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黑與白交錯的世界 第十七篇 冰封季節
第一章 初雪
「你再休息一下！」帕西斯壓根不關心楊陽等人會如何，他眼裡只有肖恩。
「……知道了。」兩人會意，浮起堅定之情：在這裏拖得越久，同伴的處境就越危險。
「搞定啦？」
「再見！」眾人以充滿好意的態度揮手，目送他離去。
「對啊，有什麼破綻嗎？」普路托不解地看看自己的打扮。
「普路托，你怎麼會和生命女神結為夫妻啊？」昭霆和希莉絲異口同聲，可見這個問題在她們心裏兜轉了很久。普路托笑得幸福：「當然是因為看對眼，就在一起了咯。」
「你只是把你的女兒當借口。」希露菲爾移開腳，搖搖頭，「風神花是雙刃劍，可以做葯也可以做毒，你卻偏偏選擇了害人的一種。」拉繆冷笑：「神怎麼會明白凡人的痛苦！看那怪物就知道，你們不會餓，也不會冷，但我們會！甚至會因此而死去！做葯？做葯能賺多少錢？只有拿它做致幻劑，我才能一下子賺很多錢，讓我和莎莉耶過好日子。」
「廢話！」
看著絕塵而去的一行人，後來的人發出淺淺的嘆息：「人的貪念，也是種詛咒啊，肖恩師父。」
「我的名字是希露菲爾。」動聽如風鈴的嗓音逸出紅潤的雙唇，「把豐饒的信風帶往西方的人，就是你嗎？」
「音嘯箭！」
「啊！！」昭霆首先憶起，手指來人，「你是冥冥冥……」
「跳舞？」這是哪門子的醉法？
一隻手臂將她摟入一個豐沛的胸懷，那溫暖的觸感令她的心瞬間融化。
手臂下的身體清晰地顫抖，肖恩知道這個女孩已經感到父親的死，更是心痛，咬牙道：「夠了，她並沒有罪。」那青年狠狠拋下首級，臉上充滿殺氣：「什麼沒有罪！身為拉繆的女兒，就是她的罪！」
「當然是來找你的。」銀髮青年微笑著，用力握緊她的手，「來，我們走吧。」
「這就是南城啊！？」昭霆驚呼。耶拉姆也不禁感嘆：「好大的草原。」
「陽。」
「莎莉耶，跟我們一道走吧。」
好不容易擺脫酷刑，肖恩忿忿地瞪著普路托，盤算如何報復，正好看見他的杯子空了，立刻端起酒杯：「來，喝酒。」——灌醉他！
「他是亡靈法師！」
塔克神色嚴峻地轉向她，揮了揮手：「抓起來！」一名侍衛問道：「其他人呢，大人？」
雖然他真正想做的，是把這個人撂倒，狠揍一頓出氣，可惜理智告訴他，不確定楊陽等人平安無事，肖恩是決不會收回法術的，所以唯今之計，只有儘快帶他趕去。
正想靠近點看看，一樣特別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螢火蟲？」
「哼。」銀髮青年放下手，泛開一絲譏笑，「香都嗎？我看，是罪惡之都吧。」
一切平靜下來后，場內出現一個直徑二十公尺的大坑，而沙奎就站在場中央，大口喘息，灰頭土臉，先前的悠哉消失不見，身邊也只剩幾個最高階的不死怪物。
「什麼事？」意識的交流旁人聽不見，楊陽四人只看到十字權杖靜靜浮在同伴面前，好奇地睜大眼，畢竟這樣近距離打量神聖器的機會可不多。
楊陽再度拉開弓弦，發動右腕的神器之力：「凈炎·憑依！」
嫌拿在手裡不方便，帕西斯找出條繩子，將刃霧綁在腰上。期間，肖恩恢復了點精神，但雙腳還是軟綿綿的，不得不倚仗帕西斯的扶持離開關押的地方。
「沒錯。」希露菲爾和藹地看著她。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莎莉耶卻覺得比剛才好過了些。有人在身邊的感覺和沒人在身邊的感覺完全不同，即使她已一無所有。
「……對不起。」
透過玻璃窗的燈光照亮了一張偷窺的臉，流光般閃爍的眼，長及小腿的淡青色長發，正是在史賓鎮和楊陽等人有一面之緣的少女吟遊詩人。
「怎麼了，肖恩？」眾人驚魂未定地問道。
「對，關她幾天。」
楊陽等人相繼發現異常，驚訝地注視同伴。肖恩恍若未覺，一霎不霎地盯著莎莉耶，語調更為柔和：「解藥的方子你有？」莎莉耶機械性地回答：「是。」
「可是，吾主……」
想起在香都的遭遇，眾人心有餘悸，不由自主地點頭。
帕西斯不答，默默衝下山坡，腳步飛快。肖恩大呼小叫：「哎，哎，慢點啊！你沒穿鞋子，這樣跑會……」
「我看你能逃到幾時！」沙奎被激發了興，操縱黑氣追逐兩人的身影，忽然背後響起一個清脆的嗓音：「聖光彈！」
※※※
「繞路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會多花好幾天，哈林郡周邊都是礦山，路很難走。」耶拉姆語調漠然，就事論事，卻助長了昭霆的氣焰：「聽到沒，會多花好幾天！我可不想再睡硬邦邦的地面，我要睡暖乎乎的床！」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這本來就屬於治安官的管轄範圍。還是快趕路吧，不然晚上到不了香都。」希莉絲溫言撫慰。昭霆一愣：「香都？」
「沒什麼。」肖恩笑了笑，無力地闔上眼，「真的沒事，只是很久沒用幽靈的眼睛看東西，一時不習慣。」
昭霆落井下石：「扎羊角辮好啊，再插兩朵野花就更完美了。」希莉絲躍躍欲試：「看得我也手癢了。唉，果然還是直發好。」
「你們都沒吃晚飯么？」因為實在是太輕鬆了，他不禁蹲下來問。那青年狠狠瞪視他，咬牙切齒：「你……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耶拉姆將一根木柴拗成兩半，扔進火堆。
「莎莉耶。」
另一個相對瘦一點的男子只看了一眼就不以為意：「有什麼關係，他越早發作，上頭越高興。」
「悠遊在空氣中呢喃自由之歌的風之精靈，請回應我的呼喚，在我手中化為猛烈的風卷，將我的敵人捲入其中——龍捲風！」——把他們沖開不就行了！
這……這傢伙原來是這麼恐怖的！莎莉耶情不自禁地往後退。昭霆等人也慄慄危懼。
一路走來，腳下的地面越來越凹凸不平，昭霆忍不住發問。莎莉耶頭也不回地答道：「礦山。」
「真是討厭的惡作劇。」希莉絲面沉如水。楊陽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行程決定了，出發吧，目標——香都！」
「奇怪。」希莉絲略帶不安地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
「不！放開阿旺！」不知從哪兒湧出的力氣，昭霆踉蹌爬起，從懷裡掏出一疊符咒，丟了出去。這是臨走時神官給她的，和給楊陽的捲軸一樣，是危急時刻的保命法寶。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沙奎掛著真誠的笑容贊道：「有趣的花招，好，換我跟你們玩，可別讓我失望哦。」
「她是……」莎莉耶一震，驟然回神，「你竟然對我用精神魔法！！！」
楊陽邊吃邊好笑：有肖恩在，真是要沮喪也難。昭霆咬了口後腿肉，道：「這裡有點沒熟。」
「你是什麼呀，小東西？」棕發青年好玩地戳戳光點，從指尖傳來的熟悉波動卻凍結了他的笑意，使他從頭冷到腳。
突然，某種冰涼的東西貼上他的唇，接著，苦澀至極的液體流了進來。
「冷靜點，希莉絲，當然是大家一起去。」楊陽強壓內心的焦慮，問莎莉耶，「我們可以走了嗎？」
沒有錯，這次確實是希露菲爾。淡青的發，閃亮的眸，以及輕盈若風的步子。然而，走近的吟遊詩人一瞧見冥王，立刻像耗子見了貓似的一蹦三尺高，轉身欲逃。
纏住他的是個濃妝艷抹的妓女，一手掩嘴笑得花枝亂顫：「別緊張，你不喜歡這調調，我去找別人就是——哎，那邊的先生……」
「蕾亞，我叫你送我們走，不是移動這麼點……」莎莉耶一言未畢，瞥見友人一臉驚惶地倒退，盛滿懼意的眼直視普路托。而後者也錯愕地瞪著她：「你是……果然！」
「我要去救他。」希莉絲站起身，堅定地道。
「為了讓她們打起精神啊。維烈他們剛走，她們肯定不習慣，氣氛熱鬧點，也好快點適應。」肖恩再次發揮邊吃飯邊說話的特技，轉眼塞了三個煎餅下肚。耶拉姆看著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難以相信這樣一席話出自一個貪吃鬼口中。
※※※
凝聚的火元素化為巨龍的模樣，在空中劃出熾熱的軌跡，襲向亡靈法師。一施完法，楊陽就跪了下來，面白如紙。連續施法幾乎掏空了她的體力，短時間內，她是無法戰鬥了。
抓住那團光，她溫言道：「別緊張，告訴我你想幹嘛。」說著，攤開手。
「噓！」止息之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叫我普路托就可以。」
紅髮少女扁嘴，她何嘗不知道情人是無辜的，但就是不爽嘛！
「幹嘛啦！」
瓶裝的，紙包的，長條的，塊狀的，琳琅滿目的香料陳列在攤販上，還有香包，香爐等等副產品，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兩個來自異世界的少女好奇地東摸摸，西瞧瞧，不知不覺越走越遠，等回過神時，已經來到市集邊上了。
楊陽重複，眼睛里跳躍著火光。
「是莉瑞爾！？」肖恩大叫。希露菲爾點點頭：「沒錯，一會兒我就把她還給你，現在——」她伸出手，對一直不發一語的少女道：「蕾亞，過來。」
「我——」楊陽語塞，突然靈機一動，「我用火把荊棘燒掉！應該是這荊棘作怪！」
沙奎先是驚訝地聽著，隨即開心地笑起來：「有趣，太有趣了！我本來以為他還要幾個小時才能變成我的狗，現在算下來，趕得上饗宴了！在那之前，我就陪你們玩玩吧！」
※※※
除了已經有點數的楊陽一行，餘人都被嚇悶了。
「剛剛還沒轉化完全，才給了你可趁之機，接下來可沒這麼容易了。」沙奎笑道。說話間，倖存的六名侍衛已然變成真正的【人化骷髏】，和昭霆三人纏鬥在一起。速度，反應，力氣都比生前提高了數十倍，後者立刻陷入苦戰。
「是啊，玩玩。」沙奎笑得好整以暇。「不過我還提不起勁和你們玩真的，先試試能不能打敗我這些部下吧。」說著，做了個手勢，那些侍衛立刻拔出武器，沖了上來。
「你們已經殺了她的父親，夠了！」昭霆心急口快。楊陽和希莉絲不約而同地掐住她的脖子，連連搖晃。但是她這一叫，倒引開了村民們的注意力，其中一人指著蕾亞：「我認識她！就是這個妖女培育毒花！」莎莉耶頓時像頭被激怒的小貓般繃緊身子，一邊掙扎一邊嘶喊：「不許碰蕾亞！誰碰她，我就跟他拚命！」
遠遠的，一座巍峨壯麗的城牆映入眼帘。鑲有夜明珠的城垛，鏤金繪銀的尖塔，名貴的沉香木城門，在在昭示著昔日的繁華，使香都宛如一座寶石堆積起來的都市。進了城，這種感覺越發明顯，街上燈火如銀，衣著鮮麗的人們來來往往，建築精緻華麗，道路工整潔凈，竟沒有一絲夜市應有的頹廢和外面的衰敗。
「神？哈哈哈，神！」良久，拉繆笑起來，笑得淚流滿面，「這時候才冒出個神來！絲蒂爾病倒的時候我拚命祈求，神理也沒理我！結果她病死了，不，是餓死的！那麼美的絲蒂爾……她曾經是大陸有名的御風使，到哪兒都有人搶著雇，卻跟著我這個窮小子，來到這樣的窮鄉僻壤，像狗一樣死去！我曾答應過她，讓她過得比世上的任何人都富裕！可這死金礦……」他歇斯底里地敲打地面，「這死金礦！我沒來的時候不關閉，我一來就關閉！沒有人伸出援手，這裏也不需要御風使，如果不是發現了風神花，我和莎莉耶也會像絲蒂爾一樣活活餓死！」
「不直接去礦山嗎？」眾人以為她應該急著去救人才是。
「嘿嘿，小丫頭，你以為你贏了嗎？」
「胡說……胡說……人怎麼可能……」
伴隨嘶啞的嗓音，一個身披黑袍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眼前，身後跟著十幾個侍衛打扮的人。
「他很難對付嗎？」耶拉姆這句話並不是疑問，戰士的直覺讓他感到對方的棘手。莎莉耶啐道：「是老混蛋的親信，一頭陰險的豺狼！」
「嗚！」希露菲爾突然呻吟了一聲，環住上身，「這個身體快撐不住了，糟糕。」
「到了。」跑了約摸十來秒鐘，帕西斯停在一個大坑前，放下背上的人，不意外地看到他的臉色變得更差，身形也有點透明。
「哦。」
帕西斯獃獃看著這一幕。
香氣！？
真是……四個少年少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魔也好神也好，怎麼都跟歷史書上差那麼多？
陌生的嗓音突然響起，眾人嚇了一大跳，只見一個穿黑斗篷的人站在桌旁，無比眼熟。楊陽不確定地道：「請問你是……？」黑衣人笑了笑：「在錫維拉見過一面，這麼快就忘了？」這次他的聲線降低，變成他們似曾相識的一個聲音。
糟！回防已經來不及，沙奎召喚殭屍做了替死鬼，袍袖震動，象徵主人憤怒的心情：「真是煩，活像殺不盡的小螞蟻，乾脆一擊解決你們！」
怎麼辦？如果不見到她，這個城的悲劇就不會停止，可是我進不去。希露菲爾咬著大拇指思考對策，突然像察覺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一團橘色的光點掠過她的視野：「……元素精靈！？這可真少見！」
「要喝酒嗎？」肖恩舉起酒瓶，高興找到一個酒友。楊陽酒量雖好，卻未成年，他不敢和她拼。
中年紳士眼睛一亮，朝垂手侍立在旁的壯年漢子揮了揮手：「守住礦山的入口，把莎莉耶抓回來！」
「這個時代還有亡靈法師！？」希莉絲大吃一驚。楊陽三人倒不怎麼驚訝，畢竟他們曾和史上最強大的亡靈法師——死靈王對決過。
「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他惡狠狠地道，「這個地方被詛咒了！不想死的話，就快滾！」語畢，扭頭朝村子跑去。
格路特似乎不擅長武藝，很快陷入手忙腳亂的境地，幸好他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死氣，讓殭屍們感到本能的畏懼，加上行動緩慢，一時鬥了個平手。沙奎瞥見這邊的情景，啐了一聲：「小小的引魂者，也敢來搗亂。」
「原來如此。」
小屋裡頭就跟外面一樣簡陋，只有兩張床，一個椅子，一隻立櫃和一張桌子。蜘蛛網結得到處都是，地上積著厚厚一層灰。肖恩一踏進門就打了幾個噴嚏，被震落的塵土蓋滿身，還連累了背上的莎莉耶。
「將……這傢伙……劈了。」顫抖的手指指著沙奎。琵琊點點頭，張口吐出一大串雷電球，閃光爆響，結界頓時岌岌可危。
伴隨著凄厲的破空聲，閃爍著青光的箭矢電射而出，離得近的三人當場倒地，其他侍衛也被巨大的音爆震得東搖西晃。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昭霆將無刃當悶棍，轉眼將三個人放倒；耶拉姆和希莉絲更是下手不留情，劍光鞭影過去，六具屍首紛紛倒下。
「哇—
「玩玩？」
「站住！」普路托沉聲低喝，「我要聽解釋！」
一絲清明的火花迸出眼底，肖恩抬起手，狠狠咬住。
「麻煩你一件事，到這個地方解開一群巨魔身上的法術。」肖恩拿出地圖，標出精靈村莊的位置。
「什麼聲音？」
※※※
希莉絲和楊陽火速發動魔法，把握珍貴的機會，閃耀著聖潔光芒的細劍閃電般刺入人化骷髏的胸膛，爆發的神聖之力震碎了骨骸；從紅色的護腕中湧出金黃色的波動，凝聚成一把半月形的刀刃，將剩下兩具不死怪物攔腰斬斷，火舌卷處，黑塵瀰漫。
深沉的夜色里，一點淡淡的橘光緩緩飛來。肖恩馬上意識到深秋是不會有螢火蟲的，但是這個光點絲毫沒有惡意，所以他任它來到身前。
「咽下去！」
楊陽忽覺頭頂一涼，攤開手，幾片晶瑩的雪白落在她掌心，睡著般安詳。
「乾脆解了不更好？」昭霆不解。莎莉耶重重一哼：「別得寸進尺！我還不能完全信任你們！」楊陽攔住友人的拳頭，賠笑道：「那就進去吧。」轉頭悄聲道：「神官告訴過我夢斷草的解藥方子，待會兒我會偷偷把藥材藏起來。」昭霆雙目一亮。
「就是那個穿黑袍的傢伙！」
「帥哥，在想什麼呢，眉頭皺這麼緊。」
一路上，不斷有堅硬的小石子刺痛腳底板，莎莉耶不禁懷念起棕發青年寬厚溫暖的背部，心裏也添了一抹擔憂。
「回去！」沒理會肖恩的斥責，那人喊道，「你們是外鄉人吧，快走！」
「那些是使者的工作，只有實在處理不了的情況我才出手。」
「那就好。」
希莉絲注意到情人的表情有點異常，關懷地問道：「怎麼了，肖恩？」
「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哼哼，你們果然不知道啊。」女孩唇角上揚，彎起一個陰森的弧度，「在這裏，外來者都會被挖出器官，拿去黑市賣；相貌好點的，就做奴隸，供那些富商享用。」眾人只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啰嗦！不要拒絕他人的好意！」肖恩給他倒得撲撲滿。普路托苦笑擺手：「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會跳舞。」
「結果還是燒了。」
「呃，這個……」肖恩囁嚅片刻，岔開話題，「對了！莎莉耶呢？我等了半天不見她下來，是不是抄別的近道來找你們了？」楊陽訝道：「你在說什麼？莎莉耶一直和我們在一起！」肖恩一愣，隨即，浮起淡淡的笑意：「原來……是他啊。」
採購完補給品，次日，一行人就離開史賓鎮，朝南賓士。
手掌中傳來溫暖的觸感，彷彿在安撫他的心靈。肖恩強抑悲傷，咬牙攤開手：「是誰！是誰把你打成這樣？」莉瑞爾沒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左右晃動，狀似焦急。肖恩浮起疑惑之情：「你有話要對我說？」
少女站起來，這一站起，眾人才發現她的發竟長及小腿，本應該非常沉重的長發卻異樣的蓬鬆柔軟，隨著窈窕的身子飄逸地晃動。少女的步子也輕盈得不可思議，幾乎是足不點地地走向他們，停在肖恩面前。
「絲蒂爾死時，我在她面前發誓，我沒能給她的，會統統給莎莉耶！我要她成為大陸最富有的女人，比公主更高貴！我也快要成功了，只要有更多的錢……錢……」
遠遠的，傳來虛弱卻熟悉的清亮嗓音，讓楊陽等人的眼神霎時璨亮。
「嗯。」希莉絲有些不自然地附和，「我上次來也不是這樣。」聞言，肖恩微微皺眉，一股在村裡時就盤旋在心底的陰影陡然變大，卻抓不住輪廓，徒增焦躁。
「不！別的致幻劑都對他沒用，就控神香對他該死的有用！」楊陽絕望地大喊，「因為控神香是直接作用於靈魂！肖恩的身體……說是假身，其實是靈魂的凝結體，所以——控神香對他比對普通人更有用啊！」
「看我梳的好不好看？」楊陽獻寶。兩人眼睛一亮：「耶！好可愛！」
「那麼……我們也走吧。」
「拉繆，十六年不見了。」希露菲爾剛剛的畏懼之意消失得乾乾淨淨，換上冷冷的神情。楊陽等人驚訝那個數字：十六年？她現在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總不可能是一歲時見面的吧！
「她是誰？」
疲弱的精神不足以維持結界，喪魂魔只一擊就瓦解了火焰紋章的守護之力。莎莉耶跑到楊陽面前，雙臂張開，竭力用嬌小的身子護著她。
受驚的馬長聲嘶鳴，收勢不足地向旁沖了幾步，險險停在那人胸前。
因為實在是太美妙的聲音，肖恩愣了三秒才領悟她的語意，驚嚇地白了臉：「不是！！！」
「希莉絲，希莉絲，這些都是香嗎？」
一棟比香都所有房子加起來還華麗的建築內，傳出震怒的吼聲，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響。
瞥見從樹后繞出來的同伴，楊陽笑道。昭霆兩手抱著後腦勺：「不愧是兒童殺手。」
「格路特，開路。」冥王嘆了口氣，起身道。
黑色的斗篷罩上女孩單薄的肩頭：「披上吧，晚上風大。」
「啊，你不用怕，這個叫【靈魂荊棘】，死靈……魔法的一種，活人是觸碰不到的。」瞥見他的神色，肖恩笑著安慰，「它可以讓我保持清醒的理智。」
希露菲爾眯起眼，緩緩抬手，指著一個方向：「不當的金錢來路，只會招來這樣的下場。」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半邊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紅，夜風隱隱送來喧嘩的聲浪。
「這是什麼法術？」莎莉耶終究是小孩，好奇心一起，就忘了生氣。肖恩得意地道：「我發明的風魔法——【洗衣術】！」莎莉耶一陣無力：「真難聽……」眾人撲哧笑起來。
「對立的形象，是人類強加給我們的。其實神明之間沒有正邪分野，頂多是屬性的差別。」
「回來！」
昭霆好奇地問道：「冥……普路托，你怎麼會突然冒出來？」普路托莞爾：「我是來調查一件事情，看到你們，就順道進來聊聊。」
眼前白茫茫一片。
「唔～～」
「你們一定要給這小子一點教訓。」冥法王一邊救人一邊咬牙切齒，「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出現的。」楊陽和希莉絲一致點頭，表情是相同的猙獰：「明白！」
「先去南城。」肖恩的聲音很輕，像害怕驚擾了她。
「她是你和絲蒂爾的孩子！」
帕西斯把拳頭握得死緊，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朝對方的面門揮過去。
「也許是中了埋伏，也許被施了暗算。」莎莉耶揮揮手，「連我也看得出那傢伙莽莽撞撞的，你們是他的朋友，應該更清楚他是否有和身手相匹配的謹慎。」眾人無言以對。
場中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小小的哭聲攪亂了空氣的流動。
青色的風卷咆哮而出，撕裂了骷髏的包圍圈，處在龍首位置的昭霆被撞飛了幾米遠，其他無論敵我雙方都被震開數步有餘。
美妙動聽一如風鈴的嗓音插入凝滯的空氣，轉過頭，楊陽等人衝口道：「希露菲爾！」
※※※
「走去哪？」昭霆奇道。楊陽四人則打量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陌生人。鬍子拉渣，但看得出年紀不大，穿著和之前的村民一樣，眼神卻截然不同，目光炯炯，燃燒著憤怒與不妥協的決意。
「普路託大人！」
「蕾亞！」
引魂者的鐮刀劈開空間，讓眾人依次進去。棕發青年正要跟進，懷裡的人低聲啜泣：「求求你，把我爸爸帶走。」
「確定不會燒到肖恩？」
「看來你過得很幸福。」
看出他們的心思，冥王眨了眨眼：「像我這樣清閑的神是很少的，你們應該沒什麼機會遇見。」肖恩訝道：「你不用收魂么？」
現在哪有空！正被肖恩弄得手忙腳亂的兩人險些破口大罵。楊陽按捺焦慮之情，語調不穩地道：「希莉絲，你回去幫忙，我來想辦法。」希莉絲壓根聽不進去：「想什麼辦法？」
「唉唉。」
「頭好昏……」肖恩含糊地道，再度閉上眼。
死氣沉沉。
「那是……！」
「死塔克，竟敢挑撥離間！」
莉瑞爾依言飄到中央，法陣登時大亮，星星點點的光芒匯聚在一起，逐漸拉長，勾勒出一個纖細的人形，從模糊到清晰。
「條件？」拜這個奇怪的女孩所賜，眾人今晚吃驚不斷。
「可是莎莉耶……」
魔導國的第一場雪，在楊陽一行到達西南邊境的當天，創世歷1037年雪之月1日，飄落下來。
「謝謝，不過我酒量不好，一杯就夠了。」
「什麼味兒啊？」莎莉耶皺皺鼻子，不適應風中飄浮的異味。希莉絲臉上泛開懷念的情潮：「是牲畜和草的味道。」
「胡說八道！我們哪裡用得著你救！」昭霆大喊。
「莎莉耶……」
話音剛落，箭身染上金黃的亮彩，射中一具人化骷髏，從中箭處噴出熾熱的凈炎，轉眼將它燒成一堆黑灰。砰砰連響，另兩具骷髏也被火苗包圍，在哀嚎中化為粉末。然而第四具卻躲過了飛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離得最近的耶拉姆。
肖恩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面，又是委屈又是困惑，一心追著前頭的人，沒留意腳下，絆了一跤，被帕西斯及時攪住，然後移到背部，輕鬆扛起。肖恩驚嘆：「哇塞——你力氣好大！」
「不！他才不是痴情人！」莎莉耶豁然爆發，嚇了眾人一跳，「他從來不想媽媽，成天只想著錢！腦子裡只有錢、錢、錢！連媽媽親手做給我的布娃娃，他也要我丟掉，說不合郡主女兒的身份！」
「決定和你們一起走么？太好了。」
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飽受摧殘的花海中，穿著陳舊的衣裳，兩手不安地抓著裙角。莎莉耶歡呼著奔向她：「你真是的，我叫你殺他，你卻把他送走了！」
棕發青年固然滿面通紅，聽到四下響起的起鬨聲，紅髮少女也意識到自己的大胆，露出忸怩之色。
楊陽和耶拉姆異口同聲地大喊。純戰士的昭霆沒感覺，他們卻早就感覺到了——沙奎身邊強大的魔法氣息！
「怎麼回事！？」眾人嚇了一跳。肖恩指著某個方向：「在那裡！」
「對啊。」
「別聽她瞎說！」拉繆氣急敗壞地道，「莎莉耶，我的孩子只有你一個！這怪物才不是絲蒂爾生的，是這怪女人硬塞給我們的！」希露菲爾眼中寒芒暴射，一道勁風呼應著吹出，將他摜倒。
「蕾亞。」莎莉耶的聲音多了份暖意。
「我沒有，但我有解藥的方子，材料我要去的地方有，如何？」
「阿旺！」昭霆大驚失色：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容易被逮到！？
「小姐會去哪裡，您應該最清楚的。」
「莎……莎莉耶，你生什麼氣嘛？」
「怎麼會這麼凄慘的？」昭霆不忍心地左顧右盼。楊陽不解地蹙眉：「奇怪，就算金礦沒了，他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發展啊，史賓鎮就在附近，到赫拉特也不過幾天路程，為什麼死守在這裏？」耶拉姆想的是另一件事：「幸好在史賓鎮買好東西，這兒恐怕什麼都買不到。」
「這肉的味道讓我想起那幫精靈的食物。」昭霆只是隨口發表感想，卻引起意料之外的激烈反應：「啊——」
「可……」
「嗯！」
肚皮飽飽，趕路精神。不到傍晚，他們就到達了史賓鎮。然而走進鎮子，竟發現街上一個人也沒有。眾人驚疑不定地走到中心廣場，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一道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揮動鐮刀砍倒最前排的殭屍。一剎那，楊陽險些驚喜地叫起來，然而，她立刻看清救命恩人雖然和棕發青年一樣使用鐮刀，但身材瘦弱，又被斗篷裹得緊緊的，顯然不是一個人。
楊陽和昭霆拍手叫好，耶拉姆和希莉絲也莞爾。那青年露出慘淡之色，喘著粗氣爬起來：「你救了吸血鬼的女兒，你會後悔的。」說著，招呼跟著爬起的同伴，踉蹌離去。
「以契約者之名呼喚炎之守護神，火焰的主宰啊，請賜予我無窮的力量，展現您的憤怒，結合你我的力量，給予我的敵人永恆的毀滅——不死鳥之翼！」
「我也不知道蕾亞是什麼。」莎莉耶開口打破沉默，「但是對我爸爸，其他人而言，她是風神，他們的搖錢樹。」
蕾亞拉拉友人的袖子，發出細微的嗚嗚聲。莎莉耶卻像聽得懂似的，無奈地睨了她一眼：「知道了，你就是這樣，才會被他們利用。」語畢，彎腰拔起一束花，走向躺卧的昭霆。
「什麼……哇！」冷不防一隻手搭上肩膀，昭霆嚇得尖叫一聲，反手后劈。被砍中的侍衛蹣跚了幾步，沒有倒下，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音，全身冒出陣陣黑氣，皮膚開始潰爛。
一、二、三……十五，人還挺多的嘛。肖恩有些在意地觀察其中一名黑袍的男子：這傢伙看起來不簡單，可是我怎麼感覺不到他身邊有魔法元素？
「這樣啊。」莎莉耶猶豫半晌，竭力裝出盛氣的口吻，「我……我有個親戚在那邊，你知道，這裏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所以……」千萬不要拒絕！千萬不要拒絕！
香都三面環牆，只有東面緊挨著廢礦區，這麼說他們是往東面走。楊陽回憶地理志上的描寫，同時觀察周遭。這一帶褪去了市中心的繁華，裸露出破敗的味道。礦工的棚屋歪歪斜斜地擠在一起，暗幢幢的彷彿鬼影。
驀的，他腳步一頓，保持舉劍的姿勢僵了半晌，頹然倒地，露出背上一把漆黑的巨型鐮刀。
「看在同道的份上，給他留個全屍吧。」知道眼前的人是決無幸理了，妖獸也不做無謂的求情，只提出良心的建議。
華麗得令人無法逼視的神聖器應聲出現，幸好這是在野地，不然怕不引來萬人觀瞻。
南城梅迪·佔領區。
「老闆，再來兩壇酒！」一半朝櫃檯吆喝，一半殷勤催促：「喝吧！喝吧！」
「致幻劑！最強烈的致幻劑！」楊陽咬牙切齒，「它還是【控神香】的原料！最堅定的人聞了它，也會在短時間內變成無藥可救的毒癮患者！」
※※※
拉繆率領部下追來，正好與希露菲爾打了個照面，雙眼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是你！」
直的？肖恩一愣，觀察坑洞。裏面黑黝黝的，深不見底；形狀呈現一個完美的圓；邊緣異常光滑，就像人為的一樣。
遲了。一道灰色的射線從死靈法師的指尖射出，雷獸敏捷地避開，然而攻擊不是到此為止，射線接二連三地劃破空氣，終於在第三道時，琵琊閃避不及，哀鳴了一聲，頹然倒下。沙奎一揮手，一名亡靈劍士拾起琵琊，扔給他。
幸好耶拉姆反應快，一見催命符咒脫手飛出，就用吃奶的力氣抱起昭霆，往反方向狂奔逃命。只聽得一陣霹靂巨響，碎石和煙塵像火山噴發般沖向高空，炙熱的塵風形成致命的真空圈，連跑出一小段距
不是骷髏，也不是中國版的青面獠牙，裸露的面容清雅秀逸，肌膚蒼白，彷彿足不出戶的讀書人，哪裡有半分威嚴的樣子。
做侍衛裝束的健壯男子走向蜷躺在地上的人，抓著他的頭髮將他拎起：「看！臉色紅成這樣！一般人不是要6個小時后才會出現發熱癥狀嗎？現在連三個小時也不到。」
「隱捷敏亞亂的地方多了，他哪一一管得到！頂多也是驅逐一些外賊罷了，內賊根本防不了！因為沒有健全的官僚體制，各地的土霸王只要塞點賄賂就能打發首府的使者！」莎莉耶滔滔不絕地道，語帶恨意。肖恩問道：「什麼是土霸王？」
楊陽想起錫維拉的人們：「莎夏他們還好吧？」
「沒錯，死小鬼的不好玩，肖恩，過來。」
「我和蕾亞已經是接近相同的存在，按照法則，在我們當中的一個消失前，不可以見面，是我強行來見她。」希露菲爾簡短答完，轉向普路托，「我借用了一個元素精靈的身體。」
「她不是怪物是……」拉繆還想大罵，被身旁侍衛打扮的壯年漢子阻止：「老爺，小姐頑劣不堪，屢教不聽，您別再浪費口舌，抓她回去關幾天，包她乖乖聽話。」
「你要救的人是誰？」
「楊陽他們……在這下面嗎？」
欣賞完西城城主也每天報到的美麗日出，她轉過頭，看見棕發青年盤膝坐在帳篷前編辮子，腦中靈光一閃，招手道：「肖恩，肖恩，來。」
「你閉嘴。」楊陽不耐煩地道，問唯一沒發表意見的人，「肖恩，你說呢？」
「你說得輕巧。」耶拉姆忍不住抱怨。不等昭霆發作，希莉絲插口：「我們是玩得太過火了，再不快點找旅館，今晚恐怕要露宿。」
「好了，希莉絲。」肖恩拍拍情人的腦袋，「我點了你最喜歡吃的草莓蛋糕哦。」希莉絲偷瞄他一眼，見他雖然害臊，卻沒有絲毫的不悅之情，才放心地吃起來，心裏甜甜的，先前的怒氣不翼而飛。
「你是白痴嗎！」莎莉耶破口大罵，眼睛瞪得老大，「土霸王就是……就是……」訥訥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解釋。楊陽替她解了圍：「就是盤踞一方的惡霸之類，通常很有錢。」
「我們也去聽吧！」希莉絲拉著肖恩的手湊過去，餘人緊跟在後。沒走幾步，一個清澈得難以言喻的歌喉和著琴聲唱起，幾個轉折就震動心弦。楊陽等人情不自禁地駐足傾聽，這歌聲彷彿擁有魔力，使人如痴如醉。
「閉嘴。」
「風神花是什麼？」耶拉姆和希莉絲異口同聲。
「爸爸！」
「我的香都！」
右手捏了個訣，數條黑氣彷彿有自主意識般從他寬大的袍袖竄出。格路特皺了皺眉，抱起楊陽，低聲道：「失禮了。」一縱身跳出了包圍圈，讓黑氣撲了個空。
把我的劍還來！氣勢十足的大喝因力氣不足而夭折，昭霆只能用殺人的目光瞪視強盜法師，勉強挪動右手，摩擦左腕的銀制護臂，一頭酷似小狗的召喚獸立刻出現。
「莎莉耶，我來背你吧。你赤腳走這種路，會受傷的。」
肖恩啪地跪下來，顫抖地捧住她，眼淚撲簌簌落下。
「算了吧，算了吧，一隻手也可以抱的。」楊陽輕拍同伴的背部，笑眯眯地打量玩偶，「這個娃娃和你很像吶，也有一頭漂亮的金髮。」莎莉耶看著她無敵的笑容，不覺軟下口氣：「這是……我媽媽做給我的。」
「嗯？」因為咬著帕西斯贈送的髮帶，兩手又不得空，肖恩沒法叫對方等一會兒，只好勞動雙腿走過來。楊陽把他按坐在地上，揉亂他一頭長發。
昭霆拉拉表姐的袖子，小聲道：「她是不是索貝克啊？」楊陽沒有斥責她的異想天開，因為她也不確定。
※※※
不對！真的不對！我的感覺變鈍了！
「是啊，再怎麼想神也不可能被……」楊陽說得悠哉，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往莎莉耶瞟去。
「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密道。」莎莉耶轉過身。眾人一愣，希莉絲驚怒交集：「你為什麼不告訴肖恩密道？」
臨出門時，紅髮少女關切地囑咐：「小心點，肖恩。」棕發青年回以燦爛的笑容：「放心吧！」
「不用。」
「哎喲！」
「哼，不要小看我。」莎莉耶輕聲細語，「這玩意兒我用了不下一百遍了，人也不是沒殺過。」
「咦！是你！」肖恩認出其中一人的面目，正是半路攔截，要他們走的青年。
「我不能離開你。」
嘶啞的怒吼喚回她逐漸模糊的神智，楊陽驚駭地睜大眼，看著沙奎滿身是血地爬出大坑，「竟然讓我變得這麼狼狽，我一定要殺了你！」
「可是我聽不懂……對了！」肖恩四下翻找，找出一塊灰黑色的石頭，使勁敲碎，挑了塊尖棱形的碎石，道，「我要畫個魔法陣，可以暫時補充你體內的能量，不過會痛……你要忍著點。」說著，又哽咽起來。橘光吻上他的臉頰，無聲地勸慰。
「啰嗦！它們不敢傷我！」女孩自信滿滿的態度在下一秒崩潰，兩個殭屍架起她，移到一邊。楊陽嘆了口氣：「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傷不了她，捉住她總行了。
「這怎麼能怪我。」肖恩回嘴，但還是退出去，吟唱咒文，一道柔和的風卷包圍住他倆，轉瞬捲走了灰塵。
「你們要去哪兒？」她開口道，為自己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
「……那麼至少，他曾經想過她，不然，他也不會取那樣的姓了。」楊陽柔聲勸慰。莎莉耶一言不發，把頭深深埋進肖恩的頸后。
宛如一道霹靂打下來，莎莉耶張口結舌，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你說……她是……那……蕾亞是我的姐姐嗎？」
幽靈的眼睛？兩人茫然。肖恩呼吸漸漸急促，斷斷續續地道：「失算……本想解除法術，沒想到……這樣的狀態……無法施法。」楊陽和希莉絲這才發現他的身體近乎透明，還纏著詭異的白色荊棘。直覺這荊棘有問題，楊陽伸手去抓，手指卻穿過了荊棘，甚至衣服！肖恩晃了晃，倒在她懷裡。
「你這個……死丫頭……」充血的眼瞪向兩人，而被她瞪視的人已失去意識，傷痕纍纍的褐發少年也動彈不得。看出他的殺意，紅髮少女飛快地跑過去，黑髮少女則吟唱咒語。
冥王一愣，淡笑道：「人類是神之子，有父親不怕冷兒子卻怕冷的道理嗎？」莎莉耶輕輕笑起來，卻連自己也不明白笑的含義。
伴隨低沉的男性嗓音，一行人從盆地的另一頭快步走來，看見領頭的人，莎莉耶驚呼：「爸爸！」
遠處，一人聆聽亡靈的彙報，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呵呵呵，小鳥已經落網了，接下來，該準備什麼禮物呢？」
耶拉姆把臉轉開，昭霆吹口哨，楊陽哭笑不得。
「肖恩，你的眼睛——」希莉絲顫聲道。肖恩勉強一笑：「啊，下來的時候摔了幾跤，蒙了灰，有點模糊罷了。」
清淡的香氣縈繞鼻端，若不細聞一定察覺不出，定睛一看，周圍全是白瓣青蕊的小花，直延伸到遠方的山腳，景色甚是壯觀。
砰！碗形的結界籠罩住死靈法師，棕發少女就一頭撞在這水波般流動的黑色障壁上，只見接觸的表面泛開漣漪似的波紋。與之相對的，昭霆只覺胸口裂開一條口子，體力飛快流逝。連抓著她想將她拉回的耶拉姆也遭了殃，全身的力量也被吸走。楊陽和希莉絲見勢不對，火焰與光彈齊發，結界搖晃了一下，像個受到擠壓的球一般彈開了兩人。
「那個希露菲爾，也太性急了。」肖恩被壓在最下面，險些斷氣。趴在他上頭的楊陽嘆息：「是啊，幸好帶著行李，不然不完蛋了。」
「你有解藥？」耶拉姆沉聲道。
「如果他們沒移動的話。」帕西斯退開一步，拍拍他的肩膀，悄無聲息地施加防壁，「你先下，當心滑，這通道是直的。」
帕西斯深深苦笑：「無力的狀態很快就會過去了，但是……」
「莉……瑞爾？」
「這個……」
「老天！那不就是毒品嗎！」昭霆驚呼。
一言未畢，後腦勺一陣劇痛，他眼前一黑，跌入了無感的世界。
※※※
距此百米遠的一塊山石后，充當臨時前哨的青年也在探頭探腦。
「調查什……」昭霆正要追問，被楊陽和耶拉姆捂住嘴巴——別人的私事怎麼好問！希莉絲詫異地道：「你就這樣混在人群中走？」
「對……對不起，老爺……」幾名男女僕人瑟縮著身子，可憐巴巴地道歉。
沒有被他的謊言所欺，少女開心地笑了，視線上移，定在他的馬尾上，笑容更歡，「髮型也很可愛。」
「但你把別人推進了火坑！」楊陽忍不住出聲。拉繆重重一哼：「我管不了這麼多！當初他們不幫我們，現在也別想從我這兒撈到一個子！」
「糟透了！」帕西斯垂下頭，手指深深陷進汗濕的衣料，但只片刻，他就強自振作，顫聲下令，「我去找解藥，你守著他。」
外頭黑漆漆的，只有幾盞燈火照亮一條陡峭的下坡路。兩人慢慢地走著，肖恩喘息道：「奇怪，那幫人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葯，竟然能讓我全身無力？」
「礦山肯定有人守著，不能貿然靠近。而且小屋裡有藥材，我要調配壓制你們體內毒的葯，免得天亮救不出人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樣啊。」眾人放寬心，紛紛下馬走進市集，沒有留意到守衛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少女的胸前浮起閃光的文字，以兩人為中心，無數的小火苗形成一個火圈，發出耀眼的金紅色光芒，其中的不死生物吱吱怪叫，翻滾出去。
「那你是姓亞拉斯帝爾咯？」肖恩首先回過神，高興找到一個同伴，「——跟我的姓一樣長。」莎莉耶嗤之以鼻：「我才不跟那老混蛋姓，我跟我媽媽姓！她姓雅拉，絲蒂爾·雅拉……」意外發現隱藏在父親姓氏里的玄機，她震驚得全身僵硬。楊陽溫和一笑：「你爸爸真是個痴情人。」
聽見背後的呼喚，拉繆轉過頭，對爬起來想追上自己的女兒道：「莎莉耶，你待在這裏！」
不可能吧，誰有這樣的能耐？帶著一絲疑惑，肖恩跳進了大坑。
「那怎麼辦？」楊陽也沒了主意，這個距離根本不夠她施展魔法和箭術。
「那你可要抱緊了哦。」肖恩輕鬆地背起莎莉耶，驀的臉色一變，佯裝若無其事地朝她指的方向走去，用【傳音術】道：「把袖劍收起來吧，它對我沒用，反而有可能割傷你自己的手。」
「莎莉耶，撐得住嗎？」走在她左下角的楊陽關懷地問道。
莎莉耶本來就對他沒惡感，加上聽到這麼窩心的話語，當下眼眶微濕，點了點頭。
棕發青年獃獃瞪著碗里的烤肉，喃喃道：「我忘了，我忘了……」楊陽明白過來，重重拍了下膝蓋：「對了！忘了跟維烈說！」耶拉姆和希莉絲也露出恍然的表情。惟獨昭霆依然不懂：「什麼？」
「好了！快跟我走！別忘了，你們的命可是在我手裡！」
「到底要去哪兒啊？」
「點……點菜吧。」為了驅散席間的尷尬氛圍，希莉絲招手要服務生過來，看到對方一臉昧笑，羞得用菜單遮住臉，其他人不得不幫她點菜。
「是真的。」
「是你們……你們還沒走？」那青年也認出了他們。
楊陽早半秒施放了法術，而這短短的半秒成為致勝的關鍵，渾身熊熊燃燒的火色巨鳥衝出魔法杖的杖頭，颳起猛烈的焚風，唳聲飛向死靈法師，呈現熾白色的鳥喙撕碎了未聚合的黑霧，張開的翅膀將方圓十米的空間籠罩在內。
「你他媽的……」楊陽狂怒地丟出手裡的碎瓣，取下背上的神弓。希莉絲拉住她，滿臉不解：「不用這麼緊張吧，陽？致幻劑對肖恩沒用。」
「不過，謝謝你。」肖恩睜開眼，誠摯一笑，接著露出央求的表情，「那個，可不可以扶我一把？」帕西斯一愣，點點頭，將他的右手枕在肩上。以他的力氣，撐起肖恩自是綽綽有餘，只是莎莉耶的身高矮了些，不太好掌握平衡。
「肖恩！」楊陽和希莉絲同時跳起來，欣喜若狂地衝過去，然而跑得近了，相繼發現不對：棕發青年的雙眼木然無神，雖對著她們，卻沒有焦距。
「你是逃家的小孩嗎？」也許是神經太粗，肖恩壓根沒感到不對，關懷地道，「還沒穿鞋子，會很痛的啊。」那女孩先是憤怒地瞪著他，接觸到他的眼神，表情緩和下來，甚至流露出一絲溫柔的波動：「和她一樣……」
她還滿可愛的嘛。眾人泛起愛憐之情。
「吾主？」不屬於現世的聲音傳遞出疑惑。
「不要！你們要玩頭髮，去玩耶拉姆的！」在虎視耽耽下，肖恩不惜出賣唯一的男同伴。不遠處正起灶做飯的褐發少年冷冷地道：「抱歉，我是短髮。」
「莎莉耶……」希露菲爾剛叫出名字，就見對方一臉恨恨地瞪視自己，無奈地看著身邊的人。普路托踏出一步，介面道：「莎莉耶，蕾亞臨死前把力量給了你，所以她等於睡在你的體內，不要以為你的好朋友消失了，她還和你在一起。」
肖恩猶豫了一下，終是咽下到嘴邊的話。他很想問問義父和姐姐的情形，但怕說出來，會破壞和樂的氣氛。
「那我們下來時怎麼會產生幻覺的？」希莉絲還是有點將信將疑。莎莉耶狠狠瞪視她：「你沒看到沙奎手裡的瓶子么？是那東西作怪！到底讓不讓我救？不讓拉倒！」
在這萬念俱灰的時刻，一個猶帶童音的呼喚劃破空氣。
「真好吃哩。」
「對了，普路托，上次是你救了我吧？」肖恩感激地道，「謝謝。」普路托白了他一眼：「不用謝，你少亂來就是報答我了。」希莉絲勾起舊恨，用力拉扯情人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叫。
已摸清她脾氣的楊陽只搖搖頭，沒有再勸。
「不——要——」
「但是？」肖恩眨眼，突然一波反胃感湧上，不禁捂住嘴，兩腿不受控制地軟倒，體內再度泛起高熱，夾雜著更為兇猛的躁意，直衝他的四肢百骸。
「好了！別廢話！安靜走路！」驚覺自己說太多，莎莉耶厲聲呵斥。肖恩笑著答應：「是，是。」
「不要碰！」莎莉耶緊緊抱住玩偶。
回答她的是一聲冷哼。
「不是的。」肖恩寬和地笑道，「我的身體不是真的身體，不會中毒。而且我想活動一下筋骨，好去偵察。」莎莉耶將信將疑地端詳他，照例被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溶了戒意，別過頭：「好吧，我畫張圖給你，你去偵察，能夠擺平守衛最好。」
「亡者的力量，靈魂的意志，在黑色大地上徘徊，在血色天空中遊盪，以我之名號令，聚集在我手
「晚安。」
不遠處，一個黑衣人停下腳步，睜大眼，「他們也來了，糟糕！」
「很可愛。」
※※※
把煎餅慰勞地塞進嘴裏，肖恩嘟嘟囔囔：「真是的，她們把我當玩具了。」
「少自說自話了，臭老頭！」昭霆爬起來，把摔跤的怒氣發泄在他身上，「受死！」
光點改為上下移動，彷彿點頭。
「把她交出來！」
「唉唷唷～～」一邊呼痛一邊揉屁股，吟遊詩人氣惱地抱怨，「該死的【法則】！」
「抱歉，事關我同伴的性命，我必須謹慎。」肖恩臉露愧疚，卻沒有逃避她的目光。莎莉耶強忍怒氣：「算了！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撒謊！」
「不對啊！貝姆特城主怎麼會容許這樣的惡行！」楊陽發覺一個破綻。
沙奎氣喘吁吁地朝香都的方向邁進，一邊走一邊詛咒，在他心中燃燒著復讎的業火。驀地，他面前憑空冒出一個人。月白色的長袍，滿天星辰彷彿被吸納進他的銀髮里，輝映出不屬於人世的光輝，一雙澄碧的眸子笑吟吟的，瞅著他。
「沉睡于大地深處的亡靈，以鮮血取消你的封印，聽從我的號令，毀滅我的敵人——亡靈六道殺！」
「蕾亞不是怪物！」莎莉耶吼回去，抱住瑟瑟發抖的友人。
「你……」帕西斯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卻滋潤不了乾涸的嗓子。
「可是，你們不是對立的嗎？」
這次連呻吟的反應也沒有，棕發青年只是隨著他的動作無力地晃動。
莎莉耶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往下走。餘人連忙跟上。
「咦，竟然這麼快就醒了，饗宴還沒準備好呢。」
莎莉耶全身一震，雙肩不住上下起伏。這時，響起一個暴戾的叫聲：「找到了！拉繆的小兔崽子！」
※※※
「真的么？」肖恩本來滿期待地對著水桶照鏡子，可是一看，立馬叫起來，「不要！好幼稚！」楊陽竊笑道：「不好嗎，讓你年輕十歲。」肖恩生氣地舉起手：「我受夠被人說年輕了！」
當下萬籟俱靜，只剩下壓抑的呼吸聲。
「肖恩！」
巨大的溫差確實給予肖恩舒適的感官刺激，神智也逐漸清醒：「楊陽他們呢？」
出了村子，一行人快馬加鞭，疾馳在荒道上，驀地一道身影從路邊竄出，最前面的肖恩連忙勒緊韁繩。
未免被敵人發現，楊陽收回法杖上的光元素，幸好當晚的星子和月亮都很明亮，使他們不至於看不清腳下的路。
「不用擔心我沒錢，我的錢多得可以砸死你們。」那女孩拿出一個布包，抖開，一堆金銀珠寶掉出來，發出清脆的噹啷聲落在眾人腳邊，「這些只是前款，事成之後，要多少隨你們開！」老練的口吻完全不像個小孩子。
「哇哈，真的好熱鬧！」昭霆蹦蹦跳跳地沖在最前，連馬韁也顧不得牽。耶拉姆不得不拉著兩匹馬跟在她後面。楊陽建議道：「先找家旅館安置馬和行李，再出來逛吧。」
「什麼人啊，真沒禮貌！」昭霆滿腹不悅。楊陽雙眉微蹙：「你們怎麼看？」
「啊？我看看。」肖恩湊過來，皺起眉頭，「唔～～失誤。」希莉絲安慰道：「能把高速移動的物體烤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耶拉姆也微笑贊同：「控制火候的功夫恐怕追得上扎姆卡特了。」
「我叫格路特，是吾主命令我來保護你們的。」
※※※
「你……你是什麼人？」雖然驚異那突兀的出現方式，又隱隱感到一股本能的畏懼，但面對這樣的風采，死靈法師不禁軟下語調。銀髮青年笑而不答，仰望夜空，狀似感動地呵了口氣：「找了半天，終於讓我找到了。」
熟悉的清越嗓音敲擊著耳膜，楊陽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神官！？」
反射性地左顧右盼，格路特因為法術的影響動彈不得；昭霆早就不省人事；希莉絲和耶拉姆雖然掙扎著，卻明顯力不從心。楊陽試圖舉起法杖，胸口劇痛，眼前金星亂舞，差一點就暈死過去。
「對了，你怎麼能見到蕾亞的？」普路托問道。希露菲爾還沒回答，好奇寶寶昭霆插口：「你們在說什麼？」
「……肖恩，你的居心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真是不擅長做壞事的人。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因為他再也說不完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小屋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終於，希莉絲忍不住出聲。楊陽沉著臉問道：「昭霆，過了多久了？」
「咦？」
「不，蕾亞沒錯，錯的是爸爸。」莎莉耶乾澀地道，「蕾亞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就像小孩子一樣，而爸爸就利用了這一點。」眾人無言。
「普路託大人，不揍這傢伙一頓，我實在難消心頭之恨啊！」希露菲爾憤懣地道，一腳踩住拉繆的胸口，從牙齒縫裡迸出聲音，「聽好了，蠢材，蕾亞是你和絲蒂爾的孩子，雖然沒有繼承你們的血肉，卻凝聚了絲蒂爾的心愿，因為她是絲蒂爾創造的！我只不過幫了一把！」
※※※
「因為【夢斷草】只有晚上有效。」瞥見眾人突變的臉色，女孩再度露出森然的笑，「沒錯，你們已經中毒了，在進城門的一刻。放心，這毒要到天亮才發作——明白了吧，這裡是個魔窟，你們只有靠我才逃得出去。」
※※※
離開赫拉特后，連續三天他們都在曠野里跋涉。西城和中南兩城沒有直接的貿易關係，南部相對就比較荒涼，豐饒之風的影響也沒有這麼快，因此耶拉姆決定到前面的史賓鎮買足兩個禮拜的糧食，以免將來在野地里逮不到獵物，落得餓死的凄慘下場。
「莎莉耶，你太不象話了！」拉繆怒視她，指著蕾亞，「三番兩次為了這個怪物逃家！」
見狀，肖恩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
「啊……好。」楊陽四人愣愣地回應。肖恩親切地拉出椅子：「坐。」普路托一笑，大方地坐了下來，掀開兜帽。這一掀，餘人又是一陣傻眼。
「我來吧。」一隻蒼白的手握住荊棘，略微使勁，就拉了下來，另一隻手按在肖恩的胸口上。兩個少女抬起頭，對上一張清雅的臉龐：「普路托！」
蕾亞？好熟的名字。希莉絲一怔。
「所以那是個奇迹，偏你不知道珍惜！絲蒂爾一心想為你生個孩子，就用風元素做血肉，創造了一個嬰兒。因為人類的力量比較不穩定，我才插手，給了蕾亞一點神力，讓她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樣成長。如果你把她當普通孩子養育，她那點能力也會消失，完全褪去神性，偏偏你……害得蕾亞變成這樣，也害我不得不收回她，因為這世上不允許有兩個風神！」
「什……！」楊陽大吃一驚，手不覺一緩。只見那具骷髏已沒有一絲血肉剩下，徹底腐蝕成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肖恩！」恢復了發聲能力的沙之精靈立刻喊出憋了許久的話，「小心風神……」
昭霆虛弱得連大劍也抓不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耶拉姆稍微好點，但也只能勉強撐起上身。大批的不死怪物出現在亡靈法師周圍，其中一個拾起大劍，恭恭敬敬地遞給他。
「風神花！」楊陽用變調的聲音喊道，拔下一束小花，攥在手裡，腦中幾根斷裂的線豁然連起：金礦挖盡也不肯離開的原因；麻木的村民；奢華的市容；讓人沉迷的夢境……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這個！！！
「不錯，不錯，有一手。」眼見部下全軍覆沒的沙奎還是面不改色。昭霆用劍頭指著他：「輪到你了，臭老頭！」
「上次就覺得他腦筋有問題，現在我更加確認。」昭霆向那些人的背影比了個拇指朝下的粗魯手勢。肖恩不解地搔搔頭：「是啊，血族一千年前就滅亡了，怎麼可能還有吸血鬼。」
「好的，莎莉耶，告訴我，中毒的事是真的嗎？」
幻術！想起夢中的情景，楊陽震驚回神，然而不一會兒，意識又開始模糊，她急忙咬緊下唇，劇烈的痛楚令她的五感迅速回籠，暴露出幻術的根源：
「不過——」纖細的藕臂環住青年的頸項，靈巧的手指一挑，棕發就如瀑布般傾泄而下，「成熟的男性比較合我胃口。」
這段話其實破綻百出，但肖恩還沒回復正常狀態，就讓他糊弄了過去。
遠遠看著這幕景象，希露菲爾欣喜地感到熟悉的波動：「是這兒了。」
「你們在說什麼，她是蕾亞。」莎莉耶轉過頭，「就是我要你們救的人！……不過，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也沒法幫我救人了。」楊陽等人苦笑。
「你這個笨蛋！」愛潔的女孩尖聲道。
在此期間，昭霆三人已是險象環生，人化骷髏力大無窮，稍微挨到就是刺痛入骨，如果正面吃上一擊絕對站不起來，又打不死，除了昭霆的大劍還能給它們一點威懾力，耶拉姆和希莉絲的武器他們壓根不看在眼裡。本來身為白魔法師的希莉絲是這些不死怪物的剋星，可是在敵人的猛攻下，她一點施法的空余也沒有。於是三人只好背靠背採取守勢，勉力擋架。
「你們幫我救一個人，我也救你們的性命。」
「好，我帶你去找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陣香風伴隨兩隻如蛇的臂膀纏住他的頸項，隨即一口更濃烈的香氣撲上他的面門，嗆得他險些咳嗽。基於條件反射，肖恩一把拉開脖子上的手，驚詫被人靠這麼近還不自知。
原本聚攏的能量驀然爆散，少女的影像消失，再度變回小小的光點。
「肖恩師……肖恩，你覺得怎麼樣？」帕西斯壓抑內心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問。
「咦？」
女孩一把抱住他，終於克制不住地哭起來。
「咦？」
「你這個混蛋！」
「很好，再捏重一點，讓他牢記教訓。」
苦思半晌，她終於抓住一點朦朧的片段：對了，他們進入密道，跟著莎莉耶去礦井……
「這裏沒有被詛咒。」肖恩一臉困惑，「我沒感覺到。」餘人張口結舌，半晌，昭霆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騙人！」
「雷獸！」沙奎這一驚非同小可，但很快，他臉上的驚訝轉為狂喜。見狀，楊陽雖然不解，還是喊道：「昭霆，收回琵琊！」
「他說的是另一種意義的吸血鬼。」那少女反而嗤笑了一聲。眾人看向她，都是一訝，原來她真的是個「女孩」，頂多十一、二歲，只是身材比較高挑，才予人少女的錯覺。美麗的臉蛋有一種早熟的倔強，身上穿著名貴的真絲睡衣，懷裡卻抱著個破舊的玩偶。
感受到他的誠意，莎莉耶的眼神閃動了一下：「真的和她很像，不過她不會像你一樣耍心機。」肖恩有點不好意思：「誰？」
※※※
「神聖的光之精靈，請賜予我粉碎暗冥的力量——聖光加持！」
「你算老……」楊陽堵住友人的謾罵，綻開一貫的和煦笑容：「我們是冒險家。」
「希露菲爾！」楊陽、耶拉姆和希莉絲齊聲叫道。眼前的人赫然是在史賓鎮當街調戲肖恩的吟遊詩人。但仔細看，這個叫蕾亞的少女頭髮是枯白色，眼神純潔中帶著一絲膽怯，與希露菲爾截然不同。年齡似乎也小些。
希望今後的旅程，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
※※※
「希露菲爾，不可傷害人類！」普路托提醒。
「哈哈，小姐來的時候是白天吧。」一旁的守衛聽見她的話，和氣地笑道，「我們這兒的白天是滿破的，晚上因為有香料市場，就比較熱鬧。」
不會真的……眾人面面相覷，正要追問，莎莉耶手指左前方：「到了！先去那座小屋休息！」藉著法杖的光輝，眾人勉強看見不遠處有間小木屋，破爛的模樣像是隨時會倒塌。
幾百個衣衫襤褸的村民衝進盆地，領頭的正是那個青年。肖恩眼尖地瞄到他手裡的首級，急忙遮住莎莉耶的眼睛，抱著她往後退。
「有時間討饒還不快點給我去找！」頭髮斑白的中年紳士跳腳咒罵，衣冠楚楚卻掩不住骨子裡的暴發戶氣質。這時，牆角響起一個冷靜的男性嗓音：「老爺，屬下以為現在不宜大動干戈，提拉的英雄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
眾人無言，如果神明都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那他們以前說不定就碰到過！
「這點距離我還是辦得到的，何況再在這裏遊盪，你們一定會碰上相同的事。」
「哎？」
「啊，對哦。」帕西斯讓肖恩靠牆站著，跑去撿變成玩偶的下仆。刃霧無聲地抽泣：先是布偶，再是存錢罐，最後是洋娃娃……嗚嗚嗚，它好歹命！
「他恐怕被抓了。」耶拉姆說出人人都有共識，只是不想承認的結論。昭霆跳起來，激動地喊道：「不可能！肖恩的身手怎麼可能被抓！」
「哈哈，沒事的，我這人一激動就會哭，讓你看笑話了。」肖恩一手拭淚，一手唰唰刷地畫起法陣。畫得很慢，約摸半刻鐘才畫完。
「它說什麼？」四張嘴巴一個問題。肖恩抓起一塊腿肉大口咬落，不在意地道：「一堆廢話。」
「兩個多小時！」
普路托和希露菲爾並肩走出林子，後者遞給肖恩一個小包：「喏，我做的元神袋，莉瑞爾就睡在裏面，要好好保管哦。」
清晨的陽光澄凈而溫暖，宛如最純粹的黃金溶液，穿過樹梢，化作一縷縷金線，為樹下的人披上班駁的外衣。
「糟糕，好像兜昏頭了。」楊陽拍拍腦袋。昭霆興緻勃勃地把玩買來的小香瓶，漫不經心地道：「再走回去好啦，大不了明天睡晚點。」
沙奎綻開陶醉的笑容：「很棒吧，小姐？這是我最新的發明，人化骷髏！」
銀髮青年跪下來，壓制他無意識的掙扎，咬緊牙關：來了！初期的上癮癥狀！
「說什麼呢！」肖恩瞪了她一眼，轉向身後的人，「莎莉耶，到下一個城鎮，我們就幫你添購衣服。」
那是個17、8歲的少女，抱著一把樸素的原木豎琴；發色是如煙的淡青，無拘無束地披散在身後；眼神靈動，微微一轉便光彩閃爍，反而令人忽略了她的長相。
「普普普……普路託大人。」希露菲爾雙手交握，戰戰兢兢地回過身，「您老人家好？」
「我不可能消失，消失的只會是她。」希露菲爾露出疲倦之色，「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她？就是不希望她消失！我是原神，她不可能取代我，消失是她唯一的下場。所以我來找她，想趕在她消失前解放她，讓她恢複原本的樣子，這樣總比完全不存在好！」
「無刃！」沙奎發出一聲驚噫，以如獲至寶的眼神端詳手中的武器，「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它，嘖嘖，這樣的寶物竟然落到你這個小丫頭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讓她救！她說的是真的！」楊陽肯定，隨即話鋒一轉，「不，莎莉耶，先救肖恩！根莖的汁液也
「命盤顯示，你最近有大難，弄得不好就會魂飛魄散。」天杖的語氣還是充滿了優越感，「你需要我的保護。」肖恩聽得極為不爽：「我才不需要你的保護！」
「是……對不起。」
「肖恩怎麼還不回來？」
「轉化術啦！把他們變成巨魔的轉化術！本來想好要跟維烈說，解除魔法的！」
輕盈地跨出一步，無形的力量反彈回來，撞得她連翻幾個筋斗，重重摔在地上。
「莎莉耶，你的布娃娃！」見身旁的人徑直朝門口走去，看也不看掉在附近的玩偶，肖恩大為錯愕：怎麼回事？她不是最寶貝這個布娃娃了！
眾人仔細分辨，好不容易從一堆火把中找到一個黑色的身影。
老實說，這女孩給人的感覺相當詭異，尤其在這樣的黑夜裡，楊陽和昭霆不由得退到兩名男士身後。
突然，面前的人頓了頓，狀似痛苦地彎下腰。楊陽正要上前詢問，那修長優美的身軀竟撕裂開來，連同他後面的背景，嚇得她放聲大叫——
「唔～～～」
默默走了會兒，希莉絲叫道：「啊——我終於想起蕾亞是誰了！是風神的名字！」
「好了好了。」肖恩出聲打圓場，「我們相信你的話，也願意幫你去救人，所以，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們你的名字？」
「我酒品不好，一喝醉就會跳脫衣舞。」
健壯男子一甩手，讓青年跌回地面：「話說回來，他昏倒前對話的那個女的，到底是什麼啊？幽靈？精靈？長得還挺漂亮的！」名喚「老六」的男子給了他一個白眼：「你也認真點，別成天想著……」
「格路特，你去保護他們。」
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語氣中的焦慮和擔憂，使他無法拒絕，困難地張口，吞下，這樣反覆了好幾次，他感到熱度退了些，焦躁感也漸趨緩和，緩緩睜開眼，搖曳的視野映出一張美麗的臉龐。
「閉嘴，我幫你換個髮型。」楊陽掏出梳子，利落地梳攏，高高挽起，走到前面一瞧，十分滿意：「嘿嘿，棒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如雷的掌聲響起，他們才回過神，看著人群散去，露出坐在噴水池邊緣的歌者。
「帕西斯，這是……」刃霧驚訝地環視整個村莊。帕西斯嗯了一聲，走到一個村民面前，先伸指搭上他的腕脈，然後翻看他的眼瞼、牙齦、頸側和耳後。
「肖恩，你呆站在這裏幹嘛啊？」
隨著此起彼落的呼痛，六個人從天而降，像疊羅漢似的疊成一堆。
普路托解下斗篷，一頭比夜更深沉的黑髮披散開來。那一瞬間，希露菲爾臉上掠過奇妙的波動，似憧憬也似痴迷。楊陽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拉繆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踉踉蹌蹌地奔向盆地的出口。侍衛們猶豫片刻，跟了過去。
※※※
「你想做什麼，帶走這個怪物嗎？」拉繆鎮定下來，手指蕾亞。莎莉耶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抱緊友人。希露菲爾皺了皺眉：「怪物？原來你是這麼看她的？難怪……」拉繆惡聲惡氣地打斷：「她不是怪物是什麼！不用吃飯，不用睡覺，普通人有這樣的么？」
吟遊詩人走了約摸半分鐘，眾人的神智才陸續回籠。
「我告訴他才是害他。」莎莉耶毫不退縮地迎視她的目光，「密道是可以直達礦井，中間的路卻難找得要命，稍微弄錯就可能永遠出不來！」
肖恩不由自主地閉上嘴巴，不知為什麼，他從這個本來並不畏懼的女孩身上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魄力。
一聽到「吾主」二字，楊陽的記憶就復甦了：「你是普路托的部下！」格路特點點頭：「是。」說話間，他手上也沒停著。使者擁有引領亡靈的權能，兩個喪魂魔被鐮刀一碰就喪失戰力，但是殭屍沒有靈魂，又能夠無限再生，還是一波波湧上來。
「呃……他們先下去了，我因為偶然發現你的蹤跡，就擺平守衛，衝進來救你。」
「對不起。」普路托歉然道，「所有的事，都是希露菲爾惹出來的，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許拆！不然我幫你扎羊角辮！」
「沒事了，一會兒頭就不昏了。」見他眼睛閉上，銀髮青年放縱自己露出關切之情，一手放在他額上，喃喃低語，既是安撫他也是安撫自己，「一會兒你就會舒服起來。」
眾人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楊陽第一個會意：「你對肖恩用了控神香！？」
這個人走火入魔了。楊陽暗暗嘆息。清醒過來的肖恩和昭霆則是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莎莉耶啜泣道：「不對，爸爸，你錯了……」
「以前這裏空蕩蕩的，全是乾巴巴的泥土，現在卻有這麼多草和溪流。」
旅館里，希莉絲大發雷霆，恨不得將希露菲爾挫骨揚灰。餘人滿臉困惑：「真的很奇怪耶。」
「喂喂，性命重要還是香重要？」
「大家……沒事吧？」
手心傳來的觸感柔膩而真實，肖恩拋去了不明確的懷疑，跟著她奔向同伴。
「他們的臉色不太對。」肖恩一邊說一邊敲腦袋，「我看過飢餓的人，臉色不是這樣。」楊陽靈機一動：「是不是水質有問題？我聽說礦山附近的水常常有毒。」
「等……」楊陽猶豫地被他拉走，依稀覺得自己遺忘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模糊個鬼！」楊陽怒吼，伸出五個指頭，「這是幾？」
「沒關係，這邊可以緩一緩。」冥王彈了下手指，身後立刻出現一團模糊的灰影，彷彿行禮般顫動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哈哈，你是不是在說反話啊？我……偵察工作失敗了，你不怪我，還要我休息？」肖恩輕笑。帕西斯尷尬地咧咧嘴，他只是借用了莎莉耶的長相，並沒研究過她的性情，當然不知道適當的應對。
「你在做什麼！太危險了！」
※※※
走到門邊，楊陽轉過頭，又是一臉和顏悅色的笑：「莎莉耶，帶路吧。」
「哎？」
「你說的是真的？」楊陽和耶拉姆厲聲喝問。希莉絲叫道：「不可能！我也是外來者，也來過這裏，就沒被怎麼樣！」
「肖恩師父……」帕西斯的眼眶也濕潤了，心裏刀割似的疼，「忍著點，你絕對沒問題的……」那兩個骯髒的混蛋，竟敢對他下這樣的葯，真不應該便宜他們！
「呃。」肖恩怔了怔，沒料到這個印象中倔強任性的女孩會說出這樣一番關懷的話語，心裏頓時暖暖的，「放心吧，莎莉耶，我不會再讓他們擔心的。嗯……有時也許會出點小狀況，但決不會出大事。」他認真地保證，同時奇怪：我有告訴她我的名字嗎？
匆忙道謝完，楊陽對希莉絲咬耳朵，「這裏的人好親切哦。」
「拉繆是真的愛莎莉耶，不是拿她當借口。」肖恩盯著希露菲爾，一字一字道。後者眼神閃動了一下，沒有說話。莎莉耶如夢初醒，撒腿狂奔，被追上來的肖恩從後面抓住：「不要去，莎莉耶！」
鎮民們聚在一起，從裏面傳出悠揚的琴音——顯然，有吟遊詩人來到了這個小鎮。
「莉瑞爾，莉瑞爾，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女孩皺了皺眉，很快想出主意：「那麼，交換條件吧。」
「肖恩，楊陽他們很擔心你，不要再出狀況了。」帕西斯一字一字道。以他目前的身份，只能說到這個份上。
冥王一手支頰，換了個輕鬆的姿勢喝酒：「不過我們有時是會吵吵架什麼，比如上回，她就氣得跟我鬧分居。要不是出了點意外，我還見不到她。」眾人撲哧笑起來。
「難道你要說你沒錯？要不是你幫絲蒂爾創造了蕾亞，也不會有這些事！」普路托嚴厲地道。昭霆奇道：「為什麼你和那些人都怪蕾亞？種風神花的是拉繆吧。」楊陽解釋道：「風神花是非常脆弱的植物，必須通過最輕柔的風授粉。所以如果不是有蕾亞，拉繆是種不出那麼多風神花的。」
「什麼棒極了？」精神奕奕的希莉絲和呵欠連連的昭霆相繼鑽出帳子。
餘人來回掃視這兩個人，一頭霧水。
楊陽毫不遲疑地將手交給他，驚喜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莉瑞爾！」肖恩驚訝地撲過去，檢視法陣，「怎麼會這樣！？應該沒出……呃！」
「管他豺狼還虎豹，我去劈了他！」昭霆握住劍柄，臉上滿是暴力的色彩。
被少女們捉住玩弄了半個小時，肖恩才得以頂著馬尾辮解脫，晃晃悠悠地走向篝火。楊陽三人則心滿意足地哼著小調，拿著毛巾去洗臉。
輕微的腳步聲緩緩靠近，莎莉耶沒有抬頭，維持雙手抱膝的姿態。
莎莉耶？好幾分鐘后，他才想起這張面孔的主人，卻沒有力氣說出來。
「木柴也要備齊吧？這種天氣吃冷食實在很痛苦。」楊陽的心思細膩不亞於他。肖恩自信滿滿地拍打胸脯：「放心，交給我！我精通用火球術烤東西的法門！」當天中午他就印證了這句話。眾人經過一個小樹林時，一頭野豬衝出來，被肖恩一發【火焰彈】轟成外焦里嫩的美食。
神聖器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天杖只得咕噥兩聲，化為一道白光，飛向藍天。
村裡連一縷炊煙也沒有，農田裡也無人耕作，三三兩兩的居民躺在家門口，骨瘦如柴，面黃肌瘦，兩眼無神地看著天空，情狀比難民還像難民。
「還有——」希露菲爾補充，「你繼承了絲蒂爾的血統，也擁有御風使的資質，如果好好運用這股力量，假以時日你會成為大陸屈指可數的御風使。」
楊陽收回長弓，在這種敵我混雜的情況，她尚不成熟的箭術根本派不上用場，但解下法杖后，她一時也想不出用什麼魔法好。因為魔法同樣需要鎖定目標，而她的眼睛完全跟不上同伴或敵人，既不能加持，也不能攻擊。
肖恩沒有看出平靜表象下的洶湧炎流，只嗅出一絲不明原因的火藥味，於是怯怯地問。帕西斯用飽含殺氣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厲聲道：「走！」
昭霆等人的臉色也變得唰白。
「刃霧，你剛剛說的，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呀！」昭霆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往後一跳。餘人也驚訝得張口結舌。而且異變還不止一個人，其他侍衛也慢慢褪去人類的外表，露出骨骼和內臟。莎莉耶尤其震驚，因為她認得這些人：「沙奎，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哎呀，已經打完了？虧人家還特地去弄了一具身體。」
他剛剛喂的葯，只夠中和一小部分的毒，而控神香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若不根治，毒性會一次比一次猛烈，將中毒者拖往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根本不知道！」
「……她不是索貝克。」
「魔法師通常會被洗腦，做那些富商的保鏢；弓箭手的肺可以賣大價錢，手指砍下來做裝飾品。」
「香——」清澈的眸子因霧氣而氤氳，盈滿痛苦和哀求，「給我香！」
「是夢……？」她全身發抖，汗如雨下，靈魂還沉浸在驚怖中。在她身旁，昭霆等人也一臉恍惚地爬起。
「遵命，吾主。」
「咦？」
「什麼！！小姐不見了！！？」
「咦，哪來的這片花海？」昭霆也發現了身下的「地毯」，詫異地道。
「你這個……」莎莉耶的怒罵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原來已經不是人了啊，那我也不用顧忌了。」
經過大半天的急行，他們進入哈林郡的外圍，這裏過去是有名的金礦產地，無數淘金者懷抱著一夜致富的夢想而來，建立起繁華奢靡的大都市。然而十二年前，金礦被挖空，礦洞被關閉，淘金者散了，哈林郡也一天天地衰敗下去。一進村子，楊陽一行就清晰地感到這股氛圍。
「你要幹什麼！？」見她竟然想把揉碎的花汁塗在同伴的傷口上，耶拉姆和希莉絲連忙制止。
「為什麼……為什麼……」
希莉絲轉回來，牽起他的手往前跑，「快點！昭霆老是亂鑽，不盯緊她肯定走失！」
黑髮少女翻身坐起，大口喘息。
肖恩露出純然的笑意，既自豪自己的成果，也開心能為這裏的人民做點事。瞥見他的神情，希莉絲暗暗搖頭。和情人不同，她很明白他行為的意義，那影響是深遠的，足以撼動大陸。
「炎之精靈伊夫利特，請聆聽我的請求，滅我之敵——烈焰斬！」
「不用找了，你們馬上就可以見到他。」
「閉嘴，死丫頭！」男子們勃然大怒，摩拳擦掌地撲上來，被肖恩輕鬆撂倒。
發白的唇擠出破碎的聲音。沙之精靈發出歡愉的光芒，在空中搖擺身子。
普路托苦笑：「最初每個亡靈看到我，都不相信我是冥王，知道我的身份時，反應就和你們一樣，我只好把自己包起來，裝得神神秘秘，連聲音也改變了。」眾人這才注意到，他的聲音又變回一開始的高度，溫和而清亮，與外貌十分搭配，但是襯著【冥王】的身份，就一萬個不對。
「嗚哇！你這……哎呀——」
「白痴。」女孩輕蔑地睨視她，「夢斷草的解藥可是高級貨，那些守衛怎麼會有。像夢斷草一樣無色無味的毒藥還有好幾種，你去試著鬧鬧看好了，包管隨便哪個路人一揮手就擺平你！」
「爸爸……」莎莉耶也落下淚來。
「怎麼樣？」吸完室內的香氣，刃霧轉頭問道。
青色的風卷包裹住亡靈法師，閃動了一下，連同他一起消失在原地。楊陽等人瞠目結舌，但這還不及他們看到施術者時來得震驚。
「歡迎。」希莉絲誠摯地道。耶拉姆點頭為禮。
「那是你運氣好！你是白天來的吧，白天來的不會被怎麼樣，但是晚上來的，包括過夜的，都會變成我說的下場！」女孩神色嚴峻，令人無法不信。
「臭小鬼！」楊陽沒生氣，倒是昭霆發起火來，「我們別聽她的！把守衛打倒，搜出解藥就行！」
肖恩獃獃看著她。希露菲爾笑了笑，在他頰上印了一吻：「再見，帥哥。」
燈火照耀不到的街角，一道白影掙扎似的晃動，凝神細看，旁邊還有幾道灰色的影子。眾人跑得近了，才發現白影是個少女。包圍她的是幾名男子。
「嗯？」
……前言撤回。
「沒問題。」
「沒事。」縱然痛極，莎莉耶也不願表現出一點軟弱。
※※※
肖恩目送她快速循入人群，有些恍惚地扶著額頭：是神經過敏嗎？
「沒什麼。」那女孩閉上眼，再睜開時又是一臉凌厲，「你們是難民、是過路的旅客、還是冒險家？」眾人愣了愣，詫異她居高臨下的盤問語氣。
一行人走後沒多久，又一個身影出現在村口。
兩具氣絕的軀體保持生前的姿勢僵在當地，修長的身影挾帶著幾乎扭曲空間的怒火衝進房間：「便宜了你們！」
「耶！？」眾人愣住。
蘊含潔凈之力的水球消融了一部分殭屍，
「放開她！你抓著她想幹什麼？」昭霆本來就對他沒好感，見他又抓著那少女的手，言下毫不客氣。那青年冷笑一聲，反轉那少女的手臂：「幹什麼？我要宰了她！」
「喂喂，你們……」正鬧得不可開交，一個冰冷到近乎陰森的聲音從頭頂灑落：「吾主，找到那位了。」
「遵命。」
「別小看他，要不是我們先用【遲緩香】麻痹他的警覺，未必這麼容易得手。」
「光神籮爾烈雅，請展開守護的臂膀，保護您的子民不受邪惡傷害——穹光之盾！」
「住手！你這是什麼行為！」肖恩也動了怒，正要上前教訓，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少女竟然提足狠踹了青年一腳，掙開鉗制。
「蠢材，召喚獸與主人是休戚相關的，你衰弱，它也衰弱，竟然還叫它出來送死。」沙奎諷笑，扣住獵物的脖子，「太好了，我正缺一個精獸的材料。」
楊陽有些詫異。乍看之下，普路托似乎和維烈是一類人，也是非常溫和，細談才發覺明顯的不同。冥王沒有魔界宰相那麼拘謹，多了點疏懶，多了點風趣。
這回不止肖恩，楊陽等人眼中也射出壞心的光芒：冥王跳脫衣舞，這是多麼難得的奇景，非看不可！
「喂！快來幫忙啊！蕾亞撐不住啦！」莎莉耶大叫。
眾人放眼望去，青黃的草坡間佇立著疏疏落落的刺槐樹，草的盡頭在遠方形成一線，與藍天上厚厚的積雨雲接壤，彷佛天與地相連，遼闊得令人不敢置信。而數以萬計的馬、牛、羊等等牲畜，就布滿每一個角落，悠閑地低頭吃草。
「別碰她！」莎莉耶一骨碌爬起，將友人推到身後，彷彿捍衛某件重要的東西，「要消失你消失好了！我決不讓你傷害蕾亞！」
「當然是回村子了，我就是出來接你的。」
楊陽問道：「為什麼白天來的就不會有事？」
爬上一座陡坡，楊陽和希莉絲先在附近找了一下，沒找到痕迹，才失望地探出頭，和同伴一起往下看。莎莉耶低咒了一聲：「該死！是沙奎！」
「喂喂！」不要在夜路上講這種恐怖的話好不好！
「我凍結了他們體內的咒力，但是時限快到了。」肖恩十分懊惱，沉思片刻，舉起右手，喚道，「天杖。」
舒暢而令人沉醉的幻境因為香氣的消失而破碎，五感重新回到體內，身子因高熱而痙攣，伴隨著莫名的焦躁，毫不間斷地壓榨神經，他必須用盡僅剩的力氣才不至於羞恥地哭喊。
※※※
這樣下去不行！看出情勢不妙，楊陽拚命開動腦筋，思索可用的法術，驀地靈光一閃：對了！
「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當街調戲男人！」
「哦。」眾人新奇不已，希莉絲尤其驚訝，因為她是受正統的思想教育成長。
「我對這類警告，一向是很聽話的。」希莉絲笑笑，轉向領隊的少年：「耶拉姆小哥，繞路吧？」耶拉姆還沒開口，昭霆先失望地叫起來：「什麼！不去香都？不是說好去那兒買香的嗎？」
眺望遠方直衝天際的濃煙，希露菲爾啐舌。肖恩苦笑道：「憤怒的人們是聽不進任何忠告的。」說著，看向一旁的莎莉耶。她跪在拉繆的墳墓前，嬌小的背影有著無限的凄涼，令人忍不住鼻酸。
席地而坐，五人就用這頭烤野豬做了中餐。
「頭腦簡單！沙奎決不會毫無防備！相反，他那樣站著，十有八九是拿自己做餌！」莎莉耶斥罵，神情極為嚴厲，「萬一被逮到，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沙奎最喜歡收集少女的眼珠子，讓她們在清醒的狀態下溶成一堆骨頭，成為他的收藏品！」昭霆連打數個寒噤，不敢再吭聲。
你自己的部下才是！失望至極的希莉絲在心裏反唇相譏。另一邊，楊陽用傳音術道：「希莉絲，耶拉姆，給我一擊的機會！」
「沒用的孬種！」她鄙夷地呸了聲，「不會去找真正的罪犯，只會欺負我這樣的女孩子！」
「蕾亞，我唯一……最好的朋友。」莎莉耶抱緊懷裡的布偶，纖細的肩膀在夜風裡顯得格外單薄寂寞。
「不會吧——」昭霆哀嚎。這時，一個刺耳的吶喊掩蓋了她的聲音：「給我滾開！」
※※※
「小姐，你讓老爺很頭痛，所以我代替他教訓你一頓。」沙奎瞥了她一眼，轉向楊陽等人，綻開甚至能用「親切」形容的笑容，「傷腦筋，各位也太不捧場了，我可是難得好心，送你們去見你們的朋友的。」
「莎莉耶……」肖恩神色一黯，看向身旁的希露菲爾。後者點點頭，捲起拉繆的首級，朗聲道：「香都的市民，聽好了！風神花是致幻劑的原料，也是解藥！信不信由你們！」
「她親哪裡，你親回來好啦。」昭霆出了個餿主意。希莉絲雙目一亮，一把抱住肖恩，狠狠吻在希露菲爾親過的地方，末了還意猶未盡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千鈞一髮之刻，希莉絲及時趕到，雙手推出，掌心泛開白色的光波，變成盾牌的形狀，擋住飛來的六道黑色光柱。慢了半拍，楊陽的法術也完成了：「炎龍破！」
「！」帕西斯吃了一驚，隨即，喜悅的神情又黯淡下去，因為他了解，這種行為只能暫時緩解癮性，無法真正解決問題。然而肖恩需要的就是這點時間，一串咒語從他口中逸出，幾根骨白色的荊棘捆住他的身體，尖利的倒勾刺進肌膚。
「不錯。開始的時候和那些枉死的市民相處得很糟，要不是有士兵保護，可能已經干起架來了，最近好了很多。」冥王啜了口酒。
「幫她治療！風神花只有提煉后才是致幻劑，天然的花汁和根莖都是最好的傷葯！」
「呼、呼、呼……真是厲害的毒，差點就昏頭了。」肖恩的臉龐呈現淡淡的鐵青色，大滴的冷汗不住落下，雙眸卻煥發出平日的神采，劇烈的痙攣也平息了，轉為微微的顫抖。
「謝謝！」
「這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楊陽只覺說不出的古怪。女孩瞪了她一眼，粗暴地喊道：「你管那麼多！別忘了你是中毒的人，不聽我的話，天亮等著變乾屍！」
「你也是！」希莉絲轉移矛頭，怒斥情人，「就傻乎乎地讓她靠近，不會掃她到天邊啊！」肖恩委屈地道：「可是，我感到她沒有惡意。」楊陽幫忙勸解：「希莉絲，這怎麼能怪肖恩呢，他才是受害者。」
「格路特，離我遠點，我用的法術會傷到你。」楊陽一邊關注兩個同伴的戰況一邊推搡身後的人，這是她能用的最後一個魔法了，不成功，便成仁！
放眼望去一片濃淡不一的綠，隨著風的吹拂，草叢如波浪般起伏，間或有一兩條小溪躍入視野，雖然沒有鮮花和蝴蝶點綴，景色也稱得上優美。希莉絲感嘆：「真的變富饒了。」
「我知道她是女的，你是男的，男的欺負女的就是你不對。」
莎莉耶臉色大變，懇求地注視友人。蕾亞會意頜首，雙手平舉，推出一道風牆，擋住撲來的侍衛。拉繆怒道：「蕾亞，你竟然反抗我！」常年的積威下，蕾亞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風牆的力量隨之一弱，塔克抓住機會撕開一條口子，刺向最近的昭霆。
「小心！」莎莉耶突然擋在她身旁，想要偷襲的亡靈縮回手，飄浮著後退。遠處的沙奎咋了咋舌：「小姐，你太礙事了。」莎莉耶沒理會他，罵道：「搞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不設防的法師！」
「夜市十點就結束，你們最好還是先逛街。」路過紳士模樣的中年男子扔下一句笑語。
「咦！去哪？」
「早就可以了。」
楊陽按著額角，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覺腦子裡好像跟視野一樣，盤踞著一團濃霧，理不出頭緒。
撞擊聲震耳欲聾，爆發的光波漂白了視野，楊陽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喃喃道：「成功了……」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遮住臉了。」楊陽吐氣似的道。
「唔……」他搖頭抗拒，後腦勺卻被牢牢固定，只能咳嗽著，試圖吐出這難喝的液體。
礦山。默念了一遍這個名詞，希露菲爾悄無聲息地跳出陽台。
「莎莉耶，退後！」楊陽彎弓搭箭，迅速下令，「先別出去，捂耳！」昭霆三人雖不明所以，還是依言捂住耳朵。
那人毫無反應，獃獃地任他察看。
破開濃霧走近的身影有著燦爛的銀髮，彷彿祖母綠的雙瞳，秀麗的臉龐漾著開朗的笑，朝她伸出手：「我終於找到你了。」
「抱歉，您的護圈對我也有用，所以剛剛無法出手。」兜帽下傳出幽冷的聲音。
「抱歉。」楊陽微一苦笑，聽到棕發青年的處境后，她滿腔怒火，竟疏忽了防備，當下法杖一豎，收斂心神，飛快念誦咒文，「跳動的炎之精靈，化為守護之力，阻擋所有不善的來意——火焰紋章！」
「哦。」
「待會兒救了人後，可能要逃跑，你不想成為我們的累贅吧。」肖恩綻開成胸在握的笑容。果然，莎莉耶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蹲下！」
「下雪了……」
希露菲爾搖搖頭，也不放在心上，對楊陽等人道：「吶，作為小小的歉禮，我送你們到南城吧。」
「這丫頭死到臨頭還不悔改！」市民們紛紛撲了上來。肖恩兩手不得空，只好轉身逃跑。
女孩反射性地站定，獃獃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山洞里。
艾斯嘉大陸有句俗語：東城的海水最澄藍，西城的旭日最耀眼，南城的天空最明凈，北城的冬雪最潔白，中城的星夜最燦爛。而此刻，遙望地平線盡頭升起的火紅暖陽，黑髮少女深切贊同這個說法。
昭霆在友人耳邊咕噥：「真是不可愛的小孩，人家好心背她，還這種態度。」楊陽笑道：「我倒覺得她和你很像。」希莉絲見莎莉耶一手抱著玩偶不好爬上肖恩的背，便道：「布娃娃我來拿吧。」
「當然有。」莎莉耶嘲笑她的少見多怪。昭霆振奮地道：「是法師就更好辦了！我偷溜過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嘿，這倒是。」健壯男子手上使勁，青年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渙散的眸卻沒有焦距，「說是提拉的英雄，其實也不過爾爾。」
「莎莉耶！」
「是我的部下。」普路托帶著逃過一劫的笑容站起，「抱歉，我要找的人找到了，下次再聊。」
「你是……？」
※※※
「那你是土霸王的女兒咯？」昭霆靈機一動。莎莉耶震了震，低聲承認：「沒錯。」眾人大吃一驚，昭霆也沒料到自己一猜就中。
「啰嗦！走啦！不完成任務別回來！」討厭的傢伙，眼不見為凈。
肖恩啞然失聲；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上下打量她，猜測她是什麼來歷；昭霆故意踩在一顆紅寶石上，兩手叉腰做傲慢狀：「不過是些小財寶，還想雇我們？」這話並不誇張，見識過龍窟和地下迷宮的寶藏，在她看來這些確實是「小財寶」。
「呃，謝謝。」
他知道！他也是死靈法師，怎麼會不知道！保持清醒的理智？是！這個法術的用意就是要受術者在絕對清醒的狀態下感受痛苦，直到靈魂被荊棘吸干，徹底消失在世上！
「昭霆！」
「沒……沒錯。」莎莉耶紅著臉贊同，非常尷尬。
「不——放開我！放開我！」
初時橘光有點猶豫地一動不動，隨即輕輕顫動，彷彿說話般變換頻率。畢竟，這是第一次遇到聽得懂她的語言的人。
「那麼，準備好了！」風神徹底發揮急驚風的特質，彈了下手指。楊陽等人連說「等一下」的時間也沒有，就被拔地而起的龍捲送走。
十幾根火把在暗夜裡晃動，彷彿來自地獄的鬼火，油脂燃燒的熱氣夾雜著細碎的人聲，隨著夜風擴散開來。
蕾亞先是回以開心的笑靨，聽見她的指責，露出怯然之情。莎莉耶撲哧一笑，蹭了蹭她：「逗你的啦，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他不希望你看見！」
「嗯，帶……你……去……見……肖……恩·普多爾卡雷！？」最後幾個字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驚訝之餘，一個絕妙的主意在希露菲爾腦中成形。
「老六，這小子的情形好像有點不對啊。」
「咦！」眾人一怔。昭霆笑著擺手：「不可能吧。」
「你們，不是不會冷么？」
「你小小年紀，怎麼會需要用到這種東西？」肖恩十分心疼。莎莉耶沉默片刻，無意識地環緊他的頸項，夢囈似的道：「我爸爸是個壞蛋，超級大惡棍，想殺他的人不計其數，理所當然，身為他女兒的我，也成了他們的目標，所以我從小就接觸這些東西，還有毒。」
服下緩解的葯，眾人聽從莎莉耶的指示，坐在床上稍事休息。惟獨肖恩既不喝葯，也不坐下。莎莉耶瞪著他，連連冷笑：「看不出你的防心倒是最重的！」
「格路特，你去支援那邊。」普路托吩咐身後的部下。引魂者還沒動身，尖叫迭起，天上掉下幾個人。
揮手打破角落的香爐，他抱起地上的人，連連搖晃：「肖恩師父！肖恩師父！」
「沙奎！」莎莉耶浮起嫌惡之情，「果然是你這頭豺狼！」
「我的父親就是這個哈林郡的總督，拉繆·亞拉斯帝爾。」
廢棄的礦區完全沒有燈火，楊陽讓法杖發光，照亮周圍一小方土地。莎莉耶訝道：「原來你是魔法師。」楊陽笑了笑：「確切的說是魔法師加弓箭手。」
「好！」黑髮少女一把抄起身旁的法杖，深黝的黑眸射出凌厲的寒芒，「如果那班人敢傷到我的同伴，我絕對讓他們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哦。希莉絲頓時緩和了神色。
「殺了！」
※※※
火龍吞噬了兩個亡靈劍士和一個黑暗魂魄，卻在喪魂魔的防線前敗下陣來。沙奎挑了挑眉，念誦咒語，成排的殭屍破土而出，在喪魂魔的領導下，邁著遲緩的步伐走向楊陽和莎莉耶。希莉絲顧忌身後的同伴，無法前去救援，而沙奎的攻擊也接踵而來。
「啊，笨蛋！」楊陽嚇得臉色慘白，昭霆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這是些什麼符咒：閃烈彈，炎擊破，水龍捲，光爆……一打的攻擊魔法，可想而知，這麼一股腦地丟出去，會產生多大的破壞力，而身處附近的昭霆，又會變成什麼德性！
「莎莉耶？」
「哈林郡的主城，以出產香料聞名。」楊陽幫她惡補。希莉絲笑道：「那裡有很多不錯的香哦，我們也可以買幾隻試試。」
「這裏都是些什麼人啊。」耶拉姆嘆息。莎莉耶嗤笑：「沒見過世面的傢伙，首都的貴族還有更多荒唐的花招呢！」眾人一致搖頭。
「沒～錯～，這位小弟反應很快。」
「什麼？」
「陽！」眼見同伴危在旦夕，希莉絲不禁發出絕望的喊聲。
「我雇傭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