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步向終結的開始 第十八篇 最後的冒險
第一章 三日謝神祭
「乖。」帕西斯愛憐地撫摸她雪白的髮絲，掏出法器的殘骸，「哪，你最喜歡的食物，上等貨哦。」
「蘭修斯。」
「我先旨聲明，再讓我看到那東西，我的反應可不會是逃跑這麼簡單，絕對把你們倆打得屁股開花！」帕西斯獰笑著發出通牒。屈服於暴力之下，昭霆和莎莉耶只得放棄惡作劇的念頭。
「糟了！快去找她！」莎莉耶跳腳，焦急之色溢於言表。這時，上空傳來一聲尖叫，一個人直直墜了下來。
面對肖恩和帕西斯的雙重攻勢，強大的古老遺族終於步伐不穩，雷槍的一擊更令他微微麻痹，如山的身軀竭力想維持平衡。
「希露菲爾……」
「嗚嗚，我找你找了好久，路上還碰到幾隻好大的蜈蚣，嚇死我了。」黑耀哭訴一路的艱難險阻。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點。」
「怎麼這樣！就是要消化才對！」
有很多故事的男人呢。葉爾瑪暗忖。
躍入眾人視野的，是個身高近六米，全身覆蓋著厚重甲胄的戰士。右手握狼牙棒，左手持鋼鐵巨盾，乍看就像一座堡壘。
「這種情況要怎麼做？設法過去還是找門？」楊陽勉強收起激動之情，詢問帕西斯。儘管對這個青年了解不深，但她直覺他比肖恩理性。
「那種東西，你只要吹口氣就完蛋了。」
「等我們，老大，我們一定……很快追上。」
長度及腰的芒草隨風搖曳，低壓的天空不時變幻顏色，從單一到混合，讓人看了心情浮躁。毫無預兆就迸出來的奇怪生物，更是為妖異的氛圍增添了一份莫測的詭譎。
「什……！」被太過意外的事態搞懵，帕西斯一時呆了。餘人也瞠目結舌。先前說話的光頭大漢解釋道：「你只用一根指頭就擋住了俺的拳頭，不是俺吹牛，俺的力氣在兄弟們當中是最大的，大家一致討論的結果，就是奉你為我們的新老大！」
「可惡，你腦袋進水了嗎，我們現在是這副模樣耶！好說歹說守衛才放我們進來！」刃霧一照面就氣憤地抱怨。小羽則態度恭敬：「主人。」
「比賽要下午舉行對吧？」莎莉耶問的同時盤算著接下來要上哪兒玩。
「你不餓嗎？」
「嗯。」楊陽附和，手裡拿著一隻有著長長犬牙的食人魔面具，乍一看還以為是吸血鬼。
「還有一個沒起來。」
肖恩師父不用說，楊陽像安迪，昭霆像華爾特，耶拉姆像魯西克，希莉絲像瑪麗薇莎，莎莉耶像菲莉西亞。
「醒了嗎？」熟悉的聲音響起，她勉強撐開眼皮，對上一張清雅的俊顏。
「具體的項目可以問這裏的老闆。」拋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說明后，女郎就帶領部下匆匆離去。好不容易把油彩擦掉的莎莉耶道：「祭神比賽……城門口發的那張帖子上有寫。」
一直沒發現，原來他們總共有七個人，和那時一樣，難怪他沒覺得排斥，還不知不覺融入那種和諧的氣氛。
「你們倆好厲害！」看得矯舌不下的昭霆拍手。楊陽也由衷欽佩：「就像搭檔一樣。」
「帖子呢？」楊陽問還在努力與油彩搏鬥的昭霆。帕西斯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管他什麼比賽，我沒興趣。」肖恩興緻勃勃：「好像很有趣耶，我們參加好不好？」
「摒除功利性，這個比賽還是很有挑戰性的。」老闆本著公正的立場說話，「因為賽場本來就是由眾神的遺迹改建而成，一些地方還沒探察完，非常危險，也就格外刺激，每年都有大量的冒險家慕名而來。」
※※※
「要！」昭霆立刻將小小的不快拋之腦後，幸福地大快朵頤。
鏗！鐵巨人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後退，但頭盔還是碎裂開來，露出一張酷似雕像的端正臉龐，不愧是神明的眷族。
宛如被火焰引誘的飛蛾，葉爾瑪走近對方，同時解下束髮的帶子。
※※※
傷口沒有血流出，因為思念體並不是血肉之軀，但痛楚是相同的，心傷亦然。
「然後一回來就被學妹逮去做苦力？」帕西斯揶揄。
「在那之前，我想先搞清楚祭神比賽的內幕。」帕西斯眯著眼笑道。在他視線對面的希莉絲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就像我剛才說的，祭神比賽是為了吸引冒險家創辦的活動，所以我說那些冒險家是玩物。而且發展到後來，性質更加惡劣，演變成地位高的女性納寵的幌子。美其名是讓『通過』眾神試煉的男子進入神殿，其實……就是把他們當作禁臠。」
眾人正要邁步，背後響起微弱的呻吟：「服……服了你，老大，太強了。」
「索……索貝克？」
真是謎一般的男人。
「說穿了，就是和西城對抗的設施。」希莉絲一臉不屑，「不想冒險家全被西城搶走，就弄出這麼個東西。這也罷了，明明是瀆神的行為，卻冠上『祭神』的名義，才真叫好笑。」
※※※
「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別管。」他趕蒼蠅似的揮手。昭霆大怒，一口咬住他這隻手。
「是，我也報了。」
「打發時間，無聊看的。」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凄厲的哀號：「救命！救命啊！」
深愛、絕望、痛苦、以及——憎恨。
哼，神族的走狗。帕西斯暗暗冷笑，揮了揮手：「楊陽和昭霆退下。」
轉過頭，她不意外看到兩個同歸於盡的勝利者，卻不得不驚訝堆積如山的酒瓶和木桶。
輕柔的呼喚卻是最猛烈的催化劑，恨意立刻凝聚成實質的黑色利箭，貫穿了帕西斯的胸膛。
即使是平地驚雷，也不及這句話震撼。人人獃滯地瞪視發言者，卻見他彷彿沒事人般喝茶吃蛋糕。希莉絲回過神，滿臉通紅：「對、對不起，我……」
「還叫痛，幸好有徽章，不然你就完蛋了。」希莉絲數落。
「裏面一定有平衡用的法器，去看看吧。」帕西斯正要邁步，突然和肖恩一齊轉頭，喝道，「什麼人？」
「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表白而來，只是想感謝當年的救命之恩，我可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也許我們註定沒緣分吧。最重要的，我得為這些傢伙保重啊。」葉爾瑪敲敲身後的部下，笑得釋然也惆悵。瑞微微漲紅臉。
「今天有擂台比賽耶！」
「給我滾。」他一字一字迸出警告。
真是個天生的完美戰士。
「嘖，絲毫沒有插手的餘地啊。」希莉絲又是嘆服又是懊惱地看著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兩人。
「主人對小羽總是特別好。」黑耀嘟著嘴蹦出來，小羽立刻瞪了他一眼。帕西斯哈哈大笑：「胡說八道，我一向一視同仁。好啦，你們先把行李送去【彎短劍旅館】，我去市場買麵粉，晚上做蛋糕給他們吃。」
被超出預計的壓迫感籠罩，蕾雪窒了窒：「沒什麼。」
整個拉魯都沉浸在祭典的氣氛中，市民身穿富有特色的民俗服裝，和熟人相伴走在街上；來自大陸各地的旅行藝人表演著精彩的節目，吸引人們駐足觀看；所有的陽台上都懸著掛毯，展現梅迪城足以自傲的工藝品；少女們卸下常年遮面的薄紗，露出鮮嫩姣好的面容，從窗口向行人撒出雨點般的彩色紙屑；頑皮的孩子戴著怪異的面具，呼嘯來去，嚇唬外地來的客人。
轟！！！
寂靜。只有獵獵的風聲回應著她。
觀看了老虎跳火圈等一系列馴獸表演，眾人疲憊卻快活地走在黃昏的街道上，準備稍事休息后，晚上再出來看燈展。驀地，希莉絲遙指一棟華美的屋宇，道：「這就是祭神比賽的賽場。」
「索貝克，這些門可以打開嗎？」莎莉耶指著一扇門問。
「呀——」
反應第二快的肖恩布下結界，緊接著他們就被洪水吞沒。大浪直衝向走廊的深處，湍急的水流迅速上升至廊頂。雖然沒淹到水，眾人還是被一波波巨大的衝擊撞得頭暈腦脹，連方向也分不清，自然無暇關心他人的處境，突然一股不同於先前的感覺傳來，睜開眼時只見藍天白雲。
※※※
「為什麼全部通過才能出去？」昭霆打破沙鍋問到底，一方面也是報復。
楊陽以沉默贊成她的評價。
「神經！」
「好得不能再好。」帕西斯指的是自己的心情，一臉春光明媚地往前走。看出他狀態不對，餘人把頭湊在一起嘀咕：「索貝克好像暴走了。」
「哎？」驚噫的感嘆詞如出一轍，錯愕的神色也一模一樣。
索貝克是很開朗的人嘛。幾個少女不約而同地微笑。肖恩更是笑得只能用幸福形容，不知為何，和帕西斯同桌吃飯，讓他有股奇妙的安心感。
「什麼！！！」少女們齊聲驚呼：這麼美的人是死人！？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呃，恕我聽不懂，果然我和魔法犯沖。」葉爾瑪尷尬地摳摳臉頰。
「熱死啦！」莎莉耶叫道。餘人這才注意到溫度確實在不斷攀升。
「哇——」拆開的油紙里傳出噴香的烤肉味，不止昭霆驚喜萬分，莎莉耶也忍不住撲上來。把最後一點肉渣搶著吃完，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問道：「好好吃哦，是什麼肉？」
那個瘟神到底是怎麼教育弟弟的！？
……夠了。聽見同伴們笑得越發放肆，帕西斯的忍耐終於逼近臨界點，然後就是肉拳與身體相撞發出的聲響。
「七個……」帕西斯彷彿想起什麼，霎時沉默下來。餘人不解地望著他：「索貝克？」
幾個少女卻很吃他這一套。莎莉耶摸摸他的頭，柔聲道：「乖，不哭。」她是隊伍里年紀最小的人，一直很希望有個弟弟照顧。
「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索貝克！」肖恩拍胸擔保，氣勢十足。可惜包括昭霆在內，沒人理他，一致向另一人遞出無言的託付，而帕西斯也點頭答應。
「是不是拉魯啊，如果直接返回賽場，會被扣押審問的。」帕西斯反而詫異他們的反應。眾人想想也對。只有耶拉姆神色灰敗：「那、那行李呢？」
「不不，我們有收穫哦，看。」莎莉耶漾著天使般的微笑遞出手，攤了開來。
「是啊，透明的，穿著漂亮的衣裳，在跳舞。」肖恩簡略形容，高興得指手畫腳，「確實是幽靈，我可以感到和我相似的氣。」
呆了兩秒鐘，她才回過神。
看來對付這傢伙還不能放水。
非常性感。
「……雖然我的身板很瘦，也沒有佩帶武器，但我和你一樣，是如假包換的戰士。」其實帕西斯比較想說自己是死靈法師，可惜沒有證據。葉爾瑪爽朗大笑：「別在意啦，你能馴服這麼凶暴的怪物，肯定比一般的肌肉男厲害多了。」
「耶——」三個少女齊聲歡呼，連忙叫醒某頭大睡豬。聽見有美食享用，昭霆也不計較早起了。
「現在怎麼辦？」耶拉姆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
楊陽浮起憂色：「對了，那位潑水隊的幹部叫你和索貝克參加，這事還沒了結呢。萬一她是個大人物，回絕就不容易了，得想個辦法。」耶拉姆難得感情用事：「不用想什麼辦法，直接回絕！這麼下流的邀請，難道還接受不成？」
仔細體味，連人也很相似。
「很榮幸你還記得，多謝關照我家瑞。」葉爾瑪已從部下口中得知這些人救了他，鄭重道謝，隨即為帕西斯解圍，「索貝克可是位紳士哦，在我被他吻得暈陶陶時，都沒把我吃干抹凈；而且是我主動誘惑他的。」
「如果不是為了找你那位初戀情人，以你的個性不會參加這種無聊的比賽。」
「小羽？」這回刃霧察覺了，困惑地轉過頭，只見同伴神色凝重，眼底漾著深深的憂慮。
關門的剎那，變故橫生。
「太過分了！歧視嘛！為什麼只許女的玩？」
「這裏的景色好單調。」也是俗人的昭霆抱怨。希莉絲不以為然：「才怪，我就覺得非常漂亮。」
真是黑耀！連親眼目睹他變身過程的莎莉耶也目瞪口呆。帕西斯手扶著額頭，一臉傷腦筋的表情。這時，他身後響起一聲輕微的爆響，菱形水晶急速破裂，耀眼的強光迸射而出。
「走了！」余怒未了地踢倒最近的光蕨，帕西斯踩著重重的腳步離去。葉爾瑪小聲咕噥：「俗話說女人有兩張臉，原來男人也有兩張面孔。」楊陽一震，隱約捕捉到什麼，卻摸不真切。
「知道，看來你們也沒有收穫。」
※※※
是殘留思念！判斷出敵人的身份，他鬆了口氣：如果是本尊的話，實在沒把握一邊壓制賀加斯一邊還打贏。
「就是專門喚醒這些醉鬼的隊伍。」
過了沒多久，來自魔法學院的潑水隊成員就和人高馬大的搬運者一起衝進旅館，一一潑醒「睡美人」們，喝得太多醒不過來的就搬進客房。讓人佩服的是，本該睡得最死的兩人竟然只被澆了點水就恢復意識。
楊陽等人面面相覷，不甚明白。耶拉姆開口道：「這些且慢說，先吃飯吧。」
「你你你……」昭霆回過神，氣得臉紅脖子粗，「我們擔心你擔心得要死，結果你居然在這裏和女人親熱！」帕西斯轉過身，神態完全恢復了平日的調調。
「咦？」希莉絲還沒從激動的情緒中平復。
帕西斯也微微一笑：「你不是南城本土長大的吧。」
葉爾瑪不禁動搖：「能回去嗎？」帕西斯罕見地遲疑：「這個嘛……答案是肯定的，不過要找到回家的『道標』，還需要一點運氣才行。」
不知誰發了聲喊，人人四散逃竄，驚恐不已。接到報告的王宮也無法做出反應，因為一群可怕的昆蟲已經佔據了她們全部的注意力。
※※※
「索貝克，這是什麼樹？」昭霆指著一棵高大筆直，纏滿藤蔓，葉子像鋸齒的大樹問帕西斯。
隔著城牆可以望見一座山嶺，而山頂聳立的，赫然是南城的首府拉魯。
「你也是個好奇寶寶啊。」希莉絲取笑。耶拉姆發現
直到快要窒息而死，帕西斯才勉強忍住笑意，氣喘吁吁地爬起來，但之後還是時不時爆出間歇性的笑聲，害餘人擔心他腦子搭錯筋或誤吃了笑菇，這麼反常。
「滌心·水界。」肖恩在胸前畫了個繁複的法陣，水藍色的光幕隨之出現，將眾人罩在裏面，熱氣頓時被一掃而空，連心靈也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
帕西斯嚇唬他：「是蟲洞，裏面全是粘答答的怪物。」肖恩一蹦三尺高，閃得要多遠有多遠。
「這些全是他們幹掉的！？也太猛了吧！」
「嗯……」
「索貝克？」葉爾瑪剛轉過頭，就見他踉蹌爬起，一陣風似的掠過，跳下樹蓋，「啊！」
「你要我們做什麼我們都會聽你的，只要你教我們武藝！」
「哈哈哈！」不良徒弟放聲大笑，但是他的報應很快就臨頭了，昭霆和莎莉耶騎著一隻巨大的蝸牛施施然來到：「看，肖恩，你最怕的東西。」
「天吶！」
希莉絲翻了個白眼：「老闆不是說了那是眾神的遺迹，遺迹會像擂台一樣嗎？」
他的提議，總是現實又準確。
「索貝克，索貝克，你看這個面具可不可愛？」肖恩戴著史萊姆的面具獻寶。餘人爆笑。帕西斯依舊面不改色：「非常可愛。」
「感覺好奇怪，和之前的地方完全不搭配。」希莉絲微微蹙眉。帕西斯摸了摸光滑的下顎：「可能到中央了。」餘人一怔：「咦？」
昭霆和莎莉耶撲哧一笑，走在前面的四人也莞爾。那大漢勃然大怒，掄起拳頭就衝過來。
「帕西斯那傢伙，竟然把我們變成這樣。」
「你……」葉爾瑪本想問「你幹嘛去了」，話到嘴邊，變成——「你沒事吧？」
席間安靜了片刻，被帕西斯和氣的聲音打破：「嗯，下次請不要用妓女做比喻好嗎？」
打都打了，交涉自然是不可能了，何況是對方先動手，肖恩立刻進入戰鬥狀態，和帕西斯以不同的方位襲向敵人。後者側過身子，揮出一記強力的腰斬，鐵巨人劈下狼牙棒，一聲鈍響后，帕西斯被超乎想象的力量彈開了幾丈遠；慢了半拍，肖恩朝對方的鎧甲接縫處刺出雷霆般的一槍，卻被巨盾擋了下來。
「葉爾瑪。」
懶得理你們，倒囂張起來了。帕西斯心下冷笑。
「呵，你真有趣。」帕西斯笑眯眼，也覺得自己運道不錯，畢竟在這種鬼地方撞見美女的機率小得可憐。但即使無法無天如他也不會選在這個時機調情，立刻繞回正題：「總之，我們需要找到『碎片』。賽場中央用來平衡的法器壞了，原來的地點和這些空間多少會有殘骸留下，有了媒介，我就可以定位。」
「啊，那不是很危險嗎，一不小心就會分開。」楊陽擔憂。希莉絲搖了搖頭：「不會的，我們進來時，裁判不是給了我們一人一個徽章嗎，這可以保證我們不走失。所以只要徽章不掉，就不會有問題。」
「出事了——」
「是嗎。」前一句沒什麼觸動，后一句卻讓帕西斯不好意思起來，「太抬舉我了。」肖恩一把勾住他的頸項，笑得滿足而欣喜：「說什麼呢，你比我厲害多了！」
「這裏的路線都是設定好的，就算掉進陷阱也一樣。」帕西斯扯下一片芭蕉，把葉子當竹籤拋出去，灌注了氣勁的綠葉深深插進鬆軟的泥地，形成某個特別的圖案，「我剛剛感知了一下，雖然這裏還有許多未知空間，但已知的都被連接起來，全部通過才能到達另一頭的門出去。」
看出她不打算放棄，女郎洒脫地起身：「那我走了，你慢慢想。」
冰之月2日·深夜·下界王宮——
希望在那個遺迹，能夠遇見他。
紅衣女郎微微一動，一道勁風劃破空氣，門砰地關上。
耀眼的強光從青年的掌心迸射開來，驅散了黑霧。房間的另一頭出現一個淡淡的影子，容貌與冰棺里的男子如出一轍，面露痛苦地喘息著。帕西斯得理不饒人，幻出光劍沖向他，不料這一劍竟刺了個空，而且對方閃避的身法和他一模一樣。
「哇——好有趣！」還沒聽完，肖恩就迫不及待地打斷，還一臉貪婪地追問，「獎品呢？應該有獎品吧？」想要斥責的男人瞥見他胸口的金色徽章，神態一轉為敬佩：「啊，原來你是A級的冒險家，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最後要注意的是千萬別拿錯特別嘉賓的牌子。」
「耶——莎莉耶，去玩吧？」
「奇怪，那些人去哪兒了？」昭霆左顧右盼，懷疑他們躲進了門裡。
失望地踢了腳芒草，葉爾瑪抿緊唇瓣。饒是藝高人膽大，面對這麼怪異的事態，還是會心生不安，何況她只有孤身一人。
昭霆回應他的是一串咕嚕聲。
看看已空無一人的懷中，銀髮青年轉過頭，冰棺里的人不知何時合上了雙眼，神情不同於先前的哀傷，是無比的安詳。
也許我看錯人了。楊陽默默反省。希莉絲教訓：「別開玩笑了！你們這樣的行為叫作褻瀆神靈！」從小在神權意識濃厚的南城長大，她對眾神抱有根本的敬意。
「對對，以前當山賊的習慣還留著，不好意思叫錯了——請收我們為徒吧，老大師父！」
光劍失去了原本的形態，化為一道燒灼視網膜的白熾閃光，粉碎了狼牙棒的抵擋，從下往上切開了鐵巨人的顱骨；肖恩在前一刻竄至敵人身後，對準傷痕處刺入，金黃色的雷槍延伸出胸口。
帕西斯捻起一簇髮絲，搔了搔她的鼻子。昭霆「阿嚏」一聲，打了個老大的噴嚏。與此同時，樹頂裂開一個像是嘴巴的大洞，幾根粗長的藤蔓纏住她，提起來往裡面送。
「哦。」黑耀不情願地答應。莎莉耶主動表態：「我也留下。」
火鍋店是露天的，為了不讓鍋底涼掉必須拚命加柴，光是燒熱就忙出一身汗，吃起來就格外爽快，昭霆差點沒喝湯喝到把肚子撐爆。一頓飯吃完，每個人都大呼過癮。
「哈哈哈……」
想報仇嗎？銀髮青年眯了下眼，孰料幾個冒險家竟然跪在他面前，齊聲道：「大哥，請收我為徒吧！」
哎呀呀，因為聖鬥氣的關係，對外界的寒暑都沒感覺了。帕西斯耙耙劉海，將體內的氣息降到最低點。對他這種級數的高手而言，用不用鬥氣都無所謂。
「不行喲，後面就是銜接點。」帕西斯綻開夷然無懼的笑容。肖恩浮起感動之情：「是巨人族啊，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巨人族。」
「……」
「你別和希莉絲一樣叫我小哥。」褐發少年加重語氣。
休利安的容貌是清心寡欲型的，而帕西斯的言行也很有禮貌，所以她一直把他當君子看，沒想到，這個男人的本質是玫瑰而不是百合。
「樹蓋、樹蓋……」雙膝一軟，他癱軟在地，彷彿看不見般撫摸葉片，喃喃道，「不會的，不會是這裏……」
遠遠望見中央廣場圍了一群人，裡頭赫然是一座臨時搭建的木台，肖恩興奮地蹦起來。
似真似幻，陌生的優雅嗓音，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也好像近在耳畔，黑髮少女愕然，直到走在最後的銀髮青年推了她一下才回過神：「那個，索貝克，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好漂亮！」一被同伴放下，葉爾瑪就迫不及待地跑向最近的光蕨。
「找出口。」帕西斯習慣性地走到肖恩身側，「每兩個空間之間都有銜接點，只要循著這些點走，就可以出去了。」語畢，手指在半空劃出閃光的文字，凝神感知。
「……」
「天曉得。那塊晶體碎了，所以我們可能還在賽場，也可能掉進了某個異空間。」
肖恩從現實角度反駁：「水元素早就見底了，我現在是靠索貝克的頭環維持結界。」受神官的熏陶，身為神學生卻沒有自覺的耶拉姆皺眉：「那還磨蹭什麼，立刻想辦法出去。」
餘人詫然回頭，只見帕西斯跪在地上，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捶打攤子，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不遠處是一條火焰的河流，濃稠的紅色液體緩緩流動著，冒出一個個氣泡。對岸的懸崖被高溫燒得焦黑，除此之外，就只有他們腳下一塊立足地。
「啊，你們也沒事嗎？」天性缺乏反省的少女把她的話當耳邊風，抓了抓頭髮，掃視同伴，不滿地皺起眉頭，「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淋濕？」
親愛的老婆大人，要是你知道肖恩師父把一隻史萊姆當成了你，會有什麼反應呢？想必是抓狂吧！哈哈哈……
言下有些惱怒，一來是為自己的失態，二來是為對方居高臨下的態度。儘管兩人的確是學姐學妹的關係，但她地位高也是事實。
「這、這是怎麼回事？」昭霆張口結舌。帕西斯環顧四下，打了個響指：「完美，計算正確，我果然是天才。」希莉絲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珠子差點彈出來：「拉魯！那是拉魯！這裏不是拉魯！」餘人聽得丈二摸不著頭腦，但轉過頭后，也變了臉色。
「隔壁好像還沒動靜。」希莉絲一邊套上鎖子甲，一邊聆聽牆那邊的反應。
帕西斯沒有回答，一樣物體吸引了他的視線；餘人也驚訝地睜大眼，地平線盡頭出現一幢彷彿宮殿的建築。
「什麼什麼？」眾人圍上去。希莉絲還沒找到內容，就迫不及待地道：「太好了，有團體賽的話，我們就可以一塊兒參加了！」她實在不放心情人。
青年端正的臉龐泛起可疑的紅暈，默然垂首。
肖恩早就擁有這些知識，直奔下一個主題：「總共有幾個銜接點？太多我們就作弊。」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撼了附近的看客，可惜沒等他們發出讚歎聲，楊陽一行就踏進了賽場。
眾人鬆了口氣。但是一個放棄了，不代表另一個也罷休。昭霆嘴巴里還叼著羊肉串就往擂台沖，楊陽和希莉絲合力把她抬走。莎莉耶指著不遠處有許多人在跳的布制高台，問道：「那是什麼？」
內殿也是個空蕩蕩的大廳，不同的是中間有一座造型典雅的噴水池，濺出的水珠散發出瑰麗的七彩光暈。但離得近了，眾人才發現那並不是噴水池，而是水池的上方懸浮著一顆巨大的菱形晶體。周圍繚繞著宛如金絲的光，遠看就像是晶瑩的水滴。
對肖恩而言，這也是很稀罕的經驗。無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后，他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從來沒體會過這種並肩戰鬥的酣暢感。
無形的力量將帕西斯拉回房間，大門在他身後關閉。反射性地抬頭，銀髮青年對上一雙清皎冷厲的鳳目。
「主人很開心呢。」
神清氣爽地披上斗篷，發泄完怨氣的某人轉向啞然的同伴：「走吧。」
黑耀注意到她的異常，不屑地撇嘴：「怎麼，你吃醋了？雌性就是……」還沒說完，小羽一拳揍得他跌倒在地。
異樣的風聲刮過耳畔，芒草突然全部向她的方向傾倒，造成這個景象的雙頭巨鳥降低高度飛來。葉爾瑪剛擺出戰鬥態勢，聽見一個令她不敢置信的聲音：
「啊啊啊——」
「一半是我自願的，好久沒參加潑水隊了，想重溫當年的生活——你挺紳士的，知道不能詢問女性的私事。」葉爾瑪笑著點點他的背脊。帕西斯冷嗤：「我可不是愚蠢的小毛頭。」
彷彿神殿的構造，四壁呈現中規中矩的方形；頂部卻是圓形的穹隆；班駁的殿柱散發出乳白的光暈，照亮了最陰暗的角落；面朝他們的牆壁有一扇拱形的大門，通往好像內殿的空間。
門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扇門，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門板緊閉著。詭異的是，之前應該沒走多遠的選手們都不見了。
黎明時分，下起小雪來，溫柔地為整座都市鋪上一層銀白。早晨雖放晴了，天空卻有些灰暗，但這絲毫不影響人們的熱情，街上依舊熙來攘往，小販的叫賣聲也洪亮震耳。
「我可不會巨人語。」
一手扣住對方的肩膀，蘭修斯一字一字道：「為什麼，賀加斯？」
※※※
楊陽一怔。帕西斯促狹地笑道：「能生出你這樣的活寶，想必也是位偉大的母親。」
這時，傳來敲門聲，接著是棕發青年活潑的嗓音：「各位，起來了嗎？」
無論是殲滅提拉周邊怪物的戰鬥力，還是恢復一整個城市生機的神秘能力，都足以讓棕發青年成為各統治者爭相奪取的目標。這一點祭司長不用向主君確認就能肯定，才大胆地張開漁網，問題是：獵物是否會被套住。
「對了，你們是冒險家！」葉爾瑪有些黯淡的神情重新煥發出光彩，「那應該聽過他，他很有名，【紅髮尋寶家】，總是背著只大袋子，穿白衣。」
「天天天天哪。」昭霆驚艷得語無倫次。餘人這才恢復呼吸的能力，大口喘息。
遲鈍的女人。除了更加遲鈍的肖恩，眾人都由衷同情瑞。
刃霧鎮定下來，試圖理解同伴的反常：「到底怎麼了，小羽？祭神比賽時你就很不對勁。」小羽沉默片刻，苦笑出聲：「你們一心為主人高興，難道我就不希望他快樂了？可是……可是……他這個樣子真的不行啊。」
「正如各位所見，這是被稱作【感冒食人樹】的植物。」帕西斯用導遊的口吻公布答案，無視眾人憤怒的目光。
「黑耀和刃霧一樣是妖獸，受不了神力。」帕西斯按住口袋不讓她翻，扼要解釋，「這裏恐怕還是眾神的領域。」耶拉姆鬆了口氣：「還是賽場嗎，那應該能出去吧？」
「聰明。」微笑了一下，帕西斯輕踢身下的坐騎，雙頭巨鳥載著兩人飛向遠處的地平線。
「大概和這位一樣，在睡懶覺吧。」楊陽掃視猶睡得香的表妹。莎莉耶嘻嘻一笑：
「果然！」昭霆大叫，嚇了葉爾瑪一跳。楊陽嘆道：「這個世界真小。」搞清楚原委后，主僕倆也浮起相同的感慨。
容貌有「令人屏息」的形容，而冰棺里的男子，就是這樣一個奇迹的存在。
一路走來，半個養眼的帥哥也沒有，好不容易忍耐到門口，葉爾瑪發出明顯不屬於淑女的喟嘆：「唉～～真是個氣悶的地方。」
帕西斯的注意力卻多數集中在敵人身上，本以為剛剛的一劍足以貫穿鐵巨人的身體，不料只是在他的背部留下淺淺的傷痕，真是防禦力高得驚人的種族。
兩個損友難得意見一致，手牽手去了。肖恩正要跟進，被帕西斯一把拉住。
「哎呀，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們就不要深究了。」楊陽理智地分析，「而且維烈也說了他沒有惡意，身為同伴，應該互相信任，不過問隱私。」
走到邊緣探頭張望，看出跳下去決無生還的可能后，她只得回到原地，窮極無聊地等待。過了約莫半刻鐘，一道白影躍了上來。
這傢伙……難道……帕西斯揮劍格擋的同時瞥見對方露出茫然之情，故意冒著開膛破肚的危險靜止了一會兒，果然，蘭修斯也保持握劍的姿勢愣在當地，臉上的表情更無措。
「……」即使對性事再怎麼遲鈍，肖恩也明白裙下是女性相當私密的地方，罕見地沉默了。有帕西斯監視這個大頑童，楊陽和希莉絲也放心地加入玩耍的行列。但她們忘了，帕西斯是不會禁止肖恩吃東西的，在她們離開期間，一直把他當神豬喂。
「快起來，索貝克說要請我們吃火鍋。」
「什麼意思？我們已經過了第一關嗎？」楊陽驚訝地睜大眼。
思來想去，唯有用狠招。
「這個椰絲蛋糕好好吃哦。」咬了口旅館推薦的招牌甜點，莎莉耶露出感動的表情。
「啊，果然有門。」昭霆蹦蹦跳跳地跑去開門，然而看清門內的情景，她底氣不足地道，「是不是……退回去比較好？」
狠狠打了兩個鬼靈精一頓屁股，帕西斯才略微解恨。其他人看著他逃跑時開闢出來的「道路」發獃。
「呵呵。」葉爾瑪忍俊不禁。楊陽開口道：「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出發尋找『碎片』吧——索貝克知道碎片嗎？」
「好像還少了三個……」楊陽自言自語，聲音沙啞得幾乎認不出。想了想，她依稀記起慶祝會中途發展成斗酒大會，包括旅館老闆在內，人人不是起鬨就是參与，最後的印象是帕西斯在所謂藍隊的叫好聲中喝下一整瓶烈酒，而肖恩也在紅隊的鼓勵聲中抓起一瓶……
肖恩對這種小鬼的玩意兒表現出高度的興趣，在一個面具攤前定住腳跟，毫無形象地和昭霆爭搶面具。莎莉耶本來不屑一顧，後來也忍不住攪和進去。見狀，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一齊嘆氣：「真沒辦法。」
「下流倒不見得。」帕西斯笑道。肖恩用力點頭：「嗯！她的眼神沒有歹意！」聽不慣他為別的女人還是自己厭惡的女性類型辯解，希莉絲捏了捏他的耳朵：「好意歹意，你又分得出？」
左近響起熟悉的聲音，帕西斯全身濕透，扶著一棵芭蕉樹調整呼吸。為了拉住險些衝散的同伴，逃進這個避難所，他不得不打破肖恩的結界，以至於弄成這樣。幸虧他水性好，沒有大礙。
楊陽讚歎道：「這裏才有眾神遺迹的樣子嘛。」耶拉姆提醒：「別掉以輕心，也許下一秒地板就會裂開來。」昭霆啐舌：「烏鴉嘴！」
沒多久，通向第七關的門出現在附近。因為前面的關闖得並不輕鬆，每個人都打醒十二分精神。然而門裡完全沒有挑戰人類想象極限的稀奇景物，而是個非常正常的大廳。
收緊的手臂感到柔軟的觸感，葉爾瑪的表情也多了份緬懷，「真巧，我的初戀情人也和你一樣，有一頭長長的直發。」
帕西斯的白魔法極為高明，沒多久每個人都轉危為安，開始探索這個肖恩口中的異空間。
「咦，你——」其中一個光頭大漢也認出她，目光一轉，定在最後的帕西斯身上，驚喜地吆喝，「喂，小子們，看哪！找到了！」
但是以他的立場，也不能無限止地玩下去；而且時間越長，對方從他身上學到的東西就越多，當下晃了個虛招，光劍瞄準肋下的空隙，直直刺入被黑袍包裹的身軀。
「索貝克？」
「嗨，小姐，一個人嗎？」
「那放我那兒好了。」帕西斯拿起一個牛頭人的面具端詳，評價道，「這裏的人明顯沒看過多少怪物，角做得都不合比例。」
觀察到此為止，洶湧的海水噴湧進來。
「她最喜歡吃晶體。」
「嘁！什麼意思嘛你！」
楊陽等人一一還禮報名，肖恩擊了下掌：「啊，我們在旅館見過是吧？」
「走吧。」帕西斯催促，心裏莫名的焦躁。他不認識冰棺里的人是誰，卻有一股必須逃離的預感。
「是嗎，我嘗嘗。」帕西斯握著她的手，把剩下半塊送進嘴裏，嚼了會兒，評價道，「還可以啦，你喜歡，下次做給你吃。」
「不會吧！那就沒得選擇了！」
「沒有啊。」帕西斯詫異地注視她，「你沒事吧？」楊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事。」大概是錯覺吧。
紅髮……背大袋子……穿白衣——好熟的標籤。
不會吧！帕西斯吃驚得瞪大眼，看出他中間的停頓不是出於憤怒，而是因為不曉得如何措辭。
話雖如此，沒有人真的生氣，從銀髮青年的言行傳遞過來的並不是惡意，而是一種親近的捉弄。
聽到對方的保證，瑞反而感到不安：「頭，你真的……要放棄？真的不再找他？」
「你總是不回答！總是說……我什麼都不用知道！」用僅剩的力氣吼出長久以來的怨懟，蘭修斯再也無力撐住瀕死的身體。與此同時，帕西斯感到一些畫面傳入體內，那是被封印的記憶，也是即將消失的記憶。
「喲，刃霧，小羽。」
「那你們倆要小心，隨機應變。」耶拉姆嘆了口氣，叮囑兩人。
「嗯，暫時不要惹他比較好。」
「哦。」眾人恍然大悟地點頭，他的比喻確實形象。
「咦？」
「嘔——」昭霆立馬轉身吐了一地。希莉絲看得啼笑皆非：「你們倆演雙簧啊。」她對帕西斯的行為倒沒什麼感覺，畢竟一個身心健康的男子，偶爾做做那種事很正常。肖恩也不在意，不過是激動的關係，當下撲向徒弟：「幸好你沒事！我們不知怎麼回事掉到這個空間，一直在想辦法回去！」
「彼此都滿意，太好了。」輕笑的聲音消失在重疊的雙唇間。
帕西斯絕非不解風情的男人，立刻領會女傭兵的意思，擺出邀請的姿勢。葉爾瑪這才將手搭上他的頸項，不然，隨便觸碰一個戰士，是會被甩飛的。
「可以回去了嗎？」早等得不耐煩的昭霆雙目一亮。還在記恨的帕西斯潑冷水：「才怪，只是可能有碎片的空間。」昭霆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坐下來，捂著肚子哀哀叫。
肖恩為找到「同伴」而欣喜；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三個好心人溫言勸慰；昭霆和莎莉耶交換了一個眼色，偷偷轉頭想去找那隻蝸牛，卻被兩隻大手揪住后領。
「啊！！！」
「瑞！」葉爾瑪驚喜地奔向和楊陽等人在一起的部下，後者的神情卻有點複雜：「頭。」
「十三個……哦呀，和神明的數量一樣，所以才叫『眾神的試煉』？」
「我也很奇怪啊，我並不喜歡史萊姆，可是那個時候，小胖撲進我懷裡的時候，我好像想起什麼……不，是一種感覺。」肖恩凝神回憶，楊陽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等待著：「軟綿綿，很溫暖，就像……對了！就像嬰兒！所以我才喂它牛奶，還差點幫它換尿布，現在想來真有點走火入魔。」
「媽的，痛死了！」吐出嘴裏的沙子，棕發少女狼狽爬起，衣服和銀髮青年一樣浸飽了水，臉上東一塊泥西一塊土，很是可笑。見她無恙，眾人鬆了口長氣。
「咦！」
嗚嗚嗚，好悲慘！
順暢地坐起，黑髮少女這才看清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花海，清一色雪白的蕊瓣，無比壯觀也無比聖潔，令人心魂俱醉。不過欠缺情調的棕發青年毫無感動，朝她揮手：「楊陽，醒啦？」
「……沒聽到他叫我主人嗎？」
「哇——好有趣！」雖然已經看過一遍，昭霆和莎莉耶還是忍不住歡呼雀躍。肖恩也興奮得兩眼放光：「太棒了，太棒了，吃完飯我們就去玩吧！」
包括快把臉搓得脫皮的昭霆在內，楊陽等人都僵硬了一瞬，惟獨肖恩依然天真不解：「對了，上次索貝克也說過，到底什麼是禁臠啊？」
「到時候門就會出現。」帕西斯彈了下胸前的徽章，「這玩意做得還不錯，既能互相吸引，也可以讓隱藏的銜接點顯形，不過熬不熬得到規定的時間就看那些傢伙的造化了。」
「可是只有雙數才有平均值啊。」楊陽提出質疑。肖恩教師脾氣發作，插口解釋：「不是平均值，這個中央指的是可作為排外支撐的定點。你自己算算，六和六是否相等？如果是雙數，扣除中間數，剩下的數字就不等了。」
「銜接空間的行為是不自然的，空間的排列自有規律，所以勢必需要一個平衡點支撐。二維就稱作中央，三維稱作固點，還有二維的銜接空間必須是單數。」
「小心！」捕捉到鐵巨人被頭盔保護的眼部射出紅光，耶拉姆一邊大喊一邊推開最近的昭霆；希莉絲和帕西斯也在第一時間閃避；惟獨楊陽反應不及。肖恩擋在她面前，雷槍在交擊的剎那改變角度，卸過了狼牙棒威力十足的一擊；同時帕西斯以對方的武器為踏板，光劍化為一道流星直取眉心要害。
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響起。
楊陽一行揮手告別。眼角瞥見一群穿制服的人匆匆趕來，帕西斯眼神一凝：「治安隊來了，我們也趕快溜之大吉。」
難道是記憶的緣故？沉吟到一半，帕西斯忽然神色微變，看向來時的方向。緊接著，餘人也感到腳下的地面隱隱晃動，天花板開始有粉塵掉落。
銀髮青年頭也不回地抬手，用一根食指輕鬆抵住那醋缽大的拳頭，再一頂，幾個人跌成一團，哎喲連聲。
帕西斯高興之餘也納悶：肖恩目前的水平連他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也不到，而且很多招式不老練，如果肉體長久不鍛煉導致退步還說得過去，可是靈魂應該不會有這種問題。
「是很漂亮。」帕西斯心不在焉地附和，目光流連在高大到不可思議的巨樹上。眼神從令人心碎的絕望，到莫測的詭譎，嘴角也浮起一絲帶著甜腥氣的笑意。
而且這一次，不會再有慘酷了吧……
不同於燈柱一般的蕨類，這光竟是從地上發出的。他們置身在一間彷彿舞廳的華麗大堂內，天花板上懸挂著水晶吊燈；空氣滲著涼意；衣飾華貴的男女手牽手舞蹈，質地不明的禮服和身軀一樣模糊，隨著每個動作舒展開來，形成光澤的波浪。那奇妙而無聲的舞姿，有一種浮游生物的感覺。
「黑耀！」驚訝之下，帕西斯忘了用小名叫下仆。充滿母性的少女們圍成一圈，好奇地打量他懷裡的男孩。希莉絲還掏出手帕，愛憐地擦拭他臉上的污跡：「好可愛哦，索貝克，你兒子？」
「這裏的植物都好奇怪。」希莉絲略帶不安地四下巡視。楊陽附和：「嗯，從來沒見過。」
和新同伴交談期間，帕西斯也沒有疏忽警戒和搜尋，繞了兩圈毫無所獲，提醒道：「準備好，我要進入下一個空間了。」儘管不明白，葉爾瑪還是依言抱緊他的腰，只見前方的天空裂開一條大口子，無數細小的光粒飛快地掠過耳邊，連接成線，血液在叫囂，想吐的感覺一浪高過一浪，突然一陣失重感傳來，她反射性地鬆開手，撐了下巨鳥的背部，以抵消可能有的衝擊；帕西斯也做出相同的動作，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
「哦，原來是這麼算的啊。」楊陽恍然大悟，笑著點頭，「真有趣。」昭霆抱著腦袋口吐白沫，一點也不覺得這番話「有趣」。耶拉姆和莎莉耶對數字精通，還沒什麼。希莉絲也有些暈眩地按了按額角：「那這個中央，有什麼特別的嗎？」
「那我去洗臉了。」楊陽的狀態也不比他好多少，頭疼得快要裂開來，二話不說扔下同伴，跑去梳洗。
「……」儘管剛剛就沒有鄙夷，但看到同伴如此深愛身為妓女的母親，楊陽等人都感到由衷的欽佩。肖恩羡慕地道：「真好，我連我媽長什麼樣子也想不起來。」
「無底洞。我干這行八年，還是頭一次碰上摸不清深淺的人。」女郎帶著幾分欣賞回味著。蕾雪沉吟不語，細長的睫毛掩蓋了眸里的算計。
「咦？」
半晌，他在角落拾起一樣東西，用力揮手：「看！找到……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進入倒數第七關時，帕西斯特別看了一眼某個隱藏在草叢裡的法器。
「啊！」青年噴出一口金紅色的鮮血，劇痛使他回過神，險險避開接下來的攻擊。
什麼！帕西斯的瞳仁收縮了一下，然而這情景還比不上接下來的發展更令他驚訝——蘭修斯的手上也多了一把暗元素凝成的長劍，以不亞於他的速度疾刺而來。
「是啊，第一關應該是試手氣吧，有點可惜沒打開其他的門看看。」
「想一個人。」他在她耳邊細語，摩挲她艷紅的發，「我喜歡捲髮的女性。」
與楊陽等人有一面之緣的紅衣女郎大剌剌走進代理城主辦公室，抄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個底朝天，一邊拉松領口扇風。
蕾雪研究過楊陽一行的路線，再過去就是東城伊維爾倫。儘管南、東兩城締結了貿易合作關係，梅蓮可卻沒有因此麻痹大意，也向蕾雪下達了「若不成功，就讓他成仁」的指示。以此為基準布下的其中一個局就是祭神比賽，另一個由鄰近神殿準備。畢竟拉魯是首府，潛伏著不少他城的探子，不適合大規模的動作和收網。
啜了口香醇的紅茶，黑髮少女瀏覽紙上的介紹，讀出重點部分：「嗯，接下來三天都是謝神祭啊，感謝眾神的祭典。有大規模的遊行，廣場音樂會，雪雕展覽，馴獸表演，擂台比武，精品一條街服務，各式各樣的小吃……」
旖旎的氣氛中，突然插進一聲高亢的尖叫：
「快救她！」
這回輪到其他客人呆望他。帕西斯流暢地解釋：「就是一種對男性而言含有相當污衊意義的名詞，和奴隸一樣，被剝奪了自由和尊嚴的存在。」
「叫刃霧他們取啦，大約半小時到。不過葉爾瑪和瑞就要麻煩自己走一趟了。」
因為考慮到肖恩肯定也發現了這東西，他才沒管它，可是剛剛，一股明顯的殺意傳來，讓他無法再裝作不在意。
小黑？眾人面面相覷，對這個昵稱不敢恭維。
「放著天天瞻仰也好啊。」
接連兩天，楊陽一行都在拉魯市內遊玩，參加各種活動，嘗遍各地美食，每天都玩得樂不思蜀。
「笨蛋！快把門關上！」這麼大喊的帕西斯，是反應最快的，其他人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堪稱模範徒弟的某人立刻改口。
「嗯……氣質上，就是有種不同的味道。」
「咦，為什麼這麼問？」
昭霆掉下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吃錯藥了！」莎莉耶狠狠瞪視她，眼角瞥見黑耀一霎不霎地盯著自己，連忙拉回好姐姐的表情。
「我好難受。」恢復人形的妖獸氣息不穩地抓著胸口。銀髮青年立刻轉過頭：「小黑，回來！」話音剛落，男孩的形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拳頭大的黑球，咻地飛進他的口袋。
兩個致命傷奪去了鐵巨人的生機，紅色的眼睛變成了無機的玻璃珠。
「糟了，有人遇險了！」肖恩沖第一個，其他人也緊追在後，惟獨最沒有助人為樂精神的帕西斯落在後面，暗自啐舌：嘖！麻煩！
拿下面具的肖恩表情卻略帶鬱卒：「其實我本來有個史萊姆寵物，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帕西斯撲哧一笑：「你竟然會養那東西，真叫我意外。」
路過的行人都笑了笑，以為這是普通的小孩打架。
「終於可以回家了。」昭霆潸然淚下，莎莉耶也感動得雙手合十。帕西斯端詳了一會兒晶體，轉向葉爾瑪：「你還要找人吧？」
「那麼——」葉爾瑪衝到楊陽面前，熱切地道，「幫我跟他說，他十五年前在瑟拉斯遺迹拯救的小女孩，對他一見鍾情！而且到現在還在為他守寡！如果他也有意，請到傭兵公會找我！」
「對哦，我也好想看看他真正的樣子。」莎莉耶是小孩子，好奇心只有比她更旺盛。
「那個人有什麼特徵？我們將來會幫你留意。」耶拉姆難得好心，其實是不想節外生枝，誰讓隊伍里有兩個愛管閑事的傢伙。
「逃……逃出來了嗎？」昭霆驚魂未定地道，耳邊嗡嗡作響，連自己說了什麼也聽不太清楚。最先恢復的莎莉耶好奇地打量四周：「這裏又是那個什麼【夾縫領域】？」
但是眼看就要撞上牆壁的銀髮青年卻在瞬間化劣勢為優勢，左腳踩了下壁面，連人帶劍沖向鐵巨人；而棕發青年也在第一擊掌握了戰友的節拍，旋轉長槍刺中鐵巨人的咽喉。
※※※
「啊～～累死了，這兩天醉鬼真多！」
「哈哈哈！」
「咦！」眾人大吃一驚，昭霆甚至好奇地撲過去：「你把他怎麼了？」
「沒想到你真的怕蝸牛。」楊陽搖頭感嘆，其他人也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
「屁個開放！」盛怒之下，希莉絲罵了髒話，「要是真開放也罷了，這根本是妓女裝貞潔的行為！外表端莊高貴，其實一個比一個齷齪無恥！我最看不慣她們那副嘴臉！」
「可是剛才那位女士就是邀請他們當特別嘉賓啊。」
「那些幽靈！」昭霆氣急敗壞地大喊，手指好像沒瞧見他們，自顧自跳得起勁的亡者。帕西斯全身僵硬：「幽靈？」
「我還以為那頭是裁判，看來好像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肖恩疑惑地端詳法器——他也感覺出殺氣。
不同於維烈，他對統治者的想法一清二楚，一來曾經打過交道，二來這些傢伙自古以來就沒什麼進步。這一點，連他鍾愛的弟子羅蘭也不能免俗。
「……」楊陽等人無言。帕西斯面無表情地繼續走。
但是，當有著棕色長辮和琥珀色眼眸的身影進入視線範圍的瞬間，毒素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真心的歡喜：「啊，你們沒事。」
希莉絲頜首肯定，補充了一句：「不過具體是什麼試煉我也不知道。」帕西斯收回光線，拍拍手，笑得從容：「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的運氣還不錯，小花貓雖然觸發了陷阱，卻把其他陷阱也淹了，讓我一下子就找到正確的門。」
「應該是某個異空間吧。」耶拉姆推測。肖恩趕去慰問帕西斯，走出兩步，僵在當地：「昭霆呢？」餘人面面相覷，這才發現少了一個同伴。
「當然分得出。」帕西斯很不滿她對師父如此專制，當年他們六個可是小心翼翼地把肖恩當寶捧著，但他不會表現出來，畢竟這是肖恩選擇的女人，「我也看出來了，她眼裡沒有那種意思。」
詫異他的神色變化，眾人心道：看不見幽靈，也不用難過成這樣吧。楊陽的衝擊更大，因為對方眼裡的情感，像極了那天在高空神官露出的眼神。
「啊，那你們可以放心地參加了？」楊陽直覺地信任他。
「但是會佔空間！」耶拉姆低吼。
另一廂的棕發少女還在咬，大有不把骨頭咬碎誓不罷休的氣概。本來不想計較的帕西斯眯起眼，決定給她點顏色看：「你完了，我剛上完廁所沒洗手。」
「你好漂亮，頭髮和主人一樣，亮晶晶的。」黑耀眼裡閃動著憧憬的光輝，觸碰她的發尾。莎莉耶被哄得笑逐顏開，很快和他打成一片。
「咳咳……大家沒事吧？」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帕西斯聳了聳肩。楊陽觀察他的表情，道：「索貝克，你很喜歡你母親吧？」
「可是可是，很可怕啊，嗚……」
報名工作完畢，選手集合后，眾人原先站的位置出現兩個矮小的身影。
「糟了！」肖恩和帕西斯火速布下結界，下一秒，能量風暴席捲了整個空間。
「難怪我開門不見你們。」帕西斯笑著回抱他，純凈而粲然的笑容，悄悄撫平了楊陽內心的懼意。耶拉姆質問：「你不是已經結婚了？」
「……是。」楊陽被她的氣勢壓倒了。瑞咬牙道：「頭，你不是說你不表白嗎？」
希莉絲苦笑道：「就我記憶所及，拉魯從來沒被怪物襲擊過。」帕西斯用分不清是嘲諷還是讚揚的語氣道：「哦，真是個和平的城市。」
「竟然把女孩子一個人拋在這種地方，真是差勁的男人。」
青白色的光輝照亮了視野。
「是空間銜接。」肖恩吐出一個專有名詞，「用高段魔法把各個空間相連，讓進入的人以隨機的方式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
「不行。」葉爾瑪轉過頭，依然友好地笑著，同時擺擺手，「你有不接受忠告的權利，我也有明哲保身的權利啊。」語畢，徑自關上房門。
討厭的裝置。帕西斯眼一眯，隨手毀了水晶球——他可不喜歡給人當猴子看戲。昭霆接過傳單，看了一會兒，叫道：「咦，有團體賽！」
「有你這句話就好辦多了。」帕西斯綻開陰險的笑容，把責任推卸給他不說，還拖楊陽下水，「你說你頭一次看到熔岩是吧，那火山噴發一定沒看過了，我讓你見識。」說著，從腰包里掏出一個紅色的東西，朝火焰河丟去。
「沒什麼，一個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行了，你的身手相當利落。」
楊陽第一個發現不對，一把拉住他：「索貝克，你、你看不見嗎？」
「真的，是我小時侯常玩的樹蓋。」踩了兩腳確定觸感無誤，紅髮女郎頑心大起，綻開燦爛的笑容。銀髮青年卻在瞬間失去了血色。
「哈哈哈哈……哎喲，我不行了，怎麼會有這種……哈哈哈哈……」
帕西斯也不贊成師父去打擂台，不過他的理由比較高尚，是生怕肖恩名氣更響。
好……好厲害的撲克臉！笑得打跌的楊陽心下嘆服。
「沒看見那塊牌子么？」邊說邊指著一塊木牌，上頭寫著：男賓止步。
「嗯！」
「那就沒問題了，我運氣一向很好。」
「最好不要。」幾個男性客人中肯建議，「祭神比賽是以【眾神的試煉】為主題的專門賽事，嚴苛到不近人情，一般選手的能力要求就在B級以上……」
帕西斯確實有意地忽略她，卻見她賭氣的表情和師父實在太相似，心一軟，柔聲道：「昭霆，我買了剛出爐的果味牛奶派，要不要吃？」
眾人嘴角抽搐，不知是否告訴他：他剛剛走過去時，開頭撞上的幾個幽靈都灰飛煙滅，其他幽靈見狀，嚇得抱頭鼠竄。
有種欺負小孩的感覺，但帕西斯本來就是毫無廉恥惡劣到不行的男人，不過他好歹沒做出假裝把劍捅進身子，讓對方有樣學樣的混賬行為，只是先用慢動作讓蘭修斯適應，再突然發難，東拍一下，西踢一腳，並且越來越樂此不疲罷了。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傢伙。」搖了搖頭，女郎邁開大步，艷紅的發尾跟著擺盪，配上紅衣，宛如一株盛開的血色薔薇。
「怎麼會死人！我雖然是業餘的鏈金術士，技術可不亞於那些職業的！振幅適中，聲音也完全在接受範圍內！」帕西斯雙手叉腰，激烈抗議她的「侮辱」。肖恩頜首認同：「沒錯，非常完美的作品。」
「對了，昭霆，帖子。」楊陽朝友人攤開手。昭霆唔唔兩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羊皮紙，遞給她。
「潑水隊？」
男人們稀奇地瞧著她，因為希莉絲一看就知道是梅迪人，還是女性，如此辛辣地批評自己的母城，實在不尋常。
巨鳥張口吐出一團火球，範圍內的冒險家們頓時炭化，留下一個焦黑的深坑。
總覺得這個人的表情……非常寂寞呢。
排好順序后，選手們依次進入賽場的大門，跟在楊陽等人身後的是個以肌肉男為主的冒險團體，指著莎莉耶發出粗鄙的笑聲：「看哪！竟然連小孩也有！這群人是怎麼回事，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肖恩幾乎確定了：「他叫什麼名字？」
幾乎在同時，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名字：
慘叫和驚呼此起彼伏，經過一番忙亂，昭霆隨著被火焰燒斷的藤蔓一起掉在地上。
聽到這裏，楊陽等人再也無法抑制地爆發出笑聲，昭霆還落井下石地噓道：「老大、老大！」帕西斯給了她一個暴栗，臉上浮起尷尬的紅暈。
陳舊的羊皮紙上，許多五顏六色的小點閃閃發亮，不時熄滅一兩個，目前最靠前的是一個金色的點和一個紅色的點，它們分別代表兩支團體。
「殺夠了吧，快下來！」看也不看一眼那些貪婪的倒霉蛋，帕西斯提高嗓門。黑鳳凰縮了縮頸子，發出楊陽等人先前聽過的稚嫩嗓音：「主人，我……我控制不住。」
「等等，索貝克，不能交涉嗎？」肖恩實在不想殺死為數已不多的異族。
眾人都被這詭異的情景震住了，惟獨帕西斯一臉開朗地左顧右盼：「啊，果然是這裏呢，都有建築物的樣子了，那麼開始找吧。」說著，大步往前走去。
「乖乖等門出來不符合我的性格，還是大鬧一場得好。」肖恩提出充滿個人風格的建議。
「竟然借我的手消除弟弟的恨意，賀加斯，你真是夠卑鄙了！」
「剛進來就這麼慘，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楊陽苦笑著坐起來，詫異自己竟連一滴水也沒沾到。希莉絲環顧四周：「這是哪兒？」
眾人如釋重負。肖恩由衷佩服：「索貝克，你知識好淵博。」
新年的第一天總是新奇而愉快的，若碰巧是晴天，心情就更加愜意。坐在靠窗的位置，呼吸新鮮空氣，品嘗美味的早點，欣賞逐漸熱鬧起來的街景，有一種浸潤在溫水裡的感覺。
「空間紊亂的衝擊太大了。沒問題就說一聲，我趕著叫醒其他人。」
比霜更冷，比雪更清，蘊著冰針一般的恨意，穿過空間的阻隔，疾射而來。
清冷狹長的黑眸迸出火花，蘭修斯在瞬間拉近兩人的距離，身形快愈閃電，凌厲的攻勢壓根看不出之前被耍得團團轉的影子。帕西斯頗不輕鬆地擋架，嘴角浮起讚賞的笑意。
正驚疑間，帕西斯聳聳肩，收回情緒波動：「也好，你們一定不想穿過幽靈的身體走來走去，反正我看不見，就我一個人找好了。」
空曠的房間中央同樣有一座水池，懸浮其上的卻不是七彩的水晶，而是一副冰棺。
因為沒造成什麼損失，治安隊的調查最後不了了之，不放心前來的帕西斯確定沒有後遺症后，踏著悠閑的步子回去旅館，半途遇上苦命淪為搬運工的下仆們。
第六關是草原，有上下顛倒的樹和放大數倍的生物。
「莎莉耶，發生了什麼事？」比起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生物，楊陽等人更關心同伴的安危，爭相跑過去。莎莉耶也掙扎爬起，指著那些冒險家，以略帶顫抖卻大致平靜的語調說明：「他們想砍晶體
未免友人發飆，楊陽搶先道：「你知道怎麼出去嗎，索貝克？」
最後還是決定隱瞞，一行人興奮地圍著晶體的碎片。
「好棒哦。」莎莉耶趴在旅館的陽台上，欣賞周圍變成白色的屋頂。楊陽瞥了一眼，由衷贊同：「是啊，真有情調。」
「哦，在眾神頭上踩一腳嗎，真是好主意。」帕西斯的態度比他還積極，表情更只能用興高采烈形容。
「哎，哎，沒關係么，這東西也不值幾個錢。」只要有肖恩的份，帕西斯總是採取包容的態度。
亮晶晶？索貝克也是金髮？楊陽心道。帕西斯將黑耀推開：「你留在這兒，裏面的氣息會讓你不舒服。」
繞過一叢灌木，幾具被枝條纏成麻花的人體躍入眼帘。肖恩攔住想要射箭的楊陽，放了個物理震撼魔法，受到衝擊的枝條舒展開來，鬆脫了獵物。看清落地的人，莎莉耶驚噫：「啊，是你們！」無巧不成書，這些人赫然是在門口嘲笑她的冒險家。
「不是這個問題！」
「想知道？」銀髮青年似笑非笑。棕發少女不疑有他地點頭。
怎麼回事？蘭修斯不是暗黑神，那傢伙最寶貝的弟弟嗎！為什麼要殺他？帕西斯飛快地繞到黑箭攻擊不到的死角，抽空整理思緒。這時，冰棺里冒出一團漆黑的濃霧，鋪天蓋地地瀰漫開來，帕西斯頓覺呼吸困難。
葉爾瑪從左胸的口袋掏出一根髮帶，看了片刻。可能是洗的次數太多，原本雪白的色澤有點泛黃。用毫不忸怩的動作綁起一頭波浪卷的長發，她轉向部下：「名報好了？」
「嗯，這是哪兒？」
就算不藉助徒弟的人脈或自己的能力，單憑他的頭腦和經驗，也足以將南城搞得天下大亂，只不過他現在心情很好，不想跟她們糾纏，所以送了幾隻在第五關捉來的變異甲蟲和沼澤蟑螂過去，以痛快的想象小小滿足一下。
「去看看吧。」帕西斯順水推舟，「也許裏面有通向下一關的門。」於是一行人繼續前進，走過漫長的廊道，眼前再度出現一扇深紅色的巨大門扉。
「不要把我，當成人類的雌性！」小羽吼聲如雷，連向來一哭就不停的黑耀也嚇得愣住，掛著兩行淚獃獃地看著她。
「雖然要下午，但是還要報名。」帕西斯笑著點點她的俏鼻，「所以先去看看吧。」
「不行喲，這裏範圍太大了，而且這裏並不是第二關，是【夾縫領域】，所以要不了多久……」一言未畢，帕西斯驀然收聲，餘人也察覺氛圍的突變，氣溫陡然升高，腳下的泥土變成了紅褐色，天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硬的岩石天頂；原本的花香轉為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硫磺。
帕西斯狂笑不止，別人聽不懂，他可是一清二楚，肖恩口中的「嬰兒」是誰。
「算了算了，進去看看，也許真的會有吃的。」帕西斯對目前的情況抱有一份愧疚，開口解圍，當先走進宮殿。裏面的布局竟和先前的大廳一模一樣，只是沒了那種破敗的味道，卻更加樸素，連一點裝飾的花紋也沒有；還有內室的門是關著的。打開門，帕西斯首先僵在當地。
帕西斯臉色慘白，不過神情大體還算平靜，只有語調泄露出一絲不穩：「沒事，我抱你下去。」
「嗯！」
雖然帕西斯破壞了遠見水晶球，但蕾雪一開始就是借徽章上的感應法術遠程監視，並沒受到什麼影響。考慮到徽章有可能遺失，她還命人在每個分賽場放置鎖定用的法器，以防跟丟。
「嗯，抱歉，用武人的威勢逼問聖職者是我不對。」女郎反而退了一步，友好地笑了笑，「不過，我還是要給你個忠告，別去招惹那兩個男人。」
「用童工可是犯法的！」昭霆指控。帕西斯冷嗤一聲，右手卻溫柔地拍撫下仆的背：「怎麼了，小黑，誰欺負你？」
「多謝主人。」
「啊，因為稍微炸過頭的關係，直接跳到第三關了。」帕西斯聳了聳肩，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見狀，楊陽不禁火大：「下次別玩啦！會死人的！」
「你……！」看清騎手的面目，她驚噫出聲。帕西斯呵呵笑道：「原來是熟人啊，真巧。我叫索貝克，你呢？」
「耶！索貝克會做飯嗎？」席間響起幾聲驚呼。帕西斯一手支頰，笑得悠哉：「我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雖然還比不上耶拉姆小哥。」
帕西斯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這隻愛哭又成天撒嬌的妖獸是他最頭痛的下仆，明明力量比刃霧和小羽加起來都強，卻總是這副窩囊樣。
爆發的巨響幾乎震裂人的鼓膜，熔岩呈放射狀湧出，濃密的煙柱直衝天頂，將石壁烤得通紅，端的是聲威赫赫。楊陽等人目瞪口呆，肖恩興奮得雙眼放光：「哇——太棒了！那是什麼？」
希莉絲狠狠拉扯他的耳朵，楊陽以眼神施壓。看出自己的任性只會為師父帶來災難，帕西斯無奈地表示會收斂暴行。
「哎呀呀，原來已經結婚了，難怪技術那麼好。」發出驚噫聲的是一旁的葉爾瑪，見眾人看向自己，落落大方地笑道，「你們好，我叫葉爾瑪。」
「哦，真過分。」
一行人在綠色的空間里轉悠，本來耶拉姆的意見是：在原地等最好，可惜他的忠告一向被忽略。
幽幽地，一聲嘆息滑落：「楊陽……」
「看起來像是棉花床的放大版。」帕西斯撫摸下顎，下了個非常形象的評語。
「跳的時候裙子會翻起來，你想看？」
不期然回頭的葉爾瑪，心跳快了兩拍。
他什麼也沒聽見。
餘人獃獃目送他眨眼不見，良久，才在草原的邊上找到人。
尖叫聲此起彼伏，屬於白日的強光照得眾人睜不開眼，只能聽到鼎沸的人聲。過了片刻，身為靈體的肖恩首先適應過來，看清周圍的景色，呆了。
哐哐哐——天崩地裂的變動再度發生，這次更激烈到地面似乎也要塌了，餘人不由得抱頭仆倒，惶恐地等待風波平息。好不容易爆炸聲小了些，昭霆開口詛咒：「那兩個到了地球肯定是本·拉登的部下！」
「因為那個人是捲髮？」葉爾瑪笑起來，沒有覺得不快，反而加深了與對方交換氣息的衝動，畢竟女性都喜歡專情的男子。雖然，她不確定帕西斯是不是在說謊。
「唔～～～」希莉絲和莎莉耶略帶不甘地點頭。
「希望如此。」名叫瑞的青年小聲嘟囔。因為對自己長久以來的任性也有自覺，葉爾瑪沒有生氣，倒是愧疚了起來：「啊，我發誓總行了吧。」
一襲吞沒所有光線的黑色長袍；垂至腳下的黑髮彷彿有生命般閃動著銀芒；長長的眼睫形成柔和的陰影；完美的唇線微抿，勾勒出一個略帶悲傷的弧度；淡淡的白光籠罩著他的全身，給人一種空幻的感覺。
「維烈。」
「也未必，她另有圖謀。」
若是能通過這個遺迹搞清楚那把十字架的來歷和那個能力的原理，就不需要他本人了，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蕾雪衷心祈禱，半晌，嘆息著補充了一句：否則，也只有照大人說的，剷除他。
「你感覺出什麼？」蕾雪眼睛一亮，當初派這個人去就有試探的目的。
「葉爾瑪。」紅髮女郎嫣然一笑，坦然坐到他身後，「你也和同伴分散了？」
昭霆的反問與帕西斯的喊聲重疊：「黑耀，冷靜下來！」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啊啊啊！」心虛的申辯斷線在凄厲的慘叫聲中，原以為蝸牛應該移動得很慢，不料這隻蝸牛速度快得像颶風，帕西斯猝不及防下差點被撞個正著，當場魂飛天外，隨便選了個方向狂奔逃命。
吃晶體？晶體也可以吃么？眾人困惑。肖恩指著對面的牆壁：「啊，那裡有條走廊。」耶拉姆嘆了口氣：他早就發現這條走廊，只是不想大家冒險才不吭聲。
「哎呀，有機會為什麼不表白？還有，你為什麼生氣？」
呵，原來如此。
外頭正為遠見水晶球不能用而鼓噪的觀眾也在同時面臨驚變，被作為祭神比賽賽場的建築物搖搖欲墜，石塊伴隨巨響不斷崩塌，煙霧瀰漫。
「……」
「說明可以用口頭的！」楊陽提高嗓門。帕西斯依舊笑嘻嘻：「這樣印象比較深刻不是嗎？」語畢，揮手離去。目送他的背影，幾個少女互相咬耳朵：「索貝克好惡劣哦。」
南城的謝神祭，在第三天徹底亂成一鍋粥。
「這、這是怎麼回事！？」昭霆驚呼。楊陽感動非常：「難得一見的景緻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熔岩！」希莉絲輕嘆：「先是水，再來是火嗎。」
「想什麼這麼出神？」
「那，萬一他……」楊陽難以啟齒。葉爾瑪搖頭：「不會的，他不是會輕易死在這種地方的男人——如果他參賽的話。」
「戀屍癖！」莎莉耶再加一句，卻怎麼也無法將目光從黑袍男子身上移開。
目送他的背影，妖獸們神情各異。
「嗯，最喜歡了。」銀髮青年淺淺一笑，眉間無限溫柔，「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
「這樣好嗎？」楊陽瞄了眼被揍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冒險家們。
不過，由於帕西斯的示範，楊陽等人再也不敢靠近周圍的植物——萬一撞上一棵「觸摸咬人樹」之類，豈不就完蛋了！於是個個變成蝸牛，小心翼翼地前進。帕西斯偶一回頭，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別再用那種可笑的步伐走路啦，這裏畢竟是眾神的遺迹，只要不抱持敵意，樹木也不會做出致命的攻擊。」
「好美哦。」昭霆和希莉絲異口同聲地讚歎。餘人也看得目不轉睛。帕西斯撫摸下巴：「這就是那個法器了，真想帶回去給小羽。」
「啊！？」
奇怪，這景色好像在哪兒看過。肖恩敲敲腦袋，搜尋記憶。昭霆歡呼一聲奔向敞開的大門：「水！食物！」
他是幽靈殺手嗎？那肖恩碰到他為什麼沒事？
「？」楊陽困惑地擰眉。昭霆不耐煩地叫道：「管什麼圖謀不圖謀，你們一塊兒上場，還怕被人吃了？」帕西斯自信頜首：「有道理。」希莉絲冷靜下來，沉吟道：「以我們的身份，不適合與統治階層起衝突，最好還是參加。」
「看見什麼？」完全一頭霧水。
「沒事吧？」
是錯覺嗎？索貝克似乎很擅長應付肖恩的「無知」？楊陽疑惑地挑眉。昭霆放下毛刷，一蹦三尺高：「搞什麼！竟然有這樣亂七八糟的比賽！」
「總比勞動我的雙腳好。」女郎跳坐到一旁的沙發里，翹起二郎腿，兩手展開擱著椅墊，眼中卻射出與慵懶的姿態截然相反的精銳光芒，一霎不霎地注視蕾雪，「學妹啊，你在打什麼主意？」
「唔～～」肖恩看看他再看看擂台，無奈地妥協了，「好啦。」
兩個對空間魔法有涉獵的法師聯手，範圍縮小了許多。肖恩和帕西斯在臨時繪製的粗糙地圖上畫了幾個點，又交頭接耳片刻，得出結論，在巨樹東邊站定：「是這兒了，反應最強的地方。」
肖恩和耶拉姆依言折返，女孩們卻依依不捨磨磨蹭蹭了很久才一步一回頭。看著看著，楊陽忽然有些恍惚。
「不要讓它們靠近我啦！」棕發青年大吼。蝸牛嚴格說來不算他恐懼的對象，卻會分泌出黏液，一樣噁心。兩個少女嬉笑不理，繼續驅策坐騎。
蕾雪喚住她，語調一貫的溫柔，「請再幫我一個忙好嗎？」
「嗯。」
兩旁的石壁搖晃得更劇烈，楊陽等人急忙跟著已經跑得不見蹤影的同伴回到內殿，躍入眼帘的是幾個嚇得魂不附體的冒險家；金髮少女一臉蒼白地蜷縮在角落，用驚駭的眼神仰望上空。眾人跟著她的目光抬頭，只見一頭渾身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巨鳥。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按捺想討教馴鳥技巧的衝動，葉爾瑪先揀最緊要的問題問。
沒得到同伴的響應，刃霧也不在意，凝視遠方台上的楊陽等人，浮起欣悅的笑意：「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他笑得那麼開心，看來病治好也指日可待了。」
在聽到「不可以」三字時，已經縮回手的棕發少女還是不及關上門，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藍色，宛如海水的深藍，裏面也像海底一樣，有魚，有綠藻，有珊瑚……
創世歷1038年冰之月（1月）1日凌晨，楊陽在滿是狼藉的地板上醒過來。
「我做的火元素晶體，受到一定打擊就會爆炸。還有三個，要不要玩？」
肖恩喚出次元之刃，切開一條細長的黑色裂縫，然後拉大空間之痕。一等最後的耶拉姆踏進，這道臨時的門洞就消失了。
莎莉耶發現新收的義弟臉色不對，關懷地問道：「怎麼了，黑耀？」
「可、可惡，又不止我一個人怕！」帕西斯趴在地上喘氣，聲音抖得一塌糊塗，「還……還有五個……五個比我更怕！」
「哼。」昭霆有點嫉妒地瞥了眼交談熱絡的一人一獸，跟上先行的楊陽等人。
幾個臉嫩的少女赧然。帕西斯彆扭地咧咧嘴，他寧願被人破口大罵也不要誇獎，連忙搬出理由：「是我家凶婆娘的功勞，她是個超級醋罈子。」不是開玩笑，若菲莉西亞知道他背著她胡搞，第一件事就是叫維烈閹了他。
希莉絲一指點唇：「話說回來，索貝克到底是什麼來歷？說是肖恩的舊識，為什麼總不用真面目示人？」
「沒錯，沒有生命反應。」耶拉姆的斷言粉碎了她們最後一絲希望。眷戀地盯著冰棺，昭霆咽了口唾沫：「我們把他帶走吧？」楊陽瞪眼：「你帶走他想幹嘛？」
「呃？」刃霧和黑耀瞠目不解。見狀，小羽的火氣又冒上來：「你們兩個笨蛋忘了賀加斯！？」
在兩個恐怖分子的摧殘下，整個異空間很快就在一聲脆響后崩潰，氣溫轉為不同
黑鳳凰。
「多謝誇獎，你是法師嗎？」
斜削的劍尖劈開粗糙的外皮，飛濺的血花在空中霧化，裸露的腹腔內什麼也沒有，一聲咆哮后，形狀酷似毛蟲卻比毛蟲大上百倍的怪物炸裂為無數飛蛾。常人看到這種情景早就發瘋了，但葉爾瑪還是冷靜地旋轉身體，切出一道風弧，將靠近的飛蛾攪成碎片。
「賀加斯，你……」第三次被從房間的這頭踹到那頭，蘭修斯終於醒悟對方是在捉弄自己，氣得漲紅臉，「你……我。」
「哦哦，這種拜託以後少接受為妙，會死無葬生之地的。」帕西斯並不是在威脅，只是闡述事實。因此葉爾瑪也回以自在的態度，聳聳肩嘆了口氣：「我也這麼想，所以拒絕了她第二個請求。」
瞥見昭霆詭詐的眼神，心知不妙時已經來不及了，一隻小小的蝸牛在雪白的掌心朝他搖擺觸鬚。
身體好像碾碎一樣疼，內臟也有移位的感覺，楊陽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朦朧中感到一股暖流傳遍全身，頓時好受了許多。
「哪樣？」
※※※
「你別叫我小花貓！」
※※※
「是……你也沒事，太好了。」
「索貝克，到底怎麼了？」肖恩關懷地又問了聲。帕西斯回以前所未有的璀璨笑容：「沒什麼，走吧，我們一起參加。」
「嗯哼，你不是監視者吧，為什麼要算計我們？」
「你們不要知道比較好。」
「好像地球的蹦蹦床和彈簧。」楊陽輕笑，感覺懷念又新奇。
「不可以，應該是陷阱。」肖恩代替因為施法必須集中精神的帕西斯回答，下一秒，他臉色大變，「昭霆！」
降落的過程中，女傭兵不禁深深吸氣，墨綠的樹冠下是閃耀著寶石的藍色海洋，情景美到讓人懷疑是夢境。靠得近了，才發現那不是寶石，而是散發出淡淡熒光的巨大蕨類，錯落生長在不知是什麼成分組成的深藍地表上。
銀髮青年再次敗在她與師父神似的餓相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丟了過去。
鄙夷地一甩手，帕西斯離開了已經沒有主人的神域。
「竟然用鬥氣關門，真是奢侈。」
「啊，那我們就是同路了，上來吧。」柔和的男中音滲入一絲溫暖。感覺到他的善意，葉爾瑪放鬆下來，助跑跳上巨鳥的背。
油紙從昭霆的手裡滑落。
「沒辦法，學妹的拜託。」
其中一個小男孩拉扯領口，吐出氣悶的抱怨，一頭奇特的冰藍色短髮為他粉雕玉琢的小臉增添了一份妖異感，更加引人注目。他身旁的小女孩肌膚賽雪，齊肩的髮絲也如新雪般潔白，一雙圓亮的大眼是剔透的紫色，卻似罩了層霧般朦朦朧朧，看不清裡頭的情緒。
「你可以稱它為『扭曲的空間』，反正離我們的世界非常遙遠。」
「無妨，這裏過去應該不遠。」葉爾瑪拍拍部下的肩膀，輕巧地躍下舞台，回首笑道，「那麼告辭了，別忘了替我傳話。」
隨著逐漸微弱的呢喃，清澈的液體在落地的中途碎散。
「天哪……」昭霆捧著臉呻吟。莎莉耶輕蔑地撇嘴。楊陽乾咳道：「貴城的女性真開放。」
「接受吧，老……哦，不，師父！」正要跟著喊的小弟們發現不對，糾正前首領，「老大，是師父！」
一個小身影應聲從門外衝進來，在地上滾了一圈，抬起一張雖然滿是塵土卻依然精緻可愛的小臉，掃視每個人，最後定在帕西斯身上。
「你的嗅覺很靈敏。我早年和身為探險家的父親一起尋寶，後來在首府學院的武技部畢業，當了一名傭兵，一直在夏爾瑪大陸闖蕩。」葉爾瑪攏了攏吹亂的髮絲，眼底浮起一抹懷念，「最近才回來找人。」
「我！」指揮潑水隊的紅衣女郎雙手環胸，俯視兩人，「你們倆倒是挺有素質的，特別准許你們參加後天的祭神比賽吧。」
「沒有……問題。」楊陽強迫刺痛的喉嚨發聲。帕西斯瞥了她一眼，又施展了一次治療術，才走開查看別的同伴。另一頭，肖恩正安慰哭哭啼啼的黑耀。
在和睦的氣氛中結束早餐，一行人上街閑逛。
「什麼！那是賽場！？」肖恩十分驚訝，「賽場應該像擂台一樣啊！」
他們竟然出現在一個露天舞台上！台下的觀眾面露驚惶地散開，道具被擠壓成碎片甚至粉末，似乎是工作人員的男女躲在布幕後發抖。
被指點的當事人不屑理會，反而是她旁邊的昭霆露出怒色，手伸向背上的大劍無刃。殿後的帕西斯淡淡地道：「別為連牙也沒刷乾淨的猴子動氣，我可不想再聞他嘴裏的大蒜味。」
「不許！」希莉絲揪住他的長辮，惡狠狠地道，「你剛吃了六個蛋烘糕四個肉包，飯後不能激烈運動！」今天帕西斯把一頭染黑的長發高高束起，未免重複，幾個少女還他原來的髮式。
是人！比欣喜更衝擊的情緒是驚訝，這種雙頭巨鳥她之前也遭遇過，暴躁凶戾，殺死已經很不容易，更別說使喚。她沒有解除警備，一手撥開遮面的發，答道：「不，我還有個同伴，我正在找他。」
「我媽媽是妓女。」
※※※
「地震！？」昭霆直覺地往外逃。另一個人卻比她更快，幾乎是足不點地地掠過她：「黑耀！」
「那些傢伙一看就知道是軟腳蝦，你上去非但不能打得盡興，反而會變成欺負弱小。」
葉爾瑪笑了：「真敏銳，不錯，不過沒關係了，就這樣回去吧。」瑞驚訝地瞪大眼：「頭！？」
「希望他們沒事。」心腸最好的肖恩咕噥，為了一場比賽死太不值得了。莎莉耶壓根不關心別的選手，一疊聲問道：「這麼說，只要在這裏等就行了？要等多久？你能不能找到那個門？」
楊陽讀道：「團體參賽，最低7人……真巧，我們正好有七個。」
北城和西城都沒能留住肖恩，姑且不論米利亞坦，貝姆特連世界頭號罪犯「血魔」都能網羅，吸才納賢的本事可見一斑。他也不行，實在讓人心裏沒底。偏偏梅蓮可最近公務纏身，無法親自遊說，首先誠意度就下降了。其次，梅迪城是女性掌權的城市，性別歧視又嚴重，本地出生的也罷了，外來的男性沒有一個能在宮廷待得下去，總是不到三天就氣極走人。即使千辛萬苦把肖恩留下了，蕾雪也不奢望他能撐過這個記錄，何況他現在身價高貴，到哪兒都能謀個肥差享受，憑什麼在這裏受氣？最後，色誘——美人計對男性可謂萬試萬靈的法寶，而南城也不缺美人，可惜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梅迪女性對搔首弄姿一竅不通。通常她們只要招招手，一聲令下，男性就必須誠惶誠恐地謝恩，又怎麼會懂得勾引的技巧？
「昭霆，給我回來！」楊陽氣急敗壞地追上去，在她進門的前一刻抓住她，「你不要老是這麼冒失！」
「嗚～～我還是頭一次那麼沒節制。」抱著腦袋，帕西斯呻吟了一聲。肖恩連打幾個噴嚏，全身發抖：「好冷好冷，誰潑的水？」
一絲悲涼的笑意在青年的唇角綻放。
「因為是你打開那扇門，當然要受點報應啦，小花貓。」銀髮青年賊笑，彈出一顆水球，沖凈她滿臉的污跡，也害她打了個哆嗦。
竭力裝出平常的模樣，帕西斯緩緩挪動腳步。楊陽眼尖地看破：「索貝克，你該不會，怕蝸牛吧？」
腦子裡像有十頭水牛在唱歌跳舞，她反射性地按住額角，搖搖昏沉的頭，半睜著朦朧的眼環顧四周，只見一地陣亡者。離得最近的是呈大字形的昭霆，肚子上躺著全身的毛被打成小辮子的雷獸琵琊；旁邊是抱著刃霧取暖的莎莉耶，臉上和昭霆一樣畫滿了油彩；稍遠處的希莉絲就好多了，既沒有大花臉，毛毯也裹得緊緊的，不過從她手裡的撥火棍看，睡前的神智也不怎麼清醒。
「是啊。」刃霧眉間浮起欣慰，「好多年了，總算又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小羽咬著唇一言不發。
代理城主辦公室內，蕾雪若有所思地盯著一張奇異的地圖。
「啊！」
一邊咋舌一邊爬起，楊陽用力推搡睡得跟死豬沒兩樣的棕發青年。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表情微帶睏倦的耶拉姆走進前門，用一種病懨懨的口氣道：「你醒了？不用管他們，潑水隊馬上就來。」
「氣悶的話，不會回團里啊！」
「你忘了關門。」桌后祭司打扮的女性提醒，聲音十分動聽。黑髮披肩，薄紗半掩著絕世的容顏，風姿楚楚，氣質若仙，正是被譽為【南城第一美人】的下任城主繼承者，蕾雪·依娃。
「哈哈哈……」
微微鬆開手，氣息絲毫不亂的青年側頭看去，眼波流轉間說不出的魅惑，彷彿一株緩緩盛開的曼佗羅，散發出妖艷卻致命的毒香，讓正面目擊到的楊陽面紅耳赤的同時打心底恐懼！
譏刺的笑聲響徹房間。
「好像受不了這裏的『氣』。」檢視口吐白沫的坐騎，帕西斯聳了聳肩膀。葉爾瑪注意到周圍的地面是奇怪的翠綠色，仔細一看，訝道：「是葉子，不，樹蓋！」
他們身處的是個非常廣大的空間，鳥語花香，綠蔭蒼翠，頭頂的藍天清澈得彷彿最上乘的錦緞，怎麼看也不像正常世界，因為外面還是冬季，而這裏的氣候絕對是陽春三月。最怪異的是：距此數十米遠有一扇門立著，一條小溪從那裡延伸過來。
「嘖，真是莫名其妙。」抹了把汗，她放聲喊道，「瑞，沒死的話就回答一聲，瑞——」
肖恩一頭霧水。帕西斯謝過楊陽遞來的濕毛巾，一邊拭臉驅散睡意，一邊問道：「一般選手和特別嘉賓有什麼區別？」
這是三餐不繼的生活留下的後遺症。曾經整整一個月，他們師徒都以各種蝸牛料理裹腹。肖恩是只要有得吃就好，還覺得富有彈性的蝸牛肉很美味，但他的弟子們都食不下咽。情緒累積到最後，菲莉西亞等人從一開始的反胃、排斥到看見背殼生物就暴走；只是害怕的帕西斯，已經是程度最輕微的了。
「到了這個年紀還念念不忘，就算別人不說，我也會害臊的。」葉爾瑪俏皮地笑了，她是個美麗的女子，因此這個女孩般的笑靨除了為她增加少許天真，沒有任何彆扭的地方。
大漢們瞪大眼的神色活像被親娘丟在路邊的小孩，撲上來抱住他的腿，一個比一個聲淚俱下：「老大，你不能拋棄我們啊，老大！」
「是嗎。」銀髮青年抱起他，臉上寫著露骨的疼愛。看到這一幕，昭霆有點不是滋味：肖恩也是，比較寵她，年紀小就是吃香！
「我看不見，我的靈識很弱，除非怨靈那種有實體的。」
瘋了兩個多鐘頭，女孩們才意猶未盡地下來。莎莉耶沖在最前面，開心得小臉通紅，一頭撲進帕西斯懷裡：「哈哈哈……太棒了！我頭一次玩得這麼爽！」
由於要參加比賽的關係，帕西斯脫下長袍，換上一身白色的勁裝，外罩附有披肩的長斗篷，英氣中透出一絲優雅。本來穿仿軍服的窄衣和披風會更好，但他的說法是：「這副身板太瘦了，不想裹太緊丟人現眼。」髮式和昨天一樣，黑如烏木的長發紮成馬尾，長長的劉海中分，緊貼著臉頰兩側，使那張清貴的俊顏多了點稚氣柔和的感覺。肖恩還是褚色長衣加長辮的打扮，不過帕西斯堅持在他脖子上圍了條羊毛的手織圍巾，又買了一雙保暖的厚實皮靴。因為也送給其他人類似的物品，這個體貼的行為沒有引起注意。
極富官能性的深吻。葉爾瑪並非沒經驗的生嫩小女娃，卻還是很快沉溺在對方高明的挑逗下，如果接下來帕西斯要深入發展，她也毫無抵抗之力，但不知怎麼回事，那隻環著她腰部的手，一直規規矩矩地放在原處，只有固定她後腦勺的右手逐漸加重力道……
「黑耀！」刃霧扶起哇哇大哭的同伴，數落道，「小羽，你太過分了。」
「快把他放出來！」希莉絲反應最快，沖向冰棺。肖恩一把拉住她：「等等，他是死人。」
餘人無異議，於是信步走向昨天看過的建築物。還沒到目的地，就見偌大的空地上人山人海，有報名參賽的冒險家，也有更多攜兒帶女的觀眾。美貌的服務生掛著甜笑發放傳單，並確定選手的級數。門口豎著一塊看板，以布幕製成，面對左右兩根立柱，柱頂鑲著兩顆碩大的晶瑩球體。這種名為【遠見水晶球】的法器會把景象打在布幕上，頗像地球的投影儀。
「嗚哇——主人！」外貌看似七、八歲大的黑髮小男孩嚎啕大哭地撲向他，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咦！」眾人轉過頭，原來帕西斯不知用什麼方法烘乾了衣服。
拜希露菲爾的瞬間傳送所賜，楊陽一行進入南城邊境時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到日前帕西斯在耶林那一鬧，才被身在首府的蕾雪知悉，從而迅速擬訂了攪納計劃。
因為之前是肖恩施法，這回就輪到帕西斯。咒語一念完，瑰麗的晶體在他掌心爆出白光，一股違合感傳來，就像被摺疊的紙片般，空間扭曲了一瞬，接著，崩潰。
「嗚……！」
「這個……」男人們面露尷尬，囁嚅不語。希莉絲繃著臉回答：「簡而言之，一般選手是玩物，特別嘉賓是禁臠候補。」
左近響起一聲大吼，隨之走來的年輕男子身材中等，穿著皮甲，服飾像是雇傭兵。葉爾瑪親昵地拋了個飛吻：「瑞，我不是答應過大家，這是最後一次了。」
帕西斯拉出一條光線，然後揉成一團，扼要解釋：「打個比方，假設賽場的前後門是線頭的兩端，空間的銜接處就是分佈在線上的點，看似雜亂，其實只要一個個跳過去，就能到達線的另一端——懂了嗎？」