臉色難看地道：「帶他們走吧，扎姆卡特，算我拜託你。這五個暴力份子我以前就很頭痛了，你這麼一攪和，今後我約束起來更加困難，乾脆你帶他們走，既遂了他們的願，也還我安寧。」扎姆卡特沉吟片刻，堅定地道：「不。」
「那是可以變出美味佳肴的力量？還是能讓我換套衣服的力量？」
「我的蛋？」扎姆卡特愕然，比著自己。麥先大奇：「扎姆卡特，你不是不喜歡女的嗎？還是人類的男子也能像母龍一樣生蛋？」昭霆和希莉絲爆笑。耶拉姆臉色難看地道：「當然不可能了！」
「哈哈哈，不錯，我是【測試員】，說白一點，就是這裏最會演戲的倒霉蛋，老是被推出來飾演一些自己都覺得欠扁的角色，不要意思。」
「水之幽鬼！那不是——」楊陽四人驚呼。
「維烈！」一看到青年把手放下，棕發少女就衝上去抱了他個滿懷，餘人也綻開欣喜的笑容，紛紛打了聲招呼。希莉絲笑道：「沒想到血龍王這麼乾脆，昨晚我們四個還偷偷研究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出來呢，現在那些法子都用不著了，真可惜。」
不知為何，楊陽四人只覺一陣鼻酸，心頭湧起比純粹的感傷更沉重的悲哀。維烈一臉茫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是這樣嗎？」楊陽呆了一會兒，皺起眉頭，「對了，你幹嘛突然拉我跳舞？故意欺負人家啊！」扎姆卡特沉默半晌，悶悶地道：「不是。」
血龍王緊緊摟住懷裡的石卵，清俊蒼白的臉龐浮起哀傷之情。
「咦！希莉絲，你快幫他看看！」楊陽關懷地湊上前，「疼得厲害嗎？真是的，以後別再吃那麼多豆沙包。」扎姆卡特眉飛色舞地道：「沒關係！我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扎姆卡特立刻丟下進行到一半的掠奪大計，抱著一箱豆沙包硬是擠進書房，美其名送飯，卻連一隻包子也不給兩個書痴，獨自吃個精光，吃光也算了，吃完他又不走，在旁邊晃來晃去，還把書裝進空箱子里，嘩嘩亂搖。楊陽和麥先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他幹嘛，他說奏樂。火大的兩人要把他丟出去，扎姆卡特趁機和他們玩起捉迷藏。鬧到天明，人沒丟出去，書庫倒變成了垃圾場。累塌的銀龍王和少女只能對這個無賴採取無視態度，一邊念清心咒一邊繼續看書。
「廢話！你當然不是我老爸，你是龍耶！」楊陽大笑，注視她明朗開懷不含一絲雜質的笑靨，血龍王線條優美的唇也漾起淺淺的笑意。那是含著了悟、釋懷、下定決心的複雜微笑。
「明天我就離開龍谷！離開你們四個！」可惡！丟臉死了！一輩子的恥辱！
「這樣你個……」麥先好不容易咽下到口邊的粗話，喘息片刻，只手按額，放棄似的道，「罷了罷了，我認了，與其讓他們跟著你這種人，不如我來照顧，我會負起責任的。」扎姆卡特笑嘻嘻地拍拍他肩：「這才是好哥們。」
看出他們的心思，維烈輕笑出聲，眉間儘是宛如春風的和煦溫柔。
接下來，再無人說話，都感到一股濃濃的離愁漫上心頭。很想說些什麼，喉頭卻像堵住了似的，一點聲音也擠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真的？」許久，沙啞的聲音才滑出顫抖的雙唇。
昭霆三人也詫異地看著共舞的兩人。
「啊！？」黑髮少女霎時臉紅到脖根，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是她妄自菲薄，至今為止，邀請她跳過舞的只有
「可是……」他擠出破碎的聲音，「來不及了……已經……太遲了，我永遠忘不了菲尼克斯對我失望到極點的眼神，她……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
麥先問道：「楊陽，你師父是在哪兒找到這隻蛋的？他還有沒有別的靈獸？」楊陽搖頭，歉然道：「沒有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得到小姆的。」麥先很是失望，隨即臉色一變，高舉右臂布了個氣罩，接住從天而降的五個龐然大物，才沒讓四個人類被當場壓死：「扎姆卡特，你搞什麼！用傳送術也該把座標定定好啊！」緊跟著出現的紅髮青年理也不理他，徑自對黑髮少女道：「楊陽，你的包是哪一個？」楊陽瞄了眼在麥先的氣罩上驚惶踢動四肢的五匹可憐駿馬，斬釘截鐵地道：「先把它們放下再說吧！」
扎姆卡特全身一震。麥先喜道：「火鳳凰？竟然還有火鳳凰活著！」
「我是失去記憶，卻沒有失去情感，每次看到你，我就覺得心痛，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個曾經對我非常重要的人，而且這麼長的時間，也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算是為了讓你別再用苦瓜臉對著我，我也會拚命回想，至少想起你是誰，還有你到底對我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然後對你說『白痴！這麼點小事，也需要斤斤計較到今天！請我三頓飯，明天咱們還是好哥們！』。」
「！」魔界宰相全身劇震，因為這個語氣，這略帶迷茫，沉重而壓抑的語氣，多麼像那時候，他還沒喪失記憶的那時候。一瞬間，紅髮青年腦中湧現大量的畫面——
楊陽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啊，不是，我說的是我的行李，一顆蛋……」
「你殺了她的孩子！？」眾人齊聲喊道，麥先尤其震驚，但接著，他們都沉默下來，怒火也化為體諒和嘆息，因為看到血龍王此刻的樣子，誰也不忍心責怪他。
「我不知道我是誰。」
麥先踏前一步，攤開手，露出四條像是秘銀煅制的手鏈。
「閉嘴！我決定的事絕不更改！」紅髮青年的嗓門不大，卻將五頭紅龍瞬間壓得死死的，「想跟著我，就變得更強！起碼能毫髮無傷吃我一擊，像瑪夫斯他們四個一樣！你們現在的水準，連當我拖油瓶的資格都沒有！還想幫我造勢？做夢！」
臨行前，那個邀楊陽跳舞不成的銀髮男子笑著說出這席話，四個少年少女這才知道他就是那天被楊陽罵得狗血噴頭的白龍，大為驚訝。楊陽問他當日是不是故意說那些話，銀髮男子大笑起來。
扎姆卡特瀟洒地揮揮手，率先朝谷外走去。楊陽四人不舍地行禮道別後，才在眾龍的目送下轉過身，匆匆追向已走遠的同伴。
「當然，你可是幫她的王找回自尊的大恩人，她不謝你謝誰？」扎姆卡特輕笑起來。楊陽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差點弄掉了假髮。
染血的寒冰王冠？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從靈魂深處湧起一股深沉的懼意，莫名地覺得這個名詞極其不祥，不祥得讓人光聽就感覺冷，冷到骨子裡。
「什麼！！」楊陽四人大吃一驚，「肖恩這麼強！？」棕發青年也一臉懷疑，噓道：「騙人！我不止一次想變出幾百壇美酒喝個飽，沒次成功過！」四人差點滑了一跤。
「胡言亂語！」邁麗喊道，「什麼叫天命的王！掀起戰爭、製造屠殺的人也配稱作王嗎！」扎姆卡特冷笑：「婦人之見！哪個王不是雙手沾滿血腥？哪個國家的興起不伴隨大量的犧牲？哪次時代的變革不需要無數的人命和鮮血？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守舊的傢伙，魔導國才會腐敗到今天這步田地，才不得不掀起戰爭！要不是你們，王的手何需染上鮮血！」
「嗯，我走了之後，你就是這裏年紀最大的人，好好照顧他們，別再胡鬧了。」
「占卜。」
眾人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楊陽才低聲道：「的確，人類的歷史，就是血的歷史。」
「呃……呃？呃？呃！？」
「……」
「嗯哼，所以，你放心地去吧。」肖恩滿意頜首。楊陽斥道：「喂！怎麼說得像送葬似的！」肖恩回嘴：「那我該怎麼說？『你放心地滾蛋吧』？」楊陽虛踢他一腳。
「讓開，女人。」扎姆卡特皺眉道，「搞不清楚狀況就彆強出頭。」麥先拍拍妻子的手臂，撫慰道：「沒錯，邁麗，扎姆卡特對我沒有殺意。」邁麗定了定神，發覺紅髮青年確實沒有殺氣，紅著臉退到一旁：「對不起，血龍王，失禮了。」
秋日的晨光下，紅髮青年的背影逐漸遠去，終於消失在四人的視野里。
由於天色已晚，銀龍王夫婦熱情地挽留五人在谷里留宿一夜，後者欣然答應。當然，龍谷沒有房子，只有龍窟，一想到這裏，扎姆卡特的神情瞬間亮堂起來。
「讓菲尼克斯變成孤單一個的是我，毀滅火鳳凰的也是我。」扎姆卡特哽咽道，「是我……不是菲亞斯。」昭霆忍不住安慰道：「但但，你不是故意的，那是誤……」
「那開銷呢？就算變成人，食量還是龍的食量！」扎姆卡特激動地喊道，「我好不容易和那傢伙一起辛辛苦苦收集了那麼多金山銀山，絕不容許它們有任何損失！即使是損失一枚銅板！」
他真可憐。楊陽四人用憐憫的眼光看著麥先，對同伴欺負老實人的行為不以為然。但隨即，黑髮少女浮起若有所思的神情，待看到邁麗感激的神色，她登時確定：扎姆卡特是故意把部下留在麥先身邊！他知道麥先很負責任，可以為堅持自己的信念坦然赴死，卻無法拉著朋友的部下一塊兒上路，肯定會重新整理想法。扎姆卡特是用自己的部下在賭，賭麥先和龍谷的一線生機！
「咦！要把小姆送我？」
紅龍們雀躍不已，發出震天的歡呼。
「嗯。」
「……扎姆卡特，我是不是無意中做了什麼讓你怨恨的事？」
維
眾人默然，被不祥預言帶來的超越現實的恐懼壓得動彈不得，尤其是見識過維烈預感準確度的四人，情不自禁地打起顫來。麥先深深蹙眉：「這……真是糟糕的預言，艾斯嘉大陸好容易平靜了這麼久，竟然又要戰爭……」
「王！！」
「哼！」
「嗯？」兩人抬起頭，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個俊美的銀髮男子，顯然是白龍的化身。楊陽先是驚訝地睜大眼，隨即恍然大悟，一掌拍在紅髮青年背上：「太好了，扎姆卡特，是你的道友耶！我知道你心裏只有月，不過他這麼帥，就和他跳一會兒吧，交換交換彼此的心得體驗。」
「耶！」餘人大吃一驚。扎姆卡特微笑了一下：「沒錯，這不是蛋，是塊化石。」楊陽更驚訝了：「什麼！那它不是永遠孵不出來了？到底是誰把這顆蛋石化的？」扎姆卡特答道：「是我。」
「肖恩。」維烈驀然開口，棕發青年應聲浮現：「幹嘛？」看到眼前的陣仗，他呆了呆：「你要走了？」
「……我不是你老爸。」
「扎姆卡特，你感覺到她的心情了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顆王星，一顆將星，一顆黯星。王星指著龍谷。」
「嗯。」維烈淡淡一笑，笑容清澈透明，宛如洗凈塵埃的明鏡，卻透出一股莫名的哀傷，一如他輕顫的嗓音，「我知道了……」最後一個字，他說的極為細微，幾不可聞。
「請問，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她可以原諒我，不代表也能原諒魔族，畢竟菲亞斯殺了她所有的同伴。顧慮我和那傢伙的關係，她不會主動向魔族尋仇，但這也是她的最大限度了，我不想讓她更委曲。跟在我身邊，成天對著這張她仇人好友的臉孔，對她……太殘酷了。」
而紅髮青年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你想做什麼！」
「沒事的，扎姆卡特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不會再通過濫殺無辜發泄怨氣。說到這件事，我還沒感謝你呢，楊陽，謝謝你幫扎姆卡特找回他失落的龍王之心，和龍族的驕傲。」
「嗯……保重，後會有期。」眾人依依不捨地道，目送對方轉過身，慢慢走向遠處的十字路口，那是他們原定分手的諾瑞姆林小徑和弗蘭提拉大道的交匯點。
「……不是這種力量。」
「掀起戰爭的也是冰嗎？」麥先肅然問道。
「再不然，到選擇之刻，你親自來助他們度過難關不就行了？」耶拉姆提議。
昭霆則是仗著無人可比的混吃騙喝功夫在短短兩天里和所有的龍打成一片，交情好得活像認識了上千年的好哥們。從早到完擲鶻子、打八十分、搓麻將，儼然把白銀之谷變成一座巨型賭場，攪得烏煙瘴氣，一塌里糊塗。
※※※
「不要！我才不要帶五個累贅！」
「走吧，楊陽。」
「你聽我說完啦！」楊陽吼道，餘人霎時噤聲。
四人稀悝糊塗地伸出手，維烈搖搖頭，按下楊陽和昭霆兩條右臂，換上左臂，然後各劃了道血痕，將自己手腕上的傷依次觸碰過去。
「這麼說，今後我們也是魔獸的主人了？想吃它們就吃它們？」昭霆反應也不慢，可惜她的美夢破碎了：「這個……恐怕不行，因為你們身上的魔氣很微弱，它們只會以為你們是同伴，不來招惹你們，但若主動攻擊它們，基於自衛本能……」一言未畢，就被昭霆揪住領子：「那就多抽點血給我！抽到它們以為我是主人為止！」維烈苦笑道：「那我得把全身的血都給你了，你要嗎？」昭霆憤憤鬆手，啐了一聲：「可惡！」那麼多血，給她也裝不下啊！
「把手伸出來，快點。」
這、這條不肯吃虧的龍！四人咬牙切齒：三個月？讓血魔出來三個月？三個月後世界就毀滅了吧！
「煩死了！我不是說過很多遍，叫你們留在這裏！」扎姆卡特厲聲叱喝。一頭紅龍用凄切的聲音喊道：「可是我們已經快悶死了！在這裏既不能殺人放火、又不能搶劫鬥毆，日子過得好～～～無聊！我們想跟著你闖蕩江湖、蹂躪人類，將您【血魔】的偉大名號擦拭得更加『血亮』！」扎姆卡特很是心動：「嗯嗯……」
麥先開懷地笑了：「王星會親自來嗎？太好了，不愧是天命的王，有魄力。好，就讓我見識見識，他有沒有讓我接受、肯定他的資格。謝謝你，扎姆卡特，我會謹慎考慮的。」
「我對不起菲尼克斯……我、我以為她是臨陣退縮，其實……其實她是正好臨產，才沒參加戰爭，我沒問……沒問，就殺了她兩個孩子，在她面前……」
「是誰！」邁麗根本不關心大陸和其他種族的命運，她關心的只有麥先，「是誰有能力殺死銀龍王？毀滅整個龍谷？」
「你要我的衣袖幹嘛？」
「嗯，是我師父給我的……」
「哎呀，玩笑而已，你這麼頂真幹嘛。」楊陽情不自禁地拍拍他頭，燦笑道，「反正丟臉的也是維烈，哭花的是他的臉。」扎姆卡特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直到走出谷外，扎姆卡特才停下腳步，嘆了口氣：「他還是沒給我任何承諾。」
「蛋！」昭霆驚叫，餘人也詫異地瞪大眼。原本死氣沉沉的鳳凰蛋激烈地晃動著，迸射出燦爛的紅光，因為黃昏已然降臨，紅光更顯得耀眼奪目。扎姆卡特怔怔抱著滾燙的石卵，一時反應不過來。
「太感謝你了，銀龍王。」四人誠懇地行禮致謝，接過手鏈。楊陽笑道：「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受之都覺有愧，您竟然還說寒酸。」麥先赧然一笑：「不，這東西沒多大用處，頂多是闢辟邪、驅驅瘴氣。不過，因為上面有我的龍威，戴上它可以對大部份的心靈魔法免疫，碰上迷途的我族，也不必擔心會受到傷害。」
「肖恩……」
「不用了。」希莉絲擺擺手，笑道，「你再寵我們，咱們今後就找不到樂子了，旅行畢竟還是得有點危險才刺激。」維烈理解一笑：「嗯，是啊，你們可是冒險家。」
血與火的戰場。無數的屍體，魔獸的、人類的、精靈的、龍的……堆積成海。在更多的活人隊伍
血龍王再次抱緊懷中依然溫熱的鳳凰蛋，淚濕的臉龐浮起一抹緋紅。看到這一幕，眾人不約而同地綻開深深的笑容，為這對終於和解的主僕感到由衷的高興。
「就是……他讓我出來和你們道別，我得給他三個月自由時間，外加五百箱金幣。」
「呃，楊陽小姐，我邀請的是你。」銀髮男子強忍尷尬，鐵青著臉糾正她的誤會。
楊陽捶了她一記，轉向青年，懇切地道：「謝謝你，維烈。」
「對不起，那天對你們說了失禮的話，不過，如果人類里都是你們這樣的傢伙，我們也會自慚形穢。」
看到少女從袋裡拿出的東西，扎姆卡特吸了口氣，顫抖著接過那顆通體暗紅的巨蛋。初次看見的希莉絲好奇地湊上前，麥先夫婦也靠過來，一臉懷念。楊陽摳摳臉頰：「這隻火鳳凰叫菲尼克斯嗎？抱歉。」
白龍族挺奸詐的嘛，用這種方式試探人。四人暗自嘀咕。楊陽眨眨眼，問道：「這麼說，你那天請我跳舞，也是演戲咯？是想看看我的反應？」
「因為它是你的蛋！」楊陽心急口快。
「沒這回事。」楊陽將他摟得更緊，「如果菲尼克斯真的對你絕望，她就不會要你封印她，而是乾脆殺了她！所以，她還是相信你的，不，是相信，她的王總有一天會回來！」
「啊！」三個少女一齊驚呼，「你你……真自殺！？」耶拉姆卻看出那一刀不深，而且刻意避開了動脈，並不緊張，只覺奇怪：「你幹什麼？」
「……」什麼叫真正的吝嗇鬼，今天總算見識到了。四人心道。
「沒錯！月從沒幫我生過孩子！」扎姆卡特大喊，「我也從沒染指過女人！這是污陷！那絕不是我的蛋！絕不是！！」
「我知道。」扎姆卡特晃了晃盛著鮮紅葡萄酒的木杯，「但是她肯定不想跟著那傢伙。」
「呃！？」
「扎姆卡特……」
「你給一顆蛋起我的名字？」血龍王的太陽穴青筋跳動。
楊陽問道：「可是小……菲尼克斯怎麼會落到人類手裡，最後傳到我師父那兒？」
紅髮青年像要把蛋揉進體內般死命抱著，哭得彷彿一個無助的孩子。
「你們不想和那傢伙告別了？」
「……」
扎姆卡特強忍將這傢伙撕成碎片的衝動，對麥先道：「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
楊陽無語，神色黯淡下來，半晌才囁嚅道：「可是，你和小姆好不容易……」扎姆卡特微笑著看著她：「沒關係，菲尼克斯很喜歡你，也願意跟著你。」楊陽眼睛一亮：「真的嗎？」
魔界宰相將掛在身上的少女輕輕放回地面，道：「分手在即，一時也想不出送什麼禮物給你們。耶拉姆，借我把匕首。」少年雖然詫異，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解下腰間從白銀之谷搜刮來的精巧短劍，連鞘遞給他。
「既然如此，你把他們帶走好了，反正他們也比較喜歡跟著你。」
『維烈？』
「喂，我沒有身體，想照顧他們也沒辦法耶！而且他們也不需要別人照顧。」
「咦，這隻蛋……」麥先驚噫，「這不是蛋！」
「等一下。」扎姆卡特正要繫上髮帶，被四個聲音喚住。他詫異抬首，對上四雙責備的眸：「連聲再見也不說？」血龍王一怔，隨即臉一紅，支吾道：「嗯……再見。」
四人無言地凝視青年沉毅的神情，頭一次感覺到，血龍王被霸悍殘戾的性格掩蓋的那顆偉大的龍族之心，這高貴深沉的種族通有的堅實秉性。
「選擇之刻，約摸會在明年。」
扎姆卡特卻不再開口，只是一徑地掉淚，頎長的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楊陽恍然大悟，神情柔和下來，從心底逸出一聲嘆息，走上前，摟住他的頸項，用呵哄的語氣道：「沒關係的，你已經找回龍王的自尊，沒關係了。」扎姆卡特震了震，偎進她的懷抱，額頭傾靠在她的肩膀上。
肖恩綻開爽朗的燦笑，有大姆指比比自己：「明白了吧！不管你曾經多對不起我，我都會原諒你的，這就是我肖恩·普多爾卡雷對待朋友的方式，魔界宰相。」
「扎姆卡特……」四人都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包含了多少擔憂。楊陽安慰道：「麥先陛下他們絕不會有事的。」昭霆重重點頭：「沒錯！那些大塊頭總是吹噓他們有多強多強，不會死翹的啦！」希莉絲溫言道：「就算麥先陛下很固執，邁麗陛下也會把他變成繞指柔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維烈堅持，凝視他琥珀色的雙眼，「你雖然喪失了記憶和身體，卻沒有失去智慧和閱歷，何況……你還有不亞於我的力量。」
「……」眾人無言地看著他，心道：他和維烈之間的愛恨糾葛，怕是永世纏夾不清了。
「那你為何……」
扎姆卡特不滿地道：「我怎麼沒有禮物？」麥先斜睨他：「你要我的鱗，還要我的書？」
「扎姆卡特。」麥先沉吟良久，搖了搖頭，「也許你說的是正確的，但我無法認同。無論如何，也不該掀起戰爭，因為戰爭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們這些你口中的守舊傢伙，而是無辜的黎民百姓，這大陸上的萬千生靈。」
「嘁！小氣！」貪財的紅龍之王不滿地咕噥。這時，楊陽抱頭大喊：「糟了！我的扎姆卡特還在外頭！」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人人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發話人。
此刻正值半夜，金輪月和銀心月爬至天頂，淡藍色的光芒灑落大地之時；也是龍谷為歡迎客人舉辦的露天晚會剛開始不久的時候。
黑髮少女瞪大黑眸，隨即噗哧笑出聲：「扎姆卡特，你這口氣好像老爸哦。」
「風之幽鬼弗雷德砍了我四員心腹大將；雷之幽鬼伍蘭夫趁我和那傢伙打得火熱的時候雷劈我的龍窟，盜走我心愛的收藏品；地之幽鬼用引力制御絆住我其他的部下——五大幽鬼確實名下不虛。」
「冰？」
希莉絲質問：「你幹嘛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昭霆也責怪：「故意嚇人啊！」
「是……是我拋棄她的。」扎姆卡特擠出令人無法置信的回答，「那個時候我剛和維烈融合沒多久，心情很差，加上得知那麼多親信和火鳳凰都死了，更是心煩，就把氣出在來找我的菲尼克斯身上，殺了她的孩子……」
血龍王這才把注意轉向他，奇道：「沒有啊！」銀龍王皺眉道：「那你說話幹嘛咬牙切齒的？」扎姆卡特默然，過了一會兒，道：「我牙痛。」
「那隻蛋在哪兒？」扎姆卡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厲聲質問。楊陽暈頭脹腦地回答：「在我的行李里……」還沒說完，就見對方像顆炮彈似的沖了出去。
「這是某種儀式嗎？」楊陽問道。
「楊陽、昭霆、耶拉姆、希莉絲，很抱歉，白銀之谷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們，金銀財寶你們也看不上眼，這是我的鱗做的護身符，不嫌寒酸的話，就拿去吧。」
「神官——我的師父曾對我說，火鳳凰能夠吸收持有者的記憶，也能將自己的記憶反饋給持有者。」楊陽笑道，「而擁有她的這半年多的時間，我夢到最多的人，是你。」
「你說什麼！」麥先臉色大變，站了起來，「你是說，代表改變和希望的王星出現了？而……毀滅龍谷的就是天命的王？這、這豈不是說，我和白銀之谷是站在違逆這個國家意志的道路上？」
「不，那是真的，我是真的想請你跳舞。」銀髮男子誠摯地道，「沒能如願，真是太遺憾了。」楊陽被他看得有點局促，尷尬地笑了笑，沒當真也沒多想。
「我也很希望我是胡說八道。」扎姆卡特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可惜不是。」麥先認真地問道：「怎麼回事？」
原定第二天出發的行程在黑髮少女偶然發現銀龍王的藏書庫的一刻作廢。昭霆四人一看到她眼中迸射出狂熱的光芒，像被吸引的磁石般牢牢巴在書架上，就聰明地丟下她，各自散開去找其他樂子了。麥先則是欣喜找到一個跟他一樣愛書成痴的知己，和楊陽一起泡在書庫里，交換彼此的看書心得。兩人忘忽所以到連吃飯也丟到腦後，直到深更半夜也不出來。
楊陽四人大吃一驚。昭霆衝口道：「你這就要走了！？」扎姆卡特指了個方向：「岔路就在前頭，幾個鐘頭都不要，還一塊兒走什麼！讓他早點辦完他的事，我……我們也可以早點再會。」四人想想不錯。楊陽從袋裡掏出一根白色絲帶：「不用撕我的袖子了，你的髮帶在這兒，今後別亂扔東西，這習慣不好。」扎姆卡特哼道：「你倒是有心。」楊陽嘿嘿一笑。
扎姆卡特嗤鼻：「你說的那是人類的規矩，龍族才不講先來後到，誰強誰得。」
麥先深吸一口氣，道：「也就是說，食宿我管，出了事，責任也是歸到我頭上？」扎姆卡特挺起胸膛：「你很識相！不錯！就是這樣！」
不顧舞伴一臉獃滯，紅髮青年強拉著她步入舞池。看到這一幕，自麥先以下，所有龍族當場石化，眼睛差點彈出眼眶，嘴巴張得足以塞進一隻駝鳥蛋。不愛女人的血龍王，從不邀女性跳舞也從不接受女性邀舞的血龍王，居然……居然拉著一個女人的手和她跳圓舞曲！！！天下紅雨了嗎？地裂開了嗎？明天是世界末日嗎？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紅髮青年雙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頓了頓，還是咽下到口邊的話語，化作一聲飽含苦澀的「嗯」。肖恩瞅著他，突然換上嚴肅的神情，低聲道：「維烈。」
就這樣，當楊陽五人離開龍谷時，已是秋之月10日。回首進谷那天的情景，真有隔世之感，尤其是看到那天朝自己噴火的巨龍們噙著眼淚揮動手帕依依不捨的模樣，這感覺就更強烈了。
紅髮青年點點頭，又搖搖頭，緩緩道：「染血的寒冰王冠。」
「這麼有用處的東西，你居然說它沒多大用處！」四人異口同聲，駁得銀龍王無言以對。
楊陽直到轉第三圈才回過神，連忙轉過頭，看見那個白龍族男子還泥塑木雕似的站在原地，滿臉震驚不信，登時浮起歉疚之情：「扎姆卡特，這、這不太好吧？」
「行了，除了那三樣，我對別的力量都沒有興趣。」肖恩跳坐到馬背上，無意識地搖晃雙腿，用和孩子氣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成熟口吻道，「而且我是幽靈，幽靈除了穿透和飄浮，什麼能力也沒有，幸好他們可以聽見我的聲音，讓我還能給他們一點建議，或者，像上次在樹林里一樣，充當斥侯——總之，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助他們四個的，你儘管放心好了。」
「他幹嘛這麼激動？」昭霆奇道。邁麗憂傷地道：「因為靈獸一族已經滅亡了。從前，他們是我們最交心的好友和最忠誠的部下。尤其是火鳳凰，是僅次於我們的強大靈獸，血龍王的左膀右臂。聽到有倖存者，即使只有一個，他也當然高興了。」
黑髮少女換上銀龍王妃特地準備的長紗裙，頭戴用鏡象術變出的及腰黑色假髮，掩蓋了少年的味道。坐在她身旁的紅髮青年也換了件深紅色的燙金風衣，一如少女夢中的血龍王，只是相貌不同。
維烈撩起袖管，露出白皙的手腕。四人浮起不妙的預感，昭霆叫道：「喂喂，別告訴我你借匕首是為了割脈自殺！」餘人才覺荒唐，就見青年拔出短劍，迅速在裸露的肌膚上劃了道血口。
白銀之谷的龍族們都幻成人形，或聊天，或舞蹈。與人類的交際舞會不同，這裏的氣氛明顯自由得多，既沒有音樂，也沒有固定的舞步，甚至有人開玩笑地摔角，用魔法彈轟得彼此面孔焦黑，活像非洲黑人。好幾頭牛羊在篝火上烤得金黃剔透，香飄四野。無數照明用的光球浮在倒映著柔美月光的大湖上，就像夜空閃亮的星辰；掛在樹枝上的絲綢長帶宛如流瀉于虛空的黃金之河。在這如夢似幻的翠谷夜景中，人和龍卸下了往常的成見和白日的芥蒂，和樂融融地在一起交談、共舞。
「無論碾轉傳到多少人手上，無論當年你怎麼對她，小姆記得最牢的依舊是你，夢到最多的也是你。」楊陽長嘆，「所以剛剛我才能肯定地說，小姆一定會原諒你。」
扎姆卡特乾咳一
「……」
原來如此。眾人一致點頭，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許多母龍們朝黑髮少女投以又妒又羡的目光，令她覺得背部涼涼的。昭霆三人則在擔心維烈將來要怎麼處理這段橫生出來的感情。
「不是。」維烈示意希莉絲消去四人的傷口，解釋道，「這是銀龍王給我的靈感，我想起你們在旅途中會遇到許多危險，今後我無法再保護你們，所以幫你們解決一個威脅。」
「選擇之刻？」眾人不解地反問。扎姆卡特不耐煩地道：「就是預言之刻！那個有可能冰封龍谷的人會來這裏，讓麥先親自選擇——是順從他活下來，還是違逆他走向毀滅，一切都要看你的回答。到時，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確認他是不是天命的王，他和你到底誰對誰錯！」
耶拉姆對交際和賭博都沒有興趣，趁主人被騙去當羊牯的時候，悠悠閑閑地淘武器和魔法物品，看到有用的就順手牽羊，反正這些東西都是那些主人盜寶時不小心捲來的，他們也不稀罕，不如給他這個用得著的人。
全場鴉雀無聲，不光那五頭紅龍，其他龍也在血龍王無與倫比的霸氣前縮起脖子，靜若寒蟬。楊陽四人心道：真是個暴力也強勢的龍王，和愛好和平的麥先截然不同。
「沒的事，能夠幫上忙就好。」維烈靦腆地笑了笑，「對了，你們還需要什麼嗎？我包里……」
還是那頭紅龍開口道：「知道了，王，我們會變強的，絕不會輸給瑪夫斯他們。」其他四個紅龍用力點頭，浮起堅毅的神情。扎姆卡特嘉許地笑道：「好！這才像個樣子！等你們達到標準，就來找我，我們攜手組織一支【血魔軍團】，橫掃人界！哈哈哈……」
悲傷的記憶化為沉重的淚滴滴打在心頭，濺起水沫，模糊了夢境，也驅散了幻覺，只剩下殘酷的現實。
「冰。」
「嗯。」
呃呃呃，他和維烈平常到底是怎麼相處的？該不會成天在身體里打架吧！眾人落下豆大的汗珠。看到他們的表情，扎姆卡特揚起一串長笑：「哈哈哈……你們誤會了，我沒有為這些事生氣，除了伍蘭夫那個趁火打劫的小妮子！不過後來我狠狠打了她頓屁股，也把東西拿回來了，就不跟她計較了。其他幾個都是憑真本事打贏我的部下，我輸得心服口服，自然不會怪那傢伙。」眾人鬆了口長氣。
眾人斜睨這個不負責任到極致的王，為那五頭紅龍感到由衷的同情。扎姆卡特毫不愧疚地道：「帶著那五個大塊頭，我哪還能自由自在地到處蹓躂、吃喝玩樂？人類一看到我就逃光了！」楊陽道：「可以讓他們變成人嘛。」
「是那傢伙的好友，魔界五強者之一。」
「有什麼不好！」
「你會占卜！？」六個不信的聲音一齊響起。扎姆卡特啐舌：「不是我啦，是那傢伙！一天晚上他無聊觀星，發現你的星盤黯淡到快要消失的地步，不，不止是你，是整個龍谷，還有無數人類。這座大陸即將掀起不亞於千年前的血腥浪潮，將所有種族捲入其中的可怕浩劫。」
銀龍王妃第一個回過神，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擋在丈夫面前。看到她的舉動，楊陽四人明白了：不管以前喜歡誰，又是否舊情難忘，現在對邁麗而言，最重要的是麥先。
楊陽微微一笑，退開一步：「不信的話，你看。」
「是他先邀請我的，你這樣……不禮貌。」
「啊，是嗎？」維烈一愣，「早知如此，我就不和他定協議了。」眾人大奇：「什麼協議？」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是啊。」
銀髮男子被她的反應逗笑開來，優雅地伸出右手：「沒錯，我邀請的是你，黑髮的人類小姐，可以賞臉陪我跳支舞嗎？」楊陽反射性地抬起右臂，指尖還沒碰到對方，就被一隻手從旁攔截，整個人被硬拉起來。
扎姆卡特無奈地嘆了聲，皺眉道：「我對這個大陸的命運和其他種族的生死不關心，所以沒興趣和你爭辯，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別太固執，你身上不僅維繫了你個人的命運，還有整個龍谷的命運。如果因為你，害我的部下死掉，我絕不會放過你。」
「為什麼？小姆想跟著你啊！」
「我是……不能干涉這個世界的走向的，和那傢伙一樣。」扎姆卡特垂下肩膀，「這是窺視命運的代價，有心無力，我頂多透露一部份預言，起點警示作用……罷了，這是麥先自己必須克服的難關，我已做到仁至義盡，剩下的全看他怎麼選擇。反正，無論是生是死，龍是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的，只要那是我們的心與尊嚴指向的道路。」
扎姆卡特只手按額，回憶道：「我看到冰，無數寒冷的尖冰……包圍住白銀之谷，凍結住所有的生命，奪去呼吸和心跳。但是，就不知那是具體的冰，還是毀滅龍谷的人的內心世界，占卜無法看到那麼細的部份。」
※※※
沒有察覺對方剎那的失神，肖恩一字一字道，「——也不知道你是誰。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而且我覺得這樣很好，輕鬆又自在，但從今天起，我會努力回想變成這個樣子之前的事，因為你希望我恢復記憶。」
這時，紅龍們齊聲道：「王～～～我們想跟著你！帶我們走吧！」
「那個男人居心不軌！」紅髮青年提高嗓門，「那種不三不四油頭粉面滿肚子壞水的野男人怎配和你跳舞！我沒請他吃爆炎算是對他客氣了！你別再想他了！」
「不對，我是故意的。」
麥先痛苦地道：「又是因為人類的慾望嗎？」
發覺用心被識破，血龍王臉紅地將頭撇向一邊。黑髮少女忍不住綻開柔和的笑容。
「你說什麼？」除了知道這個「扎姆卡特」是什麼東西的昭霆和耶拉姆，餘人都是一副稀悝糊塗的模樣。尤其是真正的扎姆卡特，表情怪異得引人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